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房东先生[综英美]》 作者:玫 文案 离婚之后Hotch租到了一处不错的公寓,房租便宜环境优美交通便利几乎没有任何缺点——除了那个神神秘秘的中国房东。 被腹诽的某位房东先生盯着Hotch空无一物的身后皱紧眉头,简直想在门外贴上怨魂禁止入内的标志。 这年头的FBI探员,都是出门必见鬼的设定吗?! 注意事项 1.CP Hotch,主攻主攻主攻【重要的话说三遍 2.与隔壁《海妖先生》是联动文,同一背景w 3.苏爽文各种作品都会串场,小天使们不要太纠结逻辑问题 内容标签: 强强 甜文 悬疑推理 英美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巫琮 ┃ 配角:Hotch,Reid,Morgen等 ┃ 其它: 金牌编辑推荐:离婚之后的BAU主管Hotch先生租到一处不错的公寓,房东来自中国,神神秘秘似乎还有些特殊信仰,而被他腹诽的房东盯着Hotch空无一物的身后,简直想要在门外贴上怨魂禁止入内的标志。这年头的FBI探员,都是出门必见鬼的设定吗?!本文设定新颖,左右两间公寓一墙之隔,一边是奉命出国捉鬼的千年老粽子房东,一边是总碰到不寻常案件的正直探员房客,还有家养小萌物两边牵线。东方的厉鬼精怪撞上案件频发的高危世界,只能先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美国人民点根蜡烛了。 第1章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去往美国的MO248次航班即将开始登机了……” 听到广播声,巫琮低头拍了拍趴在自己膝盖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姑娘,“丹砂,醒醒,我们该走了。” 趴在他膝盖上的小姑娘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年纪,鼓着张包子脸四处拱了拱,“困…阿郎我不要出国了,我要睡觉……”她一双杏核大眼之中水光四溢,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怜,即便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巫琮,对上这么一双眸子也要心软上三分。 或者说,正是因为从小把这丫头像女儿似的养到这么大,他才格外的容易心软。 “那我让宋鲛照顾你?我自己走了?”巫琮点了点丹砂的鼻头,眉眼极是温柔,宋鲛是他的朋友,又跟丹砂族属相近,想来会好好照顾她的。 丹砂用力摇了摇头,用力环住巫琮的脖颈,“要和阿郎在一起。” “好好好。”巫琮笑着托住丹砂把她抱起来,另一只手拎起行李箱,“我们去飞机上睡好不好?” 丹砂又点点头,气鼓鼓地嘟囔:“那群美国佬真没用,还要阿郎去帮他们收拾烂摊子。” 走在他们前面乔装保护的CIA探员抽抽嘴角,最后还是埋头选择了装哑巴。 毕竟这事儿啊,还真是他们理亏。 “丹砂,别乱说话。”巫琮口头上意思意思念叨了一句,心里无奈地苦笑,若非这次实在是收拾不了场面,国家也不至于批准让他出国,还美其名曰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么说起来好好地在自己的陵墓里睡了千百年,莫名其妙被一群盗墓贼闯进来硬生生被阳气激得起了尸还被偷走了一堆东西怪他咯。 被偷走的东西里有张封满厉鬼阴魂的魑魅魍魉图还被外国人劫掠走了也怪他咯。 那个外国人不识货结果回了国随手把画撕了把里头的鬼放出来了还是怪他咯。 最后那群美国人派出去的人太弱非但没抓住鬼还搭进去整队几十个人全都是他的错咯。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让他出国解决烂摊子,行,没问题,但那些放在美国博物馆里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一件不剩全都得给他还回来! 没错,就是这么小心眼! “您要喝点什么?”坐在他旁边的探员小心问道,这家伪装成民用的飞机上坐着的全都是CIA的精锐,他们隶属于一个特殊部门,虽然挂在CIA名下但是直接受最高等级的调遣,专门处理那些不应该让普通民众知道的事情。 ——虽然大部分人进来时都认为自己更有可能面对的是外星人之类的外来物种入侵,然而到了最后他们发现入侵最严重的外来物种居然是来自中国埃及印度等文明古国的阴魂厉鬼,精怪妖魔。 大部分还是因为猖獗的走私文物带进来的,就算追到原属国去也分分钟被糊一脸自作自受。 尤其是最近那张被弄碎到完全拼不回去的魑魅魍魉图,至今为止已经有数百人死在了上头,包括中国派遣过去的几位道长。 “清水即可。”巫琮轻声答道,轻轻拍抚已经又陷入昏睡之中的丹砂,倒也的确是难为这姑娘了,快要蜕皮的关头上还要随着他远渡重洋东奔西跑。 “她是不舒服吗?我这边有药。”他身边的探员端给他一杯清水,小声问道。 “没事。”巫琮说道,解开丹砂身上的安全带把她抱到自己怀里,“谢谢关心。” 他侧头看向窗外,现在已经是子夜时分,窗外天色黑如墨染,隐约可见下方云烟翻滚。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难怪烟云里藏着这么多阴魂,大抵是在人世间仍有留念不愿离去吧。 传了个消息给正忙着驱赶鬼魂回归阴间的老朋友们,也算是感谢对方睁只眼闭只眼没计较他借着结界最为脆弱的时候偷渡危险生物离境。 晨曦将至时,飞机缓缓落在了跑道上。 ————————————————————————————————— 医院里,BAU年轻的主管Hotch打了个喷嚏,用力搓了搓手臂,不知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大了,他总觉得有点冷飕飕的,但他又不敢轻易离开去拿衣服,生怕自己会错过人生中最重要的瞬间。 ——他的妻子Haley正在一门之隔的产房里为了他们的孩子努力,本来打算进去陪产却被一脚踹出来的他只能在外头等着,焦头烂额来回徘徊都快把地板磨出一个大坑。 时间在这种时候变得格外漫长,明明距离Haley被推进去才过去了一小时不到,他却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走廊里空无一人,也就没人看到这个年轻的准爸爸抓耳挠腮毫无形象的样子。 “您没事吧?”Hotch听见有人这么问道,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个女人,身形娇小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裙子,脖子上笼着一条厚厚的围巾,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您没事吧?”那个女人又问了一遍,“是您的夫人在里面吗?” Hotch点点头,也许是因为有人陪着,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紧张了,“她已经进去快一个小时了。” “那还有的好等呢。”女人咯咯笑起来,她的英语并不是很好,Hotch推测她应该是来自亚洲的移民,“女人生孩子,哪个不得好长时间,您的夫人可真是好命,不像我家那个,快生了还不见人影。”她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慢慢坐在等待的椅子上。 她的肚子大得着实有些吓人,Hotch下意识搀扶了一把免得她栽倒在地上,得到了女人娇娇怯怯的一声谢谢。 “您的夫人一定很幸福……”女人轻轻说着解下自己的围巾握在手上,她的脖子上有一丝红线,正宛如活物般起伏不定地舞动着,不过Hotch正忙着抻头去听产房里的动静,根本没注意她。 女人不再说话,垂着头一下一下摸着肚子,嘴角缓缓露出一个娇媚的微笑。 “Mr.Hoter?”产房的门突然打开,护士匆匆忙忙走了出来。 “我是。”Hotch赶忙迎了上去。 “您的夫人现在比较危险,有可能会……”护士深吸一口气把后面的话说完,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告诉这个满心期待新生命的爸爸他的妻子和孩子现在生死一线,再没有比这更加残忍的事情了。 同时她心里也有些奇怪,这位夫人推进产房之前检查过,一切正常身体健康,几乎没有任何会导致难产的征兆出现,却不知为何在五分钟前婴儿突然被卡在了产道中央上不来下不去,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婴儿硬塞回去一样。 “请一定…救救Haley…他们……”Hotch颤抖着嗓音,靠住墙才勉强站稳。 产房的大门关上了,这个可怜的男人滑坐在墙边,脸埋在膝盖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响。 ————————————————————————————————— “停车。”巫琮看着路过的医院一顿,突然喊了一声,不等车停稳便匆匆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阿郎,窗户。”丹砂趴在巫琮怀里小声提醒道,她还没太睡醒,困得直打呵欠。 走楼梯显然是来不及了,巫琮给自己拍了一张敛息符,从窗户边翻出去借了个力,一跃跳到了四楼空调外机上,一墙之隔的孕妇显然已经是精疲力尽,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奄奄一息。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血腥腐臭的气息,这种味道,又是在产房外头,除了产鬼也没什么别的可能性了。 巫琮从口袋里拿出符笔,悬空为纸点血做墨,猩红的液体在空气中宛如烟气蜿蜒,随着符笔流动逐渐镀上一层白光,笔画流畅墨断而气连,收笔之时笔尖一抬,成型的符咒便当真如烟般顺着空调外机流淌了进去,霎时间空气中凝着的血气为之一清。 紧接着,隔壁的窗户碎裂,一个身材娇小腹大如斗的女人跳了下来,身形轻盈随风而动,天光下竟是看不到她的影子。 “丹砂。”巫琮淡淡叫了一声,转身追在那女人身后跃下。 “产鬼好难吃的。”小姑娘皱皱鼻子一脸不满,眼眸蓦地泛起幽碧之色,不过还是在靠近那女人的刹那骤然化为赤红巨蟒,张口把那恶鬼吞吃殆尽。 她快要蜕皮了,多吃点灵力丰富的恶鬼对身体好。 “回去给你做桂花糕。”巫琮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拍拍怀里磨蹭的小丫头安慰道,“三盘。” “四盘。”丹砂讨价还价道,“晚上你还要抱着我睡觉。” “行行行,都依你。”巫琮苦笑,丹砂半夜总是睡着睡着就要变回原身把他缠个严实,半夜实在是很容易被压断肋骨,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疼还是会疼的啊。 他一边哄着怀里的小丫头一边回头看过去,四楼的生机盎然,想来那孕妇已经安然诞下了孩子,只是床边那个年轻的父亲怕是颇受了些惊吓,想来要好好休养几天了。 第2章 挂在墙上的日历又被撕下来一张,巫琮盯着看了好一会,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远渡重洋到这异国他乡已经满三年了。 农历七月十五,阴气最盛,鬼门大开,夜后莫出门,人呼莫回头,谓之中元。 又是中元。 巫琮放了盘稻米又插了香在窗台上,算作是供奉那些往来的孤魂野鬼,打开窗户时外头还热闹得很,灯光璀璨映得他的脸都白了个色号,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半夜不睡放什么摇滚乐,一开窗鬼哭狼嚎的惊得他手一抖稻谷多撒了小半碗。 唉,到底还是异国。 无奈地摇摇头关了窗,见香炉中只余下残烟袅袅,便取了些准备放进去,但转念一想忆起新来的房客对于满室沉水香气眉心蹙紧的样子,最后比之往日还是少放了些。 沉香燃起云烟滚滚,自香炉小口中涌出倒流而下,顷刻淹没了陶制香炉刻出的崇山峻岭。 祭祖的纸钞燃了,路祭也做了,离开故土三年,巫琮决定开一坛平日里舍不得喝的好酒犒劳一下自己。 --------------------------------- 美国到了八月还颇有几分热度,不过晚上到底会稍稍凉快一些,Hotch匆匆忙忙走下出租车,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搭着西装外套,素来严肃的脸眉心紧蹙显得颇为凝重。 不知为何今夜街上格外冷清,只能听见他自己急匆匆的脚步声。 算上今天他离婚已经满三个月了,但这又不像是恋爱三个月一样还需要特意去庆祝,不过是又如往日一样加班到深夜才匆匆准备回新租的房子小睡一会--离婚后他把大部分的财产和房子都留给了前妻Haley,毕竟对方还要抚养他们的孩子。 “Hoter探员。”他听见有人叫他,声音轻轻小小几乎和风声融为一体,Hotch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上只有自己的影子伏在地上晃荡着。 大概是听错了吧。他兀自想着,转身接着匆匆忙忙往前走。 今天明明是八月中却莫名有些冷起来了,他把外套拉得紧一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最近劳累过度有点发烧。 风渐渐大起来,吹得路边招牌噼噼啪啪作响,树叶刷拉刷拉落了好些,路灯竟像是有些不堪重负一般闪烁不定,隐隐带着嘶鸣悲泣之音。 这天气真是见鬼了。Hotch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 --------------------------------- 屋里已尽是沉香的气息,新购置的沙发舒服得让人想要黏在上面不下来,巫琮半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电话另一头的人的话,双足赤裸踩着毛乎乎的坐垫,另一手把玩着一枚青玉酒盏,腕间悬红绳一串,更衬得皮肤莹润白得几近透明。 “阿郎,夜将尽了。”紧闭的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探头进来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抱着枕头困得直揉眼睛。 “丹砂?又睡不着了?”巫琮挂掉电话半坐起身,那唤作丹砂的小姑娘便自觉爬进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窝起来,乖乖玩着巫琮腕间的红绳。 “前日住进来的郎君还没回来。”丹砂的声音软软糯糯,说话时带了些吴侬软语的腔调更显娇俏,脸颊蹭着巫琮薄薄的绸缎常服,“我不放心。” “你倒偏着他。”巫琮轻笑,“也不知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唔……”丹砂眨眨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巫琮,“阿郎明明也很担心……” “……罢了。”巫琮叹了口气,站起身踩着鞋自墙角提了一盏灯笼打亮,“出去看一眼也好。” 若是他那房客无端横死街头,自己怕是又要不得安生日子了。 街上的风越吹越大,可能是因为走得比较急出了汗,眼下被风一吹贴身透骨的冷,Hotch皱眉左右看看,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悄悄窥伺着他。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掌心的温度似乎是要比往日要烫一些,汗水微微濡湿让他打了个寒颤,收拢起衣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药留着。他默默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药物储备,慢慢只觉双腿发软浑身无力,脚下像是踩进了泥潭里拔不出来。 好累……他情不自禁地这么想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眼前发黑恍恍惚惚像是见着好些阴影围着他晃荡,忽远忽近地让人心里颇为不适。 好冷……勉强扶着棵树喘了口气,夏日里杨柳依依枝条垂软随着风吹拂到他的脸颊上,竟是像鞭子一样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嘶--”Hotch倒抽了一口凉气,摸了摸脸颊并未流血,却像是火烧一样疼得他眉心直跳,他直觉感受到危险,拔出枪之后左右巡梭一眼却没看到自己意外的任何人。 “Hoter探员……”风中呼唤他的声音如泣如诉,由远及近逐渐清晰,时而像是女人时而又像是男人,有时苍老有时稚嫩。 “Hoter探员……”柳树的枝条柔软,拂过身体却像是鞭子一样,刹那失神间Hotch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路灯终于不堪重负,噼啪一声彻底熄灭,转眼间一片黑暗之中只听得风声呜咽,似哭似笑,又有什么随着风忽来忽去,摸不清形体。 鬼门大开,魍魉横行,这异国的鬼魅同故土似乎也无甚分别。幽白的灯笼映亮了漆黑一片的路,巫琮左右瞥了一眼被这光唬得作鸟兽散的黑影,大抵人死了都没什么差别吧,浓黑浅墨的一团,只模糊能辨出个人形。 “找到啦!”怀里的丹砂不安分地拱了拱从他怀里跳下来,一蹦一跳凑到昏迷的Hotch身边小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夸张地做出舒了口气的姿态,而后谴责地瞪着巫琮,“都是阿郎的错!” “好好好,我的错。”巫琮无奈苦笑,这事说起来倒真的得怪在他头上,要不是他路祭的香烛稻米引了孤魂野鬼无数,他这新房客也不至于遭这场无妄之灾。 在此徘徊不去的尽是些没甚道行的鬼怪之流,连他手中灯笼的烛光都耐不住哀嚎着四散离去。 “阿郎,笨。”丹砂咯咯笑起来,踮起脚尖取了巫琮手中的灯笼提着,方便巫琮把昏迷的Hotch架起来。 她当然会喜欢这位新搬来的郎君,阳气充足一身正气,助人沉冤昭雪功德闪得人睁不开眼,坐在他身边比晒太阳还要舒服。 同样,得益于自己一身充足的阳气,Hotch并没有沾染上鬼怪的气息,不过巫琮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丹砂要把Hotch自己作息不规律导致的感冒发烧也怪在自己头上。 女人心,海底针啊。 第二天Hotch醒过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头晕脑胀,捂着脑袋暗忖自己是时候调整一下作息了。 昨天大概是疲劳过度倒在了路边,也不知道是谁好心把他送了回来,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拖着虚软的身子去冲了个澡,正好能趁着这个周末好好休息一下。 “Hotch先生?”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小姑娘的声音细细软软英语说得不甚流利,是他房东家的孩子。 匆匆拽了件衣服套上抓了抓头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颓废,拉开门就看见小姑娘端着白瓷小碗仰头看着他,圆圆的脸上绽出个甜甜的笑,“阿郎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Hotch开门让她进来,小姑娘今天穿着漂亮的红裙子,她有好多好多条红色的裙子,水红色桃红色,银红色绯红色,搬过来三个月几乎没有见到过重样的,就连她头上都用红色的发带扎了两个羊角辫,走起来一翘一翘俏皮又可爱。 “阿郎说你身体很虚,要好好休息。”丹砂举起手臂踮起脚把碗放在桌子上,圆滚滚的苹果小脸板起来一脸严肃,“不然会对…生命有害的。” 虽然来了这异国三年,小姑娘的英语依旧不怎么样,好好的“有碍寿数”被说成了“对生命有害”,说完还自觉良好地用力点了点头。 “我会好好休息的。”Hotch蹲下身拍了拍丹砂的肩膀,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谢谢你的关心。” “那你要记得吃饭哦。”丹砂指了指桌上热气腾腾的粥,“我去帮阿郎抄书啦。”她说完就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对了。”刚走出门她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扭头扒拉着门叮嘱,“以后不要再带人回来了,阿郎会不高兴的。” “我--”没带人回来过。余下的话还没说出口,性急的小姑娘已经关上门跑走了,还能隐约听见他的房东低声呵斥别在走廊里乱跑之类的话。 Hotch又叹了口气,诚实地坐到桌前用一碗热气腾腾的东方美食抚慰了辘辘饥肠,只觉得暖意从胃里一路熨帖到心底,让他忍不住喟叹一声。 能够在离婚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一间交通便利环境优美的出租房对他而言绝对是撞大运了,房租对于他来说也恰好在承受范围之内,虽说房东看起来有些冷淡不好相处,似乎还有些奇怪的宗教信仰,然而耐不住他家有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每天蹦蹦跳跳跑上跑下,连带着房东也偶尔会关照一下他这位房客,在他晚归之际送上些粥水点心,不如何贵重,却是足够的体贴。 话说,中国人做饭都是这么好吃吗? 吃光了碗里的最后一口,Hotch默默思索着。 第3章 丹砂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巫琮正在折腾一只鸡,他住在中国的老朋友宋鲛托在美国的同族邮寄来了两只现杀的老母鸡,据说是饕餮拿灵米喂了三年的好东西,一群老不死的趁火打劫偷出来几十只,匀分给他两只封口,等将来饕餮找上门也不准帮他算究竟是谁偷了他的鸡。 巫琮欣然笑纳了,异国他乡这穷乡僻壤的日子着实是艰苦,寻常鸡鸭鱼肉还好说,偶尔想吃点特殊的却是买不着,他倒是还能忍忍,丹砂前些日子看着画册里横公鱼都快馋傻了,做梦都念叨着烤横公鱼,无奈之下只好捏了两个药团子让她当糖丸吃,才没叫她哭得水漫金山。 “加蘑菇,加蘑菇。”丹砂捧着脸一样大的海碗喝着整只鸡熬出来的鸡粥,还不忘远程指挥该如何料理剩下的一只鸡。 同她手上那个大海碗相比,端去给Hotch的那一碗可就着实不够看了,就这样还是小姑娘纠结挣扎了好久才匀出来的一点,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曾经饿过几百年,所以格外护食。 “好好好,加蘑菇。”巫琮笑着应承下来,利索地把鸡剁成小块泡进水里冲洗,这副家庭妇男的没出息样子若是叫他当年那些个朋友看到多半是要气死的,说实话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系着围裙一边哼歌一边做饭,还有空想想超市甩卖的一天。 但是,却也并不讨厌。 鸡肉,酒,盐,清酱丢在一起炖煮至八分熟,蘑菇爆炒后沥干油和鸡肉一起煮,起锅时加一些冰糖,鸡肉和蘑菇的味道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饕餮用灵米喂出来的老母鸡肉质仍和仔鸡一般细嫩,没上桌便已经被丹砂偷吃了好几块。 巫琮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便停了筷子,他并不太在意口腹之欲,况且眼下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昨日里带出去的灯笼再一次被点亮,蜡烛燃烧冒出一缕细细的白烟,透过纸罩上方的小孔飘出,烟气翻卷逐渐凝实,转眼便化作了稚童模样。 “为什么要跟着我的房客?”巫琮问道,这个小鬼应当是他的房客去不知道哪里办案时夹带回来的,孩子心智单纯童蒙未启,若是心有执念会比常人更易停留在世间,不过大多都是没什么力量的小鬼,要不是昨天日子特殊估计Hotch也根本听不见这小鬼叫他的动静。 “我……”小鬼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才接着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死了多久了,他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他和朋友们一起去参加比赛,然后火就烧了起来,滚滚浓烟呛得人喘不上气来,他并没有坚持很久就昏死了过去,等到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鬼魂了。 像他这样七八岁大的孩子对于死亡其实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死亡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他看到爸爸妈妈哭却没有办法抱抱他们,告诉他们他很好,他的手只会穿过人类的身体,人类的眼睛也看不到他的存在,死了之后,就真的是两个世界了。 和他一样停留在世间的鬼魂告诉他,要快点去投胎,要是晚了就真的走不了了,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鬼,很容易就会彻底消散的,但是他不放心,妈妈整日哭泣郁郁寡欢,医生说她得了一种很复杂的心理疾病,他听不懂那个病的名字,却看得懂医生沉重的表情,爸爸被接连的打击折腾得像是老了几十岁,他趴在爸爸肩膀上的时候甚至能够看到一根根冒出来的白发。 妈妈哭着说不该让他去打比赛的,爸爸自责为什么忙于工作那天不在现场,他看着家里的气氛一天天低沉糟糕,却又无能为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一天天趋近于消散,有个好心的鬼魂告诉他,遥远的匡提科住着一位来自东方的神奇巫师,不但能够看到他们,而且只要能够支付足够的酬劳,就可以满足鬼魂们的愿望。 但是他太脆弱了,独自一鬼没有半分支撑到这里,最后没办法只好在那个好心鬼魂的指点下看着有去匡提科的人就藏在他的影子里,最后来这里办案的BAU小组雀屏中选。 “那为什么会是他?”巫琮挑眉,他记得自家房客小组里人绝不算少,一般要缠也是阴气比较重的女性优先,怎么也轮不上一看就阳气足得能灼伤人的Hotch才对。 “我不知道。”小鬼摇摇头,“就是觉得…很合适……” “合适……”巫琮眯眼轻笑一声,却也没再深究,而是问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想……”小鬼怔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他蹲在那里想了好久好久都没想出来,他想要妈妈不要再哭了,想要爸爸不要每天对着他的照片叹气,想让家里再充满欢笑,他想要好多好多的东西,但是又好像都不是最想要的。 “那就慢慢想好了。”丹砂抹抹嘴打了个饱嗝,从凳子上跳下来拉住小鬼的手,“我叫丹砂,你叫什么啊?” “Josh,妈妈叫我Josh……”小鬼小声说道,露出一个有点腼腆的微笑,“小妹妹你好。” 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丹砂,在他眼里可不就是妹妹一样的年纪吗。 “先留下来吧,等到想到了再告诉我。”巫琮低低笑了一声,揉了揉丹砂的脑袋,小丫头估摸着确实是有些寂寞了,天天陪着他这个老头子抄书弹琴的也没什么乐趣,又身份特殊出个门身边跟着好几个特工,每次和普通孩子一起玩特工都如临大敌生怕她暴起伤人,毕竟这位小姐的原型可不是什么和善的动物,如此几次她也就不愿意出门了。 有个(心理)年龄相近的鬼魂陪陪也挺好的,正好让她好好练练英语,这都三年了还说成这幅德行,出去他都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教的。 左右没了灵力了游魂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丹砂高高兴兴地拉着新朋友去房间里分糖丸搭积木去了,巫琮点点桌子唤出两个纸偶来清理残羹碗碟,起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看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只好忍痛牺牲掉自己的午睡时间打开电脑,跟某个从没赢过他的臭棋篓子下棋。 ——等会,我点错了!我不下这! ——哦。 ——不对不对,不是这儿!我重新下! ——哦。 补充,某个悔棋成性的臭棋篓子。 ——对了,我之前丢了点东西,你帮我算算是谁偷得呗。 ——丢了东西去找警察,别找我。 ——警察有个卵用,我强烈怀疑黑白那俩知法犯法监守自盗,不然怎么死活不受理我的案子,还说什么就三百只鸡没啥大不了的,那可是我用灵米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鸡!能一样吗!!! ——三百只?这么多? ——没错!连小鸡崽都给我偷干净了!!还有宋鲛也是,手上的照世镜三推四阻不借给我,绝对是共犯! ——哦。 ——喂喂喂你什么态度啊!跟老巴那家伙似得不阴不阳的样子,他那是冬眠刚醒你这是干啥,大姨夫啊! ——呵呵。 ——巫琮你小子什么意思?!!! ——你快输了。 ——!!!你什么时候下了这么多!妈蛋不带预测我棋路的!会卜算了不起啊!!! ——呵呵。 对啊就是很了不起啊。巫琮慢悠悠抿了一口茶水,装作自己没有露出嘲讽的微笑,要不是因为他能掐会算,也不至于谁干了坏事都要第一个来贿赂他不是,小口喝完杯子里的茶,见那边情绪也发泄的差不多了,才把手放在键盘上不疾不徐地敲打起来。 ——我记得你那里有一块测缘石。 ——我想想啊……好像是有这么个玩意儿,前两年鬼市送来的,怎么?你要? ——三坛桃花酿。 ——再帮我算谁偷了我的鸡! ——……玄门天机子上个月出关了。 ——……卧槽我不就是多吃了那个牛鼻子老道二两牛肉吗,至于吗?!谢谢了兄弟!测缘石马上给你送去,回来请你吃饭! ——不谢:) 巫琮关上电脑,续了杯茶,满足地叹了口气,三百只鸡送他两只就想封他的口,那岂不是显得他很没脾气,还顺便把那三坛放了几十年的桃花酿出清,正好腾出地方来放新酿的酒。 “会是哪一个呢……”他侧眼看向挂在墙上的画,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画上绘着魑魅魍魉无数,血海滔天遍地鬼火,只看着便觉一股森寒阴气扑面而来,有的像是新画上去的色泽鲜艳栩栩如生,似是下一秒就会破纸而出嚎叫着咬烂你的喉咙,有的却是斑驳龟裂色泽暗淡,甚至看不出本来画着些什么东西。 三年里巫琮把大部分逃出来的厉鬼幽魂重新封印了回去——如非必要他一般不会赶尽杀绝做到魂飞魄散这个地步,凡事留一线,才不至于被愈发严苛的天道盯上。 现在剩下还在外头流窜着的基本都是道行高深老谋深算又精于隐藏的,他也不着急,慢慢来就是。 可惜有的,比他还心急。 ——巫琮一般绝对不会去满足什么鬼魂的愿望,有因就有果,和已死之人缠上因果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非但他动辄便是要减寿伤身,那欠了他因果的鬼魂也是要拿转世投胎后的福报来偿还他的,十成十吃力不讨好的差使,说不得还落得一身埋怨。 那么,是谁把这个小鬼送来的呢? 或者说,为什么要把他送来呢? 第4章 Hotch带领的BAU小组一直是FBI的王牌之一,今天他和BAU的元老Rossi应邀前往波士顿参加一个反恐研讨会,是以Hotch今天比往常更早一些出门,这个时候城市里还没有热闹起来,晨曦的雾霭仍有一层薄薄的晃荡着,天际染着一层暧昧不定的青黛色,空气湿润而清新,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困倦在他体内快速消散无踪。 “Hotch先生,你要上班去了吗?”Hotch抬头,看到房东家的小姑娘正扒在窗边,黑色的细软长发披散着笑起来神采飞扬,她身后那位房东先生正一脸无奈地举着梳子试图让她不要乱动。 这场景很温馨也很美好,Hotch微笑着对着楼上的小姑娘挥挥手,小姑娘也兴奋地撑起身子用力挥了挥,大声道:“Hotch先生工作加油!” 迈步走远的时候,他还能听见楼上巫先生的声音,他说的是他听不懂的中国话,听语气似乎是在训斥什么,不过也没什么恼怒的情绪,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就像每一个对自己家的小公主束手无策的爸爸一样。 正是托这对父女的福,他才能那么快从婚姻破裂的泥沼中挣脱出来,每天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就像是一个小太阳,能够照亮一切阴霾。 现在这个Hotch探员心中的小太阳,正在努力挣扎着试图让巫琮放弃给她戴上那个一点也不好看的红色发箍。 “明明很可爱啊。”巫琮搔搔脸颊,打开丹砂的首饰盒子让她自己挑,紫檀木的盒子里流光溢彩琳琅满目。 丹砂认真地扒拉着首饰盒子看了好久,一会觉得这个红宝石的好看,一会又觉得那个蓝宝石的漂亮。 巫琮笑着看她皱着眉冥思苦想,他无论生前死后都是极富贵的,说上一句珍珠如土金如铁也不为过,却也没什么烧钱的爱好,唯一的乐趣大抵也就是给自家小姑娘添置上几件好看的衣服首饰,毕竟女孩子家家的,没几件看得过去的行头像什么样子。 窗外传来鸟雀叽叽喳喳的鸣叫,停在窗台上低头一下一下啄食着盘子里的稻米。 中元后亡魂享用过的稻米扔掉可惜,倒不如喂了这城市里来来去去的鸟儿们,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带来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风不大,树叶沙拉沙拉的响动起来,公寓外这几棵树也颇有些年头了,枝叶摇摆间可窥见些许无形的“气”,再过上个数百年估摸着也能生出几只小有道行的木石魍魉之流。 Hotch上班的必经之路上种着的是几棵柳树,白天里丝毫不见中元那日的阴森之气,柳条随风舞动满目青翠,低低垂着几乎要碰到地面。 Hotch其实已经记不太清那天晚上的事情了,只当自己高烧之下产生了幻觉,但是走过那几棵柳树的时候仍旧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不知为何总觉得柳树周围的温度都要比别的地方低上好几度,叫人从心底里溢出几分寒意。 他又看了看那几棵树,跟普通的柳树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作为一个还算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并没有计较太多,只当是什么特殊的植物现象,停了停步子也就略了过去。 他身后,柳条依旧随风飘舞着,一片柳叶脱落下来被风吹到了Hotch的西装后领上,悄无声息隐没进了领子翻折处。 屋子里,巫琮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复又低下头,丹砂终于选中了一枚红色猫眼石的发夹让巫琮给自己戴上,高高兴兴地跳下椅子敲敲灯笼叫自己的好朋友Josh起床,作为一个没什么道行的小鬼Josh只能暂时居住在灯笼里,巫琮在灯笼上头画了个聚气的符咒,叫他不至于那么快消亡。 巫琮自己则打开电脑,慢吞吞地搜索起了BAU最近一段时间的资料,Josh年龄太小根本说不清楚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只能从被他搭便车的Hotch身上入手——美国政府给了他很高的权限让他得以在这间屋子里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全部东西,本来当然是没有这么方便的,他想要什么还得一层一层报告上去,但是在巫琮实地演示了一遍如何依靠推演搞定他们的安全系统之后,他就获得了足够的信息权限。 两个半月之前BAU在匹兹堡解决了一桩案子,凶手将五个多月前匹兹堡一场严重火灾之中遇难儿童的父母作为杀害对象,伪造他们自杀的事实,巫琮在匹兹堡那场火灾的受害者名单里找到了Josh——Josh Grant,死的时候只有七岁,和他的几个玩伴一起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 巫琮占了一卦问匹兹堡是否有厉鬼作祟,因着身在国外着实耗了些时间精力,然而解出的卦象莫名,不说有无只道前路波澜横生,需得多加小心才不至于牵连无辜。 为此他对着墙上的破图苦苦回忆了许久究竟是何方神圣需要自己“多加小心”甚至会“牵连无辜”,说实话这张图里到底封印过些什么他自己都没数,当年见到了有为非作歹的就打个半死封起来往图里一丢,谁还会闲着没事一个一个数到底哪个是哪个。 真要说起来丹砂倒是有可能记得,前提是她没在墓里饿到自己把自己吃得只剩个脑袋,重塑形体跟转世投胎没什么区别,现在这小丫头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玩,最起码也得过个千儿八百年蜕第三次皮的时候才能恢复一点以前的记忆。 对着墙思索半日无果,反倒想起来不少年少轻狂时期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只好暂且按住不提,取了些朱砂准备提前画上个几百张阴火雷符以备不时之需。 ——这就是为什么国家一般不会让这些活了太久的老古董出国的原因,这群比人家建国时间都长的老不死们往往秉承着先上拳头再讲道理的准则,一个个嘴上说着以和为贵绝不动手,实则一言不合就是杀招乱放,出国实在是太容易引起国际纠纷。 就比如巫琮笔下渐渐成型的那一大叠阴火雷符,引出来的火可都是货真价实火海地狱里的高级厉火,生魂什么的一碰保准魂飞魄散,真要一大叠全炸开,哀鸿遍野血流漂橹,估计国家外交部就得焦头烂额地解释为什么己方要率先动用核武器了。 ————————————————————————————————— 前往波士顿的飞机上,Rossi拧开一瓶饮料,抬眼见Hotch一本正经地低头看研讨会的材料,笑道:“最近感觉不错?” Hotch抬起头看向Rossi,微微扬了扬眉毛。 “看来是不错。”Rossi了然地点点头,“Jack还适应吗?” “我跟他谈过了。”提起自己年幼的儿子,Hotch面上也温软了几分,“他说要我经常回去陪他。” “小孩子黏父亲是好事。”见Hotch似乎已经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了,Rossi也心情不错,“我记得你现在住在首都广场附近?离Reid家还挺近的。”他说着意有所指地对着Hotch眨眨眼,“条件怎么样?” “Dave……”Hotch叹了口气,对Rossi的意思心知肚明,“这可算不上乔迁之喜。” “我知道我知道。”Rossi说道,“但是大家都挺担心的,你总得拿出点行动来。”离婚可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Hotch的消沉就算没学过心理学也能看出来,组里的气氛已经低迷了很久了,大家全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触到Hotch的雷区,“每天忧心忡忡可不利于工作。”他认为一场Hotch牵头的聚会,可以有效改善现在的局面。 Hotch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低头翻了一页资料。 “那这个周六如何?我正好有瓶好酒。”把Hotch的沉默当做默认,Rossi自顾自做出了安排,“Garcia会很乐意帮我们烤个蛋糕的。” “……”Hotch又翻过一页资料,“得先问过我的房东。” Rossi笑起来:“别告诉我你没打算邀请他,Garcia可是好奇得不得了呢。”毕竟这世上能让那位计算机女王找不到资料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我会邀请他的。”Hotch一听Garcia就知道她肯定背着自己偷偷查了点什么,不过他对于巫琮有一定背景这桩事情一点也不惊讶,好歹他也是BAU的主管,起码的识人能力还是有的,那种级别的气度做派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但是…… 房东的背景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愿不愿意来就不一定了。” 搬进来到现在三个月加起来他们两个人总共讲了不超过二十句话,百分之九十还都是见了面没话找话的寒暄,他连房东的全名是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对方姓Wu,一个发音对外国人非常友好的姓氏。 “真是羞涩内敛的东方人。”Rossi笑着感慨了一句,“我曾经在意大利遇到过一个中国姑娘,笑起来非常可爱,还有着甜美的歌喉……” Rossi一开始追忆往昔,Hotch就立刻板起脸低头看资料,他对于意大利老男人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毫无兴趣,更加不愿意搭腔。 于是Rossi只好叹息Hotch不解风情,老老实实也低头翻开自己那一份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进第一个副本w 第5章 结束了波士顿的反恐研讨会又协助解决了一桩杀人案,Hotch和Rossi在波士顿住了一晚才回到匡提科,而此时JJ已经等在了Hotch的办公室。 “我们可能要去一趟匹兹堡。”JJ说道。 “三个月内第二个连环杀手?”Hotch放下包接过JJ递过来的文件,片刻后眉心蹙起,“十分钟后在会议室集合。” JJ点点头,转身出门。 说是十分钟,实际上五分钟以内BAU小组就已经全员坐在了会议室里。 “又是匹兹堡?!”Man高高挑起眉毛啧了一声,“这才不到三个月!” “接着往下看,你会更‘惊喜’的。”JJ耸耸肩,把手上的资料分发完毕。 “哇哦……”阅读速度比较快的Reid已经翻到了后面,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这可真是…不可思议(amazing)……” “五个半月以前匹兹堡Shadyside娱乐城的那场火烧死了十四个孩子。”JJ说道。 “我们都知道这个。”Man说道,“一场后续惨烈的悲剧。”失去了孩子悲痛欲绝的父母被连环杀手盯上,接二连三地被谋杀又伪装成自杀的样子,“Peter Redding现在还在监狱里关着呢。” Peter Redding是匹兹堡上个案子的凶手,BAU也正是因为他才会在两个半月前应邀前往那里。 “但是似乎有人的悲痛仍未停止。”Emily撇撇嘴,“Puy。” “一个月前开始至现在,匹兹堡警方找到了三具尸体。”现场照片上显示出三具干瘪宛如木乃伊的尸体,“通过DNA验证,他们全部都是火灾受害者的父亲。” “Rachel Yule,Carl Bauer,还有…Lu Thoreau,我和他聊过,他是一个很坚强的男人,已经能够接受儿子不在的事实了。”Hotch抽出最后一个受害者的照片,“这里说他晚上十一点结束工作,但是没有回家,第二天清晨八点零七分被发现在火灾遗址处。” “Yule也差不多,十点半下班没有回家,第二天中午尸体在火灾处被发现。”Rossi说道,“Bauer晚上出去买烟,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样的,尸体被发现在火灾发生的地方。”JJ接道,“从发现第一具尸体开始警方就在那附近加强了巡逻,但是没有任何收获。” “那他一定非常了解警察的换班时间。”Man说道,“带着一具尸体想要避人耳目可不容易。” “我倒是更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样的。”Reid皱眉看着尸体的照片,“从失踪到尸体被发现只有不到十二个小时,尸体却几乎完全脱水,内脏干瘪,他们就像是在金字塔里待了几千年。”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Ronnie Baleman警探,我想大家应该已经很熟悉了。”Hotch说道,Baleman警探是他们上一个案子的负责人,“飞机三十分钟后起飞,到了那里之后我们需要和那些孩子的父母们重新谈谈。” “连续两次,对他们来说一定很痛苦。”JJ叹了口气,“我会让媒体尽量减少曝光的。” 与此同时,巫琮和丹砂也正在收拾行李,他的东西倒是不多,几件换洗衣服随身携带的青竹符笔外加住着小鬼Josh的灯笼,犹豫了一下又添上了几十张画好的阴火雷符,狮子搏兔亦须全力,更何况这次出门的卦象可不是一帆风顺。 不到五分钟解决了自己的行李后,巫琮就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丹砂扑腾着小短腿来来回回一趟趟的搬东西—— 先是衣服,好看的裙子要多带两条,配套的小饰品也要多带几个,小皮鞋和运动鞋一个都不能少,最重要的是房间里的毛绒娃娃,没有它们陪着小姑娘夜里都睡不着觉。 巫琮准备的箱子很大,算算足够让丹砂当床睡了,不过再怎么大的箱子,那也是有限度的,在丹砂尝试着把第十五个娃娃放进去的时候巫琮终于开了口,“丹砂,我们就去三天。”所以没必要搬家一样把那个两米的定制大熊也带着的。 丹砂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把箱子里塞满的娃娃一个个的拿出来摊在地上,蹲着左右权衡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抱着一个毛绒绒的小熊娃娃放进行李箱里,接着一趟趟再把自己拿出来的娃娃们放回房间里。 “好孩子。”巫琮摸了摸趴在膝上求表扬的小丫头脑袋把她单手抱起来,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门,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书“因事出门三天,电话联系”的字样,以防这几天有人来找。 门口二十四小时蹲点的CIA探员们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虽说巫琮的确权限很高,但是出门的时候一般都是有人跟着的,三年时间足够美国政府清楚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有多大的杀伤力,放他一个人出去溜达,估计那些头头们一个个都要夜里睡不着觉了。 哪怕是自欺欺人求个心理安慰也好,让他们知道这个会走路的核武器的行踪。 家门口蹲点的人不算多,巫琮一般也不会计较这种杞人忧天式的盯梢,活了这么多年了他还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就要去怼天怼地的。 更何况那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前期情报后期善后有人自告奋勇去做了,他也乐得清闲。 比如现在,他就能够在飞机上悠闲地听着探员们告诉他已经在匹兹堡为他准备好了住处和身份,警局上下也已经打点妥当他想去哪里勘察都没问题,出于对(探员们以及城市的)安全负责考虑,他们派了身手最好的探员贴身跟随巫琮,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对他提。 ——拥有狼人返祖血统,印第安阿帕契族最好的猎手,特意从美国超自然生物及现象应对小组抽调过来的高级探员John Blackwolf先生,应该勉强能保证在巫琮和各色厉鬼的斗法之中活下来。 丹砂抱着巫琮的手臂怯生生地盯着那个看上去特别凶,闻起来有好多野兽血腥气的中年男人看了好一会,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果断把脑袋埋进巫琮衣服里。 猎人什么的最讨厌了,再看我就要变成原形了QAQ “抱歉。”巫琮把丹砂抱在膝盖上拍了拍,神情有些无奈,“丹砂有些怕生。” 神情冷肃的Blackwolf探员摇摇头,“没关系。”说完他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太友好,又硬梆梆地添了一句,“她很可爱。” 巫琮笑了笑,“把手给我。” Blackwolf不解地抬起手,他的手很大,指节粗大有力,掌心处有着厚厚的茧。 巫琮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咬破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一挤,白皙的指尖就涌出一滴血——并不是鲜红的,而是带着森森阴气的黑褐色,他将食指摁在Blackwolf掌心快速画了一个符咒,黑褐色的血沿着掌心的纹路四处弥散。 “嘶——!你干了什么!”Blackwolf倒抽了一口凉气,觉得掌心像是被摁在了烙铁上疼得钻心,他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那松松环住自己手腕的手实际上坚固得宛如铁钳,任他怎么挣扎都没有半点松动,很快,他就发现掌心黑褐色的痕迹隐没在了皮肤之下,疼痛也像是潮水一样褪去,就像是他的幻觉一样。 他握了握拳头,没有半分异样。 而巫琮已经自顾自说起了到达匹兹堡之后的安排,“我要先去发生火灾的那个娱乐城看一看,然后是这几个人失踪的地方。”他抖了抖手上几张干尸的照片,“他们的阳气都被吸光了。” Blackwolf蹙紧眉心看着巫琮,仍有些不自在地张合着拳头。 “说实话我觉得派你过来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甚至可以说是最差的决定。”巫琮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还不能确定匹兹堡那边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但是我知道你对那东西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对于冤魂厉鬼来说阳气本来就是大补的好东西,如果说普通男人身上的阳气是蜡烛,童男的元阳算是白炽灯泡,那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个简直就是高强度探照灯,就差没在脸上写快来吸我四个大字了。 “我暂时把你身上的阳气遮掩掉了,这段时间不要进教堂或者寺庙,正午的时候少往有太阳的地方去。”巫琮叮嘱道,他用自己的血暂时性的遮掩住了过剩的阳气,不过这种无根阴气很容易就会被消磨干净。 “对了。”他想了想又道,“记得吃点感冒药,阴气入体抵抗力会变差的。” Blackwolf无语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忽然觉得有什么碰了碰自己的手,低头才发现是趴在巫琮怀里的小姑娘正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戳他的手臂,然后悄悄递过来一颗糖。 他看着丹砂脸上甜甜的笑容,不自觉面上柔和了几分,勾起嘴角微微笑起来。 这时,飞机已经开始缓缓准备降落。 第6章 虽说巫琮一行的速度向来是不怎么快的,但是架不住美国政府大方地拨款拨物资配最好的飞机和车辆,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他们不紧不慢还在中途吃了个饭,依旧比BAU提前了不少到达匹兹堡。 “火灾现场那边已经联络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过去。”Blackwolf说道。 “你准备拖着行李过去?”巫琮懒洋洋瞥了一眼这位探员,默默往边上移了移,作为一个坟头爬出来的老家伙,即便是不至于跟那些没眼力见的小家伙们似得见着阳气就往上扑,但站得太近了也不怎么好受。 “……那就先去酒店。”Blackwolf说道,“你要带着她一起过去吗?”他指了指趴在巫琮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丹砂,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可不是能够带到案发现场去的。 巫琮笑了笑,为了中美友好把那句“带她都比带你有用”吞回了肚子里,“酒店怎么走?” 同样不知道酒店怎么走的Blackwolf沉默了一下,机智地看到了外头标有CIA标记的车,“这边。” 丹砂在巫琮怀里蹭了蹭,长长的睫毛轻颤,似乎正在做梦。 而等到巫琮一行人已经到达了酒店,BAU小组的飞机才刚刚落地,负责案子的警探Ronnie Baleman早早等在了机场,几个月不见这个男人愈发的憔悴。 “很高兴你们能这么快赶过来。”他用力握了握Hotch的手,“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是焦头烂额了。” 才抓住了一个连环杀手,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对于这个城市来说,今年这是个厄运连连的年份。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立刻和那些家属再谈一谈,我们需要提醒他们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Hotch说道,点了Emily来做这件事,女性的身份更加有利于安抚焦躁不安的情绪,“Reid和Rossi去法医那里,Man,你和我去抛尸地点看看,JJ会帮你应付那些媒体,我想他们现在一定很热闹。” “何止是热闹。”Baleman警探扯扯嘴角,“简直是一场狂欢。” “佛罗伦萨的狂欢节吗?”Rossi开了个玩笑,和Reid,JJ还有Emily一起坐车去了警局,而Hotch,Man则跟Baleman一起坐另一辆车直接去抛尸地点——五个月多以前发生了惨烈火灾的游乐城。 这座昔日有三层楼高,每年秋季舞会都一票难求的游乐城现在已经烧得只剩下一片废墟,外墙还残留着小半,被重新粉刷过艳丽的色彩,内里空空如也,火灾后市民们义务清理了这里,只留下了一束束祭奠的鲜花和玩具,地上还有不少孩童的照片,都是丧生在这里的孩子的。 快要半年过去了,这场灾难似乎还没有过去,媒体和连环杀手们依旧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一般不肯放过那些饱受重创的家庭,现在这里又一次拉起了警戒线,昭告着噩梦仍未离去。 “我们应该让JJ先来这边的。”Man看着几步远外的断壁残垣以及外头徘徊不去的媒体,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媒体的关注只会刺激凶手。” 诡异的尸体,特殊具有象征意义的抛尸地点,这一次的凶手必然需要众人的关注,媒体的大肆报道只会助长他的气焰,也许他现在已经在策划下一次的狂欢了。 是的,一场凶手和媒体的双重狂欢。 “Baleman。”站在门外一脸不耐的警察见着Baleman警探忍不住眼前一亮,快步走下来帮他们撩起警戒线。 “辛苦了,这是BAU的Hotch探员和Man探员,这是Victor,我的搭档。”Baleman简单介绍了一下两边,问道,“你怎么在外头站着?” Victor闻言,脸微微抽了抽,“刚刚来了两个SSA(高级特别探员),带着一个小姑娘,CIA的,要求调查现场。” “确认过了?”Baleman警探问道。 “确认过了,证件没问题。”Victor点点头。 CIA和FBI可一贯不怎么对路,Man和Hotch对视一眼,迈步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 “……” 所谓相对无言,大抵就是现在这种状况,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小丫头被要求“贴边站”的Blackwolf探员看着好几年没见过的Hotch探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是……?”Man疑惑地开口问道,“印第安保留区的Blackwolf警探?” “现在不是了。”Blackwolf淡淡道,顺便托了托怀里快蹿下去的小丫头,把她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扯严实一些,“出了点事情。” 大概就是BAU来过保留区之后不久,他就发觉自己身体发生了某些异变,月圆之夜变得越来越难熬,说不出的力量在血脉里躁动着,部族里的巫师高兴地告诉他,他觉醒了阿帕契的狼人血统,并且将他介绍给了一位活了很多年为他们提供过许多帮助的吸血鬼——不要问为什么他们不是天敌,小说家的脑洞又不是他们能掌握的。 “那你现在…CIA?”Hotch问道,把目光投向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那个人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你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这个案子?” “我……”Blackwolf还没开始说话,就被直接打断了。 “要叙旧就出去,不然就闭嘴。”巫琮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指尖点在色彩艳丽的墙面上,许是为了遮掩住后头被烧焦的痕迹,漆面刷得很厚,触手微凉,他轻轻抹了一下,指尖沾了一层白灰。 Blackwolf耸耸肩,“我去外头站一会。” Hotch也打算问清楚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便也和Man一起跟了出去。 巫琮并没有在意身后的动静,他正低头看着之间的白灰,些许阴气在白灰上缭绕着,伸出几道小触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巫琮的皮肤,继而便像是看到了老母鸡的小鸡崽一样兴高采烈地没进了那莹白如玉的皮肤之下。 活性很强,应该有一年左右了。 巫琮搓了搓指尖把白灰蹭掉,这间屋子阴气很重,但是墙上沾染的阴气竟是比地上还多,而且越是靠近门,阴气就越重——也就是说,时常有鬼从门进出。 常言道鱼不见水,人不见风,鬼不见地,便是说鱼居于水中,人居于风,也就是空气中,鬼居于地下,行动自如而又看不见自己所处环境的介质,而一旦到了别的介质之中,就很难那般自在了。 因此这世上的鬼大多乐意在地底下来去,而不是走门。 “有趣。”巫琮勾起唇角面上显出几分兴味,抽出手帕擦干净指尖蹭不掉的白灰。 门外,Blackwolf打开手上的档案给Hotch他们看了看,“你们过来也是为了这个案子?” “没错。”Hotch说道,“这应该不是CIA的管辖范畴才对。” “我倒是希望它不是。”Blackwolf扯扯嘴角,从资料里抽出几张纸,“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一次的凶手属于某个埃及地区的恐怖组织,他极度的危险,最好还是交给我们来处理。” 每年CIA的档案里都要多出这么几十个注定不明不白消失的恐怖组织,专门给这些特殊行动小组圆谎。 Hotch接过资料快速浏览一遍,按照资料上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恐怖分子,在欧洲以及美国另外的一些地区造成了几十起惨案,死在他手上的人最起码也有上百之数,CIA已经秘密追捕了他三年。 Blackwolf看着Hotch那似乎要被说服的表情,努力想着要怎么再加把劲把他糊弄回去,这次要对付的可是比恐怖分子还要可怕的对象,他不希望把额外的人卷进来,这时趴在他怀里的小姑娘突然躁动起来,攥着他的衣服不安地哭叫,“阿郎…阿郎…你在哪……” 她喊得音调奇怪得很,说不清楚是哪里的话,喊了几声就把自己给喊醒了,抬起头从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里钻出来,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睛左右看了看。 “Hotch先生……”她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Hotch,“你看到阿郎了吗?” Hotch从看到丹砂的那一秒开始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既然他房东家的小姑娘在这里,那么里面的那个人…… 他往门那边看去,正好看见巫琮从里头推门出来,看到了他还颇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真巧。” “嗯……”Hotch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我都不知道你还是CIA的人。” “偶尔帮个忙罢了。”巫琮轻描淡写地说道,把伸手要抱抱的丹砂接了过来,“我不是正式编制。” 美国CIA是不会要一个中国国籍的成员的。 更何况他还是超自然生物及能力持有者党这一民主党派的重要代表之一,每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都要代表那群不靠谱的提交一堆诸如“建议封锁以青城山为首的几处旅游景点,几位上真要渡元婴劫了,别劈着普通人”“建议严厉打击非法成妖许可证”之类的不靠谱提案。 “而且你又没问过我。”理直气壮地把锅栽给Hotch,巫琮满脸淡定。 “你们……”Hotch扫了一眼这三个据说在追捕恐怖分子的CIA探员,满脸不赞同,“带着孩子办案?”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进来说。”巫琮示意了一下警戒线外的媒体,转身走进了门,等到确认后头的人已经全部进来了之后,转过身微微一笑,眼白尽数被黑色侵染,“看着我。”他的嗓音变得飘忽不定,如钟似罄直往人脑子里钻。 丹砂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机灵地用西装糊住了Blackwolf的脑袋,还不忘小声提醒,“什么也别听,什么也别看。” 然而Blackwolf却觉得脑子里被巫琮的声音撞得一阵恍惚,眼前直冒金星五颜六色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像是有根棍子伸进了他的大脑里用力搅了搅,又拿锤子用力锤了锤,有一块被搅得七零八落锤得摇摇欲坠,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酒店的床上,窗外已是日薄西山。 “这是……”他迷茫地看着外头一轮红红的落日,“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自己才刚刚下飞机啊…… 第7章 Blackwolf坐在床上努力回忆自己是否丢失了一段记忆——这并非不可能,以前他们小组里就有一个巫师,遇到什么事挥挥那根小棒子就能直接把对方的记忆消除掉。 在他的隔壁,巫琮和丹砂就没那么多烦恼了,巫琮正躺在床上看书,丹砂则趴在桌边好奇地看他刚刚画完的图,这是一张简略版的匹兹堡地图,上头分散着数不清的墨点,这些墨点就像是一只只小蚂蚁一样在地图上运动着,而有几个又被染了朱砂一样的红色,现在正停在标识为警察局的位置上。 “阿郎,哪个是Hotch先生啊?”丹砂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地图上移动的墨点,掌心下平滑一片,墨迹似乎完全和纸张融为一体。 “红的那个。”巫琮抬眼看了看自顾自玩得很开心的小丫头,复又把注意力转移回书上,他正在看一本关于古埃及法老王诅咒的书,虽说从专业人士的角度来看书上的很多说法纯属扯淡,但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看热闹还是很有意思的。 “红色的有好几个啊。”丹砂双手拢住一个正在飞速移动的小黑点,又看着它从掌心底下蹿出去,便趴在桌子上去追。 “你觉得哪个是,哪个就是。”巫琮把书扣在自己脸上,“我睡一觉,到夜里十点叫我,饿了就去隔壁找Blackwolf叔叔带你去吃饭。” 好久没画过这种能监控整个城市人口动向的图了,真是为难他这把老骨头。 “好的。”丹砂心不在焉地答道,踩在椅子上大半个身子都在桌子上趴着,像只小青蛙一样扑棱着两只手去拢图上的墨点,时不时偷偷戳两下几乎一点都不动的几个小红点,觉得这个也像是Hotch先生,那个也像是Hotch先生,纠结得不得了。 不过小孩子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她就没了兴趣,从凳子上爬下来在地毯上用力踩了踩,拽着自己的小熊玩偶趿拉着小兔子拖鞋跑到隔壁去敲门。 “Blackwolf先生,Blackwolf先生。”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没多久那个长得凶凶的Blackwolf先生就打开了门。 “有事吗?”Blackwolf蹲下身,笨拙地尝试应付这个小丫头。 “Blackwolf先生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丹砂拽紧小熊玩偶,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睁大了一点,直直看着Blackwolf的眼睛。 “……巫先生呢?”Blackwolf问道。 “阿郎睡着了,我们待会去叫他起床就好。”丹砂回答道,又扯了扯Blackwolf的袖角,“Blackwolf先生你真的不饿么?” Blackwolf和她对视了几秒,没有任何意外的完败。 “想吃什么?” “大汉堡!可乐!薯条!” 果然垃圾食品才是孩子的真爱。 巫琮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睡着了,倒不如说是神魂出窍,神魂飘飘忽忽地从酒店飘到了警察局,四处转了一圈之后成功找到了BAU的会议室,默默趴在天花板上听BAU小组分析案情。 “把尸体抛弃在火灾后的废墟,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有象征性的行为。”Man说道,“并且带有强烈的攻击性。” “凶手杀死了孩子的父亲,但是尸体上并没有什么伤痕,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Hotch说道,“这并不是非常具有攻击性的表现,凶手对于父亲似乎并没有什么厌恶感。” “而且他将尸体制作成了木乃伊的状态。”Reid说道,“不论其制作过程如何,木乃伊化本身就蕴含着让死者前往极乐世界之类的美好祝愿。” “那么攻击对象就是母亲?”Rossi翻看着资料,“在失去孩子之后又失去了丈夫,双重打击。” “死掉的是父亲,传统意义上父亲是家庭的保护者。”Emily皱眉,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不对,我们一般更倾向于母亲保护孩子。”她自言自语了两句后说道,“普遍来说,母亲是孩子的保护者,而父亲守护的是整个家庭,如果凶手认为孩子的死是母亲没有尽到职责,那他很有可能会通过杀死父亲的方式来折磨母亲。” JJ咬了咬下唇:“因为你没有保护好孩子,所以你连剩下的都要失去了。这种想法可能源自于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以及一个痛苦软弱的父亲。”Hotch说道。 他们正说着,一通电话接了进来,“Hey!亲爱的朋友们,万能的女巫向你们问好。”电话那头的声音轻快又活泼,BAU的信息女王Garcia小姐一如既往地为他们带来了新的线索。 “我在帮JJ集中筛选网络消息的时候发现了这么几条消息你们听听看,‘一个月前我在酒吧门口看到Rachel Yule大叫着Ann什么的跑了过去,第二天我才知道他死了’‘跟Lu Thoreau一起加班到一半出去抽了根烟,突然听见他叫着自己儿子的名字,我居然在门口看到他儿子就站在那里,真是毛骨悚然’我查了一下,第一条里Yule叫的应该是Anna,他女儿的名字,第二条的发帖人是Thoreau的同事,那天他们一起加班到很晚。”Garcia说道,“我决定在屋子里多放两个十字架了,这种消息会让我晚上睡不着觉的。” “严格来说鬼魂只是一种特殊的能量磁场,并不具有实际——”Reid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科普刚开了个头就被Man接了过去,“放过我们吧Kid,很可能他们只是出现了幻觉,我们知道很多药物都能做到这一点的。” “LSD(麦角酰二乙胺),MDMA(亚甲二氧甲基苯丙胺)…”Emily列出几个常见致幻剂,“都并不是非常难获取的药品,但是他们都看到了相同的东西,也就是火灾里死掉的孩子。这可不容易。” Rossi补充道,“事实上那几乎是天方夜谭。” “抛尸地的进出也很困难。”Hotch说道,“警察二十四小时轮番蹲守,还有大量媒体,不可能注意不到异常现象。” “尸体的话……”Reid眉心蹙紧,“想要在十个小时内做到那种程度的木乃伊化不依靠化学手段脱水是不可能的,但是法医没有在尸体身上检测到任何与之相关的化学药剂成分。” Garcia说道:“如果这是一本吸血鬼小说的话,也许我还能猜测一下他是遇到了一位漂亮的美女。” “而且面色苍白不能见太阳对吧。”Emily笑起来,“现实一点吧姑娘。” “这里可不是德克萨斯。”Rossi也跟了一句。 “哦,你们这些铁石心肠的混蛋。”Garcia叫道,“我的巧克力,告诉我你还是爱我的。” “当然了BabyGirl。”Man大笑,“谁会不爱Garcia呢,对吧Reid?” “啊?”Reid抬起头,一脸迷茫。 Hotch并没有参与到小组成员舒缓情绪的谈话中,而是皱眉思考了一会,开口道:“Garcia,继续搜查与案件相关的消息,Man,你去一趟那个酒吧看看能否调取到监控录像,我去跟Thoreau的同事谈谈,Garcia——” Garcia立刻会意:“地址已经发过去了。” Hotch接着道:“今晚我们会和警方一起在废墟附近巡逻,大家打起精神来,就这样。”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站起身走出了会议室,巫琮也紧跟在他身后,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Hotch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东西跟在身后才接着往前走。 总觉得后背凉凉的。他这么想着,穿上了搭在手上的西装外套。 巫琮淡定地在他身边飘着,他知道自己的房客是从事于叫做侧写师的职业,不过一直以来并没有多么深刻立体的认知,毕竟在中国心理侧写还没有发展起来,真正的决定性因素依旧是物证。 他对这门学科很感兴趣。 不过BAU小组其余成员似乎太闹腾了一点,还是看上去比较稳重的房客先生相对来说更加合他的心意。 ————————————————————————————————— 另一边Blackwolf带着丹砂吃完了晚饭,又没能抵抗住小丫头可怜巴巴的眼神给她买了蛋糕和冰淇淋,得到了充满感激的脸颊亲亲一枚,丹砂也逐渐明白了这个长得凶凶的叔叔实际上人很好,不用担心会被抓去扒皮抽筋挖蛇胆。 夜色逐渐笼罩了这座城市,酒店房间里一片寂静,窗帘没有拉起,放在窗边的白色灯笼静静立在月光下,上面艳红的朱砂宛如鲜血蜿蜒,带着几分奇异诡谲的色泽。 忽地,灯笼里小小一截蜡烛亮了起来,燃起一抹幽幽青烟,飘忽勾勒出孩童稚嫩的模样。 是Josh。 他在屋子里飘了一圈,神情迷茫恍惚,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东游西荡了许久,直到那矮矮一截蜡烛几乎燃尽,他才又回到了灯笼里。 噗。 蜡烛灭了。 空气中似还留着声叹息,也分不清喊的是“Daddy”还是“Mommy”。 床上巫琮静静躺着的身体无声无息宛如玉石雕就的名贵摆件,月光下清寒彻骨。 外头Blackwolf和丹砂这一大一小两个一直在外头晃悠到九点多才回酒店,要不是因为丹砂还一直记着十点要把巫琮叫醒,可能他们俩能在外头逛一整晚也说不定。 巫琮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兴趣跟了Hotch好几个小时,围观了对方询问目击证人,有条不紊地给下属分配任务,审核阅读大堆档案材料,外加应付来自警局和上级的各种麻烦。 简直就像一个勤勤恳恳的鸡妈妈,给翅膀底下的小鸡们营造了几乎没有任何额外干扰的办案环境。 直到晚上九点多Hotch打开自己几乎已经冷透的晚饭准备开始吃的时候,巫琮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仗着Hotch看不到戳了戳对方冷硬的侧脸道别,巫琮悄悄从警局的窗户飘了出去,临走时还悄悄施了个小法术,让他亲爱的房客那冷成坨坨的晚餐稍稍温暖了一些。 匹兹堡的夜晚灯火通明一片繁华之景,绚烂的灯光透过巫琮的身体,在他的掌心映出五彩辉光。 “好久不见了……”幽幽的叹息声自他身后响起,一双素白柔嫩如葱削的手从他的脖颈向下环住,十指纤纤染着桃花瓣一样的粉红色,只看这双手,也知道身后的定然是位国色无双的美人。 巫琮轻笑,“好久不见。” 他耳边响起的声音如空谷鸣泉山间鹂鸟,清淡雅致的香气弥散,如兰似麝。 “你这薄幸的冤家……可知我想你想得…心肝都疼了……” 巫琮低叹,“还请自重……” “这位夫人。” 须臾间,红颜枯骨,如兰似麝尽数化作尸山血海的腐臭逼人。 第8章 交叠在胸口的纤纤玉手青筋毕现,翻出猩红鳞甲,巫琮闪身从这并不严密的禁锢之中脱出,转身看见那女子的相貌。 说是夫人,倒也不尽然,凌空而立的女人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杏眼桃腮樱桃口,穿着条鹅黄色的长裙,低眉敛目似乎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只不过是错觉。 她的脸色并不是太好,夜色下别添了几分病西施的娇弱姿态。 “多年未见,不知夫人可安好否?”巫琮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一敛袖一抬手,仍是当年一般无二的雅致风流。 女人低头回了一礼,娇嗔道:“我若是不好,才合了你这冤家的心思吧。” 巫琮叹了口气,“既然夫人知道,又何必再问呢。” 这些年他见过的精怪厉鬼不计其数,但如这位夫人这般的见着了总能叫他记忆犹新,说不得后背还要渗出些冷汗来。 “果然是我前世的冤家啊……”被巫琮这么说了女人倒也不生气,反而笑弯了眉眼,“冷心又冷肠。” “我这心肠若是热的,只怕骨头都要烂在土里了吧。”巫琮淡淡回了一句,又道,“夫人怎么会在这里?”像这种级别的精怪国家应该是严禁出口的才对。 闻言女人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外国佬不要命,奴家又有什么办法。” 巫琮点点头,哦,难怪这么多年没见过她,原来是被走私文物的夹带出国了,那就不用管了。 “我身边那小鬼,也是夫人送来的?”巫琮又问道。 “那么可怜的小鬼,我要是不救可就活得不成了。”女人点点嘴唇,“你还得感谢我才对。” 看来是被魑魅魍魉图里放出来的精怪打扰了正常生活来找他善后的,巫琮心下有了数,便笑道:“夫人还有事吗?我要是没及时回去丹砂会着急的。” “这良宵美景,你就偏要做那呆子不成?”女人又贴近过来,近得巫琮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气,“不若就从了我……” “还是不了。”巫琮后退两步,“在下这一身阴气,想来也不合夫人的胃口。”再怎么温柔多情的男人,也是不愿意和一个小意温存后要拿你做夜宵的蝎子精春风一度的。 他要走,女人也不拦他,只笑吟吟地提高了声音道:“奴家现在借住在洋佬家中,你若是变了心思,随时可以来找我。” 巫琮顿住脚步,“夫人的事不归我管,不过这异国他乡,也希望您好自为之。”他不管偷渡,别死人就行。 “放心放心,冤有头债有主,奴家就指望着能在国外开开眼界,这外国佬皮糙肉厚一身毛的,奴家可吃不惯。”女人娇笑道,“也送您一句话,这阎王易躲,小鬼难缠,务请多加小心,莫要让这上好的皮囊便宜了那不解风情的货色。” 巫琮眉心一跳,“多谢夫人指点。”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依旧希望自己今天没见到这位夫人。 快到十点的时候,Blackwolf抱着丹砂回到了酒店房间里,寂静无声的房间让Blackwolf本能的警惕起来,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阴冷的气味,那味道像极了以前有一次他办案子挖开一个厉鬼坟墓烧尸体的时候闻到的味道。 他看到巫琮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胸腹处脸上盖着本书,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就像是死了一样,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巫琮的脖颈,触手冰凉仿佛碰到了一块冰。 “!”Blackwolf瞪大眼睛,“他……” “没事啦。”丹砂习以为常地爬到床上骑在巫琮胸口拍了拍,“阿郎睡着之后就这样,超级像死掉了对不对。”她一边说一边拍着巫琮的胸口,“阿郎起床啦!再不起要没饭吃啦!” 巫琮抬起一只手弹了下丹砂的脑门,“说的就像我起来就有饭吃一样,没良心的小丫头。”,这时闹钟正好响起,晚上十点。 然而此时他依旧没呼吸也没心跳,五分钟之后Blackwolf才听到他恢复了呼吸,心跳更是过了十分钟才听到。 非常规律,一秒一下,比表都准。 毕竟对于一具尸体来说,能制造出呼吸和心跳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求和活人一样真的挺强尸所难的。 巫琮看了看桌上的地图,现在大部分的墨点都在房子里聚集着,而红点分散在火灾废墟周围,还有一些墨点在附近有规律的移动着,除了火灾废墟,还有他标记出来火灾遇难者的家附近也有墨点停留着。 这些是巡逻保护的警察。 但并非全部的家庭都被保护着。 “我们去这里。”巫琮点了一个位置,“今天会在这里下手。” ———————————————————————————————— Carl Smoler正在喝酒,他承认自己有些沉迷于酒精了,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又失去了自己的妻子,现在这个昔日温馨的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每天都要依靠着酒精才能勉强入眠。 “Daddy!” 也许今天他喝得有点多了,他迷迷糊糊看见自己的女儿Judy正站在门口对他招手,她穿着一条绣着亮片的紫色裙子,辫子是那天临走时他笨手笨脚编上的模样。 “Daddy!”他的小公主似乎有点不高兴于他的忽略,跺着脚又叫了他一声。 Carl揉揉眼睛,“Daddy在这儿……”他颤着声音应道。 “Daddy快过来!”Judy笑嘻嘻地拎着裙子转了一圈,跑出了门。 Carl一惊,霍然起身,“等等!”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门外空无一人。 是幻觉么……他的背佝偻下去,怔怔看着门口的庭院。 他舍不得拆掉的秋千架,不忍心丢弃的小木马,半年不到的光景已经生出了青苔,锈迹斑斑。 “Daddy!” 蓦地,一张小脸从院子外头探进来,Judy歪着脑袋对着他微笑。 “Daddy快来!”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要求,Carl走上前,神情恍惚却又带着几分幸福,“Daddy来了……” 他牵住了Judy的手,有些凉,他忍不住颤了一下。 “Daddy你怎么了?”Judy抬起头看着他,蓝色的眼睛纯净而透彻,像是一碧如洗的蓝天。 “Daddy太久没见你了,很高兴。”Carl轻轻说道,仿佛害怕惊扰了这场幻梦。 Judy带着他走在大街上,街上空无一人,穿过小巷,走过商店街,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就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一般。 “我们这是去哪里?”Carl问道,小心翼翼地摸了摸Judy柔软的棕发。 “回家啊。”Judy甜甜的笑起来,“Daddy,我们回家啊。” 但这并不是回家的路,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脚下的道路也越来越熟悉,他们走了很久很久,但又好像刚刚走出家门。 Carl不知疲惫地跟着Judy走啊走,走啊走,就看到了那矗立在黑夜之中的废墟,半面粉刷过的墙上艳丽的色彩在夜色中仿佛沾染上几分诡谲的意味,他感觉飘飘欲仙,双腿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Daddy,我们到家啦。”Judy推开门跑了进去,又探出小半张脸,“快点进来啊。” 进来……吗……Carl看着半开的门,往前迈了一步。 “你想清楚了,确定要进去吗?”有人在他身后问道,他转身,看见一个抄着手的男人,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从男人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 男人淡淡道:“说不定会死哦。”他的声音很冷,却如钟似磬撞得人神智一清。 Carl回头看了看半开的门,微启的门缝间是一道黑魆魆的影子,仿佛可以将一切吞噬,“我活着……”他嗓音干哑,“又有什么意思……” “Judy走了,Beth也走了……”他直勾勾看着那个男人,“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还不如就这么死掉,和他的家人们团圆。 男人也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你想死?” Carl笑:“我为什么要活着?”他早就想死了,每一天都在想。 “是么…倒是我多事了……”男人敛目,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Daddy……”Judy又冒出了头,“你怎么还不进来啊?” Carl蹲下身,轻轻拍了拍Judy的肩膀,这曾经是他全部的希望,他倾尽了全部的爱意培养出的小公主,“Daddy马上就来……” 不远处,Blackwolf看着那父女俩,问道:“你不救他?” “我救了。”巫琮说道,唇角仍挂着几分笑意,“注定今天要死的人,便是大罗神仙来也留不住的。” 能被救回来的,都是注定不该死的。 丹砂扒拉着巫琮的衣角蹦蹦跳跳,神情严肃地像是要去做什么大事。 Judy看着Carl,“那Daddy你要快点来啊。” “嗯……”Carl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最后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牵着自己的小公主的手推开了房门。 身体仿佛一下子轻起来,像是踩在云端一般,一切都像是春天的冰雪一般消融无踪,他的过去,他的未来,一切的悲伤和喜悦都化为了过眼云烟,他再一次看到了他的家人,他的妻子,他的女儿,她们对着他微笑,伸出了手。 很远很远的地方恍惚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和警笛声响,但是他已经全然不在意了,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了。 他看不见的是,当他走进房间时,就像是打碎了笼罩在这屋子外面的玻璃一般,骤然明亮犹如白昼,围在周围的数家媒体,警察和BAU的探员们亲眼看着他的身体如破布袋一样倒下,迅速地萎缩干瘪下去,尖叫声响彻了这个夜晚。 房间里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巨蟒赤色的尾巴尖悄无声息穿过厚厚的墙壁,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行了,走吧。”把小丫头嘴里的怨魂团吧团吧团成球,巫琮拍拍丹砂的脑袋口头许诺了一盘扣三丝作奖励。 “那他们……”Blackwolf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现场,“就这样了?” “会有人来善后的。”巫琮把玩着手里雾蒙蒙的小球,忽地道,“你知道吗,在中国有种山精叫做傒囊,状如小儿,看到有人来了就伸手去拉他,要是被拉到他家里就会被吸尽阳气而死。” “但要是被拉住的时候把他拉离原地,那么他就会死。” 巫琮曾经抓住过一只傒囊。 作者有话要说:  傒囊:像小孩子,见到人就伸手牵引,但人一到它住的地方就立刻死去——《搜神记》 第9章 傒(xi四声)囊是实打实的孩子性子,倘若说存着什么坏心思有意害人,那它多半是没那个脑子的,时常出现在孩子多的地方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多几个玩伴,它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杀伤力有多大,有时候人都被它害死了,它还傻乎乎地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以说要是这次它不主动撞上来,巫琮估计还会继续把它搁置着留待后续处置,毕竟比起这么一只没脑子的小山精,真正棘手的还是据说在德克萨斯州的疫鬼,不知道跑到哪条河里的蠃鱼之类的,那可是都是动辄哀孚遍野的玩意。 当时巫琮去捉的那只傒囊,也是因为它实在是过火了些,被吸干了阳气的孩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怨魂不散还会引着家里的大人来送死,再不处理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被它给害光了。 “那个东西,在这里?”Blackwolf问道。 “在的确是在。”巫琮踩了踩地面,“就是不太好抓出来。” 傒囊的胆子很小,也难怪上次去看的时候废墟里正主不在,像外头围着的这般阵仗估计早就把它那点老鼠胆子给吓破了。 山精藏身的拿手好戏就是往土里藏,特别是受惊之后,藏得深的甚至能藏到地面几千米之下,轻易抓不出来。 更何况跑到了国外很多法术都不是那么好用。 巫琮眯眼看着不远处群情涌动的媒体,“通知你的人,明天晚上把这周围全部隔离开,任何人都不准靠近。”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要是BAU那边不同意全权放手的话,我允许他们的主管进来。” “就是那位Hotch先生。”他补充道。 至于今晚?傒囊现在估计早就遁到地下几千米去了,即便巫琮会些遁地之术那也是比不上这种天生天养的灵物来的敏捷的,说不得东西没抓住自己还给赔了进去。 接到巫琮命令的Blackwolf探员连夜安排了探员清理现场封路巡查,第二天一早亲自跑了一趟警局,把案件从警察那边接手到CIA名下,少不得又来了一遍“怎么是你”“怎么又是你”的戏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某位埃及恐怖分子的资料才算是蒙混过关。 话说为什么是埃及? 大概因为木乃伊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了吧。 相比起他的忙碌,巫琮倒是挺悠闲的,开车去郊外农场买了只公鸡,回来借了酒店的厨房现杀了炖汤,又添了些桂圆红枣黄芪之类的,都是问路边中餐馆的老板买的,殊不知在一众暗搓搓围观的美国厨师眼里他这状态跟巫师熬魔药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白天他就懒散地躺在酒店里装咸鱼,陈年老粽子的生活本就无趣,躺着才是正道,而丹砂占据了桌子和地板带着小鬼Josh玩游戏,像模像样地扮家家酒的倒还真有几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意味。 从早到晚鸡汤炖得肉都酥烂酥烂的,上头飘着厚厚一层油,丹砂单独包揽了两条大鸡腿,临走前还喝了碗香喷喷的鸡汤,把肚子撑得滚圆还惦记着回来的时候要买一块小蛋糕做夜宵。 Blackwolf会和Hotch从警察局那边过去,巫琮就让他路上顺便去麦当劳或者肯德基买点鸡翅汉堡之类的带过来,最好还有甜筒可乐之类的。 他和Hotch到的时候巫琮已经在屋子里头了,见着他们抬起头打了个招呼,漫不经心的样子浑然不顾Hotch一朝见到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房东出现在案发现场是个什么心情。 “我都不知道你还是CIA的人。”Hotch抽了抽嘴角,干巴巴地说道。 “你没问过我。”光明正大地把锅一丢,巫琮表示一点也不心虚,“而且我不是正式编制。” 还要再重复一遍吗,美国CIA是不会要一个中国国籍的老粽子的。 “让你买的东西呢?”巫琮问道。 Blackwolf递上中途买回来的一大袋炸鸡汉堡,虽说不怎么健康,闻起来却还是很香的,还有大杯的可乐和已经有点融化了的甜筒,丹砂和Josh一人一个捧着甜筒舔起来,巫琮半蹲在递上把袋子里的东西摊在地上。 “你在弄什么?”Hotch皱眉看着空气中飘着个甜筒,脑内划过前些日子看过的魔术表演。 Blackwolf比他好一点,能勉强看到丹砂身边飘着个白惨惨的影子,但也就能看到个影子。 “我都忘了你看不见。”巫琮左右看了看,恍然站起走到Hotch面前,“闭眼。”他伸手掩住Hotch的眼睛,低声诵念了几句咒语,轻呵一声之后Hotch便觉得眼睛一凉,想睁开眼睛却被巫琮摁住了。 “Hotch先生。”巫琮在他耳边说道,“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什么东西,都希望你能够保密,可以吗?” Hotch眉头皱得更紧,要不是他跟上级求证过他简直觉得自己遇上了江湖骗子,“我尽量。” “那么,请吧。”巫琮把手拿开,Hotch睁开眼睛,发觉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暗色滤镜,而丹砂身边赫然多了一个正在低头舔甜筒的男孩。 “!!!”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墙上才反应过来,“Josh Grant?”他涩声问道,那个小男孩分明就是已经在火灾中遇难的孩子之一。 “还有这个。”巫琮把昨天收到的怨灵球扯吧扯吧扯回原样,小姑娘Judy还有些晕晕乎乎神志不清,蔫蔫地在半空中飘着。 “Judy…Judy Smoler。”昨天遇害的Carl Smoler的女儿,半年前死在了火灾里,Hotch突然明白了那所谓的看到了已经死掉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幽灵?”他坚如磐石的唯物主义三观开始摇摇欲坠,比起那位神神叨叨本来就有些奇怪信仰的房东,他将求证的眼神放在了Blackwolf身上。 Blackwolf一摊手,“既然你们都相信上帝存在,那么有幽灵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看到Hotch现在的表情,他就知道为什么当时族里的大祭司对他说明真相的时候笑得那么欢快了,这种三观重组一片空白的迷茫样子的确相当搞笑。 巫琮没去管他们两个,自顾自拿出保温盒,里头盛着的是白天买来的两只公鸡的血拌了些,他用符笔蘸着鸡血在炸鸡汉堡中间画了个符咒,然后让丹砂,Josh还有Judy三个站在符咒上头,又用鸡血围着他们画了个圈,圆圈首尾并不相连,中间有一道细细的缝。 “想吃就吃吧。”他一挥手叫三个对着炸鸡吞口水的孩子随便吃,拿出叫人准备好的音响开始放音乐,断壁残垣上挂着的彩灯也全部打开,一闪一闪的像是什么诡异的庆典。 严格来说这场景的确是诡异,三个孩子坐在满是血腥气的圆圈里吃炸鸡汉堡,其中两个还是飘着的,彩灯闪烁把他们的脸映得五彩斑斓,墙边上的音响放着欢快的音乐,像是游乐园里经常会放的那种,还附带有鼓掌和欢笑的声音。 做完布置之后巫琮就拉着Hotch和Blackwolf站在墙边,还不忘给这两个阳气大户一人贴上一张遮掩气息的符,Hotch张嘴似乎想问什么,见巫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合上了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似乎没什么动静,三个孩子吃着吃着就笑闹着玩在一起,完全没有受到气氛的干扰,唯一的变化似乎就是地上的吃的越来越少,丹砂的小肚子越来越鼓。 Hotch疑问地看了巫琮一样,巫琮笑着指了指圈子里让他仔细看。 不知什么时候,圈子里的三个孩子竟已变成了四个。 第四个孩子看上去跟丹砂差不多大,白白胖胖笑嘻嘻的脸上带着两个酒窝,正对着丹砂伸手想要去拉她,丹砂看着他歪了歪头,满脸舍不得的把自己啃了一半的鸡腿塞进那孩子手里。 那孩子竟也不在意,拿着鸡腿闻了闻,就高高兴兴塞进了嘴里,混不管是不是已经被啃过了的。 啃完了那个鸡腿,他又对着丹砂伸出手想要去拉她,丹砂咯咯笑着握住他的手,站起来的瞬间化作了一条碗口粗的赤色巨蟒,尾巴尖缠在那孩子手上,左右晃动着像是撒娇的样子。 那孩子本来就白的脸一下子更白了,尖叫着甩着手想要甩开那可怕的尾巴,上半身猛地翻折过去整个上半身显现出青面獠牙的可怕模样,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想要逃跑。 他先是在地上跳了好几下,像是想要逃进土地里,但是土地被巫琮的符咒封住只能出不许进,于是就只能往外跑。 可他一跑到鸡血的位置就会被弹回来,好几次差点被蛇尾缠住,唯一的出口只有窄窄一道缝,以他的身材根本跑不出去。 眼看着巨蟒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他身上的鬼脸居然一张嘴吐出好些半透明的烟雾,那孩子就像是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缩成了只有手指大小,手足并用地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总算出来了。”巫琮喃喃道,脚尖一点冲出去手顺势一抄,兔起鹞落间就把那小东西捏在了掌心里。 “没事了,出来吧。”用力甩了甩挣扎不休的傒囊把它甩老实了,拿了个塑料可乐瓶子把它塞进去,这种非金非土非木的材质傒囊遁不出去,只能可怜巴巴地坐在瓶底用手去沾剩下来的那一点可乐,一边舔可乐味的手指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 “这是……”Hotch看着鸡血圈子里那被傒囊吐出来的烟雾,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些烟雾逐渐凝实成了人的模样,大多数都是孩子,懵懂着眼眸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有的小声哭着喊着要妈妈。 加上Josh和Judy,正好十四个,葬身在火海之中的孩子的数量。 大人只有四个,搂抱着孩子神情空茫。 “傒囊最喜欢孩子陪它玩了,不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巫琮说道,对于在这里住了一年多的傒囊而言,这些孩子都是它的玩伴,即便是死了之后它也想要让他们留下来陪着它永远玩下去,而孩子们看到了父母的悲伤与苦痛,本能地去寻找父母想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他们可以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没有什么坏心肠,却做了非常坏的事情。 巫琮垂眸哼唱了一段曲调怪异的歌谣,净化了这些魂魄身上或多或少的怨气将他们送入轮回,Josh牵着丹砂的尾巴,踮起脚尖亲了亲她巨大的脑袋。 “谢谢你,先生。”他说道,“请告诉爸爸妈妈,我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他的身影在月光下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化为银色的光点顺着清风飞往天际。 丹砂咬着尾巴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掉,瓶子里的傒囊也抽抽搭搭地哭,怎么哄都没用哭得巫琮头疼欲裂,最后干脆把瓶子塞给丹砂让他们自己对着去哭,他还得清理地上的残局。 “吃吗?”打开一个没拆过的汉堡咬了一口,他拿着另一个汉堡问道,“还是热的。” 作者有话要说:   CP是Hotch,巫琮攻,我明明在文案上写了接过晋江吞掉了半截文案,电脑上能看到【趴 第10章 毫无疑问,没有人接受巫琮的提议,Blackwolf直接把那些食物,不管吃过没吃过的,一股脑地往垃圾袋里扔,巫琮只好捧着汉堡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浪费粮食。 那个语气,简直就像是部落里老妈妈,Blackwolf低头,隐藏住抽搐的嘴角。 屋子的另一边,Hotch看着盘成一团哭得抽抽嗒嗒的巨大蟒蛇,心情极为复杂,他是清楚看到丹砂是怎么由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摇身一变化为这么一条只会出现在恐怖片里的蟒蛇的,虽说哪怕盘起来这条蛇也比他高上几十公分,血盆大口叫人不寒而栗,但是一想到小姑娘活泼俏皮的样子,便很难真正地去讨厌她。 丹砂爱哭,而且哭起来就没个头,咬着尾巴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一抽一抽好不可怜。Hotch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眼前光滑冷硬的鳞甲,“别哭了,没事的。” 被他这么一碰,丹砂的哭声顿了一瞬,紧接着Hotch只觉得眼前一花,怀里就多了一个小小软软的身体。 “哇啊啊啊啊啊Hotch先生!!!”丹砂变回了孩子的模样扑在Hotch怀里嚎啕大哭,嗓音带着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特有的尖锐,震得人耳朵都疼。 Hotch僵硬了几秒,缓缓把手放在怀中女孩的背上,放轻力道安慰地拍了拍,隔着一层布料掌心的触感温热柔软,和普通的女孩没有任何…… 区别。冷不防被巨蟒缠了全身的Hotch先生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补全了后半句。 缠绕住他的巨蟒有着艳丽如同火焰的红色鳞甲,色泽莹润在月光下有着璀璨的光泽,像是真的快要燃烧起来一样,不过贴近身体时才会发现那温度依旧是冰冷的,八月份的酷热里叫他平白打了个寒颤。 丹砂是真的很长,Hotch一米八八的身高被她从脚缠到头还有剩,脑袋架在Hotch肩膀上磨蹭着想埋进他怀里,继而缠绕在他身上的蟒身收紧用力,跟缠绳子一样努力想要多抽出一截来让她能够到Hotch的胸口,不过Hotch觉得在她成功之前自己就会因为窒息而死,只能尝试着安抚丹砂让她放松一点。 “好了丹砂,别闹了,Hotch先生会受伤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边的巫琮抬手捏住蟒身的某个位置摁了摁,瞬间缠得死紧的身体就泄了力道瘫软下来变成了哼哼唧唧满脸泪痕的小丫头,抱着巫琮的小腿嗫喏着对Hotch说对不起。 Hotch点点头回了一句没关系,看着巫琮压低了声音教训丹砂的样子,忽然觉得放松很多,今晚他见识到了不少毁三观的事情,不过这些有着异于常人力量的人似乎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收拾完这火灾废墟里的一片狼藉,重点是把这里附着的阴气净化干净,巫琮擦了擦手,对Hotch说道:“关于今晚的事情……” “我会保密的。”Hotch说道。 “口说无凭。”巫琮轻笑,竖起食指点在Hotch唇边,嗓音忽地低了下去,“关于今晚之事,不可对外人提起。”说完指尖轻巧地从Hotch唇上划过。 “这是……?”Hotch摸了摸嘴唇,有些疑惑。 “封口罢了。”巫琮眨眨眼兀自轻笑,指尖翻转显出一枚铜钱凑在唇间轻轻吹了口气,“你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Blackwolf探员拿着装了傒囊的瓶子站在门口,忽然觉得东方的法术,有时候真是gay得没眼看。 之后巫琮和Blackwolf准备带着傒囊直接回酒店,而Hotch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有回警局路上那短短二十分钟不到来思考怎么糊弄小组里一个比一个精明的成员。 这个任务,堪称史诗级难度啊。 回程路上丹砂一直抱着装着傒囊的瓶子,小孩子的心情说变就变,方才还哭哭啼啼仿佛天塌下来了似得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又笑逐颜开,抱着瓶子看个不停即便傒囊只是一边哭一边嘬手指她也觉得有趣,而巫琮想着回去不用哄孩子也大大松了口气,微微笑着把玩指间的铜钱。 他的手很漂亮,同时也非常灵活,铜钱在他指间时隐时现看不清轨迹,最后手一合一张就没了踪影。 铜钱很有用,所以他从来都随身备着几枚,不过除了他,谁也找不到藏在哪里。 酒店房间一间左一间右,丹砂和Blackwolf很亲近,笑得甜甜的跟他挥挥手说晚安,而巫琮和Blackwolf更多的只是面子情分,因而礼貌地互相点点头,各自回房休息。 “阿郎,”丹砂有些恹恹地趴在窗台上,她身边瓶子里的傒囊趴在瓶壁上,两个小家伙一起盯着外头的霓虹灯看,“Josh一定很想家。” 她都几千岁了一想到要离开阿郎还鼻子酸酸的想掉眼泪,Josh才只有七岁就离开父母变成了孤魂野鬼,他一定很害怕也很惶恐,一定很想要爸爸妈妈吧。 “他会投个好胎的。”巫琮淡淡道,打开窗户把刚刚折好的纸鹤放飞出去,它能让Josh那小鬼的父母晚上做个好梦,死者已矣如此多少也算是个心理安慰。 丹砂看了一会,又道:“阿郎刚刚明明没有封Hotch先生的口。”世间再没有谁比她更熟悉巫琮的灵力波动,刚才巫琮的确是对Hotch用了个小法术,不过并不是封口的。 巫琮揉了揉她的头发,突然问道:“你喜不喜欢Hotch先生?” 丹砂偏过头看他,“喜欢啊,Hotch先生暖洋洋的,很舒服。” 巫琮又问:“那以后我们带着他一起抓小鬼行不行呢?” 丹砂皱皱鼻子,“可是还有Blackwolf先生呢?我们不带他了吗?” 巫琮笑起来:“那你是想和Hotch先生一起抓小鬼呢,还是想和Blackwolf先生一起呢?” 丹砂想了想,说道:“Blackwolf先生虽然人很好,但是我更喜欢Hotch先生。” Hotch先生是个大大大大好人! “是吗?”巫琮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还真是喜欢Hotch先生啊,干脆拐来给你做相公好了。” “我才不要。”丹砂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又伸手扯了扯巫琮的衣角,满心期待,“Hotch先生是要和我们一起抓小鬼了吗?” “还要再看看。”巫琮把丹砂抱起来,跳过了这个话题,“这么晚乖孩子要睡觉了哦,不然可是会长不高的。” “我才不会长不高呢!”丹砂笑嘻嘻地搂着巫琮的脖子,“我要长得比你还高!” 这厢父女两个(雾)准备上床睡觉了,那厢Hotch也成功蒙混过关,他当然是不愿意欺骗自己视若家人一般的小组成员的,况且BAU小组里没有秘密,任何谎言都会被极快揭穿,因此他只是将今晚的经历结合先前Blackwolf拿来的那份资料,不能说的超自然部分通通以机密为由跳过,描述出一个其实并不怎么惊心动魄的行动过程。 当然了,他敢肯定小组里最起码一半的人都猜到了他其实还是有所隐瞒的,只不过是体贴地没有拆穿。 今晚的经历实在是太过于光怪陆离,若非他亲眼所见也很难相信那些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东西真的会出现在现实之中,甚至于到现在他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突发了什么奇怪的精神疾病而产生了幻觉。 知道的太多总是比较不幸福的,一整晚英勇的Hotch探员都深陷在恶灵缠身的梦魇之中,在梦境中亲身经历了最起码五个案子和鬼片糅杂在一起的情节——作为FBI探员,谁年轻的时候没看过一两部恐怖片呢,谁又没经历过一两个让人回想起来依旧毛骨悚然的案子呢。 更何况BAU小组面对的本就是这世上最深沉的黑暗。 这也就是为什么第二天清晨回程的时候小组里别的成员精神昂扬,唯独他一个人直打呵欠黑眼圈重得堪比Reid。 值得高兴的是因为这桩案子的特殊性他不需要向上级提交任何书面材料,中午可以在办公室里小憩一会。 需要向上级提交书面材料的Blackwolf探员在飞机上还抱着电脑苦大仇深地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里敲,时不时地打个喷嚏抽张纸巾擤鼻涕——因为阴气入体,他从昨天开始就有点感冒的迹象,而从不插手CIA事务的巫琮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就抱着丹砂愉快地继续他们的亲子游戏时间。 就像他说的,Blackwolf探员可不是适合跟他一起处理冤魂厉鬼的好人选,对于阴气太过敏感的体质让这位探员很难掩藏住自己的阳气,印第安人的身份更是使他本身跟政府的关系就有些微妙,巫琮可不想前头卖着命结果后院起火,更重要的是也许Blackwolf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能是以前猎人干太久了,他对于丹砂的原型并不是那么的友好。 好吧好吧,巫琮承认自家小姑娘原型是有那么一点(重音)吓人,但是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哪里有别人嫌弃的份。他的确是不怎么在意美国政府是不是一定要在他身边安插上眼线,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挑一挑要安插个什么样的眼线在自己身边的。 最起码要像他的房客Hotch先生那样哪怕是被丹砂缠成球也毫不动摇,还能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不要哭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有妖怪什么的存在,肯定都在政府的监察之下【深沉脸】 第11章 傒囊回去的当天下午就被巫琮丢回了魑魅魍魉图中,图上添了一个色泽鲜艳栩栩如生的孩童模样的山精,半侧身子吮着手指,隐约可见其背后青面獠牙模样狰狞的鬼脸,几欲破纸而出。 琴棋书画四项他都很擅长,但真要严格说起来无疑画最佳,落笔生花几可乱真。 丹砂没了玩伴着实有些寂寞,最后干脆变成了手臂长短的蟒身缠在自己的毛绒玩具上打起瞌睡,录音机里放着童话故事做催眠,小丫头念叨着烤鸡烤鱼烤鸭子的梦里拧来拧去,等巫琮来看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小熊玩偶已经被她缠得脱线露绵,脑袋都快掉下来了。 没办法,只好先拿另一个玩偶把小熊玩偶替换出来,然后丢给善于针线的纸偶缝补,务必要在小丫头睡醒之前补好,免得再来一出水淹金山寺。 而Hotch在办公室里依旧没能好好休息,虽说不需要提交大量的文件资料,但是被某些隐约知道内情的上司找去谈话却是免不了的,和这群混迹官场几十年的人精打交道还要做到滴水不漏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一天下来脑袋嗡嗡作响像是耳边绕了几十只蜜蜂,Hotch皱着眉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只是一夜没睡好自己就开始扛不住了,Rossi笑着调侃他是提前步入了老年状态,不过见他脸色真的是不怎么好,Rossi最后还是主动承担了他的一部分工作,把他早早打发回去休息。 今天刚刚出完外勤回来,一般不会有什么紧急状况要求他们再次出动,手头也就只是一些常规的文案工作,即便稍微偷个懒请个假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当天极其难得的,BAU小组的主管Hotch探员请假早退了,临走前他还顺口对小组成员提了一句之前Rossi提议过的聚会,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响应。 就连Garcia都从她的“秘密堡垒”之中跑了出来,兴奋地表示一定会烤一个完美的蛋糕带过去——虽然这位胖姑娘总是会在蛋糕上撒上过甜的糖浆,但大家都大笑着表示了期待。 几个姑娘还趁着性头约了一次集体出游,征用了拎包工Man和Reid。 最后和Rossi嘱托了一遍工作上的事情,让他们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络他之后,Hotch拎着包开车回了公寓。 现在才刚刚下午两点,八月末的空气里尚且残留着几分燥热,一切都是暖洋洋的,伸出手甚至会产生可以鞠一捧阳光的错觉,这样的天气里视野中干净得不可思议,似乎连风都慢下来了,路边咖啡厅的钢琴声,街角流孩童的欢笑声,等红灯时车前跑过牵着气球的少女,飞扬的裙摆划出曼妙的弧度。 Hotch靠在驾驶席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从骨头缝里钻出几分懒意,从头到脚像是沉沉的挂着铅块,只想要直接就这么闭上眼睛,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什么都不用想,沉沉睡去。 不过这可是在大马路上,要是真睡过去可就麻烦了,现在他分外想念公寓里那张柔软的床。 路边几棵柳树懒洋洋摆动着枝条,草地上落了一些叶子,被风一吹便从Hotch的车边飘过。 车开到公寓楼下,夏天这幢三层小楼的外墙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小花园里几棵大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几乎要搭到三楼的窗户,有几只鸟儿在枝叶间筑了巢,这个时节可听到阵阵蝉鸣,偶尔还有几只野猫会爬上大树打瞌睡。 公寓里的住户并不多,除了他隔壁的房东外只三楼租出去了一间,不过据房东先生说那家的房客半年前被派去了海外,所以就一直空着了。 简而言之,现在这幢公寓楼里的常住户除了房东和丹砂之外,就只有Hotch了。 这不能叫住户并不多而是该叫只有三个才对。 进门的时候正好撞上巫琮在签收一份快递,快递员穿着黑白相间的制服戴着鸭舌帽,巫琮收完快递后又递给他一张纸币,Hotch下意识瞥了一眼,上头一长串的零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通用货币。 “Hotch先生。”巫琮叫住了他,“昨晚睡得还好吗?” “如果整夜噩梦也算是好的话,那我应该算睡得不错。”Hotch答道,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 “你的工作压力太大了,有时候要适当的放松一下啊。”巫琮轻笑,把手上的快递箱子递给跑出来的丹砂,小姑娘欢呼一声举着箱子跑进屋子里,又跑回来跟Hotch问了声好。 “不嫌弃的话,偶尔过来喝杯茶吧。”巫琮笑着邀请道,“丹砂会很高兴的。” “当然,我也是。”他又补充道。 “……我会的。”Hotch点点头,趁着眼下时机不错顺势邀请了巫琮和丹砂来参加周六的聚会,“我的组员们都很想见见你。”他说道,“如果有时间的话还请不吝出席。” 巫琮欣然应允了这个邀请,笑着说会带些中国的特产点心过去,“老家那边寄过来的,绝对正宗。” 共享了同一个秘密之后他们俩的关系微妙地拉进了一些,闲来无事的午后也能聊上两句有的没的。 “对了,Hotch先生。”进门前巫琮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掸了掸Hotch的肩膀,指间夹着一片柳叶晃了晃,狭长的柳叶青翠欲滴,“门外那几颗柳树最近掉叶子比较厉害。” “谢谢。”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肩头道了声谢,Hotch开门走进自己的屋子,关上门揉了揉脸让自己精神一点,把衣服脱掉一股脑丢进洗衣机里摁了启动,草草冲了个澡从衣柜里随便扯了件T恤一套,便直接倒在床上睡过去。 他从波士顿回来之后直接去了匹兹堡,根本没有回公寓拿行李的时间,因而只有两套西装轮换着穿,这件西装外套还是他穿去波士顿参加反恐研讨会的那一件,幸好这次案件没有花太多时间,不然他可能就要陷入没衣服穿的窘境了。 即便如此,八月的天气里把同一套衣服穿上两天对他来说也真是难受得够呛。 入睡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了马的嘶鸣声,但来不及深究便失去了意识。 他并不知道,此时他的窗外赤红色的巨蟒正尾巴尖缠在阳台栏杆上吐着信子,鳞片下肌肉紧绷似乎下一秒就能弹起发动攻击,虚空中一匹鬃毛和尾巴燃着火焰的黑马发出示威般的嘶鸣,足下隐约可见闪电的轨迹。 这是一种叫做梦魇的恶魔,鬃毛上燃着地狱之火,巫琮也只在文献记载之中看到过它的名字,绝大多数的梦魇都在欧洲活动,这种生活在虚空中的恶魔并不十分常见,它能够让人类陷入噩梦,甚至无知无觉的在噩梦之中死去,人类的灵魂于它而言无异于珍馐——这好像是废话,所有的恶魔食谱都少不了人类美味的灵魂。 梦魇也察觉到了对面巨蟒的威胁性,不安地左右走动徘徊着却又舍不得离开,前蹄踢踏着显得颇为不耐。 “放松,放松,我无意与你争斗。”巫琮展示了一下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我只是想做个交易,放过里面那个人类如何?” 让恶魔放弃自己看中的食物无异于痴人说梦,梦魇赤红色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长长嘶鸣一声猛地前冲抬起前蹄重重向着巫琮踩下来,它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类能看到自己,但是对恶魔而言人类不堪一击。 巫琮脚尖一点轻飘飘地闪身躲过了梦魇的蹄子攻击,落在了它的背上,“年轻人别这么急躁,听我把话说完。”他的语气很无奈,听起来就像是家里唠唠叨叨的爷爷似的。 梦魇甩动着脑袋抬起上半身想要把巫琮掀下去,在虚空之中忽上忽下鬃毛燃着的火焰忽地蹿起,若非巫琮及时跃下只怕是要被烧掉一件衣服了。 巫琮挠了挠脸颊,无奈地叹气,“看来是没办法和平解决了。”他身边赤色巨蟒歪歪脑袋,变成了一个红衣小姑娘,嘻嘻笑着躲在巫琮身后对着梦魇做鬼脸。 梦魇大怒,蹄子踩了踩向后退了几步蓄足了力道,冲着那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的的两人冲了过去。 “年轻人啊……”巫琮不紧不慢地取出一张宣纸展开抖了抖,抬手一扬,“去吧。” 宣纸在空气中慢慢变大,却也越来越薄,最后甚至于几近透明,梦魇丝毫不将其看在眼里,去势不减甚至还加快了些速度,准备直接撞破这张几乎可以称之为没有的屏障。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巫琮把缩回A4纸大小的宣纸卷卷找个地方塞好,扭头把围裙系上继续站在桌前揉面,丹砂扯了一小团去捏小人,对于孩子来说橡皮泥的吸引力好像远没有这么一团面来的大,一边捏还一边偷吃巫琮拌好的豆沙馅,巫琮睁只眼闭只眼装没看见。 卷起来的宣纸上可窥见一匹有着艳红如火鬃毛的黑色骏马,昂首嘶鸣神骏无匹。 如果巫琮能想起来的话可能会给它加个马厩之类的让它过得舒服一些,如果想不起来的话…… 嗯,点蜡。 隔壁Hotch皱眉翻了个身,眉心渐渐舒展开来,显出安睡的舒适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中国好邻居巫琮先生w 梦魇:一种会引发恶梦的恶魔,通常认为是鬃毛和尾毛燃着地狱火焰的黑马模样。 第12章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比较容易转移的,丹砂用面团搓了个长条条非要说是自己还硬是缠在了巫琮手腕上之后,又想起来了被自己搬进屋子里没动的快递箱子,就从梯子上跳下去跑去拆箱子玩了。 巫琮无奈地摇摇头,把手腕上被玩得粘哒哒还混了些迷之颜色的长条扯下来团了团,在小姑娘回来之前快速地毁尸灭迹,毕竟是包团子用的糯米团,经不起丹砂揉揉捏捏的摆弄。他能听到隔壁房间小姑娘嘿咻嘿咻一边叫着一边和箱子作斗争的动静,幸好寄过来的不是什么危险物品,让她玩一玩也无所谓。 叹了口气,他低下头扯了小块面团揉捏成片,备好的馅料有两种,豆沙和枣泥的,豆沙是自己用红豆熬出来的,口感细腻清甜回甘,枣泥里头添了些话梅,有些微微的酸,馅料裹进面皮里,修长如玉的手指灵巧地收口,在掌心轻轻一滚,团成核桃大小圆圆的小球样子一个个码好,不一会就列了四五排白如羊脂细腻圆润的团子。 巫琮擦擦手喝了口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深刻地反省起自己是不是太闲了一点,居然连这庖厨之事都能做得津津有味兴致昂扬,明明在国内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不过想想无聊到连吃小熊饼干都要先一个个数清楚再分单双数吃掉的白虎,他又心安理得地扯下来一小团面。 活得太长了就是容易无聊,能有点业余爱好就不错了,何必挑三拣四的呢。 等到巫琮包到第七排团子时,隔壁丹砂终于跟快递箱子奋斗完毕,拿着最里头被严严实实包了七八层的东西跑出去找巫琮,“阿郎阿郎,这个是什么呀?”她扯扯巫琮的衣角,把手上的东西举给巫琮看。 那是一块看起来颇像是水晶的石头,大概有丹砂拳头那么大,没有经过什么雕刻,仍旧维持着被发掘出来时圆润但不规则的模样,璀璨流光映着阳光在内部闪烁,表面有着天然形成的瑰丽云纹,将内部的光辉折射出更为绚烂的色彩。 巫琮垂眸看了一眼,笑道:“这是测缘石,你饕餮叔叔寄来的。” “那测缘石是什么啊?”丹砂又问道。 巫琮手上不停,“自己去书房里查,总不能事事都要我告诉你。” “哦……”丹砂撇撇嘴,小心地踮起脚尖把手上的测缘石在桌子上放好,才转身一溜烟地跑进了书房,没多久又扒拉着门探出头来,问了巫琮具体是哪几个字。 团子巫琮包了不少,包完留了一些晚上吃,余下的稍微晾了晾,到摸起来表层干了之后一个个在保鲜盒里码好放进冰箱冷冻室里,预备着什么时候不想做饭了就煮一点,也能应付丹砂那张挑食的嘴。 四五点的时候烧水团子下锅煮,巫琮偷空看了眼丹砂那边的动静,小丫头正一手字典一手书的跟书房里那些晦涩难懂的典籍较劲,倒是难得的安分。 想了想,他又稍稍窥探了一下隔壁的动静,隔壁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的房客均匀的呼吸声,梦魇缠身的确容易精力不济,也难怪那位Hotch先生脸色青白黑眼圈能挂到下巴一副遇到狐狸精的样子。 “阿郎!我找到了!”丹砂举着本书从书房里跑出来,兴高采烈地叫道,“就是跟老鬼伯伯家里那个会变色的大石头一样的东西对不对!” “真聪明。”巫琮揉了揉她的头发,多给她舀了一个喜欢吃的豆沙团子做奖励。 测缘石,测的是鬼缘,鬼缘好的人比一般人更容易遇上灵异事件,也更容易被各路鬼神当成附身的好对象,对于修驭鬼炼鬼一道的修士们来说有鬼缘相当于抱上了根粗壮的金大腿,只要资质不是太离谱的各家门派都愿意抢着要。 更加不要脸一些的比如老鬼之流干脆在儿童乐园里拿测缘石修了个会变色的“高科技”假山,见天的蹲在里头看哪个孩子有鬼缘能给他做徒弟——还经常忽悠丹砂假扮他的侄女一块儿去。 至于巫琮要这个干什么……他把测缘石捏了捏掰了一小块下来——说到底这也就是块石头,巫琮掰起来并不怎么费力,然后把那一小块当做装饰嵌在了家里的碗上,本身就有繁复螺钿镶嵌的木碗多了一小块装饰也毫不显眼,巫琮从煮好的团子里舀了十几个到碗里,出门送去了隔壁。 Hotch这一觉睡得异常的沉,也异常的舒服,一觉醒过来的时候还稍微有点发懵,抱着被子坐了几秒才完全清醒过来,墙上的挂钟告诉他现在已经接近六点了,他的肚子也很应景的叫了两声昭显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揉揉脸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Hotch打开冰箱看了一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嗯……虽然蔬菜和肉类的储备都还算齐全,最后Hotch还是选择了一盒速食通心粉来解决自己的晚饭。 只需要加点水和芝士粉然后微波炉里转一会就能吃,对于懒得开火又不怎么想洗碗的单身男人来说不能更方便了。 好吧,味道并不怎么样就是了。 这种时候也就充分显现出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团来看他的房东的形象有多么的伟大。 “不小心多做了一点,不嫌弃的话就请尝尝吧。”巫琮笑着把碗递过去,“小心烫。” “额…谢谢,麻烦你了,Mr.Wu。”对于Hotch来说,也不是第一次被隔壁房东家投喂了,只不过以前来送吃的的都是活泼可爱的丹砂小姑娘,巫琮亲自来还是第一次。 “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何必客气。”巫琮摆摆手,看着木碗上显现出奇异色彩的装饰,不动声色地微笑道。 话是这么说,但Hotch也不是能心安理得一直白吃白喝的性格,是以最后巫琮还是被他硬塞了一盒巧克力,BAU的计算机女王出品,从包装到造型都充满了少女心。 某一刹那巫琮都怀疑他是不是拿了情人节哪位姑娘送给Hotch的巧克力。 算了,反正丹砂很爱吃就是了。 小姑娘热爱一切甜甜的东西。 Hotch把碗放在桌上,审视了一下木碗里一个个半透明而又圆润可爱,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汤团,又比较了一下热得有点过头糊成了一坨的通心粉,毫不犹豫地把刚刚热好的通心粉送进了垃圾桶。 顺便再次坚定了哪怕自己的房东不是普通的人类,但也是个好人这一想法。 汤团入口软糯,外皮柔韧内馅绵软,第一个吃到的是香甜的豆沙,巫琮调得不是很甜,更加强调出豆子本身的朴实香气,带出一种异常踏实温暖的饱腹感,接连吃了两个豆沙馅的汤团,第三个一入口Hotch就感觉到了不同,刻意留出颗粒感的枣泥混杂上绞得细细的梅干,再加上少少提香的细碎核桃,微微的酸和甜交织,却比豆沙来得跳脱清爽,这种还略有几分暑气的天里即便是热乎乎的一个下肚,也不会觉得燥。 吃到一半还接到了Rossi的电话,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如何。 晚上的汤团巫琮意思意思吃了些,他并不重口腹之欲,吃什么也就是少少尝个味道也就罢了,要不是还要养丹砂这个馋嘴的小家伙,估计他也跟那些老朋友一样十年八年的也开不了一次火。 “阿郎很高兴吗?”丹砂咬着勺子含含糊糊地问道,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电视里的动画片看。 巫琮笑了笑没回答她,拿出手机给快递打了个五星好评。 地府专营无常快递,使命必达十八层地狱,您的第一选择。 别奇怪,现在距离智能机的普及的确还有好几年,但是对于明朝就已经基本全面铺设上局域网的九幽地府来说——即便当时不叫这个名儿,连个信号给阳府的手机也称不上什么难事。 高兴吗,倒也算不上,不过是去验证了本就十拿九稳的事情而已。 跟巫琮相处了这么多年丹砂对他的各种情绪熟得不能再熟,见他只是笑而不语便撇撇嘴没有再问,同时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嘴角翘的辣么高还说不高兴,哼! 吃完了饭丹砂是要上课的,不过却不是跟着巫琮学,一则巫琮生前死后都属于天赋型选手,要他画个符施个法信手拈来,但要他为人师表那可就是为难老粽子了,属于典型的会学不会教,二则族属毕竟不同,丹砂那是奔着脱蟒身化龙为目标修炼的,像巫琮这种血统特殊再怎么修炼都是往地府那一挂走的实在是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所以不如交给专业人士。 这么想着巫琮就心安理得地放手了丹砂的教育问题,只拿了两个苹果切块去核弄成小兔子的样子插上牙签端去给丹砂当零嘴,然后打开电视倒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剧,美国这边能收到不少中国收不到的外国台的信号,英国的巫师们改编了一部关于巫师大战的电视剧,从中世纪霍格沃茨建立一路讲到两代黑魔王的倒下,长达两百多集颇有吸血鬼们长篇爱情剧的风范,同样也就只有巫琮这种闲的蛋疼的老粽子才有兴趣追着看。 倒上一杯酒,懒洋洋地倒在沙发靠垫上,唔,今天演到一代黑魔王炸学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巫琮这种热爱长篇狗血剧的乐趣原型是我爸【捂脸 不过据我身边的小伙伴们反应,好像男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谜一样的爱上各种狗血剧或者家庭伦理剧【远目 第13章 转眼就到了礼拜六,虽然BAU小组的聚会时间是晚上,但是准备工作从早上就开始了。 大扫除是免不了的,一个单身男人的屋子里,尤其是一个三天两头出差拿加班当日常回来就是睡个觉的单身男人屋子里,无论看起来再怎么整洁也是免不了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垃圾的。 有时候真该庆幸隔壁房东先生时不时的投喂,才没让垃圾桶里塞满速食食品的包装盒。 花了一整个上午把整间房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清扫了一遍,好在这间公寓并不是那么的大,只有客厅餐厅卧室阳台再加一个小书房,否则单是清扫工作就足够让人头疼的了。 午饭之后就是出门采购,谁家里都不会随便在家里储备能供七八个人吃的食物,清点了一下冰箱里剩下的蔬菜肉类和柜子里的调味料大致拟出一份菜单,Hotch列了一张需要购买的物品清单。 这间公寓的地理位置非常不错,步行十分钟就是一家大型综合超市,如果开车的话速度就更快了。 首先是蔬菜水果,其次是肉类,并没有充分点亮料理技能的Hotch选择的都是非常大众化的菜,包括不少只需要微波炉加热或者烤箱稍微烤一烤就能完成的半成品。 然后买了一些饮料酒水之类的,Man不会拒绝一小杯威士忌,而Emily和Rossi则更加喜欢醇厚的红酒,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多买几套餐具,刚搬过来匆匆忙忙的也没有来得及考虑会不会有聚会之类的需求,直到现在为止公寓里也就只有可怜兮兮的两套餐具。 最后……核对了一遍清单上的东西没有遗漏,Hotch推着购物车走向了零食区,BAU的主管先生对于膨化食品,甜食或者小饼干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兴趣,但是他的组员们有不少都十分喜爱这些东西,Spencer Reid博士最爱的罐装薯片,计算机女王热爱的巧克力和小饼干,还有JJ最近突然喜欢上的酸味糖果,BAU的大家长对所有人的喜好都了然在胸。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他在零食区撞上了显然也是在采购的房东,以及房东家的小姑娘丹砂。 “Hotch先生!”反坐在购物车里的小丫头兴奋地对着Hotch挥挥手,两条小腿不安分地动弹着,“Hotch先生也喜欢吃这种薯片吗?” “我的一个朋友很喜欢吃。”Hotch微笑,“看来你也很喜欢呢。” “嗯嗯!”丹砂献宝一样地从购物车里翻出自己的薯片,推着购物车的巫琮及时伸手拖了一下她的腰,免得小丫头掌握不好平衡一头栽下去。 “阿郎都不让我买大一点的。”丹砂抱着自己的小罐装薯片鼓起脸颊,“我也想吃大罐的……” “小孩子吃小罐的,等你长大了给你买大罐的。”巫琮淡定地把丹砂怀里的薯片放回购物车里,不然肯定还不等出超市门整罐就见底了。 “那还要好久……”丹砂漂亮的大眼睛冒出雾蒙蒙的水汽,瘪着嘴巴扭来扭去一脸不开心。 巫琮也不管她,只笑着跟Hotch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看Hotch的购物车,说道:“为晚上准备的?” “嗯。”Hotch点点头,“不过我的手艺可比你差远了。” “那也许我该在家里吃饱了再过去?”巫琮对他眨眨眼,话没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晚上我可以去帮个忙,不是太复杂的西餐我也会一点儿。” 当时Hotch的确是拒绝了房东先生的援手,表示自己一个人能搞定,然而事实证明要不是后来巫琮听到他这边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过来搭了把手,Hotch一个人真心没办法在约定好的时间之前弄完全部的东西。 “这样就基本没问题了,炖个十分钟关火就好。”巫琮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拎着垫脚扒拉着桌子跃跃欲试想要偷吃一点的丹砂告辞,“一会见。”他还得带着丹砂回去清理一下换身衣服,既然有客人要来,那么断是没有系着围裙一身油烟气待客的道理。 Hotch说道:“一会见。” 定好的聚会时间是六点半,现在是六点整,他也该准备换掉身上皱巴巴沾着不知道是什么酱汁的T恤和裤子,换一身衣服了。 今天JJ,Emily还有Garcia约了逛街,那么肯定她们三个会和Reid还有Man一起到,按照一般规律应该会比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左右,Rossi九成会迟到个几分钟,而他最为期待的客人,在六点十五分的时候摁响了门铃。 “Daddy!”他的小天使Jack笑着扑进他的怀里,亲昵地给了他一个脸颊吻。 “Aaron。”他的前妻Haley站在门口跟他打了个招呼,将Jack要用的东西递给他,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和Jack一起度过这个周末,“最近还好吗?” “还行,跟以前一样。”Hotch答道,“你呢?” “Jessica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了,她帮我照顾Jack,这样我能有时间出去工作。”Jessica是Haley的妹妹,即便离婚之后Haley得到了大部分的财产和房子,但谁都知道坐吃山空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现在在律师事务所做助理,待遇不错。” “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随时打给我。”Hotch说道。 “你可别太小看我啊。”Haley露出一个微笑,“我也是全优毕业的好不好。” “当然了,女强人小姐。”Hotch也笑起来。 “好了,Jack,在这里好好听爸爸的话。”Haley揉了揉Jack的头发,又对Hotch说道,“好好照顾他,如果有工作要离开的话,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Hotch说道,“Jack,跟妈妈说再见。” “妈咪再见。”Jack歪歪脑袋,抱住Haley亲了亲她。 当初Hotch和Haley婚姻的破裂是不可避免的,Haley需要更加稳定的生活和丈夫长久的陪伴,她无法忍耐一个随时随地都要出勤的丈夫,而Hotch又无法放弃自己的事业,如此倒不如趁着彻底撕破脸之前分开,这样再见也还能心平气和地聊上几句。 同样的,这样对于孩子的伤害也是最小的。 爸爸不是不要妈妈和你了,妈妈也不是不要爸爸了,只是不能再生活在一起了。 他们无法回答Jack懵懵懂懂的提问——“爸爸妈妈不爱妈妈爸爸了吗?”于是只好含糊其辞告诉他“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这是Jack第一次来Hotch的公寓,之前几个月都是Hotch去看他,带他去游乐园或者电影院什么的玩上一天,因此小Jack对于爸爸的新家满心好奇。Hotch把他放下让他自由探索这个新世界,欣慰于儿子并未和自己疏远。 巫琮和丹砂六点二十的时候出门,反正就是隔壁近的很,丹砂特意穿了新买的桃红色小裙子,头发编在一起缠成漂亮的头冠模样,高高兴兴在巫琮面前转了一圈,得到了“很漂亮”的评价。 早就知道今天小Jack会来,她还特意带了玩具小汽车过来,眨巴着大眼睛期期艾艾地邀请小Jack和她一起玩。 Jack今年刚刚三岁多一点,男孩子发育得又比较晚,看起来四五岁样子的丹砂站在他面前俨然就是个可靠大姐姐的样子,而且还是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可靠大姐姐,再回头看了看爸爸,见Hotch对他点了点头,小Jack放心地握住了丹砂伸过来的手。 “你好,蛋…蛋……”英文发音都有点含糊的小Jack不出所料败在了“丹砂”这个对外国人一点也不友好的发音上,急得脸都红了。 “那个…那个……我我我我有英文名的!”丹砂手足无措地说着,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巫琮,小姑娘自己都没记住那个名字究竟是啥——跟她打交道的要不然就是中文一溜一溜的CIA特派探员,要不然就是直接忽略名字叫她的Hotch,来了外国这么多年她的英文名用到不超过三次。 “Ruby。”巫琮笑着揉了揉脸颊涨红显出窘迫神色的小丫头,“丹砂的英文名是Ruby。” 红色的宝石,丹砂,逻辑很正确。 话说最开始差点叫了abar来着。 至于巫琮就没给自己起英文名字,左右“Wu”的发音对外国人很友好,正常人都不太会读错。 “Ruby姐姐。”小Jack甜甜的叫了一声,“我们去玩吧。” “好好好!”丹砂用力点点头,“一起去玩!” 巫琮看着两个孩子(表面上)手拉手坐在地毯上玩小汽车,突然说道:“你好像从来没叫过丹砂的名字。” Hotch坦然地耸耸肩承认了自己的投机取巧,“我也发不准那个音。” “没关系。”巫琮轻笑,“其实丹砂叫你的时候发音也不怎么准。” 事实上从最开始丹砂都是叫Hotch为“Mr.好吃”的,典型的标音式英文学习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聚会,然后进下一个副本,日常写得心力交瘁【趴 Jack真是小天使,好想舔【痴汉脸 第14章 Emily,Garcia还有JJ以及两位被征用了一天的拎包工不出所料提前了五分钟到达,Garcia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手工蛋糕,上面铺着厚厚的奶油和水果。 小Jack可以说是这些阿姨叔叔们看着长大的,大大方方地一个个问好过去,还牵着丹砂有模有样地介绍,小姑娘面对大人的时候还是稍微有些怕羞,尤其还是面对三个对着她两眼放光的阿姨,躲在巫琮后头小声问好。 “抱歉,丹砂有些怕生。”巫琮无奈地笑笑,他眉眼生得极好看,矜贵清雅如琼林玉树氤氲生香,黑色衬衫边角绣着银色的花纹,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一串红绳,衬得皮肤显出一种琼脂白玉般的光泽,长身玉立似又带了几分疏冷倦怠,倒是极其符合西方人幻想之中东方人的那种神秘感。 丹砂扯着他的衣角,脸上带着点羞涩地自我介绍,“我叫丹砂,你们可以叫我Ruby,丹砂就是红色的石头。” 虽然不知道宝石怎么说于是用的石头,不过巫琮已经对小姑娘颇有长进的英语水平表示满意了。 况且谁会不喜欢可爱又乖巧的小姑娘呢,Garcia甚至没等Rossi来就已经率先切了一块蛋糕给她,一脸满足地看着丹砂和Jack坐在椅子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蛋糕。 “看得我都想要个孩子了。”Garcia捧着胸口眼神迷蒙,“她真是太可爱了。” 从她身后走过的Man听了顺口调侃道:“那你得先找个男朋友才行。” “哦,好吧。”Garcia鼓起脸颊,“看来我的巧克力甜心吃醋了。” Man大笑着摇头道:“通常我都是让别人吃醋的那个才对。” Reid坐在一边默默往嘴里塞着薯片,保持沉默避免被这打情骂俏二人组误伤。 巫琮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JJ和Emily聊着,活了这么多年的老粽子见识广博阅历丰富,想要糊弄两个年轻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们能问出来的私人信息,都是巫琮想让她们知道的消息。 听他们聊起关于巫琮自己的事情,Garcia临时和Man停火,扭头兴致勃勃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在网上一点关于你的消息都查不到,就像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一样!” 当她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担心得不得了,生怕Hotch不慎被扯进什么见不得人的国家阴暗面里头去了,因此几乎下意识地告诉了和自己关系最亲近的Man寻求帮助,接着Rossi就知道了这件事,动用了一番老探员的私人关系网略作查探后表示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才放心下来。 但是对于巫琮是如何做到让这世界上彻底查无此人的,她非常好奇。 巫琮轻笑,想了想之后说道:“我属于中国借给你们政府的特殊技术工种,这种安全等级应该也是为了安全考虑,虽然我一直觉得有点过头了。” 像美国这种国家本土成气候的妖怪修士少之又少,搞得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家门口还需要CIA二十四小时看着,随便出个门都像是他要去毁灭世界一样。 还是祖国好啊,气氛多和谐,妖怪多得都不值钱了,非法成精说禁就禁,所有不算普通人的统一登记在册,哪怕是东海里头的三太子买东西不给钱也得被警察叔叔拎到局子里等老龙王来领。 他当初楼上住着饕餮楼下住着穷奇,整幢楼里没一个正常人国家也从来没在意过,水电煤物业照收不误欠了房租的还得给国家义务劳动抵房租,甚至阴曹地府开的快递公司那也是得正经交税的。 因此出国之后他算是彻底体验了一把祖国大熊猫出国的感受。 他就是出门买包糖又不是去杀人放火真心不需要把监控录像也黑掉的喂。 几个人坐在一起聊了几分钟之后,最晚的Rossi也姗姗来迟。 “现在可都六点三十五了。”JJ叹气。 “迟到可是意大利人的浪漫。”Rossi笑着把手上的红酒放在桌上,“如果不是因为太过重视而精心准备,又怎么会错过时间。” “好吧。”JJ耸耸肩,“Rossi总是有理由。” “最起码他给我们带了一瓶好酒。”Emily笑眯眯地说道,“想要撬开Rossi的库存可不容易。” Rossi带来的酒的确很好,出产自法国勃艮良地区的老牌庄园,素来以香气浓郁回味悠长而著称,每一瓶都价格不菲。 人到齐了,菜也上桌了,也就可以开始吃晚餐了,巫琮赞助了两把儿童座椅给丹砂和Jack,不然以这两个小家伙的五短身材,往椅子上一坐就看不见人了。 饭前Hotch惯例的感谢了在座的人在这段时间对他的关心,巫琮则淡定地偷偷又给JJ倒了一杯牛奶。 “建议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喝酒的好。”他小声说道,意有所指地看了看JJ的肚子。 JJ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忽地心有所感,满脸诧异地看向巫琮。 “我会一点中医,不过也不能完全确定。”巫琮对她眨眨眼,做了个保密的手势,“记得回去自己检查一下。” 看面相的确是有怀孕的征兆没错,也能感受到JJ肚子里隐约的气息流动,但是他很难解释自己是如何做到在对方怀孕不到一个月的情况下不借助任何器具看出来的,毕竟连JJ自己都没有发现体内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JJ点点头,虽然心里也还半信半疑的,不过还是把酒杯往外推了推,拿起了牛奶。 同时惦记着待会回家路上去买一根验孕棒, 他们两个一来一回对话不超过五秒,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举杯时Emily问了两句,JJ也找了个理由轻巧地搪塞了过去。 Rossi还不忘夸奖两句Hotch的手艺又进步,Hotch诚实地表示基本上大部分都是巫琮在掌勺,他只需要根据指示把菜切成条切成块切成片递过去。 包括饭后精致得堪比艺术品的冰皮小方糕也是巫琮的手笔,应时节填的是薄荷和绿豆沙的馅,进冰箱冷藏时外面裹着大片荷叶,吃的时候还能咀嚼到荷花的香气。 “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巫琮谦逊地表示自己的手艺算不上什么,眼疾手快地在丹砂的小碗里拨了满满一小碗蔬菜,“不能挑食。” 小Jack同情地看了一眼丹砂,可惜他的小碗里也装满了来自Hotch的大量蔬菜,没办法给Ruby小姐姐任何帮助。 “我是肉食动物……”丹砂苦着张脸咬着碗里的菜叶子,觉得自己不是蟒蛇,而是一只兔子。 Garcia噗嗤笑出声,戳了戳身边的Emily,“好爸爸二人组。” “妈妈会高兴的。”Emily说,又悄悄八卦道,“我觉得丹砂的妈妈一定很漂亮。”毕竟女儿这么可爱。 正巧,Rossi也在讲这件事,笑着是丹砂的母亲一定是位美人。 出乎意料的是,巫琮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见大家都有些惊讶,他解释道,“丹砂是我捡回来的,我没有见过她的父母。” 小姑娘配合地点头,“我是阿郎从山里捡回来的。” 想当年山清水秀间矜贵皎然不沾凡尘的隐修撞上了刚开灵智懵懵懂懂的红蟒,见那只有一尺来长的小家伙傻乎乎地吊着树上上不来下不去的,一时好笑就捡了回去,打算教一教留在身边当个仆役扫洒——丹砂一直叫巫琮“阿郎”,在巫琮那个年代,“阿郎”就是“老爷”“先生”的意思,一般是仆从称呼自家主人的,丹砂叫惯了后来就改不过来了。 “我以为你们是父女。”Rossi挑起眉毛,“你们长得很像。” “很多人都这么说。”化形是跟着意志走的,小丫头化形之前巫琮一直坚定不移地以为自己捡回来的是条雄蛇,就连沐浴都没避讳过她,天天朝夕相对丹砂最熟悉的人类形象就是他,化形自然也就是跟着他的脸来的,“再小一点的时候还不太看得出来,现在就特别明显了,我好几个朋友都以为我是在哪里生了个私生女抱回来养。” 巫琮有点无奈的叹气,“我都还没娶妻呢。”先是死得太早又一心修行没来得及娶,之后……哪家姑娘愿意跟一具尸体谈情说爱啊。 倒还真跟某些妖精说的那样,白白浪费了一具大好皮囊。 Hotch的手机响了几声,他站起身走去卧室接电话,其余人围坐在茶几边,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巫琮跟BAU的成员们相处得很不错,没有额外的试探只是纯粹的闲聊让他很放松,屋子里还有两个小天使跑来跑去,无论如何气氛也是冷不下来的。 “阿郎!”丹砂咯咯笑着扑进巫琮怀里,“我可不可以带Jack去看秘密基地?” “去吧。”巫琮揉揉她的头发,“照顾好弟弟。” “我知道啦!”达成目的的丹砂扭头拉着Jack跑出了门,说风就是雨看得巫琮直想叹气。 “用完了就扔的小没良心。”他嘟囔了一句。 “哦你得承认亲爱的Wu,小Jack比你可爱太多了。”Garcia笑道,从Reid怀里的薯片罐子里摸出一片,虽然她昨天还叫着要减肥……管他呢,让卡路里见鬼去吧。 “Garcia!”Reid抱住薯片罐,被Garcia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 “小Jack很可爱,Sean(Hotch的弟弟)也很甜。”Emily掰着手指算了算,“你确定Hotch不是领养的?” Man坏笑着摸了摸下巴,“我还真不太确定。”画风差得实在有点远。 Rossi笑眯眯地看着这群年轻人编排他们的上司,“Hotch只是有点严肃而已。”说完他又提醒了一句,“Hotch还在隔壁呢。” “好吧好吧。”Man一摊手,“Daddy还在隔壁呢。” JJ噗嗤笑了一声,“要是被听到了这次我可不会救你的。” “哦,JJ,你不爱我了吗?”Man哀叫。 “JJ当然不爱你。”Emily揽住JJ,对着Man身后努努嘴,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回头看去,Hotch正拿着手机皱眉站在他身后。 不过他也没有计较Man的玩笑。 “休息时间结束了各位。”Hotch说道,“我们有案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Jack真是天使【花痴 我果然是个日常苦手,不过副本好像写得也不太好,所以要我何用【眼神死 第15章 BAU小组全员准备加班去了,Hotch打了个电话给Haley问她能不能来接一下Jack,麻烦的是Haley的父亲从楼上摔下来摔伤了腿,现在Haley和她的妹妹甚至都不在匡提科,回来最快也要晚上十二点半以后了。 巫琮见Hotch眉心蹙紧满脸为难的样子,主动开口道:“让Jack在我这边住一晚上吧,明天早上再来接他,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Hotch有些犹豫。 “加床被子的事情能有多麻烦。”巫琮笑道,“你就放心吧。” 眼下似乎的确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Hotch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没关系。”巫琮说道,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给我。” 他说得含糊但Hotch马上就听懂了他的意思,“会的。”如果真的撞上了什么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灵异事件,除了巫琮他也没什么别的求助对象。 不过Hotch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好”到那种地步的。 跟Jack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公寓。 而巫琮则帮忙处理了Hotch的公寓里聚会留下的一片狼藉,拎着Jack的行李贴心地帮Hotch把灯和门都关好,一墙之隔两个孩子正缩在丹砂的“秘密基地”里看图画书,一地的玩具充分说明了他们玩得有多疯。 弯腰把地上的玩具捡起来丢在一起,巫琮撩开“秘密基地”的门帘——说实话那就只是一个野营帐篷而已,里面装着丹砂心爱的玩具和图画书,“谁想吃水果?”巫琮问道,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帐篷外头问了一句。 “我要吃!”丹砂举起手,又看到Jack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赶忙又举起另一只手,“Jack也要!” Jack腼腆地笑起来,看起来似乎还有点不安。 “那来看看要吃点什么吧。”巫琮拍拍手让两个小家伙出来,俯身拍拍Jack的脑袋,“你Daddy没有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呢,苹果?你喜欢苹果吗?” Jack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点点头。 “喜欢苹果的都是好孩子。”巫琮把Jack轻轻抱起来,“我们去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苹果。” 丹砂拽拽他的衣角,“我也喜欢苹果!” “嗯,丹砂也是好孩子。”巫琮把她也抱起来,左手Jack右手丹砂,一手一个他抱起来并不是很吃力。 丹砂伸手戳了戳Jack的脸颊,甜甜地笑起来。 Jack歪歪脑袋,也笑了起来。 ———————————————————————————————— 聚会到一半被打断,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不过等BAU小组看到案件情况的时候,也就能充分理解为什么都这么晚了警探还要打过来。 从昨天深夜到今天晚上,不到一天的时间芝加哥警方已经在酒吧后巷以及贫民区的街边发现了五具男性尸体,一个个被开膛破腹,心脏不知所踪,他们在死之前都和女性发生过关系,身上残留的DNA在数据库中并没有记录,但是可以确定为同一个女人。 “女性的连环杀手并不常见。”Reid说道,“只有百分之十六的连环杀手是女性,最常见的杀人动机可以归结为享乐主义和寻求权利。” “男人为了性而杀人,女人为了攫取资源。”Emily说道,“但是她要怎么杀掉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体力差距太大了不是吗?” 案件发生得太密集详细尸检报告还没出来,受害者的具体死因尚且不得而知,但是这种血淋淋充满暴力色彩的案发现场,可不像是女性能弄出来的。 “也许她带了枪,也许下了药,凶手的创造力是无穷的。”Man说道,“而且说实话,高潮之后的男人比你想象中要脆弱得多。” “谢谢你教给我怎么谋杀男人。”Emily翻了个白眼,“为了杀人而上床,听起来真是恶心。” “做爱,然后把男人杀掉,带走他们的心脏,就像蜘蛛一样。”Rossi皱眉,“说真的,一天五个男人?难以置信。” “雌蜘蛛在交配后会吃掉雄蜘蛛来保证有充足的营养来养育后代,同时也有一种说法证明这种杀夫现象是为了再次确立自己的绝对地位。”Reid说道,“从这个角度来考虑也许是性让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而杀人能够让她重新获得权力感。” “一个权力重认型杀手?”Man摇头,“他们不会有勇气在酒吧后巷杀人的,那无法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 “受害者没有什么关联,不同的社会背景不同的阶层不同的人种,除了他们都住在芝加哥我找不到任何共通点。”Garcia在电话线的另一头叫道,她那边不断地敲击着键盘搜寻着可能的线索,“我还找到了一小段可能有用的监控,已经发过去了。” “Ok,来看一看。”JJ打开了Garcia传过来的视频。 视频很糊,加上当时又是晚上,因此画质并不怎么好,不过也能看清楚一些东西了。 这是一家酒吧的后巷,也是他们的受害人三号的被发现地。 “受害者在这里。”Reid指了一下正走进监控的男人,“他不是酒吧的客人。” 男人是从巷子外面走进来的,他站在酒吧后门处点了根烟似乎在等什么人,过了一会他要等的人没有出来,出来了一个走路左摇右摆看起来有些醉醺醺的女人,她穿着有亮片的红色裙子,即便是透过模糊的监控也能看出她很漂亮,男人伸手拉住她说了些什么,女人做出推拒的姿势,但是她醉得太厉害了,根本没办法推开男人。 男人左右看了看,半拖半抱着那个女人离开了监控范围。 “受害者有强奸的案底,他会干出这种事来我真是也不奇怪。”JJ露出个嫌恶的表情,“但她可不像能杀人的样子。”JJ指了指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她站都站不稳。” 监控里两个人消失了。 二十分钟后,有人从后门里走了出来。 “酒吧里的酒保。”Hotch说道,“他发现的尸体。” “他说他是出来抽烟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尸体。”Rossi看着监控里的人,说道,“这可不是出来抽烟该有的样子。” 没有哪个出来抽烟的酒保会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看到尸体的第一反应是捂住自己的裤子口袋的。 ——那里鼓鼓囊囊塞满了东西。 “看来我们还在再跟他谈谈。”Hotch说道,看了眼监控上面的时间,“杀死受害者,取走心脏,总共花了不超过二十分钟,凶手很可能有医学背景。” “外科医生,法医,医学院学生。”JJ列举了可能的对象,“我会看看有没有跟监控相符合的女人。” “还有酒吧里的人。”Hotch说道,“有没有人见过她。” “一天五个受害者,对于凶手来说这一定是一场狂欢。”Rossi叹了口气。 “事实上是六个人,sir。”Garcia说道,“芝加哥警方刚刚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天六个。”Man苦笑,“Crazy……” 超乎想象的可怕杀戮速度,给所有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Hotch接到了巫琮的电话。 接起电话,他问道:“Jack怎么样?” “和丹砂玩得挺开心的,待会我带他们洗澡睡觉了。”巫琮轻笑,“你跟他聊两句?” “不了,我这边要降落了。”Hotch说道,他已经听到了驾驶员的提示音,“待会再联系。” 前提是他今天不会通宵加班。 “好吧,工作加油。”巫琮耸耸肩,又强调了一下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来找他。 下飞机的时候,Hotch收到了巫琮发来的照片—— 小Jack低头认真咬着手上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丹砂趴在茶几上笑着看他,面前摊着一本图画书,背景是巫琮家的客厅,暖色的灯光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叫人看到时忍不住就跟着微笑起来。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Hotch觉得就算今天要通宵加班也没什么了。 另一边,丹砂则闹腾着要跟Jack一起睡觉,毫无疑问被巫琮给否决了,这个小丫头到现在也还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经常睡着睡着就变回原形往身边人的身上缠,跟自己睡也就算了,老粽子身强体壮撑死了也就被缠断个几根肋骨,但要是小Jack…… 他真怕自己明天早上看见一条睡得迷迷糊糊吃饱喝足的丹砂。 “我会控制好的……”丹砂不死心地想要最后争取一下和可爱的小弟弟一起睡觉的权利,“我保证……” 听不懂他们俩中文对话的小Jack抱着玩具看了看局势,果断站在了可靠的小姐姐那一边。 可怜巴巴请求眼神X2 “好吧……我帮你想想办法……”巫琮揉揉额角,打发两个小家伙去刷牙,自己认命地去储藏室里看看有没有能让丹砂保持人形一整夜的东西。 把人变成动物的倒是不少,保持人形的他好像还真没怎么储备过。 头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妻子在外奔波丈夫在家看孩子的既视感【捂脸 关于上几张的零食……Reid喜欢罐装薯片来自于有一集他们聚会,所有人都举杯然后Reid举了薯片罐子【可爱到爆炸】,JJ喜欢酸的糖果则是暗示她已经怀孕了。 第16章 BAU到达芝加哥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然而此时警局里依旧是灯火通明,负责这件案子的Ward Maltz探长见到他们如蒙大赦,“我已经派了大半个警局出去巡逻了,说实话,我都不敢去看明天的新闻。”他愁眉苦脸地说道。 一天里死了六个人,这可不是什么想封锁就能封锁得掉的小新闻。 而随之而来的势必就是民众恐慌,对警局的质疑,苍蝇一般赶也赶不走的记者,以及让人窒息的压力。 Hotch也发现了这位警探的焦头烂额,因此并没有做过多的寒暄,只道:“办公室在哪边?我们需要立刻开始工作。” “这边。”Ward带他们到了一间会议室,“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 会议室打理得很干净,白板上贴着受害者的照片和一些基本案件信息,一张芝加哥街区地图挂在旁边,标记出了所有的案件发生地点,资料按时间分门别类地放在桌子上。 “法医报告和最新一位受害者的资料还要等一下才能送过来。”Ward用力揉了揉眉心,看得出他已经非常疲惫了,精神压力压得他几乎要崩溃,整个人显得都有点暴躁。 “Dave,你和Emily去法医那边。”Hotch说道。 Reid径直拿起笔站在了地图前,不需要Hotch说就已经开始进行地理分析。 “我去联系媒体。”JJ说道,“尽可能让他们不要发出什么刺激凶手的言论。” Man坐在位置上开始翻看起受害者的资料,Hotch看了看坐立不安的Ward,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大堆资料,“一起?”他问道。 “总好过等着再多一具尸体。”Ward拉开椅子,“今天交到我手上的尸体比我过去十年看到的都多。” “这里可是芝加哥。”Man说道,“而且,十年?”他可不记得芝加哥是这么和平的城市。 “我今年刚刚调过来。”Ward撇撇嘴,他的调职属于派系斗争的妥协产物,勉强也算是高升了,“以前在一个很漂亮的小镇工作,最大的麻烦不过是林子里的熊。” “那一定有很多需要适应的。”Man笑道。 “是啊。”Ward叹气,第一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大家都当是常规案件直接交到他手里,谁都没想到后面一发不可以收拾扯出来一串受害者,可以说是芝加哥有史以来碰到的最凶残的案子了。 “我们会抓到凶手的。”Hotch的语气很冷静也很坚定,这有助于让第一次经手这么大的案子的Ward保持镇定,负责案件的警探是个今年刚调过来的空降兵意味着他们会在许多地方失去人脉优势,不过好处在于他们同样会少去很多无谓的指手画脚和阻碍,可以基本掌握住主控权。 Reid根据案发地点圈出了凶手的犯罪区域,“第二阶段。” “你说什么?”Ward问道。 “像凶手这样的狂欢杀手一般会经历两个阶段。”Hotch解释道,“第一个阶段,方向性的,他会待在特定的地理区域或舒适区,在这个阶段他的心里通常有一个最终目的地。” “第二个阶段,随机性的。”Man伸出两个手指,“一旦进入这个阶段凶手就会完全失去控制,他会更频繁的杀人,看起来毫无计划性,一旦转入这个阶段他会杀更多的人并且更加不易被察觉。” “现在她平均四个小时就要杀掉一个人,受害者没有任何相似性,我无法圈出她的安全区,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Reid说道,“这意味着现在她就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而整个芝加哥就是狩猎场。” “更不幸的是,男人们永远学不会拒绝美女的邀约。”Man耸耸肩。 “警探,你要的东西。”有人送来了法医报告和最后一名受害者的资料。 Hotch拿起法医报告看了一眼,皱紧了眉毛,“他们被挖出心脏的时候都还活着。” “在活着的时候被打开胸腔掏出心脏……”Ward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怎么可能…我是说,她只是个女人不是吗……” Hotch说道:“实际上跟通常的概念不同,女性杀手比男性更有效率,她们不会浪费时间留下签名或者折磨受害者,也很少会保留战利品,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这里说他们的肋骨是被锯断的。”Reid翻看着法医报告,“凶手先是用锋锐的刀或者其余什么的划开表层皮肤,然后锯开肋骨,法医还在肋骨上找到了几个指痕,已经送去做对比了。” “根据最后一名受害者的朋友讲,他在酒吧主动向一位女性搭讪,两人一起离开了,再之后他就被发现死在了巷子里。”Man正在看最后一名受害者的记录,“Hotch,监控里的受害者也是主动去拉扯凶手的。” “也就是说,她并不主动出击,而是等着受害者自投罗网。”Hotch说道。 “结网杀人,简直就像是一只蜘蛛。”Ward啧舌,“所以明天我该怎么告诉那些媒体,让所有的男人都不要去跟女人搭讪吗?” “那会让他们发疯的。”Man笑起来,“你该告诉他们不要随便出去约炮才对。” “Man。”Hotch瞥了一眼开始嘴上没把门的Man,对Ward说道,“告诉所有人提高警惕,不要随便答应陌生人的邀约,进入第二阶段的狂欢杀手的目标类型并不固定,局限于男性只会迫使她扩大范围。” “ok。”Ward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我只希望今晚不要再出现第七个受害者。” Rossi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 “Hotch,法医在受害者的胸腔里发现了唾液和心脏的碎片。”Rossi的嗓音听起来很沉重,“受害者的肋骨上发现了齿痕。” “这说明什么?”Ward迷茫地问道,“凶手是把肋骨咬断的?” “这说明…”Hotch神色严峻,“我们在对付的是一个食人者(ibal)。” “What?”Ward瞪大眼睛。 “字面意思就是所谓的吃人(humaing)。”Reid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画上标记。 “God……”Ward捂住脸,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 对他而言,这势必会是一个漫漫长夜。 ————————————————————————————————— 相比之下,巫琮那边的气氛就要和谐的多了,站在浴缸边调整水温顺便监督两个小家伙有没有好好刷牙,丹砂和Jack踩在小板凳上手拿小黄鸭刷牙杯,笨手笨脚刷得满脸泡泡,巫琮买回来的牙膏都有点点苦味,可以有效防止小孩子刷着刷着就把牙膏当成糖果给吞进去。 只不过刷完丹砂都要苦着脸把舌头伸出来像小狗一样呼哧呼哧好一会,然后看着Jack学着她把舌头伸出来的样子嘻嘻笑起来。 “小促狭鬼。”巫琮把丹砂抄起来夹进手臂里晃了晃,“还不快点去洗澡。” 丹砂笑着从他的臂弯里逃出来,“我要脱衣服啦!”她叫道,“你快点出去!” “浴巾拿好。”巫琮把浴巾兜头罩在小丫头脑袋上,又问Jack,“你呢,要我帮忙吗?” Jack咬着指尖有些羞怯的点点头,三岁的小孩子想要自己穿脱衣服还是颇有难度的,况且他今天穿的还是领子后面系扣子的衣服,自己的小短手根本够不到。 “那我们去外面。”巫琮把Jack抱起来,“不然丹砂要害羞了。” “阿郎!”丹砂涨红脸把浴巾扔过去,撞上了巫琮贴心关好的浴室门。 巫琮把Jack放在床上让他站好,解扣子脱衣服一气呵成,Jack柔软的头发被快速拽下来的上衣蹂躏成暴风来袭后的鸟窝,光溜溜地被巫琮裹进毛巾里抱去浴室。 “能进来了吗?”巫琮敲敲门,扬高了声音问道。 “等等!”里头慌乱地叮呤当啷响了几声,“进来吧!” 为了照顾Jack,今天晚上巫琮和丹砂大部分的对话都用的英语。 进门之后丹砂已经泡在浴缸里了,水上满满的泡泡根本看不见下头是什么,空气里满是甜甜的牛奶味,丹砂捧起一坨泡泡捏了捏,“Jack快来!” 巫琮拿起莲蓬头试了试水温,帮Jack简单冲了冲才把他放进浴缸,又从浴缸边上的柜子里拿出来几个小鸭子小皮球什么的扔进去,看着两个小家伙兴致勃勃地扑腾水。 小孩子在浴缸里头玩,巫琮在浴缸外头看着以免发生什么意外,丹砂一头栽进去了倒是问题不大,变成原形这么点水也就淹到她的尾巴尖,但是Jack要是栽进去可就麻烦了。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巫琮照旧先把Jack抱出来冲掉他身上的泡泡,裹进浴巾里揉揉搓搓擦干净水,就把他抱出去让丹砂好自己爬出来冲澡换睡衣。 晚上两个孩子要求睡在丹砂的“秘密基地”里,所以巫琮在丹砂的帐篷里铺了厚厚好几层被子,像赶小鸡一样把洗干净的两个孩子赶进被窝里。 “谁要听睡前故事?”巫琮坐在帐篷门口问道。 “我要!”丹砂从被子里抬起头,“要听小美人鱼的故事!” “小美人鱼。”Jack跟着重复,“Daddy给我讲过。” “那就小美人鱼?”巫琮找出写着《海的女儿》的童话书翻开,缓缓读了起来。 “……当我们幸福地对着他笑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这三百年中减去一年;但当我们看到一个顽皮和恶劣的孩子而不得不伤心地哭出来的时候,那么每一颗眼泪就使我们考验的日子多加一天。”男人的声音温柔而平缓,裹在被子里的孩童已然陷入沉眠,两张圆鼓鼓的小脸凑在一起露出甜美的微笑,叫人忍不住心头柔软一片。 “晚安。”他轻轻亲了亲丹砂的额头,放下帐篷的门帘。 大抵会是个好梦的夜晚吧。 第17章 巫琮本来应该享受一个很悠闲的夜晚,看着两个小家伙睡着之后去洗个澡,刷了牙躺在床上看一会书,在夏夜的蝉鸣阵阵之中一觉睡到天亮,然后被早起的小丫头冲进屋来闹醒,打着呵欠爬起来给他们做早饭。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可惜他刚刚躺下闭上眼酝酿出一点睡意,震动的手机就把他给弄醒了,迷迷糊糊接通电话,另一边的“河东狮吼”瞬间把他准备远渡重洋跟周公下棋的另一半神魂给拉了回来,“巫琮你个老不死的我要跟你拼命!!!” 嗓音之尖利,语气之凶悍,全无前些日子的娇柔婉转,燕语莺啼。 巫琮揉着额角坐起身,一边听着那连珠炮一般的指责咆哮,一边抓着被角迷茫地思考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只蝎子精。 总不可能是为了自己第不知道多少次拒绝了跟这位春风一度的请求,于是隔了一个多礼拜这位觉得面子受损来找他算账了吧。 蝎子精夫人表示自己的确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妖精,巫琮是有具让她馋涎欲滴的漂亮皮囊没错,不过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到处都是,没必要非要吊死在巫琮这个不解风情的老不死身上。 问题在于…… “她怎么敢抢我的男人!巫琮我跟你没完!!!”知道这年头要找一个命够硬愿意养蝎子还喜欢带着蝎子环游世界的男人有多不容易吗!每天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她都决定不吃那个男人一直赖到他老死,结果就那么一个不留神,到嘴的鸭子差点就要飞了,要不是她反应及时现在自己的饲主就不是住ICU而是进停尸房了。 虽说她们的规矩的确是谁吃到嘴算谁的,但是留了气息标记还被截胡这种赤裸裸打脸的事情,要是她能忍下来就不是被国家明令禁止只能靠偷渡出国的物种了。 怪我咯。巫琮一脸懵逼,又不是他要把魑魅魍魉图偷渡出国还给弄碎了的,不能因为有关人员全都下地狱了只剩他还活,啊不死着就全找到他头上来啊。 “总之我已经把那个小蹄子打得半死了,要么你给我处理干净,要么我自己动手。”蝎子精发泄了一通自觉轻松不少,念在自己和巫琮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没有一口咬死穷追不放,否则夹在中间立场为难的还是巫琮。 巫琮松了口气,这位夫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要是真的不管不顾地闹腾起来被发现偷渡的话,他肯定是要动手把她引渡回国的,但是…这么说吧,这位夫人的亲妹妹当年住在西梁女国边上,应了唐三藏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之一,能跟孙悟空并猪八戒联手打平,蝎尾之毒就连观音都近不得身,即便是这位夫人没有她妹妹那么厉害,但到了那种程度打起来他可就没办法保证周边环境完好了,万一一不小心毁了一两个城,估摸着他就可以直接准备度九重雷劫被劈得魂飞魄散了。 ——天道对他们这些异类向来不怎么友好,尽量避免业力加身成为重点关注对象才是生存的长久之道。 “我会妥善处理的。”巫琮好脾气地捋顺了蝎子夫人炸起来的毛,让她接着安心在饲养箱里装她的家养宠物。 也许他还得感谢这一位动手,把最难抓的家伙之一给逼了出来。 该查查哪里有不寻常的凶杀案了,最难抓的也是最凶残的,延误的太久了可不好。 觉是肯定没得睡了,巫琮扯了一件衣服松松披上,打开了电脑。 什么?你说他为什么不算一卦? 首先,国内和国外的天道模式没你想得那么兼容,就像游戏本和商务本,游戏本跑得起来的游戏商务本能卡成PPT,掐指一算的速度还没有自己上网查来得快,就像那次利用推演搞定美国的安全系统,国内也就分分钟的事情,那次居然折腾了快一天,堪称耻辱。 其次……作为天道不太看得顺眼的异类而不是身为天道私生子的人类,卜算这种事情还是少干得好。 曾经是天道亲儿子的老粽子巫琮,在从土里爬出来之后就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点也不心疼,天道甚至在有意识地推动他们这些异类快点消失。 就像那些准备把财产全部留给小儿子的老爹,当然要在临死之前把那些垃圾堆里捡回来可能跟小儿子争遗产的养子全给弄死,免得夜长梦多。 不过这个过程要以亿万年来计算,在此之前只要老实点不想着什么毁灭人类篡位夺权之类的事情他们还是能过得很滋润的。 不然你以为那些桀骜不驯的上古凶兽千年厉鬼之类的为什么会愿意老老实实地遵从人类政府的规划,为了那个什么三峡大坝计划在那住了几千年的老蛟都搬迁到海边去了。 巫琮已经很久没有窥探过人类的命运了,他还不想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 Hotch打了个呵欠,又喝了口咖啡来控制蔓延的倦意,钟表的指针已经走向了接近凌晨四点的位置,小组里的几个睡得东倒西歪,谁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失去意识,他出去倒了杯咖啡的功夫会议室里就躺倒了一片,Emily和JJ一左一右歪靠在沙发上,Man仰着脑袋腿往桌子上一架手里还拿着资料,Reid低着头一点一点嘴里含混着不知道在念什么,Ward探长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唯一还有点意识的Rossi接过Hotch递过来的咖啡,差点倒进自己的鼻子里。 看来彻夜不休的高强度工作大家都吃不消了,Hotch和Rossi对视一眼,并没有叫醒这些疲惫不堪的组员。 事实上并没过多久他们俩也扛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幸好这一夜没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第二天,不出所料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JJ在一开始交涉无果的情况下改变了方案,她把根据监控能辨认出的凶手特征以及初步侧写告诉了媒体,没办法控制消息,凶手的升级在所难免,那么就只能让所有人都提高警惕。 之后整个小组分头行动,Man,Emily还有Reid去案发现场勘察,Rossi,JJ和Hotch则留下来问话。 六个受害人,他们的工作量可算不上轻松。 “什么时候你们发现他不见了。” “在酒吧里他有向什么人搭讪吗?” “你们还记得是否有这样子的女人吗?” 悲痛欲绝的家属,受惊严重的第一发现人,加之受害者里有几个本身就有些品行不端,想要问出些东西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JJ负责询问家属,而Hotch和Rossi负责撬开那些现场证人的嘴,无论是想要自保亦或者是想要保护死去朋友的名声,他们或多或少都隐瞒了一些事情。 Rossi跟发现三号受害者的酒保磨了两个小时,他才承认自己一直在跟受害者做一些“小生意”——受害者卖给他大麻,他再在酒吧里转手出去,昨天受害者是来酒吧交货的,而他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里塞满了用来交易的钱。 Hotch萝卜加大棒耗了半天,才让二号受害者的朋友承认二号受害者偷偷在一个疑似凶手的女人酒里下了药。 现场勘查也发现了一些新鲜的东西,他们在酒吧附近的下水道里找到了带血的钢锯和刀。 “受害者都是主动和凶手产生联系的。”JJ总结道,“搭讪,下药,强迫,在凶手喝醉的时候把她带走,所以没有人会产生怀疑凶手有问题。” “ok,你只是坐在那里喝酒,我觉得你很漂亮,于是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想要请你喝一杯。”Rossi模拟着受害者的状态。 “你很符合我的标准,于是我开始跟你聊天。”Hotch接道,“我观察你是不是独自前来,你的能力如何,思考我要花多久才能制伏你。” “我们聊得很开心——毋庸置疑的,于是我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把你拐上床,你已经有点醉了,我可以下药,或者趁着你喝醉把你带走。”Rossi说道。 “而事实上我并没有喝醉,我在等待你是否会趁人之危。”Hotch说道,“如果你选择带我离开,那么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我就会杀了你,把你开膛破腹吃掉你的心脏。” “那如果我没有呢?”Rossi皱眉,“你是否就会放过我?” “第三次……”Reid喃喃道,“凶手第三次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她身边是没有人的!” “像这么漂亮的姑娘在那种酒吧里不可能没人搭讪的。”Man眉梢轻扬,“那就是有人没跟她走。” “找到那个人。”Hotch说道,“也许他们谈到过什么私人信息。” 哪怕一点点,都将有助于他们离凶手更近一步。 第18章 BAU在酒吧监控里找到了在第三个酒吧里向凶手搭讪的男人,酒吧老板说他叫Simon Wallis,是酒吧里的常客了,经常会来酒吧里找姑娘出去过夜,出手也阔绰的很。 这可不像是会放走嘴边肥肉的绅士。 的确如此。 于是BAU得以在监控中欣赏到一场渣男撩妹把姑娘灌醉了正想往外走却遭正牌女友抓奸的闹剧。 “Cool!”Emily看着监控里的姑娘左右开弓利索给了渣男两记耳光裆上用力一脚扬长而去的潇洒模样,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而男性看着那捂着裆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都觉得下体有点凉飕飕的。 “Garcia。”Hotch说道,“我们需要Wallis的地址。” “Cheg……”Garcia手指灵活而快速地敲击着键盘,“发过去了!” Simon Wallis是一个健壮的棕发青年男人,在汽车维修店里工作,不过跟姑娘们喝酒的时候他更喜欢吹嘘自己拥有一家汽车修理点,以此骗取更多姑娘的芳心。 这个男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交代了他和凶手之间他还能记住的对话。 “她不是美国人,应该是从国外哪里来的。”Wallis回忆道,“她的口音有点奇怪,英语也不太熟练,也许她是个法国人,或者德国人什么的。” “她有提到过自己的工作吗?”Hotch问道。 “额…她说自己是个城镇律师(city attorney),说了好多挺复杂的东西,还说如果我遇上了谋杀案,可以去找她。”Wallis答道,“哦,对了,她还给了我她的电话。”他说着站起身把桌边的垃圾桶抖了抖,拿出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递给Hotch。 “你没有留电话?”Emily有些诧异。 “我的女朋友……”Wallis耸耸肩,“她要跟我分手,我正在努力让她回心转意。”所以当然不可能把别的女人的电话留下来。 走出Wallis家,Hotch的眉心就皱了起来,“她在说谎,城镇律师不会负责谋杀案,虽然她可能知晓很多法律知识,但她绝不会是在职律师。” “据法医说虽然的确凶手杀人取心脏的速度很快,但是技术并没有我们认为的那么专业。”Emily说道,“受害者的心脏像是被硬拽出来的。”她做出一个手一扶着东西借力一手向外拉扯的姿势,“就像这样,握着受害者的肋骨把心脏扯出来。” 二十分钟,凶手要和受害者做爱,然后控制住受害者把他开膛破腹掏出心脏吃掉并且逃离现场,这种效率简直超乎想象。 “我们是在对付闪电侠吗?”回程路上Emily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还是闪电女侠?” “也许是超人也说不定。”Hotch随意接了一句,心中隐隐感应到某种并不是多么喜闻乐见的预感。 说不定这次,他的运气还真就“好”到一定程度了。 中午的时候,他们接到了Garcia的电话,胖姑娘情绪听起来不太稳定,似乎快要被吓哭了的样子,他们还听到她的男朋友Kevin在一边安慰她的声音,隐隐约约“没事,没有鬼”什么的。 “我找到了一个跟凶手的DNA匹配的人。”她说道,“蒙大拿州今年六月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女性,大概二十岁出头,当被发现的时候她…她…oh god……” “Garcia?”Man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你还好吗BabyGirl?” Kevin的声音响起来,“当受害者被发现的时候她全身的皮肤都被剥掉了,根据法医鉴定是活着被剥掉的,尸体的照片有点…嗯…Penelope被吓到了,而且那时候是六月,现在已经八月了。” 他刚刚说完,Garcia就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泣声,显然他们的胖姑娘受惊不轻,Kevin匆匆说了句“我把资料传给你们了”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而当资料打出来的时候他们也充分理解了为什么已经身经百战的Garcia会一下子崩溃——那已经很难说是一个人了,照片上只有一滩又一摊腐烂的猩红色肉块,哪怕隔着照片那种浓烈的绝望也如同就在眼前一般扑面而来,堵住了每一个毛孔让人感觉几近窒息。 ——救命…… ——好痛…… ——谁来救救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耳边似乎响起了尖利的惨叫声,Hotch打了个冷战猛地清醒过来,空气灌注进肺部,他眼前发花耳朵嗡嗡作响,刚才他竟然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冷汗湿透了衬衫。 这是一具六月份被发现的尸体,而现在是八月,短暂的沉默之后,大家都干笑着讨论起了诸如“邪恶双胞胎”之类的话题,比起鬼魂这种不切实际的说法他们还是愿意相信这是一对同卵双胞胎。 只有Hotch知道,他那隐隐约约不怎么好的预感居然真的成真了。 “我去打个电话。”他走出门,拨通了巫琮的手机。 “我想我需要一点帮助。”他说道。 “芝加哥吗?”巫琮笑着问道。 “对。”Hotch顿了顿,把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一天连杀六个男人吞吃心脏又诡异停下来的连环杀手,相同的DNA却已经在两个月前死掉的被剥皮女尸,桩桩件件都昭显着他面对的并不是能以常理揣度的凡人,而是不知面目的凶残恶魔。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巫琮轻笑,“你可以来接我了。” “What?” “我现在在警察局门口。”巫琮抬头,对三楼窗边的Hotch挥了挥手,“你不带着我可进不去。” 他总要先了解一下情况,给自己找个顺理成章的身份才好掺和进案子里来不是,他记得政府给他在FBI安排过一个特别顾问的身份来着,不知道现在过没过期。 丹砂拽着巫琮的衣角靠在他身边哼哼唧唧的,小姑娘早上光顾着跟Jack一起玩早饭跟午饭都基本没怎么吃,Jack的妈妈把Jack接走之后直接来了芝加哥,这不没到晚饭的时候就饿得没力气了,“阿郎…我好饿……” 巫琮一脸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的模样,“是谁上午不肯吃饭的?” 他承认自己确实很宠孩子,不过某些原则性问题还是不能犯的,比如不好好吃正餐就没有零食,丹砂不吃饭只想着玩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微笑着看着,现在饿了也微笑着看着,总要让孩子长点记性不是。 “阿郎……”丹砂抽抽鼻子,“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 “乖。”巫琮拍拍她的脑袋,“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 晚饭……丹砂水润的大眼睛微微抬起看了一眼钟表,霎时眼眶就红了。 现在才下午两点不到,距离能吃晚饭还有四个多小时呢…… 好委屈…好想哭…… 小姑娘咬着下唇吸鼻子,但是知道巫琮在这方面有多严格哪怕她哭破天去也不会有东西吃的,于是只好拼命忍着。 真的好饿…… 她揉揉自己瘪瘪的肚子,后悔今天中午为什么没有好好吃饭,明明阿郎做的饭那么好吃,中午还有排骨和红烧肉,结果她就吃了一小口,还有太麻烦阿郎难得做一次的扣三丝,以及早上的豆沙汤团,她全都没有吃到。 越是想,就越是饿,丹砂咬着食指小声抽泣,低头看着眼泪在地上滴出一个小水洼,又被太阳快速晒干。 她用力抽抽鼻子,忽然觉得闻到了一股子食物的味道,忍不住顺着味道飘过来的方向抬起头—— 暖洋洋的Hotch先生正在往这边走过来,他身后飘着一个脸色青白的厉鬼,闻起来就像是在锅上咕嘟咕嘟熬了足足一整天的红烧肉,轻轻一抿就在嘴里酥烂成一团浓浓的汁水。 丹砂的眼睛亮起来了。 “好吃先生!”因为口水分泌愈发口齿不清的小丫头迈开小断腿张开双臂扑腾着飞奔过去,那副样子像极了奔着肉骨头飞奔的小奶狗。 跑着跑着她的双腿就腾空了,再一看,巫琮正拎着她的领子,“不可以。”巫琮说道,“你不是不喜欢吃没料理过的东西吗?” 丹砂蔫蔫地垂下头,小声“嗯”了一声。 不过巫琮真心没有想到,这才不到一天没见面,他的房客背后就又黏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运气也太好了一点吧。 “有什么问题吗?”Hotch一边把巫琮带进警察局一般问道,“你一直在往我背后看。” “耳听为虚,不如眼见为实。”巫琮一手扯着Hotch的手腕另一手捂住他的眼睛,凑上去轻轻吹了口气。 巫琮的手很冰,而吹拂到脸上的气息更冰,Hotch瞬间觉得自己的双眼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血液都凝滞住无法流通。 覆在眼睛上的手移开了,他睁开眼不适应地眨了眨,越过巫琮的肩膀看见Emily和JJ正一脸僵硬地站在门口,再一扭头,正对上厉鬼青白交加的脸。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JJ和Emily是看不见厉鬼的【心疼 gay里gay气的东方法术【点蜡 第19章 Emily和JJ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是出去问了个话的功夫回来就看见自己的上司在和别人——还是一个男人亲热,这种感觉…… 总之不是好极了就是了。 “你们…额……”Emily结结巴巴扯着JJ后退几步,根本不敢去看Hotch的脸色,“我们待会再回来……” JJ也跟着说道:“我要去跟几家媒体沟通一下…不打扰了……”一边说她一遍撤退,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往Hotch的方向。 Hotch知道她们俩一定误会了什么,然而在他张嘴解释之前她们就已经脚底抹油一般快速跑掉了,就像身后有恐龙在追一样。 好吧,看来在明天到来之前他的“绯闻”就会传满整个小组。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百口莫辩的八卦风暴,他就忍不住感觉脑袋一阵一阵地疼起来,甚至就连身边散发着阵阵凄寒阴气的厉鬼相形之下都显得可爱了许多。 “抱歉,我会解释清楚的。”Hotch叹了口气。 误不误会的巫琮倒是无所谓,毕竟厉鬼对他的吸引力要大一点。 “有趣……”巫琮尝试着伸手去碰触厉鬼的身体,手却从中穿了过去,他的指尖轻转,厉鬼的身体便随之形成一个漩涡,当他把手拿开,厉鬼的身体又恢复了原样。 Hotch诧异地看着巫琮把手抽出来,小心地伸手碰了碰那个厉鬼,果不其然看到自己的手指穿进了厉鬼的身体里,就像在冬天把手浸进一盆冰水之中,冷得连骨头都发疼。 他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从骨髓里蔓延而上的剧烈疼痛,每一寸皮肤都火烧一样痛得要命,跟有什么在硬生生把他的皮肤往下扯,血管破碎神经断裂,他难以控制地惨叫出声跌倒在地。 不过当他把手收回来之后,那种疼痛的感觉就消失了,他握了握拳头,手上没有任何异样。 “还好吗?”巫琮贴了一张阳符在Hotch手上,薄薄一张黄纸甫一碰到Hotch的皮肤就消失了,宛如一滴水自然地溶进了大海里。 一股暖流自手心融融而上,驱走了Hotch体内的寒意。 “没事……”Hotch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臂,恍惚那种叫人生不如死的可怕疼痛还在他的皮肤上一刺一刺跳跃着。 “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抬手把还想凑近的厉鬼打得远一点,巫琮听着Hotch描述碰触到厉鬼时的感受,看向似乎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的Hotch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真是可惜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种资质要是能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的,肯定会被那群老鬼争破头。 ——像这样类似于共感的能力是一种很罕见的天赋,属于驭鬼一类的术法上的绝对外挂。 当然,前提是要能看得见那些厉鬼幽魂。 不过Hotch眼下更在意的是手头的案子,他整理了一下手边的材料跟巫琮详细介绍了一下案情,巫琮一边听着一边围着那个厉鬼打转。 “她”看起来大概在二十出头一点的年纪,一头金发长而卷曲,扎成一束马尾,脸上青白交加,却也能依稀分辨出姣好的面容,穿着一条粉紫色的裙子,双眼之中充满了恐怖的血丝,眼球上翻。 大抵是被巫琮打飞一次知晓了这个人的威慑力,她只是在房间边缘处一动不动地立着,像是一尊特别的雕塑。 Hotch记得这张脸,他们根据Wallis的描述做了一张凶手的素描画像,那张画像和厉鬼的模样几乎相差无几。 “真是有趣……”巫琮托着下巴划弄着厉鬼的身体,看她如何扭曲又恢复,不同于寻常厉鬼的重组,每一次“她”恢复的时候都会引起特殊的能量波动。 如果说寻常厉鬼的重组的公式属于0+1=1这种,那么她的重组就属于sin^2+cos^2=1,结果是一样的,过程则是完全的南辕北辙。 这样的厉鬼他还是第一次碰上,甚至一度私心想着要把她绑回去好好研究一番而不是化解她身上的怨气让她重入轮回。 至于丹砂?小姑娘饿得实在太伤心了,又不想看血淋淋让她更加饿的死尸照片,于是悲伤地蹲在会议室门口抽抽搭搭的装作自己是一个不需要吃饭的小蘑菇。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Hotch把最后一张被剥皮的尸体照片放好,说道。 “也就是说……六个被挖了心脏的男人。”巫琮把玩着一只笔,“确定是用工具挖的?” “我们找到了刀和锯子,和尸体上的伤痕吻合。”Hotch说道。 “哇哦。”巫琮感慨了一声,“雌性真是可怕。”面子大过天,这次遭遇滑铁卢蝎子精可真是被气疯了,以前她可不会自降身份跟这等妖怪计较,还把对方打到连摘个人类的心脏都要动用工具的地步。 “So……”Hotch坐在巫琮对面认真地看着他,“凶手究竟是什么东西?” 巫琮撑着脑袋笑道:“那是‘画皮’。” “画…皮……?”Hotch生涩地重复这两个字的中文发音,“幽灵?” “严格来说算是一种妖怪。”巫琮抽了张纸刷刷画出一只形似犬类的动物,“它长得像是一条被剥了皮的狗,在这种状态下它非常的脆弱,太阳或者是火焰都能够杀死它,所以它会选择一个女人,然后就像这样,”巫琮点了点那张尸体的照片,“把她的皮剥掉裹在自己身上,人类的气息可以完全保护住它的本体,即便是我也很难一眼就分辨出来。” “那男人呢?为什么要杀死男人?”Hotch问道,“还是在和他们做爱之后。” “那可是一张死人皮。”巫琮说道,“画皮身上没有阳气,所以它身上的死人皮会萎缩腐烂,而男人的精气可以延缓腐烂的速度。至于为什么要杀人…男人的心脏可是大补的美味,前些日子它受伤了,很严重的致命伤,它需要以最快速度恢复元气。” 有皮的画皮是最难抓出来的妖怪之一,要不是这次偷偷打牙祭踢到铁板被蝎子精打得半死不得不舍弃已经用惯的皮并且大开杀戒的话,只要它裹好那身人皮仔细收敛气息,跟男人做爱的时候不嘴馋把他的心脏掏出来,不动用特殊手段说不定这辈子巫琮都找不到它。 虽然很不道德,但是感谢蝎子精那个倒霉催的饲主。 巫琮的描述不是很生动,Hotch也并不是因为一点鬼怪吓得半死的人设,因而他只是在纸上总结了一下巫琮的描述,并且询问了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画皮给抓出来。 “六个足够让它缓过一口气了。”巫琮说道,“所以它不会再在白天出来冒险,要我来说的话,它的第一个猎物肯定是这个人。”他拿起Wallis的照片,“标记好的猎物不吃可是很丢脸的事情,但是它会什么时候动手我就不确定了,画皮向来善于忍耐。” 他尝试过推算画皮的位置,不过网络设备不兼容(?)导致的卡顿让进度慢得绝望。 “比那个更重要的是叫城里的姑娘们都注意安全,警察加强巡逻,毕竟现在这身皮已经人尽皆知了。”巫琮说道。 “你是说——!”Hotch一愣,而后猛地站起身冲了出去。 既然这身皮已经人尽皆知,那么就要快点换一身皮了。 ————————————————————————————————— 人类的身体真的非常美丽,尤其是那些娇柔的,甜蜜的,眼波柔柔的姑娘们,每一个都美得让人心颤,唯一的坏处就是无法保鲜,所有的美好转瞬即逝,活着的人类会老去,死去的人类会腐朽,无论想再多的办法,披在身上的美丽皮囊也无法永远保持那鲜活的模样。 镜子里倒映出一具糟糕的皮囊,有着斑驳的伤痕,粗糙的皮肤,黯淡的金发。 倘若不是那该死的蝎子坏事,她又何必沦落至此! 她的面容扭曲起来,又赶紧对着镜子仔细抹平每一道褶皱起来的细纹,这段时间收集到的精气全部被她拿来养伤了,自然顾不上好好保养这张皮,或者说,这张不够完美的皮迟早是要被她扔掉的,没必要精心呵护,只要能供现阶段使用就好。 现在她已经恢复了不少元气,彻底恢复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到了该隐匿起来的时候。 这张皮眼下贴得满大街都是,而那个把自己封印进画纸的男人就在这个国家,她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她需要一张新的皮。 一张完美无瑕的,可以让她再次隐匿于人海之中的皮。 ————————————————————————————————— Hotch让Garcia交叉对比了全国范围内跟他们在调查的案子相类似的案件,并不局限于单个对比DNA,不出所料三年前到现在,还有两具被剥了皮的女性尸骸被发现,以及五具心脏不翼而飞的男性尸体,无一例外他们都在死前有过性行为。 “我之前怎么会没有发现这个!”Garcia惊叹道,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面对同样被剥皮死状凄惨的尸体也没有那么容易崩溃了。 “我们的注意力都在DNA上了,这几具尸体上采集到的DNA跟这个案子并不匹配。”Hotch说道,“帮我通知Man他们回来一趟。” 刚刚挂掉Garcia的电话,巫琮就举着手机走了进来。 “我需要一个能参与案件的身份。”他说道,“之前那个特别顾问的身份CIA说不能用。” “什么方面的特别顾问?”Hotch问道。 巫琮想了想:“海外恐怖袭击以外来物种入侵。” 讲道理,没毛病。 第20章 最后Hotch给巫琮挂上了一个“特殊任务相关人员”的名头,至于具体什么任务…… CIA总是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小秘密的不是吗? 而来自于组员们若有若无的八卦视线,Hotch视而不见地忽略了过去。 这时候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案子第一,案子第一。 这时候不得不承认BAU的爸爸(?)还是很有威严的,当他板起那张似是万年霜冻严寒一般的脸,用雷电般的眼神扫视过所有想要说点什么的组员之后,满意地看到大家都低下头开始翻看Garcia发过来的新资料。 巫琮笑眯眯地看着Hotch恐吓组员们,板起脸来的时候BAU主管的威严简直无可抵挡,他坐在会议室的角落位置,虽然手上也拿着一份资料不过翻过一遍之后就合了起来,只听着BAU小组们的推论。 五个男性受害者身上留下的DNA痕迹之中,两个来自于第一位女性受害者,三个来自于第二位女性受害者,第二位女性受害者的身份难以辨认,但是第一位却是能找到身份的,根据记录显示,她是独生女儿。 在双胞胎推论不成立的条件下,他们不得不进行这样的推测——凶手杀死女性受害者,保留了她们的DNA样本——毕竟凶手可是带走了一整张人皮,然后在杀死男性受害者的时候留在他们身上,以此来引开警方的调查方向。 如果是从这个角度考虑,凶手做得非常成功,最起码在这桩案子里警方和BAU全都被留下的DNA吸引了注意力,而忽略了更多的可能性。 Hotch作为现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充分理解为什么巫琮脸上会一直挂着那种奇怪的微笑,非要用科学的方法来强行解释非科学的事件的后果就是一路跑偏漏洞百出,具有某种意料之外的喜剧效果,虽然出于种种考虑向小组成员隐瞒了非科学成分属于他个人的决定,但这并不影响护短的BAU主管用几个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让巫琮收了脸上那种笑容,正襟危坐低头作认真聆听状。 巫琮并不介意让更多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惜美国政府似乎并不这么想,说实话,要不是顾虑着自己的话,估计政府就不是私底下找自己的房客先生“谈谈”而是直接叫他“因公殉职”了。 关于案件黑暗血腥的讨论并不适合小孩子参加,因此丹砂老早就被带到了外面去等着,在Reid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几颗水果糖给她之后小丫头完全的心满意足了,现在正乖乖蹲在外头看着那些警察先生们工作。 在那里,笑得甜甜的宛如天使一般的小姑娘成功俘获了一群大老爷们儿的糙汉心,收获了更多警察先生们留待加班时垫肚子的小零食。 会议室里,巫琮表示自己就是走个过场,让他们把自己当摆设随意发表意见就好,那位厉鬼小姐则被巫琮牢牢圈定在周身一米之内,不管怎么飘都不可能再飘到Hotch身边去。 Hotch问过巫琮要怎么才能让这位不怎么友好的小姐不要一直跟着他,看不见时还好,眼下看得清清楚楚的情况下他都怀疑自己今晚还能不能睡着。 巫琮表示最好的办法就是快点把画皮抓住好把这位小姐的皮和她的尸体葬在一起,厉鬼和之前的小鬼Josh不太一样,死时遭遇了过大的痛苦使她失去了大部分的理智,唯一留下的执念就是复仇。 这种厉鬼有一种很有趣的移动方式——但凡是和她的死亡有关的东西,现场照片也好,物证也好,都可以成为她移动的媒介,让她能够在瞬息之间跨越千里到达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日本曾经出过一部很经典的鬼片,里面的那位贞子小姐就是通过录像带与电视机进行移动的,巫琮觉得那部电影的制作团队里一定有所谓的“自己人”。 总之经过接近一个小时的讨论,在Hotch不着痕迹的引导之下,小组达成共识将警戒范围扩大至全城的女性,同时对那位死里逃生的Wallis先生进行二十四小时保护,直到他们抓到凶手为止。 但是对于Hotch而言这样还不够,对于别人而言这是一桩凶手虐杀长得漂亮的女性然后用她们的DNA和男人模拟交媾,并且将男人杀死的案子,他们手上握着凶手的照片,又在各处道路设下路障,抓到人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Hotch很清楚,一旦那个叫做画皮的东方妖怪杀掉任何一个女人并且换上她的皮,它就会顷刻消失于人海,难查踪迹。 傍晚的时候Garcia通过交通监控录像确定了一个疑似凶手的嫌疑人,确定她是开车来得芝加哥,车子注册在一个叫做Page Gabriel的女性名下,不过她Garcia只能追踪到她把车停在一家商场的停车场里,然后就彻底失去了她的踪迹。 “真的没办法确定它的位置吗?”Hotch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夜幕快要降临,画皮随时有可能会动手。 “……”巫琮再次尝试了一下能否推演出画皮现在的位置,几秒之后眯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天赋,我可以让它彻底觉醒,暂时的觉醒。通过这种天赋,”巫琮的指尖点在Hotch眉间,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沟壑,彰显着主人严谨多思的个性,“你可以感受到鬼魂的一切,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厉鬼记得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她能够感受到自己执念之物的所在,只是她已然失去了大部分的理智,无法分辨,也无法诉求。 “你是说……”Hotch明白了巫琮的意思,他们身边这位厉鬼小姐的执念便是那张被活生生剥离的皮,而现在这张皮正披在画皮身上,如果能够感应到那张人皮,就能找到画皮。 “这会非常非常的痛苦,即便我能够给你一些帮助,但这依旧会是非常可怕的折磨。”巫琮补充道,“你会感受到她的一切,就像你刚刚碰触她的时候那样,所有的一切你都会感受得到。” 包括临死之时的痛苦绝望,怨恨无助。 正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驭鬼之时才能如臂使指。 Hotch沉默了几秒,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反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那看来我得找一个隔音好一点的房间才行。” 当他碰触到身边的厉鬼之时,他能够感受到那种极端的痛苦,他并不希望再有一个可怜的姑娘遭受到这样的悲剧。 巫琮定定地看着他,忽地挑起唇角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愉悦满足之意,Hotch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巫琮也不说什么,只抬起手划过空气,指尖描摹出闪烁着白光复杂的纹路,悄无声息附着于会议室的墙壁之上,白光溶溶遮掩住玻璃,眨眼间空间倒错往来交织,足下一轻四周如琉璃碎裂坠入虚空。 “把衣服脱掉。”巫琮施施然说道,空气中的水分在他掌心凝结出细细的针,半透明的针尖散发着幽幽寒气。 说完见Hotch浑身僵硬的样子,他恍然轻笑,又添上了一句,“脱上衣就好。” 只是暂时性的刺激天赋觉醒,还不必脱光。 Hotch松了口气,利落地脱掉上衣,衣料之下的肌肉线条利落流畅,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起伏,可以说是相当具有男性魅力的身材。 巫琮从虚空中拖了把椅子给他坐下,指尖拂过Hotch结实的背脊,冰凉的指尖让Hotch本能的绷紧了肌肉。 “别紧张。”巫琮耐心地让Hotch慢慢放松下来,将细针从后背开始,以脊椎为轴从后至前一根根落在相应的穴位上。 他的手很稳也很快,落针之时只觉皮肤一凉,刺痛感都很轻微,Hotch以前在唐人街看到过中医给病人做这种叫做“针灸”的治疗,他想自己的后背现在应该也跟那些病人一样插着密密麻麻的针,像是一只受惊炸起尖刺的刺猬。 “疼吗?”巫琮问道。 Hotch摇了摇头,疼倒不是很疼,但是非常的凉,他的整个上半身现在都觉得有些失去知觉了。 “不疼就好。”巫琮俯下身,含住靠近颈后的细针,针尾亦是尖锐冰凉,划破了舌尖,霎时半透明的细针上就沾染了血色,还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阴冷黑气。抬手把被束缚住的厉鬼扯过来,巫琮说道:“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觉得无法忍耐了,你随时可以脱离,我会在旁边看着你的。”他又在Hotch的掌心各贴上一张阳符,其实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只需要两人掌心相贴,劳宫穴相对,阳气就可以自成循环以强补弱。 可惜老粽子身上那点可怜的阳气半点卵用都没有。 “那,”他看着Hotch的眼睛,“开始了?” Hotch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太紧张,他现在就跟自己第一次出外勤一样的感觉,面对未知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强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来。 巫琮抬起手,那位还在不断挣扎的厉鬼小姐就轻飘飘地落在Hotch身后,一根根细细的针闪烁出微弱的辉光,吸引着她附在Hotch身上。 宛如泥牛入海,她消失在了辉光之中。 每一根针忽地震颤起来,空气中如裂帛般尖锐鸣啸,Hotch身体蓦地僵直眉头紧皱,手紧紧攥起,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模糊极力隐忍的闷哼。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觉得Hotch是个特别温柔的人,于是给他开发了一个特别温柔的金手指顺便,请不要随便脑补巫琮扎针时候的景象,谢谢配合w还有这篇文主攻哦,已经定了不会改啦,大家就不要再讨论这一类的问题啦 第21章 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姑娘出生在英国,家住在雨雾蒙蒙的伦敦,她的父亲是一个医生,聪明帅气,她的母亲是个全职太太,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和她的弟弟妹妹都继承了父母的姣好容貌和聪明才智,成绩优秀,多才多艺,生活幸福而又美满。 她热爱旅行,大学毕业后选择了美国作为旅途的起点,她看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风景,遇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人,她追逐着每一束日光的脚步,从未想过停歇。 某一天,她驾车离开落脚的小镇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她看到路边面色苍白的可怜女人哀求她能否带她一程,那个女人看起来漂亮虚弱毫无恶意,没有人会拒绝她的求助。 然后,当车子驶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时,一切都变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的胸口钻出一只血淋淋像是狗一样怪异生物,有着一双可怕的姜黄色眼睛,她害怕地逃出车子,最终还是在荒郊野外丢了性命。 开始是从心脏钻进去的,那个怪物力大无比,在她的胸口撕咬开一个破口,然后肢体扭曲从那个破口一点点钻进了她的身体。 她拼命地挣扎,却无法制止那个怪物,剧烈的疼痛在皮肤之下蔓延,她低头,看见血色在皮下涌起,就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在皮肉之间游走,将她的皮与肉分离,从心口开始,渐渐遍及全身。 好痛……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痛呼,每一次心跳都成了可怕的折磨,她的神志模糊,求生的本能仍旧让她不甘地挣扎,她咬开皮肤,捶打着自己的身体妄图把那个怪物从身体里驱逐出去。 没有用…… 没有用…… 她崩溃绝望,无助地吼叫着哀泣,却又在下一秒拼命地重整旗鼓,她的母亲说过她是一个不屈的战士,她也确实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战斗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灵魂,让她哪怕死去也依旧留存于这个世间,不甘于就这么死去。 然而那个怪物披着自己的皮囊扬长而去时,她尚留有一息,被肉体困囿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当呼吸停止灵魂自由,荒野中只余下满地烂肉,和一个孤魂野鬼。 好恨…… 白日里的阳光如烈火灼热难忍,夜晚的月光似冰泉凄寒透骨,她看着自己的尸体成了土狼田鼠和乌鸦的美餐,苍蝇甲虫繁衍的温床。 真的好恨…… 厉鬼流不出眼泪,于是泪水灼烧成仇恨焚尽了仅有的理性,灵魂之中除了复仇再无他物,她的尸体被小镇的居民发现,被动物毁坏的骨骼描绘不出她的面容,美国的资料库里也找不到她的DNA记录,她成了众多的无名氏之一,被埋进公墓里也许此生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怨恨与不甘滋养她快速强大起来,冥冥之中她与许多事物产生了玄妙的联系,那些记录她死亡的文件,那些散落在乌鸦老鼠巢穴中的细碎遗骸,她可以自由在其间穿梭。 只有那张皮,那张被怪物带走的皮,每当她感觉快要靠近,都会被莫名的恐惧击退,一次次失之交臂。 她的皮…… 她的皮…… 我的皮…… Hotch无意识地呢喃重复灵魂之中的声响,冷汗从他的额头一滴滴落下,他的每一寸皮肤上都燃烧着可怕的疼痛,骨髓最深处寒冷向外蔓延,无法呼吸,无法动作,几乎要被那潮水一般的黑暗淹没。 唯一支撑他的只有来自于掌心的暖意,细微却又不可忽视,如涓涓细流润泽着他的灵魂,才叫他不至于彻底崩溃。 他无力地跌靠在椅子上,双眼闭起汗水在他的睫毛上凝成水珠,耳朵里嗡嗡作响嘈杂一片。 而巫琮就站在他的对面,垂眸看着他挣扎的模样,他唇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眼神极怜悯却也极冷漠,像是感同身受心疼得无以复加,又像是置身其外冷眼旁观。 从第一次见面巫琮就知道自己的房客是个什么样的人,数段姻缘注定有缘无分不得善终,爱情无果理想正义最高,一生劳碌伤病难得寿终正寝,冷硬干净如同琉璃碎玉。 对于巫琮来说,这是非常新鲜的人设——他活着的时候生于高门大户,所见皆是勾心斗角逢高踩低,隐于山间鲜有人迹,偏生他又血统特殊,激活了祖上那点子传下来的那点子巫咸国血统,死也算不上真死,尚留了一丝阳气,于半梦半醒间听了千百年墓外的世事变迁岁月流转,直到被闯进来的盗墓贼身上的阳气彻底惊醒,那时候正是战乱,墓穴被搜刮一空就连尸身上穿着的衣服口里的明珠都被拿得一干二净,他刚刚起尸神志未清四肢僵硬,躺在棺椁里动弹不得几十年,而一层土壤之上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未有半刻停歇。 没错,就是近代那字字血泪的几十年。 他知道哪是敌,哪是友,所以虽然动弹不得,这片土地上也不时会闹鬼,时常有敌军到了这里或是莫名失踪,或是沾染上什么疑难怪病。 等到他终于努力到能活动自如抱着只剩个脑袋的丹砂顺着盗墓贼的盗洞从墓里爬出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国家相关部门负责人那张笑得喜气洋洋的大圆脸,接着就被塞进了全是老不死的集体宿舍里(并不是),慢慢融入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 好吧,扯远了,回到这件事上来,巫琮太清楚的知道人类有多复杂,所以对Hotch就更感兴趣,这个男人已经过了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跨越一切障碍的年纪,却也还没成熟到千帆过尽从容豁达,既要应对一肚子心眼的官僚上司们,又要和恐怖变态的罪犯斗智斗勇,他还刚刚离婚,失去了家庭的避风港。 人生来皆苦,又选择走了一条荆棘遍布的路,他会挣扎,会痛苦,会质疑自己的选择,但却也足够坚韧强大,拼了命挺直背脊承担着苦痛煎熬往前走。 那么,他能走多远呢?巫琮忍不住地好奇。 他让Hotch住进了自己的公寓,给予他恰到好处的照顾,放纵了丹砂亲近他,就像碰到了一头漂亮威猛又受了伤的野兽而见猎心喜,于是仔细照料精心投喂,将其放在更为广阔的山林之中,满心期待着能否看到其英勇无畏所向披靡的模样。 ——这是纯粹出于兴趣而进行的实验,对象是值得他付出无尽时间与心血的人类,他一步步表现得耐心而温柔,营造出稳定的环境,不急不躁地根据情况一点点添加变量,他向Hotch展现出了世界的另一面,更深沉的黑暗与更温暖的光明并存,然后满怀欣喜地观察着人类反应。 能够走到什么位置呢?能够坚持到什么地方呢? 十年也好,百年也罢,巫琮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 Hotch很疲惫,他的气力在极度的精神折磨中快速消耗,精神与肉体分离成了两部分,灵魂与受害人重叠,几乎要被那无尽的绝望与痛苦吞噬殆尽,肉体又独立其外,一遍遍警醒着他即将到达极限。 他尝试着用厉鬼的角度去感知人皮的位置,那种感觉无法言说,身体的某一部分被分离,却又清晰地知晓它的存在,然而每一次即将靠近,莫名的恐惧将一切击得溃不成军。 他一遍遍的尝试,而厉鬼甚至比他还要斗志昂扬,似乎意识到了Hotch这个算不上助力的存在,Hotch感受到了厉鬼的痛苦,厉鬼也能感受到那股来自Hotch的温暖,死后那么久,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细微却又强大。 被怨恨遮掩的理智稍稍回了笼,温暖的涓涓细流叫她想起了家,那是一个带着小花园的屋子,草坪上有一个旧旧的秋千,那是爸爸亲手做的,天气晴好的时候他们一家就会坐在草坪上喝下午茶,阳光带来暖意阵阵,闭上眼似乎还能听见欢歌笑语,弟弟妹妹为了一块蛋糕闹别扭,爸爸妈妈靠在一起追忆青春,牛奶和红茶,蛋糕和松饼,再加一点特制草莓酱,共同构成了珍藏在灵魂最深处的宝贵记忆。 家是永远的勇气之源,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也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会感到恐惧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一次,要尝试着战胜恐惧。 哪怕会因此而灰飞烟灭也没关系啊,有一个人类已经知道了她的来自何方,葬在何处,那么总有一天,她的家人会来带她回家的。 她这么相信着。 恐惧成了习惯就会麻木,就像常年高空作业的人不会恐高,孤注一掷般的尝试突破了最后的一道屏障,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披着自己皮的怪物正走在巷子里,身上几道她咬开的伤痕都得到了极好的修饰,眉眼艳丽神情娇媚,一时间她都不敢认这是否是自己的样子。 感谢她现在还有几分理智吧,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而非疯子般扑上去想要把自己的皮抢回来,那怪物太强大了,贸贸然铺上会只会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我的……”Hotch第一次听到了厉鬼的声音,同想象中不同,那声音干涩嘶哑,宛如金属在摩擦一般,“我的……” 厉鬼轻声道,“你去带人过来…我会帮你的…把我的皮……” 她指望的并不是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类的Hotch,而是那个Hotch身边强得让她心惊肉跳的男人。 “还给我……” “好。”Hotch答应道,他会想办法把本就属于她的皮还给她,让她能够安心离开这个世界。 于是,口头契约成立,Hotch眼前一黑,像是从高空坠下,重重砸回自己的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  巫琮的话翻译一下就是这个人类好棒我要快点把他圈回来养着! 第22章 头很疼,耳朵里嗡鸣不断,喉咙深处泛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泡得能拧出水来,Hotch觉得他现在已经出现了脱水症状,身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那种皮肤撕裂般的疼痛感依旧在他身上一刺一刺跳动着,他很清楚这是错觉,然而短期内他可能都没办法摆脱这种错觉了。 幸好巫琮是个还算合格的看护者,及时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拿来给丹砂当糖丸吃的精炼药团子塞进Hotch嘴里,倒不是没有更好的丹药能用,只不过那种动辄拿几万年药材当原料的丹药,普通人类一颗下去也就胀死了。 既然是给丹砂当糖丸吃的药团子,味道自然不会太差,酸酸甜甜一入口便化成水,仔细品品还能抿出来点花露的清甜芬芳。 但同样的,既然是给丹砂拿来当糖丸吃的药团子,药效自然也不会强到哪里去,活死人肉白骨那是不可能的,有点类似于以前街头叫卖的十全大补丸的效果,普通人吃了强身健体有病治病没病防身,不过对于丹砂还有他这类来说也就只能当糖丸吃吃了,效果近乎于无。 一粒药丸子下去Hotch惨白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巫琮捏着他的手腕探了探脉,又掰了半粒药丸子塞进他嘴里——不能再多了,普通人类脆弱的身体也就能承受这么多。 药团子在口腔内化成水,又蒸腾成气,不需要费力吞咽便进入了身体里,温柔地驱散了一切不适,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昏沉的脑袋一清,方才的经历就像是睡糊涂了的一场噩梦,睡醒了之后便觉恍若隔世,虽然仍会为之悲伤心痛,但也仅仅到此为止了。 巫琮还体贴地帮他整理好了皱巴巴湿哒哒的衣服,根根细针重又蒸腾成水汽回归空气,虽然看起来面色仍有些苍白,不过Hotch知道自己已经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Hotch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赞叹药效有多好,比那个更加着急的是利用刚才感应到的东西确定画皮的位置,Wallis探长虽然刚刚调来芝加哥没多久,但是他早就已经敬业地利用自己的闲暇时光走遍了芝加哥大大小小的街道,在脑子里形成了一张比地图更加详细的芝加哥图景,因此根据Hotch的描述他很快就给出了一个确定的地址。 至于Hotch是怎么知道消息的,巫琮欣然背下了这口黑锅,然后利索地栽给了CIA的情报部门。 Garcia调出探长说的地址附近的监控录像,很快就在那个地址附近锁定了可疑对象,Wallis探长一马当先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在外问话和勘察现场的探员会直接去那边。 巫琮倒是没有跟去,这种警察的事他也懒得掺和,只拉着Hotch嘱托了几句画皮逮捕的注意事项,重伤的画皮还算比较容易应付的,而且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画皮应该会选择假死脱身。 那就更没必要跟过去了。 丹砂见好心给她吃的的警察叔叔都走了,便低头认真地把最后一块饼干放进嘴里,糖果放进贴身的小口袋,然后才从椅子上下来小跑到巫琮身边,小心拽拽他的袖口,奶声奶气满怀期待,“阿郎,该吃晚饭了。” 小零食只能垫垫肚子,小姑娘距离吃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 “好,吃饭去。”巫琮把丹砂抱起来,“想吃什么?” “大汉堡!可乐!”汉堡要吃三个!还要吃鸡翅!丹砂在心里盘算着。 于是巫琮就带着自家小丫头去吃快餐去了,反正在把正主带回来之前都没他什么事儿。 ————————————————————————————————— 今晚的芝加哥警笛阵阵,一辆辆警车呼啸着从街边驶过,Garcia通过监控锁定凶手的位置,让他们能够分别包抄整个街区,保证叫凶手插翅难逃。 这条街区是芝加哥有名的酒吧聚集地,凶手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镜头就是转进了一家酒吧,那家酒吧只有两个监控,通过人脸识别系统Garcia确定了凶手和一个男人一起从后门离开了酒吧。 这家小酒吧的后巷没有路灯,只有后门处一盏微弱的门灯,还时不时因为接触不良噼噼啪啪闪烁几下,几乎照不到什么东西。 老鼠窸窸窣窣,偶尔能听见野猫翻找垃圾桶的声响,酒和烟草在空气中混杂出躁动的气息,黑暗岂非绝佳的遮羞布,为躁动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意味。 男人低沉的喘息,女人娇媚的呻吟,衣物摩擦啧啧水声,无不昭示着这里发生着什么,他们甚至没有在意呼啸靠近的警笛声,完全沉迷在了情欲之中。 警察在靠近酒吧的地方停下了车,明亮的车灯将小巷子里的风流韵事照得纤毫毕现——强壮的男人抱着娇柔的女人,女人的衣服已经被脱了一大半,半眯着眼妩媚娇娆,双颊泛着动情的红晕。 骇人的是,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锋锐的刀,正抵在男人的脖子上,然而男人却像是一无所觉一般只顾抱着那女人动作,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色。 “放下武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女人,这场景的确是又尴尬又奇怪,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警察先生们,也要做足心理准备才能做到冷静地将枪口对准那个女人。 女人笑了起来,媚眼如丝划过举枪对准她的警察,全都是身材健壮阳气十足的壮年男人,勾得她馋涎欲滴蠢蠢欲动,她已经恢复了不少气力,完全有能力在这里大开杀戒,吃了这些男人的心脏,她一定能恢复得很好。 但是她要忍耐,那个人的气息就在这座城市里盘桓,她绝不能暴露了行迹,否则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打回原形封印进那张该死的魑魅魍魉图里。 那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在图里有无尽的地狱业火焚烧,无形的狭小囚笼连动一下都困难,感知不到时间流逝亦感知不到空间变动,被封印在其中的精怪会一点点被业火焚尽多年修炼的功力,一点点被磋磨回最原本的形态,而后尘归尘土归土,该投胎的投胎该消散的消散。 画皮还不想死,她想要漂漂亮亮地活着,披着人世间最漂亮的皮囊,享尽宠爱与荣华。 “奴家修炼不易,不过贪嘴多吃了几副心肝。”她微微蹙眉,眼波如水,嗓音柔柔似从九天落下,“几位帮帮奴家可好?” 那声音真的太勾人了,那双眼睛也太柔软,叫人忍不住心口便疼了起来,当真觉得她可怜可爱,又怎么舍得让她为难呢,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把枪放下了。 画皮善于媚术,更善于操纵人心。 抱着她的男人眼中痴迷更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白几乎要被红血丝胀满,紧接着一声低吼,他双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画皮慢慢整理凌乱的衣裙,她身上的吻痕青紫奇迹般地隐没消失,轻轻撩拨着一头金发风情万种,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闪烁着迷离水光,如梦似幻。 “杀了我吧。”她娇娇柔柔地开口,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要对准这里开枪。” 站在最前面的Wallis探长神情呆滞地举枪,瞄准她的太阳穴。 “砰——” “砰——” 连续两枪。 Wallis探长命中了她的太阳穴,而站在后方的Hotch击中了她的心脏。 鲜血从胸口向外洇,女人姣好的面容霎时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尖锐的嘶吼从她的喉咙里冲出来,听起来就像是一声凄厉的犬吠。 Hotch的枪法很准,没多久地上的女人就失去了呼吸,同时警察也恢复了神智,他们完全不记得方才被迷惑了几秒的事情,只是感觉像走了个神一样。 尸体被收走送去了太平间,法医会提取她的DNA看能否确定她的身份,Hotch站在一边对跟在身后的厉鬼说了声谢谢。 如果没有她的话,他十有八九也要栽在画皮的媚术之下。 厉鬼摇了摇头,亲眼目睹画皮倒在枪下让她看起来平静多了,青白交加的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转眼,夜又深了些,那具漂亮但罪恶的尸体被放在解剖台上等待着法医的检验,法医正在从家里赶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工作人员锁门,离开,暂时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咔”“咔”的声响,声音来自于解剖台,漂亮的金发女人僵硬地抽动着手,宛如癫痫发作一般扭曲身体,非常费力地让上半身抬起来了一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异常艰难,青青紫紫的尸斑在她身上逐渐浮现。 她的胸口忽然突兀地鼓起一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体内向外突破,而那里正好有一个子弹留下的伤痕,皮肤从那里开始出现裂痕,一寸寸缓慢扩大。 一只指甲尖利血肉模糊的爪子,从伤口里伸了出来。 像是在试探什么一样,那爪子左右摸索着探了探,而后爪子收了回去,伤口下发出皮肉撕裂的声响。 一只姜黄色的眼睛,幽幽在伤口之中闪烁。 第23章 空寂的走廊里回响起脚步声,高跟鞋和地面敲击出清脆好听的声响,那个人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在打电话,女人的声音婉转柔美,说着自己今晚要加班无法赴约的事情。 尸体伤口里的那只眼睛眯缝起来,操纵着尸体恢复躺下的姿态,从眼睛的缝隙中窥探着屋子里的风吹草动。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腿,又长又直肤如凝脂,而后是细可盈握的杨柳腰,再向上一字肩的领口露出小半浑圆滑腻的胸脯,脖颈修长如天鹅,一张五官完美的巴掌脸,讲电话时脸颊笑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太美了。 目所能及的皮肤没有半分伤痕,也没有半分外国人毛孔粗大的毛病,就像画皮以前披上过的一张官家小姐的皮,触手宛如水玉豆腐细腻得叫人不敢用力。 而后它又看到了那人的手,指甲染着浅浅的石榴红,更衬得十指软嫩白皙如削葱,那双手缓缓拂过它身上的人皮,它能嗅到那淡淡的香气,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水,只是纯粹的女子体香,从那白玉般的皮肤缓缓透出。 姜黄的眼中透出几分扭曲的欲色与渴求,它不安地动了动,叫身上这张破烂的皮又裂了几个口子。 就是这个了。 它痴迷的看着那个女人走来走去准备解剖器具,看着那白皙滑腻的皮肤在灯光下折射出的美妙光泽,就像女人在商场里看着那件叫她心醉神迷无论如何也要买下来的大衣,幻想着自己穿上时会是何等的艳惊四座,甚至与之相比其余的一切都不需要在乎了。 但是现在不能太过着急,刚才那个该死的警察一枪命中的心脏的位置,也是它隐藏本体的位置,即便人类的武器对它来说并不是多么大的威胁,但是伤重的情况下来这么一下也不怎么好受。 它现在很虚弱,这里又是警察的地盘,所以要格外小心才是。 要一击必中。 它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猎物最为放松,成功率最大的时机。 画皮的耐心很好,它蛰伏着,等待着,一丝不苟地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哪怕只有一秒的间隙,也就足够它为自己换上一身“新衣服”了。 机会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女人俯身去拿解剖台另一边的东西,胸口正对着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它撕咬开身上这层皮囊,冲上去重重咬在眼前白皙的皮肤之上。 正是胸口,皮肤绽裂流出滚烫的热血,心脏在皮肤下咚咚咚飞速跳动着。 “啊啊啊————!!!” 女人尖叫着挣扎想要把它扯下来,然而覆在她身上这个怪物没有外皮,触手便是冰冷腐烂的肉,又湿又滑根本无处下手。 画皮的动作非常快,它爪牙并用快速在眼前的皮肤上咬开足够让自己挤进去的伤痕,然后肢体扭曲拉长成足以钻进伤口的粗细,一头钻进了这具美妙的躯体之中。 屋子里满是尸体腐臭后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屋子里被一下子塞了几百具重度腐烂的尸骸一般。 这是画皮的味道。 女人挣扎,尖叫,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被剥下,绝望地失去了呼吸。 地上只余下一堆辨不清是谁的烂肉,皮穿在了新主人身上,画皮满意地抚摸着身上的皮肤,胸口自己咬出来的伤口快速愈合,别的地方也没有半点伤痕,温热柔软,人类都是这般的温暖,才会叫它如此恋恋不舍。 解剖台上的那具尸体没了它的支撑只余了一张人皮,腐朽萎缩丑不可言。 画皮甚至舍不得将手从身上拿下来,刚刚分离出的皮还带着人类身上鲜甜的血液味道,血液温暖得流淌在她身上,灼热得像是地狱的烈火。 不,应该说这就是地狱的烈火。 鲜血上无声无息燃起了烈火熊熊,在人皮上四处蔓延,画皮吃痛地叫起来,在地上打着滚想要把火灭掉,然而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热,再这么下去便是当真要葬身在这张皮里了。 衣服固然重要,却也敌不过命来的重要,画皮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抛弃这张刚到手的皮逃跑,人皮的胸口鼓出一块,像是有什么在向外挣扎着撕咬。 可是咬不开啊。 烈火将人皮最外层焚烧成灰烬,这才显露出人皮之下的关窍所在,铁丝一层层细密缠绕弯曲形成了一个狭窄的笼子,牢牢将画皮网在笼中,黝黑的铁丝在灯光下泛着一层微妙的血色,画皮在上面嗅到了无比熟悉也无比恐惧的气息。 是那个封印它的人鲜血的味道,虽然不知为何阳气微弱近乎于无,反倒阴气旺盛异常,但是它绝不会认错这个味道。 ——那张魑魅魍魉图的每一滴颜料里,都沾满了那个男人的鲜血。 一双皮鞋踩在了它眼前的血迹斑斑之中,黑色的裤脚绣着同色的暗纹,曾经无数次响彻在它的梦魇之中的声音响在耳边,事隔经年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文清雅:“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多年未见,你竟还是这般没有长进。” 那双眼睛就那么看着它,像是瞬间回到了千百年前,也是这般境况,它狼狈不堪伤痕累累,满心怨毒不甘,那个人看着它唇角轻扬,眼眸温润似是浸染了江南暮春三月的烟雨蒙蒙。 “不过是个畜生罢了。”它听到他这般说道,语调清冷淡漠,嗓音里隐隐又有些失望的意味,霎时叫它坠入了数九寒冬的冰湖之中,满心恐惧,从此成了它再也摆脱不掉的噩梦。 而现在,噩梦再次重演,它仍是笼中困兽,奄奄一息狼狈不堪,而他依旧如山间明月,高华不可触碰。 这一次,他甚至连多一眼都没有施舍给它,只笑着对后进门的那警察说话,它瞪大眼睛看着那人走开,那个该死的警察在笼子外面罩上一层黑布。 罩上黑布,Hotch点头对着站在一边的厉鬼小姐致谢。 厉鬼小姐腼腆柔和地笑了笑,用金铁交鸣般的嗓音说道:“都是Wu的功劳。”巫琮有无数手段擒住一只重伤的画皮,却用了最麻烦的一种来帮她亲手复仇。 笼子外裹了一层皮是巫琮的手笔,皮是巫琮从引路灯笼上撕下来的纸绢灯笼皮,自然白皙无暇细腻柔滑,而真正操纵这傀儡去当那诱饵的却是这位厉鬼小姐。 厉鬼,不,现在应该叫做鬼魂小姐了,成功复仇让她身上的戾气几乎散尽,接下来只要把解剖台上那张皮送到她下葬的地方一同安葬好,她就能够重新进入轮回,开始新的人生了。 至于他手上这个作恶多端的妖怪,巫琮并不准备再把它封印进魑魅魍魉图里,当初一时心软没有赶尽杀绝带来了后患无穷,现在当然要斩草除根。 那些逃出魑魅魍魉图里的厉鬼妖魔,若是逃出去后没有造什么杀孽或是像傒囊那般本心不坏就是没脑子的,他基本都会一个个重新封印回去,待到它们身上的业力被焚烧干净,就能通过图上的阵法重入轮回,而如画皮这般滥杀无辜不思悔改的,抓到就直接处理了。 巫琮把解剖台上属于鬼魂小姐的皮卷了卷在一边放好,让Hotch把罩了黑布的笼子放在解刨台上,因为笼子拎起来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恶心的脓液,Hotch不得不拽着黑布的边角兜住底,才不至于毁了自己的裤子。 画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不安分地挣扎起来。 “放心,很快的。”巫琮低笑,掌心覆在了那块黑布上。 幽幽白火直冲天花板,烧得无比剧烈,这些精怪造下的杀孽业力有半数都摊在了巫琮这个天道重点监视户身上,而现在,巫琮正在把那一半业力尽数归还给应该承担的一方。 傒囊没脑子,又是孩子性子,那点子业力巫琮担了就担了,但画皮这个锅,他可不想背。 业火之中黑布丝毫没有损毁,见不到它此时的惨烈模样只能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巫琮轻轻叹了口气,他并不太喜欢听这种声音,会影响睡眠质量的。 “阿郎,我给你唱歌吧。”丹砂扒在门边说道,小丫头爱干净,才不要踩到血里弄脏了新买的小皮鞋。 “好啊。”巫琮微笑,走过去把丹砂抱进了怀里。 小丫头嘟着嘴看了看Hotch,Hotch干咳两声拍了拍手,做出比较期待的表情问道:“你要唱什么?” 讲真,这个场景下唱什么都很诡异。 丹砂这才满意地清清嗓子,开口哼唱起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巫琮一怔,旋即低下头蹭了蹭丹砂柔软的头发。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清甜的采莲曲间杂着画皮逐渐断续低弱的惨叫,最后只有歌声还在继续,业火逐渐熄灭,解剖台上仍旧是黑布罩着笼子,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然而巫琮轻轻一碰,笼子瞬间就塌了下来,一块黑布下黑白灰粉末混杂,分不清哪些是画皮烧出来的,哪些是铁笼的灰烬。 Hotch从巫琮怀里接手了丹砂,小姑娘拉着Hotch的领带好奇地看着巫琮把黑布平铺在灰烬之上,口中念念有词,指尖划过之处辉光隐现,地上的鲜血浮起汇聚于他的指尖,而后一滴滴落在黑布上。 几十秒后,巫琮接过Hotch递过来的纸巾擦干净手,“走吧。” 出门,落锁,屋子里干干净净似乎没有任何事发生过,金发的女人尸体躺在解剖台上,只是这一次,她再也起不来了。 第24章 蒙大拿州的小镇今天迎来了几位客人,这真的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小”镇,加起来一千不到的人口,警局还要兼任邮局和老年活动中心,人手永远都在不够的状态,甚至他们的系统直到去年才和联邦系统联网,得以进行一些资料库的对比查询。 Hotch约见了小镇的警长,那位作风彪悍的警长听了他的请求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们掘开了公墓里的一个墓穴,棺材里白骨森森带着一阵阵腐臭,小镇里没有法医,他们唯一的医生兼任了这一职位,在案件宣告无果后他将那些尸骨一点点重新拼起来,虽然没有了皮,又被野兽啃噬得七零八落,但下葬的时候他还是希望这个可怜的无名氏姑娘能看起来体面一些,同时这也省了巫琮不少功夫。 巫琮把小心保存了一路的人皮取出一点点展开铺平,然后盖在了白骨之上。 似有微风划过。 鬼魂飘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棺材被重新封好埋回土里,发出一声像是抽泣一般的叹息声,她的尸骨终于补全了,害她的家伙也自作自受不得好死,而且她的父母已经知道了她的埋骨之处,正在从英国往这边赶。 “谢谢你们。”她轻声说着,伸手拥抱了这两个挽救了她的灵魂的人。 她已经再无留恋了。 来自鬼魂的拥抱有些冰凉,但是Hotch能够感受到她心中那种平和释然的情绪,星星点点的流光自鬼魂的足尖升起,清风一吹,就顺着清风一直往天际飞去。 Hotch抬起头看着那光亮融进明媚的日光中,忽然觉得满心温软,他的努力煎熬,都在此刻开出了满树沉甸甸的芬芳花朵。 “我的同事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会选择做这份工作。”Hotch说道,在进入BAU以前他是一名公诉人,无论是福利还是工作强度都比BAU要好得多。 “我想,应该就是为了此刻吧。”加害者得到应有的惩罚,受害者得以释然昭雪,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宽慰了。 当他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眼眸明亮而又柔软,像是糅进了细碎的流光星屑,燃着叫人心颤的灼热火光。 巫琮偏头看着他,忽地低声笑起来,眉眼一动活色生香。 “走吧,回去了。” 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又是一个好天气。 ————————————————————————————————— 转眼一切就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Hotch依旧每天早出晚归奔波忙碌,巫琮镇日里懒洋洋地窝在家里无所事事,丹砂没了玩伴无聊得很,便整天趴在巫琮怀里跟老粽子一起看漫长的巫师连续剧。 最近剧情已经行进到了第一代老魔王和白巫师两个年少轻狂的岁月,还掺杂了一些《神奇动物在哪里》的作者on Sder的故事,不过并不详细,只简单提到了他在纽约的一些故事后便将镜头转回了一代黑魔王,毕竟这部连续剧的重点还是在欧洲巫师界,尤其是英国巫师界的变迁上。 丹砂有些好奇地看着电视屏幕里东奔西跑的各种稀奇小动物们,两只眼睛亮闪闪地,时不时“哇!”“啊!”的叫着,过了一会失落的叹了口气,“我要是个小巫师就好了……” 巫琮揉揉她柔软的头发,知道小丫头是眼馋里头那些看起来好玩又好吃的小动物了。 可惜不能养,要是普通的小动物还好,巫师养出来的动物一个两个对于气息敏锐得不得了,而丹砂道行又浅薄,没办法完美收敛身上的气息,稍稍露出来一点都足够吓死那些柔弱的小东西,除非丹砂愿意养一条丑丑的西方大肚子龙或者一只凶凶的狮鹫。 不过不能养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丹砂讨好地拉着巫琮的衣角摇晃,软绵绵叫着“阿郎”蹭来蹭去,磨得巫琮没办法只得应下这桩差事。 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摊开纸调了墨,翻开本不知什么时候塞进书柜里的神奇动物图册叫丹砂自己选,不过规矩还是要提前讲好的,会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嗅嗅(Niffler)是不用指望了,喜欢瞬移乱窜的球遁鸟(Diricawl)也不行,丹砂必须要选一个乖巧而且不会乱翻的小动物。 丹砂在蒲绒绒上头犹豫了一下,这种性情温顺的小动物很受巫师界儿童的欢迎,最近还杂交培育出了特殊品种,改变了其不怎么讨人喜欢的食腐天性,而是像小兔子一样吃牧草。 不过蒲绒绒不怎么喜欢动弹,于是丹砂只好遗憾地放弃了,接着她又看上了燕尾狗和隐形兽,整本书翻来覆去好几遍,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选择了一只猫狸子。 “确定了?”巫琮问道。 丹砂点头,还不忘提出意见:“要白白的!” “好,白白的。”巫琮提笔蘸墨,拿来哄孩子的东西倒是不用多么仔细,墨色浓淡相调挥毫间一只毛茸茸的猫狸子跃然纸上,因为丹砂要白猫巫琮也就没有画猫狸子身上的斑点,等了几分钟后纸上墨色干透,又调了些孔雀蓝点在猫儿的眼睛上。 “我来我来!”丹砂踮起脚尖对着纸鼓起脸颊用力吹了口气,巫琮提起纸一抖,一只小小的雪白猫狸子就从纸上滚了下来。 “咪?”猫狸子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发出一声细细的叫声,一双孔雀蓝的眼睛湿润明亮,浑身雪白长毛蓬松柔软。 “阿郎最好了!”丹砂惊喜地叫着亲了亲巫琮的脸颊,抱起地上还有些迷茫的猫狸子跑回了房间。 “记得别沾水。”巫琮在她身后提醒道,随便画画出来的小家伙可不经折腾,一沾水肯定就要化成墨团的,就算不沾水好好养着,撑死了也就出现个两三天就得消失。 足够了,丹砂的兴趣能超过五天就不错了。 晚上Hotch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猫儿蹲在走廊里歪头看着他,猫儿正蹲在走廊中央,像是在看门一般,蓝色的眼睛看了Hotch好一会之后眨了眨,站起来细细叫了两声,扭头钻进了巫琮家半开的房门。 转过身时能看到这猫儿的尾巴尖是球状的,缀着长长的毛,就跟狮子的尾巴一样。 Hotch愣了个神的功夫就看见巫琮从门里探出头,笑着招呼了一句,“回来了?” 紧接着丹砂也跑了出来,“Hotch先生!”她怀里抱着那只猫儿,“你看!阿郎给我画的猫儿!”她踮起脚尖把猫儿举给Hotch看,猫儿倒是并不反感他,友好地举起爪子咪咪叫了两声。 “很可爱。”Hotch揉了揉猫儿的脖颈,长长的绒毛摸起来格外柔软,猫儿被揉得打了个呵欠,眼睛眯成一条缝。 “吃饭了吗?”巫琮靠在门边笑眯眯地问道,丹砂得了夸奖就开开心心跑回去接着跟猫狸子玩游戏去了。 “吃过了。”Hotch一边回答一边把丹砂给的巧克力塞进口袋里,“中国菜外卖。” 巫琮挑了挑眉毛,“你确定那叫做中国菜?”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刚刚来的时候懒得开火跑去附近的中餐馆打算凑合一顿,结果吃到的奇葩菜肴。 倒不能说不好吃,但是他百分之一百肯定中国菜绝对不是这么做的。 入乡随俗,菜到了别的国家当然也要跟着别的国家的口味变化,巫琮倒是理解了为什么自己当初出国的时候老朋友们送来的礼一半是吃的喝的一半是调味料了。 “美国版的中国菜。”吃过巫琮开的小灶,Hotch当然也清楚时常点的那几家中餐馆做得有多不正宗,他面不改色地添了个形容词,微微笑起来。 丹砂又从屋子里蹬蹬蹬跑出来,把手上攥着的小零食塞给Hotch,抿抿唇又害羞地跑走了,巫琮记得那是下午丹砂满脸不舍特意省下来的,他还以为小丫头留着是想要晚上偷吃呢。 虽然只是一块饼干,巫琮也颇有几分女儿大了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的心酸。 “她倒是向着你。”心酸,语气也有点酸酸的,Hotch好笑地看着巫琮泛酸的样子,把手上的饼干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巫琮。 巫琮毫不客气地把饼干吃的一干二净。 “阿郎快点,电视要开始了!”丹砂在里面叫道,“快点快点!” 巫琮耸耸肩,“那,晚安。” “晚安。”Hotch点点头,打开了自己公寓的房门。 开灯,关门,霎时就静了下来。 一墙之隔,巫琮懒洋洋地在沙发上躺好,一壶酒在冰块里冰着,丹砂抱着猫狸子拱啊拱蹭进他怀里,瞪大了眼睛盯着电视看。 电视里一口古井之中白衣女鬼正缓慢地往外爬,配乐阴森恐怖别有一番风味。 巫琮浅抿一口酒,拍了拍怀里咯咯笑个不停的小丫头。 第25章 一转眼,夏天就只剩了个尾巴,十月中旬天气已经渐渐泛起一丝凉意,昭示着秋天即将到来。 丹砂各种各样的红裙子也换成了可爱的背带裤和针织衫,不过仍旧是那么小小一点点,半分没有长大的迹象。 对于Hotch的这个疑问,巫琮表示小丫头三年前才刚刚蜕第二次皮,要等到她再次长大,少说也得再等个一百年。 Hotch看着把一百年说的跟一天一样淡定的巫琮,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 巫琮眯眼算了算,报了个不那么吓人的数字:“两百多岁吧。” 不算那半梦半醒的千年,也不算活着的那百年,他作为一个老粽子起尸后也的确只有两百多年。 Hotch沉默了几秒,深刻认识到了非人物种对于的时间概念跟人类真的是截然不同。 “看来我是没希望活着看到她长大了。”Hotch摸了摸跑过来撒娇的丹砂的脑袋,得来一个大大的笑。 巫琮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抬手给他添了一杯茶。 现在是周末,夏末秋初天朗气清,巫琮请了隔壁的房客先生一起分享朋友从中国寄来的茶和点心,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邀请Hotch了,两个没什么额外社交活动的单身汉没事凑在一起喝杯茶消磨时光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巫琮的公寓比Hotch多了一个房间,其余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并不像想象之中偏于传统的装修,巫琮公寓那简洁利落的现代性冷淡风格简直就像是复制了装潢公司的装修模板,屋子里浸染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香气,清淡雅致,窗台桌边放着几盆花,快到秋天依旧生机勃勃地开着。 好吧,其实Hotch也没资格说巫琮的公寓是装潢公司模板,一墙之隔他自己的公寓跟巫琮的差不了多少一看就是同一家装潢公司的手笔,毕竟忙碌的FBI探员哪里有时间亲自过问房屋装修问题,挑的都是装修好能直接拎包入住的公寓。 不过即便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屋子,住进不同的人也还是会有差别的,Hotch的公寓一看就是单身男人的公寓,还是工作忙碌的单身男人公寓,冰箱里比起蔬菜瓜果速食食品和啤酒的储存更为丰富,而且时不时就会出现过期却没来得及清理的食品,打开衣柜西装占据了大半壁江山,洗衣机里的衣服也经常要多到要满出来才能挤出时间清洗,堆在烘干机里来不及收拾的概率和冰箱里食品过期的概率基本持平。 相比之下一墙之隔巫琮的公寓看起来就要温馨的多,也许是因为还有个闹腾的小丫头在的缘故,冰箱里永远装着满满当当的新鲜蔬菜肉类,窗台养着需要细心照料的娇贵花朵,放了一个浅浅的瓷盘,里面装着小米和细碎的花生,不时地就能看见几只瘦巴巴的雀鸟停在这里啄食。 唯一与这现代感装修相违和的,大概也就只有巫琮挂在书房墙上的那副古画了,画上红黑二色调出的地狱火海恶鬼横行,便是裂纹横生褪色龟裂,也半分不损那种穿过悠长岁月带来的沉重阴冷之感。 “这个给你。”巫琮突然开口道,他递给Hotch一个小小的素色锦囊,上边绣着蝙蝠的纹样。 Hotch有些疑惑地伸手接过看了看那个素色锦囊,不过跟巫琮相处久了他一看对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得不到什么解释。 “最近这段时间最好一直带着。”巫琮说道,给自己的杯子里续了一杯清茶,泛着浅黄碧绿如青草初芽色泽的茶水蒸腾起袅袅水汽,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阿郎!”丹砂抱着书跑了过来,指着书上的字问道,“这个字怎么读啊?” “这个字念缢。”巫琮答道,“用绳子勒死的意思。” 丹砂似懂非懂地点头,“那自缢,就是自己用绳子把自己勒死了?” “聪明。”巫琮点点她的额头,又道,“我怎么不记得书柜里有这本书?” 丹砂吐吐舌头,赶紧把自己好不容易拜托宋鲛叔叔偷渡来的小说藏到身后,眼珠子转了转转移话题,“快到三点了,阿郎我要看电视!” 巫琮倒也不打算计较这么一两本小说的事情,说实话丹砂藏话的水准真心不怎么样,有点什么小秘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能到她手上的全都是他提前看过一遍没什么不妥的内容的,偶尔戳穿一下那叫生活乐趣。 同样作为父亲(并不是),巫琮那点小坏心思Hotch一眼就能看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默认了这个Daddy们共同乐趣。 “要一起看吗?”巫琮邀请道,“丹砂最近很喜欢这个节目,还蛮有趣的。”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Hotch站起身跟巫琮一左一右占据了沙发的两端。 巫琮买的沙发并不大,一左一右两个大男人中间再塞个丹砂正正好好,丹砂抱着饮料和爆米花放在茶几上,当然没忘记先把那本小说藏好,然后才打开电视,调到自己最近最喜欢的频道。 现在电视上正在播放广告,几个人拿着布反复擦拭一块木头,然后用放大镜展示那块木头的光泽,Hotch听了两句旁白有点诧异地扬起眉毛,“日语?” “这是个日本的电视台。”巫琮解释道,“三点以后都是儿童节目,虽然丹砂听不懂日语不过看得挺开心的。” 电视里几个人擦完木头确定光泽度完美之后又拿着一张透明的薄膜往上面贴,一边贴一边近景让别人看膜贴得有多完美,贴完之后又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液体往上涂,右上角提示十五分钟后又把薄膜撕掉,继续近景展示木头纹理。 最后是各种图案和颜色的薄膜以及一个电话,旁白声嘶力竭地叫着什么,可惜电视机前的三个都是一脸冷漠,看起来没什么兴趣。 完全不明所以。Hotch冷着一张脸仔细回忆了一遍整个广告,“这是卖什么的?” “给树妖用的美容产品。”巫琮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爆米花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马上就到冬天了,树皮到了冬天比较容易干裂起皮,美容产品的销量会增加。” 树妖…美容产品……Hotch默默抽抽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放完这个槽多无口的广告,电视短暂的黑屏了几秒,响起了三味线的声音,紧接着嘻嘻的笑声搭配着颇具恐怖片氛围的音乐响起。 “开始了!”丹砂双眼一亮抱紧怀里的可乐杯子,两条腿不安分地蹬来蹬去。 音乐停了下来,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口井,井上边飘着几朵幽幽的蓝色鬼火,三味线响了几声,配着几声敲鼓的声音,一只手从井里探了出来,紧紧扒住井沿。 Hotch呼吸一滞,看着屏幕里一个白衣女鬼披散着黑发,匍匐在地上慢慢从井里爬出来,音乐很配合气氛地越来越紧张,女鬼一点一点靠近镜头,屏幕里她的影像越来越清晰,白衣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结在一起的凌乱黑发,瘦骨嶙嶙的手指扣在泥土里青筋毕露,鬼哭狼嚎之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这真的是儿童节目吗?Hotch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把“看轻松幼稚的儿童节目”的心情调节为“看恐怖片”的心情,僵硬着脸看着丹砂咯咯笑个不停,巫琮吃着爆米花打呵欠。 好吧,这两个倒是看儿童节目的标准反应。 电视里白衣女鬼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她的骨头咔嚓咔嚓断裂的声音,应景的乌鸦在天上盘旋着,终于,她的一只手搭在了电视屏幕上。 丹砂兴奋地大叫起来,巫琮又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控制自己不要睡过去,看着两个这档节目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 吧。 Hotch努力维持着自己看电视的表情不要太过惊骇,不过这真的是个很困难的任务——搭在电视屏幕上的那只手奇异地穿透了屏幕,细瘦的手指扒拉着屏幕边缘,长长的指甲在屏幕上划出刺啦的声响。 这次巫琮终于不打呵欠了,他开口道:“要是再把电视划坏,我会按价索赔的。” 电视里往外探的手顿了顿,指甲瞬间缩了回去,女鬼的手指捏着屏幕边一点一点从电视里头爬了出来。 配乐在这时候猛然走高,如果是恐怖片这就是该尖叫的时刻了,可惜被巫琮一句索赔,在场唯一有可能会害怕的普通人Hotch先生内心已经毫无波动了,甚至还有点微妙的想笑。 上半身探出电视外下半身还在电视里的女鬼幽幽抬起头,干瘦苍白的手指轻轻伸进覆在脸上的浓密黑发,配乐低沉下来,轻飘飘的弦乐若有若无,把人的心揪起来。 细瘦的手指探进头发,却没有撩开,而是继续向内延伸,往内,再往内,似乎要把整个脑袋贯穿一般一直伸到小臂的位置,然后两只手猛地用力—— “快乐体操时间到!”被撕成两半的女鬼身体里跳出一个穿着花哨长相可爱的女孩,额头生着尖尖的小角,脸上笑容灿烂嗓音甜美,音乐骤然变成了欢快的体操音乐。 “啊啊啊!”丹砂大叫一声,从沙发上跳下去拽拽衣服,兴高采烈地跟着那个站在女鬼身体上的女孩有些笨拙地跳了起来。 巫琮看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一愣的Hotch,举起杯子遮掩住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 真是个有趣的节目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想打这个老粽子哦【冷漠脸 第26章 一个儿童节目,从此让Hotch对于非人类的审美产生了很大的误解,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个节目的放映对象是日本地狱,对于父母不是鬼卒就是厉鬼的地狱小朋友们来说,片头女鬼真的是颇有亲切感与母亲风范的形象,而且后面体操领舞还是地狱里颇具人气的少女偶像“天使黄莺”的扮演者蜜桃真纪,据说地狱的宅男们也贡献了相当的收视率。 至于丹砂为什么会沉迷于这个节目…… 片头的女鬼姐姐真的不能吃吗QAQ —————————————————————————————————— 某天Hotch下班回来的时候,看见公寓门外停了一辆车,虽然是陌生的车子和车牌,不过正在往车上走的长官他却是认识的。 以前办某件案子的时候打过交道,算是CIA的重要角色之一。 他在这里应该就是来找巫琮的,Hotch还记得巫琮曾经说过自己算是CIA的半个编外员工,具体负责的内容就算巫琮不说Hotch也能猜出来。 看脸色这位长官跟巫琮谈得并不顺利,巫琮站在门外送他,虽然面上笑着但是眉心微微收拢显是有些不耐,丹砂躲在他身后更是撅起小嘴满脸写着不开心。 那位长官似乎还想说些什么,Hotch想了想,稍微加快了一些车速“不慎”摁了下喇叭。 不需要多做什么,发现有人过来了这位素来警惕的CIA长官立刻光速上车离开了。 丹砂从巫琮身后探出头,对着汽车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多谢。”巫琮眉头舒展开来。 “他占了我的车位。”Hotch说道。 “Hotch叔叔下午好。”丹砂笑嘻嘻地主动蹭过去帮Hotch拿公文包,没错,现在不是“好吃先生”而是“好吃叔叔”了。 丹砂那殷勤样子看得巫琮忍不住笑骂了几句“没良心的小狗腿”,一想到骂完了还得回去给这小丫头洗衣做饭梳辫子,怎一个心酸了得。 当然了,丹砂这样的殷勤也是有目的的,小丫头特别想知道Hotch叔叔家里可爱的小弟弟Jack什么时候还会再来玩,没有玩伴只能看电视的日子真的特别无趣。 Hotch没有问起刚刚那位CIA长官是来干什么的,巫琮也没有提起,只不过进门之前说了句自己最近几天可能要出门一趟,又叫Hotch记得带着自己给的锦囊。 “护身符?”Hotch问道。 巫琮眨眨眼,“你猜?” Hotch瞥了他一眼,关上了大门。 巫琮轻笑出声,低喃了一句有趣。 公寓里丹砂正在埋头解一个九连环,这也是宋鲛送来的东西之一,说是给丹砂解闷用的。 虽然巫琮觉得这个死活解不开的玩意儿只会让自家的小丫头越来越郁闷。 丹砂见巫琮回来了,就高高兴兴地把手上的九连环只解开了一个的九连环拿给巫琮,让阿郎继续这个对她来说完全不可能的任务,自己趴在巫琮膝盖上一边看着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折腾复杂构造的玩具一边拽着巫琮手腕上的红绳玩。 “阿郎,我不想去。”丹砂嘟囔着说道,“我不喜欢刚刚那个人。”闻起来味道一点也不好闻。 “我也不喜欢。”巫琮微笑,空出一只手放在丹砂头上顺着发丝轻轻梳理,小姑娘的头发又细又软,也许是因为早年饿过头了营养不良还微微有点泛黄,冰凉的指尖划过头发,丹砂很快就被捋顺毛半眯起眼睛,“那阿郎为什么要答应?” 心智停留在孩童阶段的丹砂眼眸澄澈懵懂,倒也难怪时常叫饕餮他们叹息这个孩子完全不像是巫琮教出来的。 “虽然刚刚那个人很讨厌,但是并不能因为他很讨厌而意气用事。”巫琮说道,干脆把九连环放到一边给丹砂编起辫子来,“就像虽然药很苦,但是生病了也是要吃药的,是不是?” 丹砂撇撇嘴,“那就,那就去一趟吧。”想了想她又强调道,“一定要把药弄得苦一点!” “加十斤黄连好不好?”巫琮从善如流(?)。 “嗯……要二十斤!” 其实倒也不怪丹砂这么反感,这次属于是额外加出来的任务,跟魑魅魍魉图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就是某个大佬自己作死非要去买什么东方古文物,还是几个土夫子从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墓里倒腾走私出来的古文物,结果中招了能怪谁,君不见那些中国驻美国特殊文化交流大使(?)全都作壁上观牟足了劲准备看戏吗? 还是后来那个大佬实在是扛不住了,只好把自己最宝贝的古物拿出来当成报酬,那几个才意思意思去看了一眼,我说的是看了一眼报酬,然后这桩生意就送到了巫琮眼前。 而巫琮对那个报酬……确实挺感兴趣的。 正好现在那群逃出去的厉鬼们都还算安分,就当出去溜溜弯了。 “去收拾行李吧。”巫琮拿出个夹子固定好丹砂脑袋上的小辫子,“我们明天出发。” 丹砂点点头,先去镜子前头照了照自己的头发被梳成了什么样子,见是漂亮的公主发型才把那个大大的行李箱拖出来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出门一般不会超过三天,所以要带的东西并不是特别多,不过因为这一次的目的地是纽约,巫琮额外多带了些东西。 ——谁都有几个朋友不是。 第二天Hotch出门的时候,正巧巫琮也带着丹砂出门,丹砂坐在大大的行李箱上,怀里抱着一个透明塑料罐子乖乖等着巫琮锁门,因为她昨天晚上表现特别好特别乖自己把所有两个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作为奖励巫琮把傒囊放出来陪她。 大大的塑料罐子里浅浅铺了一层土,傒囊是山精,有土木之气的环境会让它比较舒服,丹砂还贡献了不少自己的零食放在罐子里,抱着罐子看傒囊趴在着和它自己一样高的饼干慢吞吞地啃。 但是只能看看或者隔着罐子玩拍拍手的游戏,这两个没轻没重孩子心性的小家伙真玩起来那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丹砂被傒囊拉走会被吸干阳气,傒囊被丹砂拉走也会当场死亡,所以还是隔着层塑料吧,安全一点。 “Hotch叔叔早上好。”丹砂乖巧地打招呼,罐子里的傒囊也抬起沾满饼干渣子的脸奶声奶气喊了两声。 “早上好。”Hotch弯腰摸了摸丹砂的头发,“这是要去旅游吗?” “嗯!”丹砂点点头,“我们要去看阿郎的朋友!” 才不是去给什么讨厌的白头发爷爷看病呢! “你也要出去旅游?”巫琮看着Hotch拎着的行李箱问道。 “你觉得我可能有那个假期吗?”Hotch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外勤出差。” 而且这一次电话直接打到他这里来,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差事。 巫琮突然伸手拍了拍Hotch的肩膀,“会很顺利的。” “借你吉言。”Hotch拿出塞在口袋里的锦囊晃了晃,“希望一切顺利。” 巫琮脸上笑意更甚,“加油。” 第27章 纽约从上周开始,两周内发生了五起枪击案,整个街区的压力空前的大,负责这个案件的探员Kate Joyner亲自打电话给Hotch请求援助,几年前这位探员还在英国苏格兰场工作的时候就和Hotch认识,两人的私交很不错。 不过Joyner探员可谓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女强人,脾气刚硬作风冷厉,颇有些我行我素,这使得她和纽约本地的探员们相处得并不是多么和谐。 同样的,面对她擅自请来的BAU小组,负责本案的探员Brustin和Cooper脸色都不怎么好。 更不要提这个案子使得Joyner探员的主管位置岌岌可危,而接替她的第一人选就是Man。 可想而知这个案子会是多么的前路坎坷。 相比起FBI纽约办事处的僵硬气氛,巫琮和丹砂那边的就要愉快的多了,下了飞机一开车门他们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巫琮哭笑不得地摘掉喷在脑袋上的彩带,“真是不错的欢迎仪式。” “我也这么觉得。”喷了巫琮一脑袋彩带的男人嬉皮笑脸没个正行,抬手把丹砂举了起来,“小丹砂,有没有想哥哥啊?” “有!”丹砂扑腾着手臂比了个圆,“这——么想!” “那我有这——么这--么想!”男人举着丹砂晃了晃,把她放在自己膝盖上从口袋里掏出零食喂给小姑娘,“今天的头发这么漂亮,是谁给你梳的啊?” “阿郎梳的。”丹砂得意洋洋炫耀道,“阿郎还会梳好多别的样子的呢!” 巫琮淡定地闭目养神,拒绝接收某人“想不到你是这种粽子”的眼神,只道:“你这位哥哥身子娇贵,丹砂莫要混闹,过来。” 他特意在哥哥两个字上添了个重音,不过某人脸皮厚的很,根本不在意这点隔靴搔痒级别的嘲讽,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小丹砂今天跟哥哥一起住好不好?就跟以前一样。” 丹砂歪着脑袋想了想,可爱的样子又让男人捏了捏她的小脸,“没关系啦,以前都睡过那么多次了,我晚上还变戏法给你看。”他说着指尖一撮燃起一丝火光,轻轻一抖便化作飞鸟模样,拍打着翅膀在车里飞了一圈。 丹砂兴奋地拍着手看着火鸟飞来飞去,被男人说的有点心动了,伸手扯了扯巫琮的衣角,“阿郎……?” 男人也跟着眨巴眼睛看着巫琮:“阿叔……?” 巫琮摸摸丹砂的头发,把自家小姑娘从某个老不修怀里强行抱出来,神情冷淡看也不看某人老黄瓜刷绿漆的样子,“不行。” 男人失望地叹了口气,“以前我跟小丹砂睡的时候你从来不反对的,还会帮我们铺被子。” 巫琮嘴角微微勾起几分,“以前你是只秃毛鸡现在你还是?” “我是鸑鷟(yue zhuo)啦鸑鷟。”男人哀怨地纠正巫琮的叫法错误。 “嗯,不是秃毛鸡。”巫琮冷嘲,“是秃毛鸭。” 男人是一种叫做鸑鷟的神鸟,属于凤凰的一种,象征着坚韧不屈的品质,《国语》有云,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长着一身以前被认为尊贵华美但近年来时常被嘲笑为基佬紫的紫色羽毛。 嗯……原形长得跟大雁很像。 几十年前巫琮刚刚带着丹砂从墓里爬出来住进集体宿舍的第二天家门口就蹲了一只刚刚重伤涅槃奄奄一息和秃毛鸭子没两样的鸑鷟,那时候丹砂也就剩个脑袋,一个也是救两个也是救,秃毛鸭子对蛇头哪来的什么男女大防,便干脆放在一间房里方便观察伤势。 谁能想到恢复元气之后会是这么个鬼样子,巫琮觉得自己一定救了一只假鸑鷟。 简直难以理解为何国家会把他派出来做对外常驻代表,真的不会引起国际问题吗? “小丹砂,哥哥长大了你就不愿意跟我一起睡觉了吗?”男人问道。 丹砂低着头啃完一块饼干,认真地看了看宽肩细腰大长腿一身水属阳气的男人,“跟以前不一样了?” “没错。”巫琮说道,“现在一身杂毛还会喷火,吃的特别特别多。” 闻言丹砂更是如遭雷劈,盯着男人那张俊美端方的脸看了好久,悲伤地把脸埋在了巫琮怀里。 “小丹砂……”男人戳了戳丹砂,小姑娘扭了扭身子,发出一声抽泣。 巫琮迎接着男人迷茫无措的眼神,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以前你那副样子……挺好吃的。” 哪怕是刚刚涅槃就遭逢大变跟只秃毛鸭一样的鸑鷟也不是丹砂能咬得动的,何况那时候丹砂只有一个蛇头,前边吞进去后边就又出来了,对她来说没了毛的鸑鷟看起来就跟巫琮时不时炖的鸭子似得,丹砂最喜欢半夜围着那只光秃秃暖呼呼的小鸭子咬来咬去,感觉就连身上的伤都一点也不疼了。 至于五六十年以后眼前这个据说已经长大了不光没有鸭子味道还会喷火并且特别能吃的男人…… 小姑娘忍不住哭得更难过了。 “把我们送到酒店就好。”巫琮安慰地拍着丹砂的肩膀,承诺到了酒店就给她买烤鸭子吃,这才把她的眼泪哄回去。 “要三只。”丹砂抽抽鼻子,觉得只有好吃的才能抚慰自己悲伤的心。 “好。”巫琮摸出块糖喂给丹砂,脸上的笑容在边上的男人眼里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可恶。 “好想给你穿小鞋啊……”男人满脸怨念。 “你不敢的。”巫琮淡定地微笑。 没错,男人的确不敢,虽然他的确是洪荒异种而巫琮撑死了也就是只千年老粽子没错,但是谁规定的千年老粽子一定干不过他们这群洪荒异种? 先不提巫琮他那个劳什子巫咸国血统到底是多么作弊的存在,也不提巫琮那一手巫卜符咒之术有多强,单是为了自己死后的生活考虑也不能轻易得罪这个被地府提前百年预定了的高官候补啊。 男人偃旗息鼓宣告战败,老老实实把巫琮需要的资料拿出来,“我一看到这个就知道你肯定会感兴趣,所以马上就联系你了,那群外国佬啊……”说到最后他忍不住撇撇嘴,显然是心疼那些被外国劫掠走的文物。 “这些年已经还回来了不少不是。”巫琮淡淡道,“慢慢来就是。” “但看了还是难受。”男人摇头叹息,要是能忍得下这口气,那个因为对凡人大开杀戒被雷劈得连涅槃都差点没保住命的就不是他了。 “你确定这样你看了是难受?”巫琮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形销骨立,偏偏肚腹大如十月怀胎,脸色涨红青筋暴起,眼神里写满了恐惧。 男人嗤笑,“自作自受,不过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快意。” “我得做些准备,告诉他们明天晚上准备好报酬,我可不接受赊账。”巫琮抖抖照片夹回文件里。 “放心放心。”经常处理这种事件的男人笑道,“他们可惜命的很。” 临下车时,巫琮把挂在行李箱上的袋子给了男人,“你亲戚让我给你带过来的,叫你记得好好吃饭。” 袋子里是两百斤竹实,男人闻着熟悉的香气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出国这么多年了,沉默着酝酿了几秒情绪,他趴在窗边对着丹砂嬉笑道:“小丹砂,下次再一起睡觉啊。” 话音未落,就被巫琮一张符纸摁进了车里,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阿郎?”丹砂迷茫地抬头看着巫琮。 “以后看见这种见面就要跟你睡觉的,就变成原形咬他。”巫琮教导道,“他们都是臭流氓。” 丹砂懵懵懂懂地点头,似懂非懂。 作者有话要说:  巫琮属于特殊任务出国,真正国家对外负责人是这位鸑鷟先生,虽然我懒得给他起名字,但是日后他还是会出场的【大家掌声鼓励以及,他不是萝莉控啦w 第28章 巫琮开了一张清单给守在附近的CIA探员,叫他们把清单上的东西买回来,东西并不多,大部分是些化学实验器具比如蒸发皿铁架台研钵之类的,跑趟化学用品店就能买到,很明显,巫琮是打算做药的,至于药材他自己都随身带着,但说实话要不是前些日子宋鲛寄过来的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补充了他的药物储存,他还真的要头疼某些药物要去哪里搞。 动手前的第一件事情,关掉房间里的烟雾警报器并且贴好符咒隔绝味道。 雄黄,珍珠各一两,研磨成细粉,礜石一两,用泥裹起烈火灼烧半日,巴豆一两,去掉皮心熬,牡丹皮一两,附子一两,藜芦一两,去足蜈蚣一枚,分别放在火上均匀炙烤。 很快,屋子里就充满了苦涩的药物气息,如果这时候有谁进来,一定会误以为自己进入了哪家高中的化学试验室,一个个酒精灯排开,有的隔着石棉网加热上面的药材,有的熬煮着蒸发皿里的巴豆,还有的灼烧着用泥裹好的礜石。 丹砂和巫琮一人拿着一个研钵,丹砂磨珍珠,巫琮磨雄黄,因为雄黄的味道丹砂受不了,闻到就想打喷嚏,所以巫琮只好跟丹砂保持一定距离,被塞在行李箱里塞了一路的塑料罐子也被拿了出来,罐子里的傒囊负责看着酒精灯上的药材,怀里抱着丹砂贡献出的水果糖,舔得满脸都是湿哒哒的糖浆。 丹砂磨了珍珠一会就觉得无聊了,索性把研钵一搁跑去和傒囊一起看熬巴豆烧礜石,巫琮便把她的研钵拿过来自己接着磨,这活计他做起来轻车熟路,折腾完了手头的药材巴豆也熬好了,而放在酒精灯上炙烤过后的药材此时失去了几乎全部的水分,几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现在就只差礜石还没烤好了,巫琮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还要四五个小时,就先带着丹砂出去吃午饭了。 “你要好好看家哦。”丹砂跟傒囊隔着塑料对了对手指,“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傒囊咬着手指开心的啊啊喊了几声,指着酒精灯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看家的。 巫琮抱着丹砂走了,傒囊坐在塑料罐子里认真地盯着酒精灯看,在山精里它也属于比较没脑子的那一种,被巫琮逮回来了也没想过要跑,否则以山精的能力,一个没有任何符咒加成的普通塑料罐子,想跑也是跑得掉的。 然而傒囊只是高高兴兴地抱着糖幻想丹砂带回来的好吃的,没事还从屁股下头薄薄一层土里催生出了一株嫩芽。 土是丹砂从楼下挖来的,估计是不小心夹带了哪只鸟儿留下来的草籽。 巫琮和丹砂出门坐的地铁,丹砂一直很想体验一下纽约的地铁,她很喜欢这种长长的大车,无论是火车还是地铁都想要去坐一坐。 巫琮没什么意见,小丫头想坐他就带着她去坐,坐到她觉得高兴了才下车,看地图确定一下自己在哪个位置再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坐地铁原路返回。 地铁口处有个年轻人在唱歌,打开的琴盒里零星放了些钱,一只猫咪蹲在他的脚边,黑白相间的毛色让丹砂下意识喊了一声黑猫警长,猫咪看了她一眼,抬起后腿搔了搔耳朵,丹砂站在一边听那个年轻人唱完了好几首歌,问巫琮要了一点钱放在了琴盒里,又有些腼腆地问能不能让她摸一摸那种猫。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猫咪本来是想要逃走的,不过它刚刚站起来就瞧见了站在丹砂后面的巫琮,瞬间转换方向凑到丹砂腿边讨好地蹭了蹭。 “阿郎,猫猫蹭我了!”丹砂小心翼翼地把猫咪抱起给巫琮看,满脸惊喜。 巫琮俯身也摸了摸猫咪的皮毛,嘴唇翕动声音细不可闻,“九命一族已经穷到要你来出卖色相了吗?” 猫咪扬着爪子喵喵大叫几声,旋身从丹砂手里逃开跑走了。 丹砂失落地看了一眼猫咪消失的方向,“猫猫不见了。” “它去找吃的了啊。”年轻人笑着安慰道,给她弹了一首童谣。 “谢谢叔叔。”丹砂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分给年轻人,“你唱得真好听!” 巫琮和丹砂走后没多久,那只猫咪又跑了回来,趾高气昂地叼着一张纸币放在琴盒里,惹来年轻人好一阵大惊小怪。 高贵的九命一族怎么可能会没钱,没听过什么叫招财猫吗?! 另一边,Hotch头疼地尽可能平衡几方关系,本地探员的冷待他也不是第一次处理了,然而Joyner对于有可能取代她的Man的不友好,以及Man对于Joyner的不冷不热,使得小组内部的气氛也颇有些微妙。 到了下午他们又多了一个受害者,这一次凶手在尸体边上留下了一张塔罗牌,而对于监控的分析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在对付的并非单个凶手,而是一个团队,这意味着他们需要推翻之前的侧写重头来过。 等到能够回酒店休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 JJ的现任男友William大老远从新奥尔良跑来找她,顺带宣告了JJ怀孕这个爆炸性新闻——也算是一整天里唯一一个让人稍微高兴一些的消息了。 此时巫琮那边,礜石灼烧完毕后巫琮把它从酒精灯上拿下来,敲开外面的泥层,把里面的礜石研磨敲碎,跟其余药材混合在一起,加蜂蜜调和后搓成红小豆大的圆团子。 严格来算这种药算是一种巫医沿袭下来的方子,也不是什么独门药方不传之秘,很多医书上都有过记载,叫做“八毒赤丸子”,正适合这次要对付的东西。 丹砂坐在一边抱着傒囊罐子翻看巫琮带来的书,虽然对于那个自己做坏事生病还要巫琮来救的老爷爷没什么好感,但是对于老爷爷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她还是很感兴趣的,立志要自己查出答案来。 傒囊也趴在罐子边上认真地盯着书看,看不懂字它也看得懂配图啊,边上就放着那张老人的照片做对照,一张张插图看过去总能看到几个相似的。 巫琮把搓好的药丸子放进瓶子里保存,这种药做一次就能用很久,按照常人的身体承受度一次嗑个十粒就要胀了,超过十五粒即便是青壮年也得当场暴毙,毕竟原材料都是剧毒之物,走的是以毒攻毒的路子,具体吃多少全看他的眼力,要掌握在恰到好处的度量上。 稍晚一些的时候鸑鷟打了个电话过来表示对方希望把交易地点定在一家医院里,那位大佬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这次一折腾彻底躺在病床上下不来了,为了避免真的一命呜呼,还是在抢救设施齐全的医院里比较安心。 当然了,鸑鷟表示因为这件事,他又狠狠从对方手里敲走了好几件眼馋很久的好东西,还要了点特殊资源回报给祖国免得再因为一声不响就去接私活被人堵在家里做思想政治教育。 重点在一声不响上,知道为了给这群麻烦精擦屁股有关部门有多努力吗?! 巫琮对此不置可否,左右只要说好该给他的东西都给他,那么他也就不会在意这件事背后经过了多少道手续关卡弯弯绕绕。 “找到啦!”丹砂指着书上的一页高兴地叫起来,图上那个人腹大如斗面色青白的模样,跟照片上几乎一模一样。 第29章 医院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新生与死亡,快乐与悲伤在同一处交汇,而对于纽约这种国际性的大都市而言,医院可以说是最常看到异国神明的地方,来自与于各个神系象征死亡的神明,忙忙碌碌地把死者的灵魂引领回自己的国度。 在这个经济全球化人口到处迁移的年代里,最头疼的大概就是这些管着轮回生死的地府人员们了。 巫琮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看到了他的病人,一个比照片上还要更加形销骨立的老人,他的双眸半开半合毫无神采,神经质地挥舞着双手,嘴里发出一些含混而又意味不明的话语。 衣服已经遮挡不住他高高耸起的肚子,一根根青筋在他的肚子上扭曲着,这样的肚子给了他极大的生理压力,叫他连站起来都极其困难。 丹砂揽着巫琮的脖颈好奇地看着那个老人,“腹鬼。”她指着老人的肚子颇为好奇,腹鬼罕见,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被腹鬼附身的人。 “对,腹鬼。”巫琮握住老人的手腕探进了些许灵气护住心脉,“所以说不能乱吃东西知道吗?” 丹砂看了看老人的可怜样子,忙不迭地点头,她才不要变成这种样子。 “请问……”站在他们身后的男人忍不住开口问道,“我父亲到底是生的什么病?”他和父亲并不亲近,只知道父亲是因为什么古董生的病,听说是夜里做梦梦见有人请他吃了一顿饭,醒过来肚子就开始发胀,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镇日里喊着有恶魔对他说话,没多久就神志不清了。 巫琮并不答他,看向被保镖们拿进来的几个盒子,男人赶紧介绍道:“这些都是父亲最近买的。”几个盒子里有的装着瓷器,有的装着玉器,一眼看下来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虽说因为是从不知道哪个墓里挖出来的满是阴晦之气,却也不至于招来腹鬼。 直到巫琮看到一枚金珠,如小儿拳头般大小,灯下散发出隐隐辉光,便知道这应该就是罪魁祸首了。 连死人的压口钱都敢收,倒也难怪有鬼找上门。 不过他也没当场指出来,只淡淡扯了些有的没的,把那男人唬得一愣一愣扭头就答应了把这些文物全部归还。 “那我父亲……”男人看着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困难的老人,便是年少时有再多的不满仇怨,现在也不免又念起了他的好来,哪里忍心看他再受这般折磨。 “放心。”巫琮取了昨日里炼制好的药数出五粒,又嘱咐边上的保镖把老人扶到厕所去,再拿一个大一些的塑料盆来。 老人坐在马桶上显是坐不住的,被保镖扶着才勉强不至于倒下去,姿势一变化他的肚子就更显得吓人,沉甸甸的似乎发出了可怖的声响。 老人的面色显得更加难看,甚至有些恐惧,下意识挥舞着手想要把周围的人推开,不断发出“嗬嗬”的声响。 “别看热闹了,快些投胎去吧。”巫琮无奈地驱散了聚集在厕所里的鬼魂,厕所本就是藏污纳垢之所,最不缺闲得蛋疼的鬼魂,不巧被腹鬼附身之人便能听到许多不该听到的声音,试想一下身边不分昼夜嘈杂不堪如身在闹市,睁眼一看却是一个人皆无,日日如此下来即使是壮年小伙也要吃不消的,更何况本就身体不怎么好的老人。 五粒八毒赤丸子,不过红小豆那么大,一粒一粒给老人服下,几秒后老人的面色就变了,双颊潮红眼神飘忽,脸色因为痛苦微微扭曲在一起,紧接着屋子里就弥漫开一股恶臭,肮脏之物噼噼啪啪落在马桶里。 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久,老人的肚子一点一点瘪了下去,露出消瘦得可怜的身体,腹鬼入身之人寒热皆不可食,算下来他也得有起码一个月没吃过东西全靠打针吊命了。 大概得有十几分钟之后,排泄的声音才停了下来,然而老人的脸色却显得更为痛苦,双唇抖动两眼翻白,像是窒息了一样拼命张大了嘴抽气,手脚痉挛般颤动不止,就连保镖都差点没摁住他。 巫琮微微退开几步拿起盆子,再次赞美一下塑料这一伟大的人类发明。 丹砂盯着老人目不转睛,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呕————咳咳咳咳!”老人猛地弯下腰干呕几声,嘴张开到最大,一抹黑影趁机从他大张的嘴里窜了出来,飞速向着半开的门缝处冲去,巫琮手上把盆一丢一扣,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然而不知怎的出手时心口一缩指尖抖了一下,竟是歪了几分没能扣住,丹砂见状赶忙扑出去,双腿化为蛇尾对着黑影一拍一甩一卷,利落地将其捉拿归案。 “阿郎?”丹砂喊了一声似乎还有点愣神的巫琮,把尾巴上的腹鬼递给他,眼睛里满是疑惑,她几乎从未见过巫琮失手,还是在这么低级的地方失手,“你没事吧?” 巫琮回了神,摇摇头道了声无事,接过丹砂尾巴卷着的腹鬼关好,又拿帕子给小丫头仔细擦了擦尾巴,脱掉外套披在她身上,才叫她变回双腿。 丹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紧了紧巫琮的外套这遮好自己光溜溜的屁股,赤着脚把自己的鞋子和裤子捡回来穿好。 刚刚变身太着急了,没注意衣服=v=。 “接下来还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注意休息。”巫琮对老人的儿子说道。 丹砂扒着巫琮的大腿,好奇地揪着那只腹鬼看。 那是一只看起来像极了老鼠的生物,浑身黑漆漆,两只小眼睛呈现诡异的红色,大抵有常人手掌大小,毛发极硬摸上去有些微疼痛感。 “您的报酬。”男人交给巫琮一个盒子,他对古董之类的从小就不感兴趣,因此并不知道这样东西的具体价值,不过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极其地珍视它,甚至到了快丢了性命的情况下也自我斗争了好久才舍得将其拿出来。 那是一块很大的玉石,呈柱形,外部八角中空为圆,表面雕琢着复杂的图案,并非通常玉佩那般莹润的青白色,这块玉石呈现出浅浅的黄色,有一丝丝絮状的红夹杂在其中。 巫琮轻轻碰了一下,点点头,“多谢。” 的确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却说另一边,把时间倒回到白天,Hotch一行发布了侧写,Man和Joyner在警察部署上的分歧导致了颇为激烈的争吵,然而Joyner的一意孤行导致了又一个受害者被杀时警察却没能及时出现,凶手又加快了行凶速度。 再之后Garcia发现凶手黑进了她的电脑,警察中枪,凶手嫌疑犯被当场击毙,紧接着,他们意识到了事态发展到了最为棘手的状态。 ——多个受过训练的不明嫌疑犯,能够反监视,知道FBI的每一步行动,他们还有上级,每一级之间等级分明,高度警惕,悍不畏死。 这意味着什么? Hotch会告诉你,这些都是恐怖主义的典型特征。 不是什么多个嫌疑犯也不是什么黑帮犯罪,他们面对的是一群不知道计划了多久正准备在纽约大干一场的恐怖分子。 首先第一波是平民,多次测试确定警察的反应时间,其次是第二波应急反应人员,警察,医生,火警等等,用枪杀来代替炸弹,目标更小也更不引人注目,一旦警察抓住了枪手——就像Emily面对的那个那样,会反抗,会动手,就像那些警察协助的自杀(挑衅警察将他们射杀的自杀方式)的人一样的枪手,警方就会认为他们已经成功击毙了凶手,因此不会危及到他们真正的总部。 由忠诚的追随者出去进行射杀工作,确保他们为了行动愿意杀人或者被杀,真正的策划者隐于幕后,类似与黑帮火拼。 Lo-fi,策划恐怖活动最高明的手段之一。 很疯狂,但是很聪明,即便是BAU也在一开始被蒙骗了过去。 重新分析资料建立侧写,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转眼窗外便是夜色深沉,Emily去医院探望手上的Cooper警探,同时向陪护的Brustin警探说明情况,Rossi,Man分别向更高级别汇报情况以获取援助,Reid去找港务局的警察,一旦真的发生恐怖袭击,纽约所有的出入口都会被封闭,人们就像被困在孤岛之上,Hotch和Joyner则是去找市长,JJ留守办公室,在此之前Hotch允许她回一趟酒店告诉William这边的情况,William准备回新奥尔良了。 十月的天气里到了晚上颇有几分凉意,Joyner被风吹得微微瑟缩了一下,虽说她也穿着外套,不过装饰性远远大于实用性。 Hotch脱掉西装外套披在Joyner身上,“你有多久没休息了?” Joyner笑了笑,“案子结束之前哪里有心情休息。”顿了顿,她又说道,“我们会解决这个案子的。” “当年苏格兰场的金字招牌。”Hotch笑道,“怎么可能会做不到。” “苏格兰场现在的探长也不错。”Joyner撇撇嘴,“Greg Lestrade,那可不是个简单的年轻人。”说着她忍不住拉了拉Hotch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低声抱怨了一句这奇怪的天气。 明明温度也不低,风却莫名冷得要命。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车子的方向走,他们还得快点赶往警察局。 突然, “轰——————!!!” 某个放在锦囊里的平安符无声地闪烁两下,化为了灰烬。 第30章 硝烟弥漫,街上满是呛人的烟火气味,红色的火和黑色的烟交织在一起,一片不知哪里来的碎纸片在眼前落下,Hotch伸出手,他的手上遍布灰迹和伤痕。 头很疼,迷迷糊糊地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拉着永无止息的火警报警器,身上也很疼,但是却又似乎没有那么疼,满是飘忽茫然的抽离感,他茫然四顾,街边店家的监控里照出他狼狈的模样,回头,那辆刚刚他正准备和Joyner坐上的车正燃着熊熊烈火,车门车窗被炸得七零八落。 这是……怎么了? 有个年轻人走到他面前,嘴唇张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他在说什么?Hotch皱眉努力想听清楚,但是他的大脑里似乎被灌了几千吨的胶水,迟滞得几近停摆。 “你叫什么?”他问道,声带带起的震动让他觉得耳朵更加疼了,有什么湿漉漉地往外流,可能是血。 年轻人回答了他,虽然听不见,但是看口型应该是“Sam”或者“Tom”之类的名字。 “打911……”Hotch艰难地让自己的思维动起来,“打911,告诉他们这里发生了爆炸案……”他怔楞地看着眼前燃烧地火焰,不由得快步冲了过去,“告诉他们一名联邦探员…Kate!Kate!” 他在这里,那和他一起的Joyner在哪里? 汽油从车里漏出来,再次引发了爆炸,他很清楚这时候靠近车子会有多危险,但是他还是冲了上去,有火星点着了他的头发,一点点,他闻到了一些烧焦的味道,也许是真的被炸晕了,事后很久他才意识到在爆炸发生时Joyner和自己一样都在车子旁边,又怎么会在车里。 他在十几米外的街道上找到了躺着几乎不能动的Joyner,她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在地上积起一滩鲜血,按照当时的姿势她完全正面承受了爆炸的冲击,因此伤得比Hotch要重得多。 “我的腿…我的腿在动吗?”她问道,眼睛里几乎要流出眼泪来,“Aaron,我的腿在动吗?” Hotch扭头,Joyner的腿正在极其微弱缓慢地移动着,“在动……我要把你翻过来,堪堪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这可能会很疼。” “好……”眼泪从Joyner的眼睛里不住地往外流,既有心理性的,也有生理性的,这的确很疼,侧身被硬生生压迫住出血点的确很疼,但是现在她由衷地庆幸着这种疼痛,那种让她想要尖叫的疼痛,告诉她自己的身体还属于自己。 她无意识攥着Hotch的西装,低低地抽泣着,“真的很疼……” “没事的,没事的。”Hotch轻声安慰她,“你会得救的,你一定会得救的。”这么说着,他的语气里却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仓惶。 “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但是他们说现在进不来。”那个叫做Tom还是Sam的年轻人说道,手足无措地抓着头发,“有什么我能做的?” “帮我把她抬过去。”Hotch说道,应急反应人员会是第二波被袭击对象,封锁道路的情况下他们得自己想办法把Joyner带到救护车那边,然而他手上完全使不上力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的爆炸伤到了哪里,手臂酸软得抬起来都有些艰难。 “Aaron……我有点冷……”Joyner抓着Hotch的衬衫,突然微微笑起来,“是不是很可笑…我居然有点冷……” “你,你不会有事的……”Hotch语无伦次地想要安慰她,爆炸伤到了Joyner的动脉,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一股的鲜血从自己摁压住的地方向外涌,要是不得到及时的医治,她肯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Hotch!”Man终于突破了外围警察的封锁跑了进来,“你没事吧?!” —————— 巫琮抱着丹砂从医院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纽约城里响彻警笛声,各个电视台都在放着炸弹袭击的新闻。 “阿郎,我们不回酒店吗?”丹砂看着巫琮走的方向,疑惑地问道。 “我们先去找Hotch叔叔玩好不好?”巫琮摸了摸丹砂的头发。 “好!”丹砂脆生生应了,“和Hotch叔叔一起玩小鬼!” 她怀里抱着一个塑料瓶,巫琮从医院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瓶水倒掉给她装腹鬼,老鼠样的小东西塞进去满满当当,连转个身都困难,只能困在里头奄奄一息时不时叫上两声。 现在纽约全城戒严,想要往爆炸案发生的地方走可不太容易,越是靠近警察就越是严密,就连Man都要想尽办法才说服指挥官放他进去,更不要提挂着个外国户籍连半点相关身份证明都拿不出来的巫琮了。 跟着他的CIA探员倒是能进去,前提是巫琮刚刚没跑那么快他们能追得上。 看来有没有做良民的机会了。巫琮叹了口气,藏在巷子里掐了个小法诀,再走出来就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他了。 任何依靠隐形及障眼法进入戒严场所都是政府明令禁止的违法行为,这要是被抓到了少说也得上交一万字的检讨。 不过非常时机行非常之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来政府应该也是不会介意他这么点权宜之计的吧。 “需要帮忙吗?”巫琮解除术法笑眯眯地在Hotch面前蹲下,他的房客看起来可真惨,脸上被划开好几道口子,眼神涣散的可怜样子,叫丹砂看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Hotch耳鸣得很厉害,他一开始都没有听到巫琮过来了,全心全意都在Jarcia查到那个刚刚过来要帮助他的年轻人就是那个投弹者,Man追了过去,急救人员又迟迟没有到,Joyner的身体越来越冷,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在这种头晕眼花满心惶然的境况下,向他伸出援手的巫琮一错眼简直就像是身披多层圣光从天而降一般伟岸。 “拜托了。” 治伤的最好办法当然就是嗑药,恰好这段时间巫琮闲的没事搓了不少药团子,就是丹砂没事拿来当糖豆吃的那种,拿出来一粒塞给已经昏迷不醒的Joyner,几秒之内Hotch就感觉摁住的出血点开始止血,Joyner灰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 不过巫琮也只喂了一粒吊住命即可,喂多了原地满血复活那可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我帮你把她抬过去。”巫琮也看出来Hotch的手臂基本上使不上力气,主动把Joyner抱起来,叫丹砂帮忙扶着Hotch,这位现在还能清醒地站在这里全靠一口气支撑着,随时有可能会倒下去。 “她还好吗?”一个背着急救箱的医护人员跑了过来,“不好意思我来的有点晚了。” “没事。”巫琮笑着和他对视了三秒,“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院。”他的声音很轻,却一个劲地往人的脑子里钻,医护人员眼神飘忽了一瞬,“好的……” 一辆鸣笛亮灯的救护车在大街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很快把他们送到了一家医院,甚至不需要任何身份检查,刚刚打开车门就有医生护士跑过来推着Joyner进手术室,Hotch站在那里恍惚片刻,不知怎的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好吧,又一个需要急救的。 巫琮顺手把站在身后那个一看就不对劲的“医护人员”敲晕绑好丢在车子外头,还没忘把车门锁上,然后摸出手机给Hotch的组员打了个电话通报一下情况,接过丹砂费力举过来的杂物。 都是从Hotch和Joyner身上拿下来的,估计医生也知道事关重大,还一个个用袋子装好给他,巫琮在Hotch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找到了他给他的那个锦囊,他没记错的话,刚才西装外套是披在那个叫做Kate Joyner的女人身上的。 素色的锦囊看起来跟刚送出去时毫无区别,巫琮打开系住的结倒了倒,先前塞进去的平安符只剩了一团灰烬。 本就是被他送出去挡灾的,他很早就看出Hotch这趟出去势必要撞上血光之灾,因此特意封了个平安符给他,倒没想到阴差阳错替别人挡了一劫,那个女人原本是要死在这场灾祸里的命格,这么一挡估计十有八九是死不了了。 也挺好的。巫琮笑着合起掌心,锦囊和平安符的灰烬在他的掌心彻底消散,拍拍手就什么都没了。 丹砂看了看巫琮的脸色,抱着装腹鬼的瓶子怕怕地缩起身子。 嘤嘤嘤阿郎这是气疯了的节奏啊Hotch叔叔快来救我QAQ。 作者有话要说:  护身符护了另一个人,心疼Hotch 第31章 Hotch伤得不算特别重——如果跟Joyner比起来的话,最起码他还没被推进手术室里不是吗,然而对于巫琮来说,右耳急性听觉损伤,腿上扎进一块弹片可绝对算不上什么小事情,所以他觉得火气一股一股在心里头拱,但是生谁的气呢?这事又不是Hotch的过错,一贯的涵养也不允许他迁怒Joyner或者其他的什么受伤的人,于是这火气就越拱越高,越拱越消不下去。 但真正怒火高涨也就是那几分钟的事情,很快巫琮就调整过来自己的心态,把怒火强行压了下去,不能发火,冷静,冷静。 跟后续赶来的Man等人交代了一下大致情况,让他们去地下停车场把绑得死死的凶手带回警察局,反正他作为CIA的编外员工,出现在这里也不算多奇怪的事情。 接着巫琮安抚住了察觉到侧写问题非要挣扎着下床工作的Hotch,告诉他凶手已经被搞定了,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Kate呢?”Hotch问道。 “吃了我的药想死都难。”巫琮微笑着把Hotch硬是摁回床上,他看上去高挑纤瘦没什么力气,但讲真的哪个粽子会在力气上输给普通人类,是以Hotch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地被摁了回去,拉上被子从头到脚盖盖好,而后巫琮一手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子一手捂住他的双眼轻轻哼唱了一段歌词模糊的曲调,很快Hotch就失去意识沉沉睡了过去。 一整串动作如行云流水,叫丹砂不由得又往帘子后头缩了缩,泪眼汪汪特别想要住在医院而不是跟巫琮一起回酒店。 阿郎一生气周围的气息就变得特别特别可怕,晚上根本不敢睡觉QAQ幸好巫琮素来不是会迁怒别人的那种性格,因此虽然被吓得一晚上没睡着,丹砂倒是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第二天一早,丹砂困得呵欠连天,巫琮的脸色也称不上好。 “阿郎,我们要把这个带回去吗?”丹砂指指放在桌子上的塑料瓶,经过一整夜的囚禁里头的腹鬼显得虚弱得很,动都不动一下,就像是死掉了一样。 塑料瓶边上的塑料罐子里,傒囊瞪大了眼睛尝试着想要叫醒它,见拍了好几下都没作用,傒囊咬着手指歪歪脑袋,身上闪烁出奇特的光彩,这是山精的一种特殊能力,可以将它移动到任何一个有泥土的地方。 “这可不行。”巫琮拿起塑料罐子晃了晃,傒囊平衡不稳只能抱着之前催生出的小苗苗保持平衡,吓得脸都白了。 巫琮留傒囊性命不过是因为这东西蠢,便是死了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杀了也是白费力气,不如留着拿来哄哄孩子,但也仅限于此了,巫琮绝不会再给它哪怕一秒的自由,日后它的选择也不过是魑魅魍魉图里或者这方寸之地的罐子里两个罢了。 永无止境的终身监禁,有时对于傒囊来说可能比直接死了还要痛苦吧。 傒囊发觉自己跑不出去了,巫琮在罐子外头添了一层严密的防护,对它这种道行深厚却没什么攻击手段的山精来说,那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丹砂踮起脚尖从桌上把装了腹鬼的罐子抱过来,“它好像快要不行了。” 腹鬼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声音细弱凄惨,便是它长了副不讨人喜欢的黑老鼠模样,也叫人忍不住要动三分恻隐之心。 巫琮淡淡笑了笑:“我们不带它回去。” 于是巫琮和丹砂又去了那个地铁站,那个年轻人依旧在那里弹琴,黑白双色的猫儿懒洋洋趴在琴盒里睡觉,身子下头躺着一堆花花绿绿的零碎票子。 “猫猫!”丹砂跑过来伸手摸了摸猫儿,猫儿睁开琥珀色的眼睛左右看了看,站起来抖抖毛,灵巧地跑走了。 “猫猫别跑!”丹砂赶紧追过去,“我给你带礼物来了!” 巫琮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看着猫儿停在巷子的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猫猫快下来!”丹砂从包里拿出装了腹鬼的瓶子用力晃了晃,“阿郎说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猫儿看到瓶子里的腹鬼,瞬间炸起了浑身的毛,发出一声嘶哑凄厉的叫声,尾巴一甩孔雀开屏似得绽出九条毛乎乎的长尾巴,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连獠牙都龇出来了。 这副样子当然不是喜欢吃,而是实打实的有仇才对,瓶子里的腹鬼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眼睛里红光闪烁吱吱叫个不停,半点都没有刚刚奄奄一息的模样。 “阿郎?”丹砂求救地看向巫琮,巫琮看了眼墙上的猫儿,把丹砂手上的瓶子丢了过去,“不想写检讨就把你的尾巴收收。” 猫儿看着飞过来的瓶子猛然跃起咬在口中,稳稳落地后什么也没说,翻身跳上墙跑远了。 丹砂迷茫地看着巫琮,巫琮没说话,带着丹砂转身离开。 快到时间了,再不走可就得错过飞机了。 Hotch也是当天就回了匡提科,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不允许他坐着飞机回去,Man带了他一程。 Joyner探员经过抢救成功脱离了危险,虽然还需要很长时间来慢慢休养,但是能在那么严重的爆炸之中保住性命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更何况就像奇迹一般所有的伤都错过了她身上的几处要害部位,一个弹片就离她的脊椎只有几厘米,稍稍偏一点她后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帮她挡了一下一样,她受到的冲击力小了很多。”医生如是表示,理论上按照当时的爆炸强度,她绝对会伤得比这重得多。 Hotch摸了摸空荡荡的西装口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公寓的路上特意在一家甜品店停了停,下车买了一个苹果派。 因为受伤的缘故他有了一段不算短的假期,一直到医生确认他的身体康复到可以承担外勤工作的强度为止才可以继续工作。 到公寓的时候刚刚中午十二点,阳光正好,一只野猫轻巧地爬上窗户边上的大树,那动作敏捷又轻快,一错眼那猫咪就藏进了郁郁葱葱的树叶间。 拎着包上楼,正撞上丹砂蹲在门外头,矮墩墩的小家伙往消防器材箱边上一蹲不注意就会被忽略过去,见到Hotch回来她满脸紧张,小跑着拉了拉Hotch的衣角,瞬间眼眶就红了,“阿郎生气了……” 本来火气都快要彻底压下去了,结果那个讨厌的白胡子爷爷电话一打过来,巫琮的火气就又冒了起来——要不是这个人非要收什么走私过来的古董,又怎么会被腹鬼缠上,不被腹鬼缠上也就不至于被那个该死的恐怖组织盯上要炸医院,也就不会牵连到自家无辜的房客受伤。 那是他家的房客!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路人! 一定程度上极其护短的巫琮就跟被挑衅的猫一样炸毛了,已经被缉捕归案的恐怖分子通过内部消息一个个拿到具体的生辰八字后,小纸人排了书房整张桌子银针闪烁煞是壮观,目测后半辈子这些人都要被自己害死的人回来索命的噩梦之中度过了。 走私文物出国的文物贩子被怒火中烧的老粽子一卦下来连老底都没留住,从最下头的情报人员到最上头的龙头老大,一个没剩全部交给政府严肃处理,巫琮已经在地府里帮他们预定了不少有意思的行程,保证从活着到死了都能让他们过得“精彩万分”。 而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祸头子的某位大佬,虽然自己救了的人不好意思亲自报复回去,但是相信九命一族的猫儿会很乐意帮他这个忙的。 如果一不小心叫那只记仇又报恩的猫儿知道了那个每天喂自己猫罐头的年轻人跟这位大佬还有点宿怨? 哦,那可就是十足的有趣了。 该报复的都报复了,但巫琮还是觉得有股子火气死活发泄不掉,堵在胸口堵得他浑身不舒服,也就是所谓的自己跟自己怄气。 丹砂最怕这种情况了,一看见巫琮撸起袖管当机立断往外跑,听着里头丁零当啷的死活不肯靠近半步,即便里头传来再好闻再香的气息也坚定不移地蹲在外头装蘑菇。 “怎么了?”Hotch把丹砂抱起来晃了晃,看起来小丫头被吓得不轻。 丹砂抽抽鼻子,抬眼瞄了瞄Hotch,突然眼睛一亮,“Hotch叔叔,你吃饭了吗?”说完不等Hotch回答就接着道,“阿郎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们吃不完,你也一起过来吃吧。” 她绝对是爆发出了自己有史以来的最快语速和最高水准,巫琮大概会感动于她的英语进步的,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Hotch,直看得人心头发软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饶是提前知道了巫琮做了“好多好多吃的”,一进门Hotch还是被满桌子锅碗瓢盆吓了一跳,鸡鸭鱼肉煎炒蒸炸各色菜肴把桌子上塞得没半点空隙,浓郁得让人发晕的香气充斥在屋子里,而这些菜最大的共同点就在于没有一个是能保持原形的。 不是切成丝就是剁成末,鸡肯定是扒皮去骨死无全尸的,鱼肯定是片成一片片一根刺都找不到的,厨房里巫琮正在把一只鸭子从皮里拽出来,手边寒光闪闪的菜刀上还带了没擦干净的血迹。 “Hotch叔叔,我们快点吃吧。”丹砂紧张地扯扯Hotch的袖子,面对满桌美食神色悲壮,半点没有平时看到吃的的高兴神色。 巫琮每次一跟自己怄气就会开始做饭,而且做得全是不是一般复杂的功夫菜,整鱼脱骨整鸡扒皮,抠出螃蟹肉往橙子里塞,又细致又血腥,然而问题在于他其实并不是多么注重口腹之欲,因此等火差不多消下去冷静回笼,再面对一大桌事实上自己没什么兴趣的菜…… 火气就更大了。 “他没事吧?”Hotch担心地看着明显不怎么正常的巫琮小声问道。 “多吃点阿郎就没事了。”丹砂左右开弓双颊鼓鼓,虽然每次吃到最后吃撑超级痛苦,但是真的好好吃。 “对了!”她抬起头对着Hotch认真道,“待会一定要记得夸阿郎做的好吃!” 通常只要把阿郎做的东西吃完然后夸奖他做得超级好吃,阿郎就不会生气了! Hotch迷茫地点点头,拿起筷子伸向了看起来红艳艳非常好吃的水煮鱼……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阿郎这个习惯真的很不错,我非常喜欢丹砂小朋友也不容易啊【心疼揉 第32章 其实人的味觉里是没有辣这一种的,辣其实是一种疼痛,由化学物质刺激细胞,在大脑中形成了类似与灼烧刺激的感觉,并非由味蕾所感受到的味觉,这也就意味着每个人对于辣的感受都不一样,有的人比较敏感,而有的人比较迟钝,也就意味着有的人怕辣,有的人不怕辣。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要证明一下,即便Hotch被一口水煮鱼辣得眼眶都红了,也只能代表他的细胞对于刺激比较敏感而已。 嗯,比较敏感。 不代表任何其他东西。 巫琮端着新鲜出锅的油爆虾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捂着嘴咳嗽的Hotch,还算好心地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给他。 Hotch想也不想拿过眼前的牛奶一口灌下去,冰凉醇厚的牛奶快速缓解了嘴里的灼烧感,丹砂咬着筷子尖怜悯地瞄了瞄Hotch,偷偷把水煮鱼转移到了自己面前。 既然Hotch叔叔不能吃辣的话,那就拿我的鼎湖上素和他换吧。 ——无论鼎湖上素再怎么复杂耗功夫看上去再怎么花团锦簇,说到底也就是一盘子不同品种的蘑菇,还是没加什么调味的蘑菇。 丹砂觉得还是水煮鱼比较合自己的胃口。 巫琮没去计较丹砂的那点子小动作,他体贴地给Hotch递了两张纸巾,在对方面红耳赤(被辣的)的情况下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阿郎……”丹砂瞄着巫琮的脸色稍霁,战战兢兢地开口,“来吃饭吧……” 巫琮在围裙上擦擦手:“还有两个菜,再等等。” 闻言丹砂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难过地叹了口气。 两个菜,那个两可是个虚数啊…… Hotch安慰地拍拍丹砂,他也看出来了巫琮的状况不怎么对劲,脸色冰冷语气淡漠,拿着菜刀低头切菜就跟在跟什么东西较劲一样,一刀刀下去砧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听得人心惊肉跳。 “快点吃快点吃!”丹砂抄起筷子自己往嘴里塞的同时不忘在Hotch的碗里夹上几筷子,她没忘记挑不是特别辣的那种,对于水煮鱼的火辣尚有些心有余悸的Hotch看了看碗里一点红色不带的蔬菜,下定决心夹起一点放进了嘴里。 蒸煮至烂熟的蔬菜在唇齿间散发出蔬菜本有的清甜香气,切成发丝粗细充分吸收了高汤的甘美醇香,因而自然带出几分肉类所特有的温厚滋味,也不知到底蒸煮了多久,在盘中还能保持丝丝分明的模样,到了口中却霎时温驯地化成一团稠厚的汤汁,蕴藏许久的滋味爆炸似得在每个味蕾上爆开。 完全在想象以上的美好味道,Hotch仔细回味了一下那般口感,其实刚刚的水煮鱼也并不难吃,只是对于口味一贯比较轻的西方人来说洒满辣椒的水煮鱼有点刺激过头了。 要不是因为食物的味道太多完全淹没了水煮鱼之上的辛香气息,他也不至于一错眼把辣椒汤误认为番茄汤,怀抱着吃茄汁鱼片的心态被可怕的辣味糊了一脸。 巫琮耗空了冰箱里的全部存货消磨掉自己的火气,但是就像丹砂说的那样,等到他冷静下来看着锅里的最后一道东坡肉,油光水亮的浓油赤酱充分唤醒了他对于自己刚才举动的悔意。 像是没脑子一样把原本一周多的食物储备全部做掉了,大半天的时间全部浪费在了厨房里,做出来的那些菜说实话他几乎完全没兴趣,看着东坡肉上的油光,闻着那股由调料和肉类混杂出的香气,把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胃口彻底搅和殆尽。 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出来……把锅里的肉倒进盘子里,巫琮轻轻叹了口气,感觉虽然刚刚的火气消下去了,某种更加让他心堵的情绪生了出来。 要不是本身的教养告诉他不能浪费食物,说不定盘子里的肉就已经被倒进垃圾桶了。 不能浪费食物……结果他做了一大堆莫名其妙完全不想吃的东西…… 真是越想越心塞…… 端着盘子走出厨房,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些——满桌菜已经被吃掉了不少,Hotch和丹砂一大一小坐在桌边埋头苦吃。 抬眼瞄到巫琮端着菜出来,丹砂急忙大声道:“阿郎做的饭最好吃了!”一边说她一边用力踢了踢Hotch,因为身高原因她正好踹到的是Hotch膝盖的位置,还不巧正好是靠近被弹片扎到的伤口的位置。 嘶——Hotch低低倒抽了口冷气,又摆正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很好吃。”除了量实在是大过头之外不可否认味道真的是无可挑剔,一整桌子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菜,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他的极限也就是三到四盘,反而看起来娇娇小小的丹砂一个人就解决了快十盘,叫他恍然回忆起小姑娘那庞大粗长的原型。 一条那么长的巨蟒的话,吃掉这么多东西也很正常。 “喜欢就好。”巫琮把盘子放下,脱掉围裙坐在位置上给自己夹了两筷子菜,他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作为一个死了千年的老粽子,他死之前就已经能做到辟谷很久了,加之又不是什么注重口腹之欲的人设,久而久之其实他并不太能分辨出自己究竟做得是好是坏味道如何。 看丹砂和Hotch的样子,应该不算难吃吧。 “特别好吃!”丹砂鼓足了劲用力吹捧巫琮,力图让自家阿郎的心情快点由晴转阴,“最最最喜欢吃阿郎做得饭了!” Hotch板着脸在丹砂的脚再次和自己的伤口接触之前开口赞美了几句,丹砂踢过来的力道不算大,就是稍微有点点痛,拖巫琮那一粒药团子的福,他伤口的愈合速度绝对能上世界纪录,昨天刚刚取出来弹片还新鲜的伤口,睡了一觉今天就已经收敛结痂接近痊愈。 两个人的赞美都是全心全意,又非常给力地把一桌子菜基本扫荡干净,因此收拾碗筷的时候巫琮的脸色已经彻底雨过天晴露出了一贯的温和微笑。 丹砂摸着自己鼓胀起来的小肚子揉了揉,本着反正Hotch知道自己原型的心态,小姑娘放心地变回赤色巨蟒的模样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打滚,表面看不出来实际上胃里已经撑得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了。 好撑QAQ丹砂把脑袋搭在Hotch膝盖上,尾巴尖有气无力地蹭他的小腿。 相对来说适可而止的Hotch撑得还不算厉害,见趴在膝盖上的蟒蛇哼哼唧唧实在是可怜,在做足了心理建设后他抱着丹砂坐在沙发上,把巨蟒长长的一条在沙发上摆好,从脑袋开始有些笨拙地一点点往尾巴的方向揉搓,希望能帮她稍稍缓解一些不适。 吃撑的时候揉揉肚子最舒服了。丹砂眯起自己大号黑豆一样的眼睛,甩着尾巴卷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自己喜欢的台,舒服地彻底在沙发上摊成了条条,信子从嘴里吐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撑死了。 巫琮把碗筷交给纸偶处理,回来正巧看见他们俩这副闲适的样子,电视上放着的倒不是那个奇怪的日本节目,现在还不到下午三点,十二点到三点丹砂最喜欢的是英国台的一档巫师儿童节目,讲一些奇怪的历史习俗和历史人物,同时科普一些怪物的习性和遭遇紧急情况的处理方法,据说模式照搬了普通人的儿童节目,一经播出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毕竟像是“现任魔法部长Harry Potter曾经收到过赞美他眼睛像腌过的癞蛤蟆的情书”这样的奇闻轶事,普罗大众可是很难知道的。 巫琮微微勾起唇角,拎起丹砂的尾巴给自己腾了个位置,跟Hotch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一边看电视一边给丹砂揉起了肚子。 嗯,那个位置应该是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儿童节目叫做【Terrible History糟糕历史】,很有趣,B站上可以搜到,跟小天使们安利一下哎嘿w 第33章 从那一天开始,Hotch和巫琮的关系不知不觉稍稍更加亲近了些,巫琮总是笑眯眯地为晚归的Hotch留上一份夜宵,Hotch也时不时接手一下闹腾的丹砂,让巫琮有空闲干些需要清净的工作。 比如现在,Hotch就在公寓里看着丹砂和周末过来住的小Jack坐在一起搭积木,一墙之隔传来琴声淙淙如流水清风,终于摆脱了丹砂的巫琮满足地沐浴熏香,沉水香在香炉里燃起白烟袅袅,从最上的小孔倒流而下,刀工利落的崇山峻岭间烟气渺茫,随着琴声四散而去。 琴是巫琮亲手做的,说不上是最好的却是最合他心意的,当年还被他带进了墓里陪葬,后来巫琮的墓被土夫子洗劫一空后这把用料名贵的琴就和其余陪葬品一起流落海外,直到前几年才被陆陆续续还回来。 说实话,那时看到那把琴弦腐朽木头脱落的琴,巫琮一时间都不敢去认,而后心疼得无以复加,赶紧千里迢迢从国内空运了大堆原材料重新修补这把琴。 今天的天气刚好,正适合把这把修好后不久的琴拿出来试试音,室内空寂熏香袅袅,恍惚间就像还在千年之前,他的心脏还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还是那个白马轻裘过斜桥,满楼红袖招的世家子弟。 彼时年少,鲜衣怒马,虽然幼稚得有些可笑,却仍忍不住时不时拿出来回忆一下,把落了灰的过去擦擦干净,仍是那般鲜明如昨日。 指下琴弦错了个音,新上的弦划过皮肤,划开一个浅浅的伤口,并不痛,却叫人恍然回神。 琴声断了。 隔壁传来丹砂的笑声,“Hotch叔叔,我们做了个城堡!” “大城堡!”小Jack跟在小姐姐后头点头,他和丹砂搭了一个很大的城堡,有城门还有尖尖的塔楼,用掉了足足三盒积木。 Hotch认真地看了看这个配色艳丽不怎么稳当的城堡,诚恳地给予了夸赞,同时稍稍给了一些建议——比如把那个摇摇欲坠的塔尖扶正一点? 丹砂接纳了他的建议,把塔尖扶了扶,高兴地发现城堡变得更加漂亮了。 “Hotch叔叔好厉害!”两个孩子敬仰的眼神让Hotch非常受用,揉揉Jack的头发问道:“要做饼干吗?” “要!”两个小家伙抬高双手欢呼两声,排着队跑去洗手然后做饼干。 Hotch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现学现卖弄出来的面团是不是足够用来做饼干,刚买回来的饼干模子是不是好用,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小家伙像模像样地拿着饼干模子在面皮上摁。 快到午饭的时候巫琮敲敲门呼唤里头玩闹的几个出来吃饭,作为Hotch帮忙看孩子的回报他包揽了两家的午饭,左右也就是多做道菜添两双筷子的事情,占不了多少时间。 尤其是和他这么多年后难得的清净时光相比。 就跟所有家里有孩子的家长一样,巫琮一边觉得孩子实在是可爱得叫人心里发软毫无抵抗力,一边又确实觉得自己的私人时间似乎被压缩得几近于无,尤其是他这种无限接近于单亲家庭的状态,养的又是几百年都长不大的孩子。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享受过这么安静不需要担心丹砂的时光了。 感动之下嘴上说着就是多双筷子的巫琮身体无比诚实地翻开菜谱学习了不少西餐做法,让餐桌上多了些新鲜花样。 按照某位基佬紫凤凰的说法,某个老粽子是越来越贤惠,当可嫁了。 嗯,这么说完没多久他就被贤惠老粽子的远程诅咒折腾得大半个月倒霉得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谢谢Wu叔叔。”小Jack很懂礼貌地对着巫琮道谢,乖乖把Hotch拨进他小碗里的蔬菜塞进嘴里。 丹砂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很有义气地分担了胡萝卜丝——两根。 没办法,她自己碗里巫琮拨进来的蔬菜也已经冒尖尖了。 今天餐桌上中西结合,巫琮心情不错超常发挥,随手做出来的创新味道尚可,颇受小朋友们的欢迎。 两个孩子腆着小肚子哼哼唧唧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最近天气转凉,巫琮在家里铺上了厚实柔软的地毯,加上有法术加持不染尘垢,也难怪丹砂总是一头倒下去就不愿意起来,连带着小Jack也被她带得喜欢上了到处滚,以至于大人们走动的时候还得注意一下脚下有没有什么“障碍物”,稍不注意就会被骨碌碌滚过来的小家伙撞得一个趔趄。 巫琮从柜子里一叠人形白纸中抽出一张吹了口气,白纸便晃悠悠飘起来快速膨胀,最后变成一个人形抱枕一样的东西,仍旧是白乎乎一个,有手有脚但是动作极为僵硬,看起来倒是颇有恐怖片的风格。 Hotch站在一边忍不住看了两眼纸偶,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巫琮用这个法术了,不过每一次看到还是会忍不住惊叹其神奇,这简直就像是凭空创造出了生命。 虽然巫琮表示这玩意就跟用灵力运行的洗碗机吸尘器等等差不多,充上电就能用,没有任何个人意志,而且还是一次性消耗品,真的要算起来除了比吸尘器之类的噪音小一点节约用电一点环保一点之外,性价比并不是很高。 “尝尝看。”巫琮从冰箱里拿出一板冻好的棒冰,薄荷搅了生梨做的,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板棒冰了,吃完差不多正好天气转凉。 “谢谢。”Hotch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含着,这段时间三天两头的在巫琮家里蹭吃蹭喝,时不时还带着儿子一起,就算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也已经渐渐习惯了,还能一边吃一边发表一下评论,“有点甜了。” “多加了点冰糖。”巫琮笑道,“对嗓子好。” 说着他又招呼丹砂和小Jack过来吃棒冰,拖这段日子和丹砂一起胡吃海塞的福,小Jack的脸明显可见地圆润了起来,不过小孩子稍稍胖一些只会显得更加可爱,丹砂最喜欢捏着小Jack肉肉的肚子睡觉,睡着睡着口水就沾满了枕头。 Hotch像巫琮询问了一些关于那些神鬼之类的事情,虽然巫琮说过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但是Hotch还是觉得自己多了解一些比较好。 他问的东西很杂,因为对于这方面的只是无限接近于空白,许多问题颇有些不着边际。 巫琮想了想,带着Hotch进了书房,“你等一下。”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墙角的柜子。 Hotch第一次走进巫琮的书房,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书,各种各样的书整齐排放在巨大的书架上,他隐约感觉似乎有什么肉眼不可见的东西笼罩在书架之外,让他本能地感受到危险。 墙角则是数个箱子,一个个并未挂锁,里面堆叠着的书籍几乎要把盖子顶开,一条细细的缝中露出几张书页一纸书皮。 除了书架之外,窗边一张软榻,靠墙一张桌子,屋子里再无其余的家具,墙上画着极为诡异的图案,似乎是地狱之中火海遍布怪石嶙峋,恶鬼精魅无数,Hotch只匆匆扫过一眼便忍不住移开视线,这张图让他感觉不是很舒服。 就像是先前有一次去挖一个连环杀手的埋尸地,一个坑里埋了五六个少女残缺不全的尸体,那时候青天白日里也叫人浑身发冷,回去基本上大家都病了一场,不是什么大病但就是好不了,直到一个多月之后才痊愈。 巫琮在箱子里翻找着什么,Hotch得空看了看书柜里的藏书,大部分都是他看不懂的复杂中文字,还有许多拉丁语德语之类的,他甚至看到了几本的标题是埃及象形文字,这些书籍看起来并不是统一印刷而成,更像是手抄本或者复印件装订成书。 所有的书按照他所不懂的顺序排列着,他看到了几本英语的书籍,比如《神奇动物在哪里》《古典巫术与诅咒》等等。 “找到了。”巫琮从箱子里拽出一本书——是的,他是货真价实把这本书拽出来的,Hotch确认自己亲眼看到那本书摊开书页紧紧夹住箱子边不肯出来,即便现在被巫琮拿在手里也还不停地抖动着。 “别动。”巫琮把书脊在箱子上敲了两下,等到书本老实了才交到Hotch手里,“你先看这一本。” 书本是英语的,看起来很新,左下角还大喇喇印着“CIA内部材料严禁外传”的字样。 Hotch接过来翻了翻,这本书里由浅入深介绍了会在美国出没的各种非人类以及特殊物种的类型以及应对方法,怨灵的基础处理准则等等,并且大部分都是用普通材料就能做到。 “CIA特殊应对小组的基础教材,我帮忙校对过一些内容。”巫琮说道,“很适合初学者。” Hotch手上的书抖了抖,猛地合上夹住了Hotch来不及收回的手指。 “他们的第一课就是学会驯服这本书。”巫琮微笑着添上最后一句,“加油。” Hotch神色严肃地盯着自己手上的书,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之中。 第34章 巫琮给Hotch的书看起来装订随意简单到简陋的样子,翻开来仔细阅读才会发现它真的一点都不辜负那一身坏脾气,美国政府在这方面绝对是花费了巨大的精力的,内容简单易懂极为适合第一次接触另一个世界的普通人,从最基础架构出严谨而详细的知识系统,同时兼顾了实用性和学术性,即便读起来因为满满都是知识点而缺乏基本的阅读趣味,但是作为一本教材是足够了的。 当然,也不缺毁三观的东西。 比如维森(Wesen)们包揽了大部分西方的神话与传说,巫师们令人惊异的魔法与魔药等等。 最起码当Hotch知道圣诞老人就是冰雪老妖的时候,那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什么?你问他是怎么驯服这本书的? 按照巫琮的办法把书脊在桌沿或者椅背上用力敲三下,这本书就会安静下来,但是这样的时效只有短短几十秒,很快它就会重新变得极为“活泼”。 真正驯服它的办法在书本边缝里,稍稍弯折一下书本,就能看到边缝上的黑点错落重合成一行小字——【我需要书签】是的,一枚书签就够了,不论是什么样子的书签,只要夹在了书本里,瞬间这本喜欢猛地合上书页咬人的书就会变得和普通的书一样任人翻阅。 而且这还是一本立体书,所有的插图都运用了巫师们的特殊魔法,能够在书页上立体活动,和动画一样演绎如何制作圣水或者克制恶灵。 Hotch并没有把这本书借走,只是有空的时候就到巫琮那边找个地方慢慢看,一是因为他那边时不时会有同事亲友出入以防万一,二是即便书上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马上得到专业的回答。 活了多年的老粽子是绝对的见多识广,即便真正出国才刚刚第三年,不过远程技术支持他可是从建国初期就开始做了。 毕竟那个时候大部分妖怪和修士都还在观望阶段,暗地里帮忙打仗是一回事,打完了帮忙建设国家是另一回事,偏偏那段时间又是走私最猖獗的时间,也就导致了大量的厉鬼精怪在国外兴风作浪,政府焦头烂额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八瓣用,可以说最早对普通人进行超自然事务处理专业化培训的就是中国。 不培训不行啊,国外还有大批厉鬼缠身的等着救命呢。 不过这种有失国家体面的往事就不必对Hotch讲了。 等到Hotch身上的伤口基本恢复,耳朵还稍微有点不适不过在他保证会好好注意的情况下成功拿到了医生签字恢复外勤的同意书,这时候他也差不多看完了厚厚近千页的教材。 为什么教材看上去只有几十页实际翻起来却有近千页?这就涉及到一些来自于东方的小法术了,巫琮用这个小法术为中国争取到了一份很不错的贸易合同。 真的是小法术,跟那些近乎于作弊的玉简技术比起来这种法术八百年前就被淘汰了,就连巫琮还活着的时候也没几个人乐意用,操作复杂效率又低,搞定一本书的时间几十个玉简都能刻录好了。 类比一下的话,大概就跟国外把淘汰掉的旧技术高价卖给国内一样的感觉吧。 又是一天Hotch在巫琮公寓里认真学习新知识的晚上,他今晚接到了JJ的电话明天要出一趟外勤,所以打算快点把剩下的最后十几页看完。 不过越看到后面他就越疑惑,快速后翻瞄了几眼大致内容之后忍不住问道:“这里面似乎没有我之前见到过的那几种…怪物?” 巫琮也在看书,丹砂趴在他怀里,不等他回答便咯咯笑着先开了口:“因为警察叔叔不让他们出国啊。” Hotch扬扬眉毛,大致猜出来了丹砂的意思:“那它们是偷渡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巫琮捏捏丹砂的脸颊,小丫头似乎又长了点肉,手感捏起来更好了。 他回答得简洁,Hotch便知道他是不想多说关于这件事的内容,又知道巫琮绝不是能随随便便套出话来的人,因而暂且把满肚子疑问搁置下来,低头继续翻书。 按照巫琮的说法,他看完这本书并且能够完全掌握内容的话,最起码自保是没问题的,美国境内真正称得上道行深厚实力强大的并不多,其中百分之八九十还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不得已落户美国的外来客,少有脾气暴躁的,按照副本等级分的话大概在初级进阶中级之间,一般最多也就撞上个地缚灵或者水怪之类的。 建国时间短就是好啊,连非法成精都不带管制的。 夜渐渐深了,Hotch试试的起身告辞回自己的公寓,丹砂抱着巫琮的小腿仰头问道:“阿郎……他会答应吗?” “我也不知道。”巫琮腿上挂着丹砂帮她铺好了被褥,“最近应该会有人找他谈谈的。” “要是他答应就好了。”丹砂缩进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显出几分期待的样子,“Hotch叔叔是个好人。” 巫琮但笑不语,拿出故事书开始了每晚的例行童话时间。 说来也是巧,当天晚上Hotch刚刚看完教材,第二天的案子就颇具灵异色彩,小镇里出现连环杀手,杀人手法和一个已经执行死刑的连环杀手一模一样,并且现场留下了他的DNA。 出于对于新知识的敏感度,Hotch下意识回忆了一遍僵尸以及幽灵的弱点以及需要的材料,在上飞机前临时出门买了一些方便携带的比如食盐什么的,放在行李里,不过这也不过是有备无患,比起又一次“好运气”撞上了什么超自然事件,他更加倾向于是模仿犯作祟。 不能因为表象而轻易断定一件事物的性质,在一切水落石出前要做的就是足够的准备以及合理冷静的分析。 飞机上小组成员们分析着整个案情,Hotch并不主动发言,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带有了一定先入为主的观点,贸然提出观点很容易带跑整个调查思路,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听和思考,把每个组员的观点和发现综合在一起进行考虑判断,慎重地给出自己的意见和安排。 脑子里的百转千折不过几秒钟的事情,Hotch看起来跟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有条不紊地布置下每个人的任务,和当地的警长交涉安抚整个镇子紧张的情绪,作为主管事实上比起心理分析他的各方协调交涉能力更为出色,在FBI内部也有着相当的人脉与威信,无怪乎他的长官一直将其当做威胁自己地位的有力竞争者而看他不顺眼。 这个案件看似灵异,实际上一层层深究下去并不复杂,死人的DNA是从监狱里偷渡出来的,受害人肚子上相似的洞象征着星座,只不过一个是凭借记忆戳出来的,另一个则是垫了参照的纸,至于死人失踪的尸体,他们也有理由相信是盗墓贼的手笔。 离真相越是近,Hotch就越是肯定案件跟什么恶灵厉鬼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模仿犯在作祟,一个连环杀手的极端崇拜者。 跟超自然现象不沾边的连环杀人案是BAU的专长,Hotch对自己的组员们有着充分的信心,反倒偶尔隐隐作痛耳鸣发作的耳朵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在最后的逮捕阶段,枪响让他的耳朵不堪重负,连带引发了严重的头痛,医生警告过他如果不好好注意很有可能会导致失聪,因此当案件结束之后他并没有像原定计划那样坐飞机回去,而是老老实实地开车往回走。 Rossi半真心半调笑的建议他可以找个舒适宜人的小镇休息一两天,这个建议Hotch听过就算了,不过沿途的风景真的很美,公路上没什么车,放缓了速度打开车窗,夏末秋初的风带着爽朗温存的气息,以及田地里即将成熟的麦子香气,紧绷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电台里放着轻快的音乐,眼前的一切似乎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就是在这样愉快的气氛里,Hotch被来自CIA的几个探员们拦了下来,表示有人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他谈谈。 好吧,谈谈,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Hotch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又会卷进什么麻烦的事情里去。 第35章 前面曾经提到过Hotch作为BAU的主管在各个方面都有着广阔的人脉和威信,这同样也意味着他在FBI之中的地位并不低,按照他的年龄来说能爬到这个位置绝对可以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倘若他愿意放弃外勤转向政务方面的话,甚至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或者下下任的FBI局长。 但是即便如此,当他被“请”到一幢小别墅里把门推开的刹那,屋子里的几个人依旧让他吓了一大跳,继而很快把自己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调整为尊敬,挨个和里面坐着的人问好。 “别这么拘谨,随意坐就好。”一位白发老人率先开口,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上位者的威势,因而虽然脸上笑得温和,依旧让人不自觉严肃起来不敢稍有轻佻。 Hotch低低应了一声,坐在几个人对面的沙发上,背脊挺直只坐最前边的三分之一,事实上除非他真的爬到了FBI局长的位置上,否则面对对面的几位他势必要提起心来仔细应对。 这些都是真正浸淫官场几十年的人精,位高权重一肚子心眼,稍有不慎就得连老底都一并被套得一干二净。 “Aaron Hoter探员。”另一位老人说道,“这次请你来,是有一件事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出乎意料的直球,却让Hotch稍稍松了口气,不拐弯抹角的话应该就不会是什么太大的麻烦,“您请讲。” ——————— Hotch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次“谈谈”从中午谈到了深夜,他沉默地听着那些如果没有意外本应该没有任何机会相见的大人物们轮番上阵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摆事实讲论据,无所不用其极就差不要脸地往地上一躺打滚耍赖以强迫他答应他们的要求。 ——巫琮那张碎裂的魑魅魍魉图给美国带来了许多灾难,比如某些城镇遭遇突如其来的洪水,再比如一个个死于怪病的民众,现在能有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自然是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如果那个收拾烂摊子的人能力强大过头,那么美国政府的态度就不再是喜闻乐见而是忧心忡忡了。 他们是在巫琮来到美国的第三个月意识到这个看似年轻的男人的杀伤力有多么可怕的,千里之外轻描淡写地便取了一个人的性命,需要的只是几滴血一根头发外加准确的出生时间,这让许多高层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什么时候像这般莫名其妙地就丢了性命。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巫琮身边永远不远不近跟着好几个CIA特工,随时向上层领导汇报他的最新行踪,毕竟美国和中国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有些微妙,警惕总是没错的。 然而说实话,这个持续了快三年的跟踪行动可以说一无所获,跟踪的探员觉得累,巫琮这个被跟的也累,鉴于一直以来巫琮安分守己除非必要绝不惹事的良好表现,高层们合计了一下打算给巫琮找个助手,一方面能让他们安心睡个好觉,另一方面也能让巫琮的日子松快些。 第一个实验者是CIA里的精英,爱国精干又富于人格魅力,可惜在某次巫琮跟不知道什么鬼争斗时被吸干了阳气彻底没救。 第二个就是那位Blackwolf探员,阿帕奇返祖的战斗力自不必说,在争斗中自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然而巫琮不怎么喜欢他对待丹砂和丹砂原型时微妙变化的态度,再加上印第安人和政府的微妙平衡,最后他被转到了另外的小组去。 事不过三,巫琮也懒得等美国政府再给他派什么杂七杂八的人搅和,想想自家隔壁鬼缘极好也具有一定战斗力的房客先生,他干脆先发制人交上去一份申请Hotch作为自己协助者的情况说明,正好CIA也在头疼这次该派谁过去,收到巫琮的情况说明书后立刻把Hotch调查研究了个透彻—— 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正义感十足又爱国的FBI主管,并且从一定渠道知道了那些超自然生物的存在,加上CIA本来就跟FBI互相不怎么看得顺眼,撞上这种说不定能坑上FBI探员一把的机会CIA和巫琮几乎是一拍即合,生怕巫琮反悔一样在半路就把人拦下来好好招待着谈话。 不求别的,毕竟老粽子对人类的各色心思向来极为敏感,高层们只求能掌握巫琮对未来的大致计划以及具体行踪,最好还能取得对方的信任,学会些东方的神奇法术和能力来造福全美国——前几年巫琮那里得来的书籍处理技术让他们吃足了甜头,自然忍不住想要再尝尝味道。 这几件事情Hotch作为巫琮的房客有着极为难得的天然优势,巫琮的公寓可不是谁都能住进去的,更不要提他还能进入巫琮的书房,获得更多的情报。 这是既要猫抓老鼠又要猫儿不吃小鱼干,甚至还想从猫儿身上榨出更多资源,以Hotch的正直以及他跟巫琮的关系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糟糕的条件,还以BAU工作繁忙为由推辞了担任助手的要求。 一定程度上Hotch是个极为执拗硬气的人,确定了一件事就会一直咬死了坚持下去,即便是几个位高权重者的威逼利诱也毫不动摇。 说实话,他们开出来的条件真的是极为优厚的了,他们甚至没有要求Hotch退出BAU转入CIA,而是给了他一个特批的身份,让他能够在必要条件下调度必要的资源,更不要说在金钱权利之上的诱惑,高官们恨不得把他的工资提高个几十倍,要是这样能让Hotch松口的话。 Hotch充分发挥出了自己身为FBI学院的审讯课导师的实力和财智,滴水不漏地搪塞过了所有的语言陷阱,叫人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 气氛一时间非常僵硬。 巫琮就是在这个时间敲开了门,“让我和Hotch谈谈吧,年轻人总是不太冷静。”他露出一个浅笑,穿褐色对襟衣抄着手,不看脸这动作语气活脱脱老年人的既视感,“还请麻烦你们回避一下。” 他的瞳孔几不可查的收缩一下又恢复,一点点与言灵之力极其相似的精神影响,让那几个国家高层以最快速度自主自愿地起身离开了这里。 屋子里清净下来。 Hotch看了几眼巫琮,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再想了想恍然问道:“Ruby呢?”丹砂小姑娘可一直跟巫琮是绑定状态,巫琮单独出现总觉得怪怪的。 “在这里。”巫琮掀起袖口,似凝霜落雪的腕间悬着两串红绳,再仔细一看,一串是巫琮一直带着的红绳,另一半竟是一条细细长长的小蛇,脑袋缠着尾巴睡得正香。 “丹砂掉了片鳞,长好之前都不愿意露面的。”巫琮解释了一下为何丹砂会这样,大概就是某个小丫头和每个熊孩子一样喜欢玩剪刀也喜欢玩头发,一不小心就把额际的头发剪下来一撮,按原型算就是剪掉了一小截鳞片,疼是不疼就是丑哭,尤其是为了不让新长出来的鳞片歪掉而不得不忍痛拔掉那最后一小截鳞片,丹砂看着镜子里额头缺了一小块鳞(其实基本看不出来)的小丑蛇,悲伤地缩小藏进巫琮的袖子里拒绝见人。 Hotch有些哭笑不得,却暗自记下了回去给丹砂买顶可爱的小帽子安慰她。 巫琮和Hotch花了几分钟聊了聊丹砂的事情,才终于转向巫琮这次过来的主题,巫琮不介意用几个已经淘汰掉的陈旧法术换一个合心意的助手兼监察者,他是真的非常欣赏Hotch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与人品,相信有这么一个助手在的话他未来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巫琮眼巴巴看着Hotch,“你真的忍心看他们再给我派一个拖后腿的过来?” 老粽子的皮囊很不错,做出这种可怜样子也不违和,反倒让人忍不住心软,Hotch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点了头。 Hotch看着笑逐颜开的巫琮,叹了口气:“BAU的工作很忙,我可能会顾不上你这边的。” “没关系。”巫琮笑着伸出手,“我们可以周末去拯救世界。” Hotch又叹了口气握住巫琮的手,觉得自己可能上了一艘下不来的坑爹贼船。 作者有话要说:  Hotch找了个周末兼职【笑 第36章 Hotch的预感并没有错,他的确是上了一艘坑爹的贼船,不光从此赔掉了自己美好的假期,就连工作日都不得安生。 “放松点,他们可都要看出不对来了。”耳边某人(?)呼出来的气息湿冷,语调慵懒叫人牙根发痒,更不要提他现在这副悠闲的姿态。 巫琮现在是神魂出窍的状态,阳光下半透明的身体飘飘忽忽异常轻盈,就和那些幽灵一样人类是看不到他的,只有加持在Hotch身上的法术让他能看见这种状态下的巫琮,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周一到周五Hotch在办公室里认真工作的时候巫琮就躺在办公室里看书或者四处溜达,Hotch出外勤的时候他就跟着后头看热闹,美其名曰保护自己协力者的安全,说白了就是老粽子无聊了。 谁让丹砂掉了块鳞片呢,小姑娘哭唧唧地盘起来用尾巴尖盖着缺了鳞片的额头,决定在鳞片长好之前都不要出卧室门,留下落单的巫琮像空巢老人一样无所事事百无聊赖,无聊过头的后果就是城门失火殃及Hotch这无辜的池鱼。 Hotch看看靠在墙边看小说的巫琮,再回忆一下自己桌上堆叠而起的文件高楼,脸板得更紧了。 会议室里的众人偷眼往Hotch的方向瞄,最近BAU主管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脾气变得格外奇怪,时不时的就像这样,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却一下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绷紧了脸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样。 JJ还曾经远远看到过Hotch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 这些变化让BAU不得不感到些微担忧,想着兴许是最近过大的压力让Hotch有些难以承受了,这段时间不知道CIA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来找Hotch谈话,每次都是拉上窗帘神神秘秘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每次聊完之后Hotch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用Man的话来说,那表情简直就像上了床发现姑娘是个男人的表情。 谢天谢地Hotch没听到他这番言论,否则Man少不了接受一番Hotch“爱的教育”。 别的不说,单是把那些应该让Man自己写的报告交给Man自己负责,就足够让帅气的巧克力先生痛苦融化。 “Hotch?”Reid小心翼翼叫了Hotch一声,“你还好吗?” Hotch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一个微笑:“没什么,继续吧。” 他们正在讨论的是一桩最近发到JJ手里的案子,在这个案子到她手里的最初就引起了她的重视——这个案子的死者都是自杀而死的。 波特兰最近三个月接连有六个人自杀,还都是极为痛苦恐怖的上吊自杀。 “他们最开始为什么没有报告给我们?”Rossi皱眉,“三个月连续六个,这个比例很明显不正常。” “那些死者都在死前一段时间遭受过非常大的挫折或者悲伤,并且出现了很多自杀者特有的征兆。”JJ解释道,“而且他们找到了这个。”她打开了一段视频,“这是第三个死者留下的。” 视频里的青年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脸上打着很多环,画了浓重的烟熏妆,看起来似乎是在野外,他沉默了几秒之后开口,嗓音嘶哑而绝望,“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只剩下痛苦,除了死去,我想不到别的方法可以解脱,这是我送给你们最后的礼物。”说完他站起身,随着他走开视频里出现了更多的景物,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树林,天还没有全黑,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温暖。 唯一不同寻常的便是悬在一棵树上的绳子,年轻人搬了一把凳子垫脚,把脑袋套进了绳套里,“别了,我的朋友们。”他说着,毅然踹翻了脚下的凳子。 视频忠实地记录下一切,痛苦挣扎,失去意识,彻底死亡,最后被乌鸦啄食,面目全非。 JJ关掉了视频:“摄像机会自动把视频上传到他的博客上,所以当时他们就按照自杀处理了这个案件。” “那现在为什么……?”Man问道。 “波特兰新任警察局长最近在清查过往的案件,然后他们发现这几桩案子有些不对劲。”JJ说道,“我是说那些绳子。” Emily翻了翻资料,“他们自杀用的全部都是一种白色丝织品,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丝绸,其中三条未被污染的丝绸上面检测出同一种血迹,并且不属于任何一个受害者。” “这是白绫。”不知何时巫琮无声无息地站在了Hotch身边,俯身点了点那张丝绸近照,“叠山形斜纹底,同色单层织锦花卉纹,可不是什么能随便买到的便宜货色。” Hotch心头一动,向巫琮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巫琮点点头,神色有些微妙:“不得不承认,你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不错得他都想走个后门加入BAU了。 Hotch无语地叹气,开口对正在讨论的小组道:“飞机半小时后出发。”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巫琮笑眯眯地在后面跟着,丝毫不管那扇被Hotch直接关上的门,大喇喇穿墙而入。 “准备打小报告了?”他笑着靠在办公桌边,手上的书合上轻敲桌面,“让他们定个好一点的酒店。” Hotch装作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告知电话另一边的联络人员某位需要时刻盯梢的危险人员准备前往波特兰,听着那边如临大敌地告诉他千万要注意隐蔽别暴露之类的话,再看看光明正大偷听并且仗着没人听得到他的声音笑得形象全无的巫琮,Hotch居然微妙地从这个尴尬的任务中感受到了一点乐趣。 没错,尴尬,高层给他的这个“监控巫琮动向并随时报告”的任务给他的感觉就是尴尬,特别特别的尴尬,一边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另一边却是浑不在意甚至不时拿着这个难得的小把柄开玩笑,比如有时候做饭没调料的时候巫琮就会笑嘻嘻地打电话给他说“下班路上记得买包盐不然我就要毁灭世界了。”诸如此类,两厢一对比某一刹那Hotch觉得自己那天见的一定是假高层。 这心理素质也差得太多了吧。 察觉到他有点低落,巫琮还颇为善解人意地安(bu)慰(dao):“你就把我想成核武器,这样是不是就合理一点了。”放着核武器在境内到处乱跑,高层不精神紧张才怪。 Hotch挂掉电话拎出自己放在办公室的行李,理理资料塞进公文包,这段时间巫琮有多恐怖他是没看出来,但是巫琮在某些方面有多恶劣他却是感受深刻,在这种对方就差在脸上写着“我知道内情快来问我”的情况下,最好的对应办法就是装聋作哑别去搭理他。 “生气了?”巫琮晃悠悠飘起来围着Hotch飞了一圈,见他不为所动,又伸手戳了戳对方绷紧的侧脸,“真生气啦?” Hotch眼珠动了动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目视前方。 我旁边有人吗,我怎么没看到。 于是直到第二个人上飞机以前,巫琮都在锲而不舍地骚扰Hotch,Hotch则充分展现出在Man和Garcia互相调情中还能询问公务的定力,看完了案情的详细资料,偏头过去欣赏窗外的风景。 耳边有点吵,大概是鸟叫吧。 巫琮耐心很好,Hotch不搭理他他自娱自乐也不觉得无聊,不过以神魂状态待在飞机里的感觉并不是多么舒服,铁器可以阻断阴阳,即便飞机不是完全封闭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因而飞机起飞的时候他便从机舱里飘了出去。 “我先去那边。”他说道,“这里头太闷了了。” BAU小组正在讨论案情,Hotch低头在笔记上写下一句注意安全,头也没回一下。 虽然这件案子显然有些不可对外言说的超自然成分在,也不代表BAU的侧写是毫无意义的,尤其是这种厉鬼作祟的案件——厉鬼再怎么强大,活着的时候也终究是个人类,有着人类的共性。 案子的聚焦点无非是在凶手是如何让人心甘情愿地自杀的,只要找到了作案手法,他们就能找到凶手。 “受害者都很脆弱。”Rossi说道,他指的是心灵上的脆弱,“生意破产,失恋,亲人过世,他们的一只脚已经踩在悬崖边上了,只要有人推一把,他们就会万劫不复。” “自残的痕迹。”Emily皱眉,“尸检发现他们在自杀前大约一年到三个月开始出现自残的迹象,家属也证实了这一点。” “当你觉得极端痛苦的时候,”Man说道,“伤害自己可以得到短时的解脱。”肉体的疼痛能够暂时麻痹了心灵的疼痛,那种感觉甚至比毒品还要容易上瘾。 “但是自残带来的解脱非常短暂,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痛苦。”JJ闭上眼睛轻轻叹气,“他们很快就会想要一劳永逸彻底解脱。” “一个引导者?”Hotch提出了自己的猜想,“他寻找脆弱的受害者下手,鼓励他们自残,催发他们内心的绝望情绪,进而导致他们自杀。” “能够做到这样的话他一定精通心理学。”Reid轻咬下唇,“能够让受害者信任他,顺从他。” 连环杀手大多都无师自通心理学,能够诱骗受害人信任他,Ted Bundy(校园杀手)能够让能让初次见面的女性毫无防备地与之共处,但是这个凶手显然更胜一筹,他的受害者们可能直到死还在感激他的体贴温柔。 波特兰,巫琮晃晃悠悠从万米高空降落,神魂出游唯一的好处就是上天入地不受限制,千里瞬息而至。 停机坪那边已经站了一个人,巫琮飘近了一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熟悉的气息。 “你也是来等人的吗?”那个人看向巫琮。 巫琮点点头,他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这个奇妙的鱼腥味和海水味混在一起的味道,跟宋鲛那条老咸鱼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  讲道理,巫琮周末的效率可能还不如BAU来的高我已经是个废作者了【趴 第37章 一阵风吹过,空荡荡的停机坪上只巫琮两个颇为凄凉的样子,并且因为沉默而显出了极为冷凝的气氛。 距离BAU的飞机到达还有一段时间,一直这么僵持着未免太过奇怪了些,巫琮率先开口道:“宋鲛前几天还问起你了。” 宋鲛那一族属于极少数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布的种族,毕竟大海一直都是相通的,作为族群中最为年长的一条鱼,他一直都很照顾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同族们。 海妖,鲛人,人鱼,随便你们怎么称呼,这些人身鱼尾拥有着绮丽外貌与超凡能力的生物除了极端容易对人类一见钟情之外凶悍得没有一点跟童话故事相似的地方,而且因为种种缘故,近些年来雄性的数量呈现压倒性的优势。 现在自己面前的这条叫做Triton,原产地爱琴海,主要活动范围在美国,脾气不错帮宋鲛给他送过几次东西,属于见过几面但是完全不熟的关系。 “我?”Triton微笑着想了想,“最近挺好的。”可不是挺好的吗,看那油光水滑意气风发的样子,就差把人生赢家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想了想,Triton意思意思地问道:“他最近呢?” “欧洲蜜月游。”巫琮回答道,“他让我转告你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去欧洲。”海妖有着同族相残的遗传本能,真撞上的容易酿成悲剧,所谓每次哪条鱼想离开自己的领地到处溜达溜达都得提前报备一声。 这么想想,巫琮觉得自己这个品种的老粽子世界范围内只有一个还是很不错的。 “这才是重点吧。”Triton脸上出现了混杂着嫌弃无奈羡慕的复杂表情,“要不是FBI没有假期…啧……” 巫琮瞥了他一眼,似乎听宋鲛说过这条小鱼的伴侣也是FBI的探员,全年无休随叫随到,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苦逼。 Triton也打量了巫琮几眼,巫琮出国的原因他听宋鲛讲过,听内部消息最近他好像找了个助手,其实就是政府插进去的钉子,具体是谁不怎么清楚不过似乎也是FBI探员。 在此之前他还和宋鲛打赌是不是CIA的人,因此输掉了一辆已经停产很多年的限量跑车,据说那条老鱼的人类看电视的时候多看了两眼,说这个款型的车很好看。 切。 两个根本不熟的非人类站在空荡荡的停机坪边上不尴不尬地聊了几句,两个活了多年的家伙想要找点共同话题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总之等到飞机降落的时候他们的关系看起来还是非常不错的。 然后? 正主都到了谁还乐意跟身边的老不死聊天,Triton赖在Reid身边磨磨蹭蹭,巫琮自动飘到Hotch身后。 Hotch看着巫琮笑眯眯我就是有秘密不告诉你的表情,微微扬眉,“你认识他?” 巫琮摇摇头,“我认识他的同族。” 同族这个词让Hotch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黏着Reid不放的Triton:“他不是人类?” 疑问的语气表达肯定的意思,一直以来这位Mr.Triton身上都有着许多让人费解的奇异之处,但若他不是人类那就完全合理了。 “不用担心。”巫琮说道,“海里的一条小鱼而已,没什么危险性。” Hotch又看了一眼Triton,对方似有所察觉,把埋在Reid肩上的脑袋抬起来,看看Hotch又看看Hotch身后的巫琮,对他们眨眨眼睛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姿势。 这位巫先生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小角色,能劳动他千里迢迢远渡重洋的当然也不会是什么菜鸡的东西,需要的时候他自然会稍微搭把手,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抱着自家人类过日子的好。 他可是安分守己的已婚海妖。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Nick Burkhardt警探,一个刚刚觉醒没多久的格林(Grimm),巫琮给Hotch的教科书上有关于这种人物的相关记载,格林专门狩猎统称维森(Wesen)的各个物种,拥有人类与野兽双重外貌的维森有许多至今还保留着古老的传统与习性,比如食人,再比如血亲复仇,然而他们又拥有着人类的身份,往往会闹出很多乱子来。 Nick是看不见巫琮的,事实上就连Triton也是看不太清巫琮的样子的,只是海妖敏锐的本能让他能感受到巫琮身上浓郁到可怕的阴气,可惜巫琮的情绪波动平稳少导致阴气闻起来味道非常寡淡,让人没什么胃口。 BAU这次住的酒店相当不错,以至于Man几个忍不住大呼上头难得发善心了,上次他们来波特兰住的还是快捷酒店的标间,现在都换成带星星的了。 领了门卡各自把行李放好,Triton很自然地跟进了Reid的房间,巫琮也很自然地飘进了Hotch的房间,Hotch一转身看见的就是巫琮躺在床上霸占了整张床,手上还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说在看。 “你……”Hotch张嘴酝酿了半天也想不出要说什么,只好闷闷作罢。他看起来严肃实际上很能包容别人,只要不触及底线问题还是相当好说话的。 “你真不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巫琮撑着脑袋看着Hotch整理行李,伸手戳了戳他的腰,“还在生气?” 神魂碰到人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最多也就跟Hotch一样觉得腰上有点凉,他顿了顿,很给面子的开口问道:“是什么东西?” 他有种预感,要是不顺着巫琮来很有可能到这个案子办完都不得安宁。 巫琮眯起眼,像是被顺舒服毛的大狮子,“你猜?”见Hotch沉默不语,他忍不住笑了几声,“好了,不逗你了,这次你们撞上的估计是缢鬼。”缢鬼两个字他是用中文讲的,说完又解释道,“丹砂问过我你还记得吧,缢就是吊死的意思,缢鬼也就是所谓的吊死鬼,因为冤极而自缢的,死后怨气不散入不得轮回,需得找个替代才行。他们拿着吊死自己的绳子,上面有很重的血迹,若是有人自愿替他死他就能解脱,但如果通过引诱威逼等手段的话只会业力缠身,轮回是入不得了,倒是极有可能以此为祸人间。” 那根缢鬼上吊的绳子是怨气的凝集,能勾起一个人最深重痛苦的回忆,让他们在绝望之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Hotch在心里记下了缢鬼的习性,厉鬼不像是画皮或者傒囊这种随便找个地方就能住的妖物山精,他们还残留着作为人类的本能,尤其像缢鬼这样能够被人类看到的厉鬼,是很难拒绝给自己找一个人类身份的。 有身份,就意味着能够被找到,在巫琮的占卜延迟严重的情况下,BAU的侧写可以说是最便捷快速的方法了。 收拾好东西Hotch拿着资料离开酒店准备去警察局,这次巫琮倒是没有跟着,他表示快到中午了他准备先飘回去给丹砂做个午饭,另一边Triton多少也知道一些这个案子的内情,因而絮絮叨叨地对着Reid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倒也不知道Reid是怎么说服Triton的,居然能让这个忧心忡忡的大号牛皮糖乖乖待在酒店里自己跟自己玩而不是跟过去贴身保护。 就住在隔壁的Hotch和Reid开门见到对方,想到屋子里某个不太适合被看到的角色,又想到已经决定好对组员保密以免牵扯无辜的某些内情,眼神同时心虚地漂移了一下,继而非常有默契地讨论起了案子。 工作,工作,要专心工作。 这是今年BAU小组第二次来波特兰了,当地警察们都还没忘记他们帮忙解决过多么棘手的案件,更何况警察局长Sean Renard跟Hotch有几分交情,因此配合度相当不错,基本上有什么需要都能够满足,让Hotch这边的沟通压力一下子小了不少,只要专注于案子就可以了。 六个受害者来自于不同的阶层,年龄不同有男有女,但都同样在生前遭逢大变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属于那种“即便真的自杀了也并不奇怪”的类型,凶手善于在人群中发现这样的人,然后以帮助的名义引诱他们一步步走向自杀。 Hotch和Reid在证物间看到了那六条白绫,大概有三四十公分宽近一米长,其中有三条因为种种原因脏得不成样子,一条条展开后长度一模一样,再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上面的纹理花样也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稍有不同的就是上面沾染的血迹,陈旧发黑的血迹斑驳。 Hotch盯着血迹思考了很久,拿起一条握住两端,让其根据上面的折痕拢成绳子状的一条,原本分散的血迹沿着折痕聚合在了一起。 “这个是……”Reid弯腰比了比血迹的位置,“Hotch,把这个套在我脖子上看看。” Hotch把白绫绕在Reid脖子上,Reid握住白绫,低头看着调整了一下姿势蹲下,到高度差不多跟自缢相似,“你看这样。”他把头绕出来,维持着手握住白绫中端的姿势,“正好。” 他的手恰好握住了血迹聚合的位置,窒息的时候去抓绳子是人的本能反应,血迹不同是因为每个人握住的位置不同,手的大小也不同。 可惜白绫材质细滑提取不到任何指纹来验证Reid的猜想。 Hotch拿起另一条拢好,尝试着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握住,明明只是搭着,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像是真的被人勒住了脖子一般。 酒店里,说着要回去做饭的巫琮把玩着指尖微微发烫的铜钱,挑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老咸鱼【嫌弃脸 第38章 白绫接触在皮肤上非常凉,偏偏染血的位置又是滚烫的,那种热度像是隔着皮肤灼烧气管,让Hotch控制不住地呼吸艰难,呼哧呼哧拼命呼吸,眼前发黑双腿一软,要不是Reid及时托了他一下只怕是要当场栽倒在地了。 黑暗中他似乎看见了一双灯泡般闪着黄光的眼睛。 Reid把白绫扯下来放在桌子上,焦急地叫了几声Hotch的名字。 “我没事。”Hotch摆摆手,觉得喉咙仍旧灼烧一样疼痛着,说话的声音嘶哑,他摸了摸喉咙的位置,怀疑自己的喉管可能受伤了。 Reid又确认了一遍Hotch没问题,才把几条白绫收好装回证物袋,忧心忡忡地走了回去。 Hotch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柜子上的几条白绫,觉得自己可能什么时候要单独再来一趟。 “Hotch?”Reid喊了他一声,“你还好吗?” “就是最近有点累。”Hotch揉揉眉心敷衍过去,“这次回去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Reid赞同地点点头,Hotch的脸色的确不怎么好看。 工作的时间是漫长而又忙碌的,第一天通常是受害者分析,他们把能请到的家属都请到了警局,仔细询问受害者相关的事情,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工作,大部分的家属都对谈起故去者抱有反感的态度,还会下意识隐瞒或者修饰许多事实。 毕竟死者已矣,家人们总是不愿意再去谈论那些让他们回忆起来后悔或者羞愧的事情。 如果当时没有嘲笑他就好了。 如果能更重视他一点就好了。 如果给予他更多信任就好了。 诸如此类悔恨会一遍遍在生者的内心回响,让他们难以接受也难以自拔,甚至在几十年后仍旧铭记着那些自责愧疚。 Hotch本来是打算让JJ去和第三个死者谈的,那个年轻人不光留下了记录死亡的录像,还给他的家人带来了难以散去的悲伤,他死的地方太过隐蔽以至于死后三天才被找到,那时候他的尸体被野兽鸟类啃噬得几乎不成人形,白骨曝尸于荒野,遍地狼藉,去寻找他的母亲悲伤过度当场昏迷,他的父亲和哥哥亲手收敛起他的尸骨。 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女性的JJ不会刺激到他们脆弱的神经,能够获得更多的消息,然而不知为何开口之前如同有什么在大脑里对他说话一般,鬼使神差地他把JJ安排先去和媒体打交道,自己去和那个年轻人的家属谈。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扭头左右看看,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次来得只有年轻人的父兄,他的母亲至今缠绵病榻,难以接受自己挚爱的小儿子以那般惨烈的方式离去的事实。 “Fanny先生。”Hotch把文件放下,不出意料对面的两个男人都显出了抵抗的姿态,嘴唇紧抿抱臂而立,“这次请你们来,是想了解一些关于Luther Fanny的事情,他在一个月之前——” 他还没说完就被较为年长的父亲打断了,“Lu是个好孩子,每周去去做义工,在学校里拿A,他不会触犯过任何法律,绝对不会!” “我并没有指控Luther犯过任何罪的意思,先生。”Hotch看着Fanny先生的眼睛,这是一双极度悲痛的父亲的眼睛,“只是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Luther的自杀有更深的内情。” “Lu不是自杀的?”较为年轻的兄长下意识问道,“我们都看到视频了,他…他……”他说不下去了,扭过头不再说话。 “视频上的确显示他是自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受到引导与诱惑。”Hotch沉声道,“所以我们需要了解一些关于Luther的事情。” “Lu已经走了。”Fanny先生说道,“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Hotch把资料里的照片一张张拿出来:“这是Howar Babbitt,这是Lindsay Alerande,还有这个,Willie Bloor,他们都是在Luther之后自杀的,以同样的方式。”照片上记录着几个人活着时候的模样,鲜活的,热烈的,让人难以想象会如此之早凋落的生命,“因此我们认为那个引导Luther自杀的人还在伤害更多的人,让他们失去对生命的希望,所以……拜托了。” 房间里静默了下来,几秒后,Fanny先生长长叹了口气,扶着沙发背坐了下来:“有什么要问的。” 在Fanny父子的叙述中,Hotch了解到比Garcia提供的资料更为鲜活的Luther,从小喜欢音乐,喜欢舞蹈,调皮捣蛋却又意外的贴心,成绩好向往着将来成为一名电脑工程师,制作出一款让所有人都能自由制作音乐的软件。 他似乎拥有着一切自己想要的,只除了一点,是了,年轻人青涩懵懂的岁月里怎么会少得了那么一个姑娘,满足了一切的幻想与奢望,但是当甜蜜的恋人冷酷转身,看似完满的感情破裂,年轻人单纯的世界似乎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多次挽回无功而返,人生中的一切都变成了指向他心脏的利箭,他变得敏感易怒,拒绝交流,一天天把自己埋在自己的世界里。 然后顺理成章的,他开始自残,从最开始浅浅的伤痕到后来要被送去急救室,他愈来愈难以自拔,折磨自己也折磨所有爱他的人,有时甚至连家人都觉得与其让他这么痛苦地活着,是不是放他死去会更加幸福一些。 终于有那么一天,他在树上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有看过心理医生吗?”Hotch问道。 Fanny先生苦笑着摇头:“我们帮他联系过,但是他拒绝跟我出门。” “我们需要他的电脑还有手机,如果方便的话……”Hotch说道。 “都在家里放着呢。”Fanny先生擦擦湿润的眼角,“Lu的东西一点都没动,我们总觉得有一天可能他还会回来,就像那天只是个恶作剧一样……” Hotch派了一个警员和Fanny父子回去拿电脑和手机,嘱托他们把警服换掉,尽量不要惊动静养中的Fanny夫人,这位夫人现在仍旧沉疴难起,每天昏昏沉沉呼唤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Hotch感觉似乎有凉风从他耳边刮过,但转身又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错觉吧。他一边这么想着揣在口袋里的手画了一个十字,按照无数特殊处理小组成员们的前车之鉴,画十字虽然远没有东方那些复杂得简直考验手指柔韧度的手势来得有用,但是多少还是有点自保效果的。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时不时觉得身边有些怪怪的感觉,但是真要说起来有没有那种身边有鬼所有特有的阴冷感,因此只能暗暗多画几个十字求个安心。 况且当他真忙起来之后也就没心情管这种事情了,大堆大堆的资料需要他们逐一进行分析,六个受害人需要一一建立自杀相关的时间线寻找彼此之间的联系,忙得连晚饭都忘了吃哪里还有心思思考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黏上之类的事情。 等到勉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带着满满当当塞着资料的公文包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今天快要到满月的时候,明净的月亮高悬,几点星子寥寥缀在黑沉的天幕上,洒下一片澄澈的冷色光辉。 Hotch此时倒是真觉得有那么一点冷飕飕的了,不过跟鬼没关系,纯粹是他没有把外套穿上的缘故。 回去路上找了家还开着的便利店,BAU几个人下车买了几个三明治之类的做晚饭,疲惫不堪地回到了酒店。 今天已经基本建立了时间线,需要的电脑手机之类的产品也搬了回来,包括日记账本等等,所有能够反映受害人心理变化和行踪变化的文件全部被他们带到了警局里,一一对应负责看能否从中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累是真的累,一整天高强度工作下来从精神到身体都是十足的疲惫,只想着快点回到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才有精力应付明天的艰苦战斗。 Hotch刷卡进门,屋子里开着灯,他闻到了很温暖的食物香气,巫琮正靠在床边懒洋洋地看书,半透明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一条盘成一坨拒绝露脸的小红蛇,桌子上放着个饭盒,里面的炒饭还在冒着热气,显是给晚归的人准备的。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善意,Hotch果断放弃了手上冷冰冰一点也不好吃的三明治,坐在桌前享用起了带着诱人油光的美味炒饭。 美好的食物能够带给人饱足感与幸福感,米饭和鸡蛋,加上简单的火腿碎和黄瓜丁,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奢华素材,朴素而又温暖。 一碗饭下肚,好像就连纠缠不去的疲惫感都消失了,Hotch轻轻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舒服得眯起眼。 “很忙?”巫琮问道。 “很忙。”Hotch站起来开始拿衣服准备去洗澡,“而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把衣服搭在手臂上,讲起白绫带给他的奇怪感觉。 “的确是不对,不过你看不到很正常。”巫琮撑着下巴笑起来,“他一直在你身后待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我看到二更有没有很惊喜【笑 第39章 “就在你背后啊。”巫琮的语气中隐隐带了几分笑意。 理论上这应该是一件颇为惊悚的事情,Hotch下意识地感觉后背一冷寒毛直竖,然而巫琮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过淡定,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像他身后不是带着什么不合常理的超自然幽灵而只是沾了点随便掸掸就能掸干净的污垢一样,连带着的原本还有点紧张的Hotch也放松了下来。 事实上巫琮真的就像是掸灰尘一样随便在他肩膀上拍了拍,Hotch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就看见一个飘飘忽忽的半透明影子从他斜后方飞出,那个影子的身体已经很模糊了,只能分辨出一个大概的人形。 “他快消散了。”巫琮重新把自己的书拿起来,“有什么想问的最好快点。” Hotch已经认出了那个人影是谁,面目看不清但是那身衣服他还是记得的,当时家属就是靠那套衣服辨认出了已经几乎没有人形的尸体身份,“Luther……我们能谈谈吗?”他尽可能温和地叫着那个人影的名字,小心往前走了几步,然而那人影就像是撞上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一般,飞速后退了好几米,要不是巫琮及时抬手把他拉回来只怕就要穿墙而过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了。 “你还是别离他太近。”巫琮说道,“快消散的灵魂可受不起你的阳气。” 活人呼吸说话间阳气吞吐进出,诚然阳气对于不少精怪厉鬼来说的确是不错的补品,采阳补阴之术活得稍久一些的鬼都会两手,然而在没有特殊法门的情况下贸然沾染阳气无疑是找死的行为,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多数的鬼怪都是跟在人背后的原因。 Hotch很听话地默默后退了两步,又尝试着叫了叫那个看起来已经失去神智的鬼魂的名字:“Luther…Luther?Lu?” 在听到“Lu”的时候,那个鬼魂僵硬住了,好像是被什么急速而来的寒气冻成了一尊冰雕动也不动。 “听着,Lu。”见有效果,Hotch放缓口气,“我们知道发生的一切都很令人难过,所有人都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但这不是你的错,Ok?” 鬼魂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永久凝滞的冰雕。 “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所有人都很难过,但是我们还能做点什么不是吗?”Hotch接着说道,“有人一直在帮你,我们知道有人一直在帮助你,但是他并不是真心想要帮助你的。” 鬼魂猛地波动了一下,他似乎说了些什么了,但是Hotch只能听见诡异细微的咯吱咯吱声,如同电波的杂音掩盖了所有能听到的信息。 发觉Hotch似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鬼魂更加着急地加快了语速,咯吱咯吱的调子一下子拔高到了让人觉得不舒服的频率,Hotch捂着耳朵蹙紧眉心,先前耳朵的伤虽然已经在巫琮的药团子加持下成功痊愈,不过听到这种声音,依旧让他感受到了极度的不适。 即便如此,他也尽力听着那个鬼魂的声音。 他听不懂那个鬼魂的话语,却能从中感知到其中的复杂情绪,激烈而挣扎的情绪让他打从心底里也生出了几分难言的哀伤与悔恨,不知不觉居然感到鼻子有点发酸竟是要落下泪来。 鬼魂说了很久,而这样的倾诉好像也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一阵风过来仿佛就能将他吹散,这时他也有些迷茫了,呆滞地在半空中飘荡着,左右环顾,轻轻对Hotch点点头,几秒之后便彻底消融在了空气之中。 “!”Hotch下意识伸手揽了一把,只碰触到一整片空气,“他去哪里了?” “投胎去了。”巫琮回答道,手边一小坨红蛇不知何时缠在了他的手腕上,拉成了细细长长一条,“不过之前受点苦头是难免的。” “他去地狱了吗?”Hotch回忆起《圣经》之中关于自杀而死的描述,在基督教中自杀无疑是一种罪孽的行为。 “所有人都要去地狱,功过相抵后投胎,这是必经的流程,就跟搬家要去登记一样。”巫琮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很多年以前就没有凡人能升上天堂了,什么做善事会上天堂全都是骗你们这些凡人的。”除非是什么白日飞升肉体成圣,活着的时候就直接超脱凡俗了那就另当别论,否则就算是巫琮自己死了也是要先去地狱走一遭官方流程的。 Hotch苦笑,“我想这句话一定不能随便说出去。”不然那些以死后上天堂为毕生信仰的信徒们绝对会疯魔的。 他该说幸好他不是极端虔诚的信徒吗。 “要是能看到那副场景一定很有趣。”巫琮似乎预见到了什么东西,嘴角勾起奇怪的微笑,“到时候估计整个欧洲神系都得炸,说不定就是第二个诸神黄昏呢。” 巫琮活着的时候不信佛不修道,杂七杂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学过一些,天赋型选手走的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顿悟路子,要不是死得实在太早估计人世间又要多出一个白日飞升羽化成仙的例子了。 由此可见,当年某个老粽子真的是天道亲儿子的人设。 “不过这次没什么收获。”Hotch耸耸肩,他总不能去跟Fanny一家讲他们的儿子下地狱了,Luther也没给他任何能听懂的消息,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其实对于自己的自杀还是有几分愧疚与悔意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多想无益,不如洗澡睡觉,Hotch把衣服拿好转身去了盥洗室,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水声。 盘在巫琮手腕上的丹砂抖抖尾巴沿着巫琮的手臂游走到锁骨的位置,巫琮的衣服宽松,领口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因为动作的缘故凹陷下去小小的窝,丹砂就盘在那个窝里,抬起小脑袋蹭了蹭巫琮的下颌。 小小的信子探出,发出微不可查的嘶嘶声。 【阿郎明明听懂了的。】丹砂小声控诉道,【都不告诉Hotch叔叔,阿郎坏。】人死后为鬼,人鬼殊途再难有交流,包括语言也是,鬼魂有着一套鬼魂独有的语言体系,也就是所谓的殓文,Hotch听不懂正常,但是巫琮……这位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这套莫名其妙的“外语”,况且殓文音不表意,没有什么国籍差别,要说巫琮没听懂丹砂是绝对不信的。 巫琮点点丹砂的小脑袋,低低笑骂了句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 丹砂尾巴缠绕上巫琮的手指,从锁骨上的小窝转移到凝白如霜雪的手上,【阿郎最坏了。】小丫头气鼓鼓地控诉着坏心眼的老粽子。 巫琮扬起眉梢,好笑地问道:“那是谁给你配的药水长鳞片啊?”要不然这小丫头脑袋上的鳞片哪能这么快长回来。 丹砂僵了一下,抖了几下果断环成一圈绕在巫琮手腕上,尾巴缠着自己的小脑袋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巫琮哼笑了一声,戳了戳腕上的小丫头,“小墙头草。” 丹砂抖了抖,又往巫琮衣袖里钻了钻。 神魂状态下的巫琮身体凉凉的,像是一块天然的冰凉玉石,很适合在还有几分燥热的天气里给冷血动物降温。 【阿郎就是坏!】丹砂小声念叨着,【坏阿郎!】 巫琮没好气地敲敲钻进自己衣服里的小东西,忍不住开始思考Hotch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每天给她洗衣做饭梳小辫的是自己,晚上讲睡前故事的也是自己,结果这才多久居然就被别人笼络了过去,想想真是心酸。 Hotch洗完澡吹干头发换好睡衣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巫琮大喇喇占据了整张床,看手上书的封面应该是又换了一本,可惜复杂的中文并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见他走过来,巫琮才意思意思地动了动给他挪出一个睡觉的位置来,Hotch累得半死也没心情计较那么多,关了灯掀开被子钻进去,一边想着之前Garcia还念叨着的酒店入住注意事项一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按理说酒店里的双人床切忌睡单边,否则便要有与鬼共眠的风险,不过现在他身边的这个虽然说不上是鬼,但也不是什么活物就是了。 一缕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透入,在被子上照出一道淡色亮光,巫琮侧脸看着窗外,缝隙之中隐约窥见一抹浅淡月色,月色惨白如冷霜,映出一片清冷凄凉,无端便让人生了几分萧索悲楚之感,又隐隐带着几分兵刃寒凉,月晕边缘似乎带了几分红。 少得几乎察觉不到的红,却是浓艳得如同心头热血。 想来到了月圆那天,便能见着一轮极漂亮的血色圆月了。 思及此,巫琮轻轻笑起来,伸出手鞠了一捧月色,月光从掌心透过,半透明的手掌中似是鞠了一捧干净澄澈的水,水中倒映出一轮明月。 将圆未圆,恍如白玉无瑕。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写到最后老粽子像个反派似的【望天 第40章 Hotch做了个梦,也许是那个鬼魂留给他的遗泽,片段式的散碎记忆之中窥见了年轻人短暂的一生。 失恋的最开始并没有那么痛苦的,年轻人的爱恋燃烧起来时固然刻骨铭心,熄灭起来却也转眼如风过无痕,真正击垮他的是孑然一身的孤独无助,似乎没有人可以理解他失去爱情的悲伤,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等一等他,听他多说几句心里的苦痛。 父母也好,兄长朋友也好,全都将他放在了后面,忽视了他所有倾诉的渴求。 不就是失恋吗,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看开点,好姑娘总会有的。 我弟弟这么厉害,怎么会找不到女朋友,还喜欢就努力追回来啊。 又不是你的错,大家都知道那女人的勾当,就当瞎了眼,晚上陪你喝一杯,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他们这么说着,那些昔日带给他无限快乐温暖的人们似乎一夜之间换上了极为可恶冷漠的面孔,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们都在向前走,而他被丢下了,被丢在了伤痛之中无法自拔。 他好像是一个愚蠢的失败者,小丑一般任人嘲笑,他无法面对那些朋友,也不愿面对昔日的恋人,只好懦弱地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他知道自己是哪里有些不对劲了,也许是心理上出了问题,但是当他的父亲为他联系了心理医生时,哪怕明知道父亲是为了他好,明知道这样才是对的,他依旧无法控制地做出了抵触的行为,对着家人们恶言相向。 他开始沉迷于网络,某一天接触到了一个论坛,人很少,匿名发帖无需注册,满足了他渴望倾诉的欲求,他开了一个帖子,把自己的经历,自己的心理历程一点一点写了上去,可能他的确渴求着认同吧,然而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敷衍,只有一个人认真回了他的帖子,那个不知姓名的人回复地详细,字里行间看得出那个人看得非常仔细,理所当然的,他非常认真地回复了那个人,一来二去,他便将其引为知己。 再然后…… 没有然后了,越是和那个人交谈,他越是现实的世界绝望,许多原本绝不可能赞同的观念渐渐变成了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铁律,每天醒来时乱糟糟的房间,打开房门空荡荡的家,没有人再来在意他,没有人再来关注他。 Hotch能够深刻地感受到那种绝望,溺水般窒息的绝望,散乱的记忆里年轻人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眼里的光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他把白绫挂在了树上,在鲜有人知的树林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白绫是谁给他的?Hotch努力想要在记忆里寻找到可疑的对象,然而与之相关的记忆全部消失了,仿佛上一秒还因为割腕被送进了急救室,下一秒就已经拿着白绫站在了树下。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白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但是只看着那随风晃晃荡荡的白色布条,悲伤绝望便止不住的从心底涌上来。 死的时候太过痛苦,具体的记忆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再次从黑暗中醒来时,他寄宿在那条白绫之上,躺在冰冷的证物间里,没有人能看到他,也没有人能听到他,他昏昏沉沉醒醒睡睡,当Hotch碰触到他时,他奇异地好像能够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情绪,那是一种极其微妙难以言说的关联,他毫不犹豫地顺着那道微乎其微地联系脱离了困囿住自己的白绫,离开的同时好像也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 虚弱的他跟着Hotch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兄,看到记忆里风华正茂的父亲好像老了十几岁,看到热情开朗的哥哥眼中多了几分沉郁压抑的色彩,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冲动有多么可笑,又有多么可怕,那些似乎全世界都不理解自己的孤独,那些似乎被所有人背叛的伤痛,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自己的自怜自哀罢了。 大家都在爱着他,担心着他,所有人都没有放弃他,只是他被内心的黑暗蒙住了眼睛,被地狱的恶魔引向了歧路,用狭隘而充满偏见的角度看待身边的一切,眼睛里只看到了黑暗,而看不见光明。 所以一步步走向了最为惨烈的结局。 死过一次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幼稚,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些沉甸甸压在他心头的东西一下子就消失了,他隐隐预感到自己可能要真正去往另一个世界了,可是他还有一点心愿未了。 梦境的最后,Hotch看到那个年轻人微笑着流泪,颤声请他替自己跟父母兄长说一声对不起。 Hotch没有来得及回答,梦就醒了。 此时天还没有亮,他跳下床拿出纸笔把刚刚梦到的东西记下来,全部相信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拿来当成线索让Garcia往这个方向查查却是可以的。 巫琮并不在屋子里,床的另一边只有枕头上盘着一条睡得正香的小红蛇,若不是颜色显眼只怕是根本看不到的。 应该是出去有事吧。Hotch想着,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又倒回去接着睡了。 事实上巫琮的确在外头,却也谈不上有事,撑死了不过是闲得无聊出来溜达一圈罢了,对于他这种已死之人而言,夜晚才是真正适合出门的时候,今夜月色正好,这城里也免不了的魍魉横行。 波特兰的地理位置非常有趣,正好压在了一处地脉之上,又有大量的特殊种族居住——不光是维森们,还有许多因为维森而被吸引来的其他族群,由此便催生出了一种普通人类难以知晓的特殊集会。 若是在中国,这种集会被称之为“鬼市”,一直属于国家的灰色执政范围。 天黑则兴,天明则隐,只在月圆前后几天出现,交易一些平时决计看不到的稀罕东西,当然,大部分都不怎么合法。 月,天下阴气之宗也,明月将圆之时阴气最盛,对他们这些妖魔鬼怪来说无论是吐纳修炼还是出门行事都是极好的日子。 巫琮抬头看了看天色,冷雪寒霜似得月亮将圆,边缘隐隐环着一圈红。 碰上这难得的血月之兆,少不得又要热闹上几天了。 鬼市在城郊,远远能看见黑魆魆连绵起伏的屋舍轮廓,没有点灯,也没什么声响,一个个人影往来,月色极亮,照到这里却陡然变得极暗,即使是有着种族天赋的猫科,也很难在这种黑暗里看清身边人的面容。 这里有巫师加持的魔法,普通人类隔着老远就会自动离开,即使有误入此处的,一夜过去大抵也只会当成幻梦一场。 巫琮随意扯了一件黑袍披上,从容地融入了人流之中。 美国本土的妖怪少得可怜,成气候的更是屈指可数,就像美国本土的文化一样,美国的妖怪们也是十足的种族大杂烩,尤其是鬼市这种地方,简直堪称奇异生物展览馆,无论是客人还是商品,摊子上来自天南地北世界各地的东西有时即使是巫琮都没见过。 巫琮不是来买东西的,所以只是随意到处逛了逛,收了些还算有趣的物件,老粽子是不缺钱也不缺东西的,哪怕是墓里头被盗的一干二净的情况下他也有着不少装满宝物的疑冢还好好封着,随便开一个就足够他富足几百年了。 之所以那么执着于找回被盗掉的东西……能被他带着下葬的可全部都是生前最喜欢的珍品,哪里是疑冢之中那些能比的。 当年他的那把琴,可是能引来百鸟争鸣的。 一个个摊位晃过去,巫琮感兴趣的不多,现在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许多摊位都要等到月圆之夜才会出场。 “在这边碰到你还真是难得。”一只手从后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记得你不爱凑这种热闹的。” 巫琮回道:“我记得你是不能凑这种热闹的。”驻美负责人跑到这种灰色地带来,真是不嫌事大。 “国外啦国外,他们查不到我的。”鸑鷟笑嘻嘻地说道,“小丹砂呢?” “好孩子都知道要早点睡觉。”巫琮说道,“丹砂一直很乖。” “我知道我知道。”鸑鷟嬉皮笑脸地赖在巫琮身边,又问道,“听说你带了个人类在身边,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巫琮斜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没必要。” “别这么小气嘛。”鸑鷟说道,“又不是金屋藏娇。” 巫琮微微皱眉,鸑鷟觉得手下一空,一捞就只剩下一件袍子,再一看就找不见人影了。 神魂出游啊,他就说总觉得气息有哪里不太对劲。鸑鷟摸摸下巴,掌心燃起透明的火焰,霎时手上的袍子就化为了灰烬。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他耸耸肩,“正好见到你了就跟你讲个好消息好了,要不要听?” 没有人回应他,他身边走过的“人”向他投注来隐晦而又意义明确的眼神。 哪里来的神经病。 鸑鷟干咳两声:“我是真有好消息,关于你要找的那个的。”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巫琮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在哪里?”巫琮的语气听起来很冷,跟平时温温和和不紧不慢的样子判若两人。 鸑鷟一窒,讪讪道:“跟你猜的一样就在美国,找个地方我慢慢跟你讲。” 真不知道那个是哪里得罪了这个老粽子,这都七八十年了居然还没放弃。 巫琮点点头,彻底消散了身形。 与此同时,鸑鷟也不见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估计下章就能搞定了,本就是拿来引出巫琮要找的那个谁的【我就不说哎嘿w明天更新估计会比较晚,心痛的无法呼吸 Ps.老粽子那里当然还能用,你们忘了他还有一点阳气未散吗 第41章 巫琮要找的是一只黄皮子,也就是所谓的黄鼠狼,黄鼬,传统迷信之中动物中有胡黄白柳灰五仙,其中的黄,就是指的黄鼠狼,被唤作为“黄二太爷”“黄大仙”,被认为有迷人神智的奇异能力,赋予了种种神秘的传说,旧时在天后宫中往往会供奉有其塑像。 而事实上黄皮子的确是比其他的动物更加容易开灵智踏上妖修的路子,通天彻地变化万千,但是往往也聪明反被聪明误,喜欢搞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走捷径,自食其果也不思悔改,因而整个族群虽大,真正道行深厚的却极少。 巫琮要找的,就是这么一只道行极为深厚,又精明诡诈的千年黄皮子。 好吧,应该说是一只早八百年前就该在轮回里被业力磋磨到魂飞魄散的千年黄皮子的神魂。 能让巫琮这种性子锲而不舍的找上这么多年连死了都不肯放过的,不是有旧情,就是有旧怨,显然巫琮不会是前者。 事实上他们不光有旧怨,准确来说应该是旧仇才对。 连千百年岁月都磨不平的旧仇。 天亮时巫琮还没有回来,Hotch叫了两份早餐送到房间,一份是自己的,另一份是丹砂的,小姑娘仍旧维持了小小的红蛇模样,慢吞吞地缠在Hotch手指上,圆圆的脑袋在Hotch指腹处蹭了蹭,信子吐出发出嘶嘶的细微声响。 这么看其实还挺可爱的,丹砂的小黑豆眼显得无辜又可怜,Hotch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被丹砂的信子舔了舔。 巫琮消极怠工的后果就是小姑娘今天只能吃酒店供应的早饭了,Hotch把香肠和面包切成细碎的小份,方便丹砂自己卷着吃,虽然味道比不上巫琮做得那些,不过偶尔吃吃外食还是很新鲜的。 丹砂吃着的时候Hotch快速解决了自己的早饭,穿上外套拎起包就出了门,走前没忘记嘱咐丹砂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跟那些因为工作忙碌不得不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的父母一样。 丹砂囫囵吞掉一块面包碎,抬起头盯着Hotch,小黑豆眼显得可怜巴巴的叫人极是心疼。 也不知道巫琮到底是去哪里了,丹砂还这么小。 Hotch这么想着,打开门又折了回去,蹲下身看着丹砂:“你要是乖的话,我就带你一起去办公室。” 丹砂眼睛亮起来,迫不及待地点点小脑袋,吐出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要一直待在口袋里不能出来哦。”Hotch又道。 丹砂又点点头,尾巴在桌面上拍了拍,一个用力就落在了Hotch手上,然后爬啊爬爬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探出小脑袋搭在口袋边边上,对着Hotch眨了眨眼。 Hotch整理了一下口袋让丹砂显得没那么明显,又抽出一张纸给巫琮留了个消息,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酒店去工作。 他打开电脑尝试着去找了一下那个论坛,论坛的地址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当初Luther具体怎么摸索到那个论坛他还是有印象的,多试几次之后成功进入了一个匿名论坛,论坛用的是某种他这个电脑门外汉搞不懂的特殊技术,仅对波特兰地区的网络用户开放,Hotch也是借了警局的电脑才成功打开论坛。 论坛的页面简陋大抵是直接套用了什么模板,但并不像Luther记忆里那么冷清,新回复和新帖子刷得很快,大多数帖子都是一击脱离,仗着匿名写一些平时决计不敢写出来的话,因而整个论坛的负面情绪都非常重。 Hotch找到了Luther发出的帖子,这个帖子已经被管理员打上了锁帖的标记,即便是找到了帖子也打不开了,更不要提看到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Hotch把论坛的地址发给了Garcia,让她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查看一下帖子的内容,同时让她查查看这个论坛里能不能找到其他几个受害人的踪迹。 Garcia的回应出乎意料的快,“我不用查都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受害人都在这个论坛里发过帖子。”她的语气还带了点诧异,“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网址的,我可是熬了整夜恢复了全部的电脑信息才找到的。” 她说是这么说,也没等Hotch回答她的问题,便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在查看他们的电脑时发现他们的电脑都被入侵过,并且远程删除了一大堆东西,不过想要在电脑里彻底删除一样东西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聪明美丽的Garcia公主,成功把它们恢复了,而且就在刚刚,已经把他们发的帖子和回复都传给你们了。”Garcia的嗓音里透出得意的意味,Hotch也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 “干得漂亮Garcia。”他说道,站起身从传真机里取出Garcia传过来的资料。 按照这位胖姑娘的说法,那个入侵受害者电脑删除资料的黑客技术并不高明,因此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内容都被她成功找了回来。 Hotch召集了BAU小组以及Nick警探和他的搭档Hank警探,一人分了一部分帖子,Reid还特意给没有经验的Nick和Hank速成了一下如何鉴别文书之中的情绪成分,然后几个人埋头从那些帖子回复之中找出所有可疑的回复。 就像Hotch的梦境一样,大部分的帖子里都是无意义的内容,围观看热闹的,心理阴暗随便开骂的,像这样子不需要负责任的匿名论坛之中能够看到人心最富有攻击性也最阴暗的一面。 他们唾骂被性骚扰的姑娘不知检点,嘲讽丧子的富商为富不仁自作自受,或者看戏般留下各自嘻嘻哈哈的玩笑言论,肆无忌惮地在受伤者的伤痛之上撒盐。 这里不仅是一个倾诉的好场所,也是一个发泄的好场所,因此那些在这里发帖想要倾诉的人,如果只是想找个树洞说说然后一发脱离那还好,若是想要获取一些建议,想要得到一些安慰,那么人心的黑暗简直可以把人逼进绝路。 偏偏这个时候帖子下面还有唯一理解你宽慰你的回复存在,让你没办法就这么丢下帖子离开,于是在接到安慰的时候不得不同时接受那些谩骂羞辱,甚至眼睁睁看着宽慰你的人遭受池鱼之殃。 这样的情况下,只需要很轻微的推动力,也许只是一句小小的抱怨似的留言,也许只是一个嘲讽的表情符号,就可以将濒临崩溃的人推入深渊。 从头到尾凶手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干,他只是安慰了一下满心伤痛渴求倾诉的人们,真正杀死受害人的是人心的恶意,他无辜地就像是一朵纯洁的白莲花。 然而Hotch依旧敏锐地从中看出了违和之感,他在FBI学院教授审讯,每年也会合作出版相关的教材,所以对于回帖之中的某些语句用法非常熟悉。 煽动情绪,压迫心理底线,软硬兼施,他可以断定最起码有两个在下面谩骂的账号属于凶手,一人分饰多角从心理上彻底击垮受害者。 帮凶就是那些被成功煽动情绪不加思考就妄作评论的旁观者。 “好警察坏警察(good cop bad cop)。”Reid总结道,凶手用的就是这么一个典型的萝卜加大棒的审讯套路,一边用辱骂和强势的态度给予本就处在低潮期心理脆弱的受害者极大的心理压力,加剧他的孤独感与割离感,另一边则化身为唯一能够依靠的避风港,给予他慰藉与力量,辱骂越是强烈,他就越是不自觉地依赖唯一的依靠,越来越信任,越来越言听计从,越来越视其为真理法则,哪怕心里知道这是不对的仍旧会无意识地为其开脱,因为处在那刻意营造出的孤独与敌意的地狱之中,这是唯一的蛛丝。 这个过程根据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耗时各有差别,年纪较长的几个从开贴到自杀间隔有近一年半的时间,而年轻的几个月就撑不住了。 当然,把筛选出来的几个用户名在论坛内搜索后,Hotch他们找到了好几个被锁的帖子,和受害人一一对应下来还有剩,也许是更久之前警局还没有清查到的自杀案件,或者家人并没有报警,当然,他们还查到了更多没有上钩的帖子,一击即退的,战线拉得太长结果受害者自己想开的,凶手显然以此为据点遍地撒网重点捕捞,完全不忌荤素能坑到一个是一个。 好吧,当Hotch他们看到那几个一本正经地感谢凶手的鼓励让他们找到生的希望重新开始的时候,既有几分欣慰与高兴,又有些叹息与无奈。 总之掌握了凶手的ID,再去找凶手就方便多了,根据ID查IP地址的技术Garcia玩得炉火纯青,没几分钟就给了他们一个地址。 Hotch口袋里的小红蛇艰难地从FBI的防弹衣里探出小脑袋,略有些兴奋。 不过有的人,比警方的速度还要更快一点。 昔日精致漂亮的小公寓里现在只剩下一片狼藉了,巫琮坐在唯一一把幸存的椅子上看着半空中的女人挣扎,正是下午时分,阳光正好,他坐在背光的地方看不清神情,倒是清楚映照出女人扭曲的面容。 并不是多么漂亮的容貌,却见之可亲,一条白绫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在她的脖子上,拉起收紧,却在女人即将断气之前松开。 “能帮你夺舍换魂。”巫琮看着那个女人,神情浅淡,“你见过她。” “她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觉得巫琮像是个反派了【捂脸 本来觉得这一章能把这个案子写完的结果一不小心就刹不住车了【趴 有小天使说觉得房东没有海妖甜,这很正常啊,毕竟老粽子现在还没动心,还处在清心寡欲养孩子的阶段,而老咸鱼那是一见钟情,房东的糖都在后面,千年级别的老司机还是很有套路的w这个不能算是主线吧,算是半个感情催化剂的案子(?)可能还会顺便揭示一下老粽子的悲惨往事(并不是) Ps.老粽子虽然只有一点阳气,但不是用一点少一点啊,最多是全身冰凉局部过热而已【我到底在说什么鬼啊 第42章 “你不能……”被吊在半空的女人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你不能杀死我的……” 所谓夺舍,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一具身体里只能容纳一个灵魂,既然鸠占了鹊巢,那原本的鹊鸟便要流离失所,对于脆弱的生魂来说,流离失所的同义词便是魂飞魄散了。 而那占据了“巢”的“鸠”,便理所当然地享用了原主的一切,原主的福泽,原主的善报,可能原主几世功德积攒下的一切,最后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虽然地府每百年就要重修一次法律条例,现在但凡是涉及夺舍换魂的,一律打下十八层地狱,刑期从三百年到千年不等,取消其中元寒食清明冬至等日子返回人间探亲的缓刑假,并且从此不得再入人道。 但即便刑罚一次比一次严厉,夺舍之事依旧是屡禁不止,一则很难有谁会对这般捷径保有着平常心,二则就像先前所说,但凡生前是个人的厉鬼便无法拒绝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人类身份的诱惑。 拥有了人类的身份,就意味着不必再担心那些该死的道士和尚天师,就意味着青天白日也能出现在大太阳之下,就意味着能够和每个正常的人类一样生活。 早上起床,出门工作,晚上回家,喜怒哀乐,婚丧嫁娶,做了鬼之后才能知道,那些属于人类看起来庸俗又浑浑噩噩的日复一日,究竟是多么美好的东西。 一旦到了手,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巫琮不能对她下手,哪怕她的灵魂依旧是那个穷凶极恶害人无数的缢鬼,夺舍之后到这具身体死去之前,在天道之中她就是受到庇佑的普通人类,还是一个积攒了极多福报的普通人类,巫琮要是敢对她下手,那么等着他的就会是天道毫不留情地雷劫如雨。 缢鬼相信只要自己咬死了不开口,那么这个曾经把她囚禁千年的男人就对她束手无策。 她现在可是人类。 巫琮脸上露出一个温吞的微笑,他看起来真的非常没脾气,微微侧身靠在椅子上的样子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倦怠。 “我不想对你动手的,好歹也在一个墓里待了那么多年。”他垂眸理了理袖口,袖边绣着的白色花纹染了一点发黑的红,让他微微蹙起眉心。 大抵是刚刚打起来的时候没注意沾上的。 变成了人的确没办法下杀手了,但是叫一个人生不如死的办法,比起叫一个鬼生不如死的办法可是多得多,巫琮轻轻叹气,也不知是不是他面相生得太过慈和,才叫这些魑魅魍魉之流一个个的以为他很好欺负。 这间屋子里充满了黄皮子的气息,这是这么多年他难得抓到那只黄皮子的踪迹,怎么可能会放弃。 巫琮抬起手,他的手指修长莹白如玉,腕间的红绳如同鲜血凝集,下一秒就会滴下一滴艳红一般。 太过暴力血腥不利于青少年儿童心理健康的场景让我们暂时先屏蔽一下,转个镜头去看看Hotch那边现在的状况。 丹砂喜滋滋地趴在Hotch的衣服里探出脑袋伸出信子左右晃悠着,后座上只有Hotch一个人,她也不必担心会被人看到,从上衣口袋爬到腰带上,兴致勃勃蹭着Hotch别在腰间的枪。 好帅气…… 丹砂的小黑豆眼都快要变成星星眼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现代的杀伤性武器,虽说这种没经过任何改造的武器在杀伤力方面并不尽如人意,比如Hotch的这把除非能正中她的眼睛否则连她的鳞片都穿不透毫无威胁性,但是不得不承认近代工业制造出的武器在造型方面的确是帅气得不要不要的。 相比起来巫琮那支看起来就跟学校门口小卖部批发来的毛笔没什么两样的青竹符笔…… 丹砂默默停止了脑子里的评比。 最讨厌阿郎这种审美糟糕的实用主义者了! 讲道理,即便是学校门口小卖部的批发毛笔,长得也是很好看的好不好。 离着还有十几分钟车程的小公寓里,正提着符笔画符的巫琮顿了一下,继而接着顺了下去。 大概丹砂又说他坏话了吧。 他这么一想,Hotch就看到趴在枪上的小红蛇往前震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小喷嚏,然后盘在他手上可怜兮兮地蹭了蹭,小黑豆眼满是无辜。 Hotch点了点丹砂的小脑袋,轻声叮嘱她待会一定要乖乖待在他的口袋里,有危险就赶紧跑,保护自己最重要。 他说一句,丹砂就跟着点点脑袋摇摇尾巴,极其乖巧伶俐的样子。 一辆辆车从街上疾驰而过,闪烁的警灯和刺耳的警笛开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让他们能够最快速度赶到现场。 而巫琮已经快要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了。 和他说过的一样,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可比让一个鬼生不如死的方法多得多,何况缢鬼又不是什么意志力强大的角色。 巫琮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她身上遍布着诡谲的红色咒文,在皮肤上有如活物一般游走着,皮肤之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却让她痛得连惨叫都没有力气。 能用皇宫里才供得起的精致的白绫布料自尽的,当然不会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村妇,而是实打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宫中贵人,巫琮记得她是被拿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内斗的替罪羊,冤魂不散四处作乱搞得整个皇城动荡不安,才叫巫琮给收了去。 “我再问一遍。”巫琮把玩着腕间的红绳,神情淡漠,“她在哪里?” 女人有气无力地哆嗦了一下,“我…我不知道……”抬眼见巫琮的眼睛微微眯起一点,又赶忙道,“我是真不知道!” “那你用什么跟她换的身体?”巫琮问,“我不记得她会那么好心做免费生意。” 女人瑟缩一下,本能放低了声音:“我…我帮她杀人……” 巫琮顿了顿,挑起眉梢:“仔细说说。” 女人吞了吞口水,尽可能清晰地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现在距离警方赶到,还有五分钟。 缢鬼是在从魑魅魍魉图破碎之后一年多被黄皮子找到的,黄皮子给了她一个难以拒绝的好处,一具年轻健康的身体。 作为交换她要帮黄皮子杀人,利用自己身为缢鬼的天赋能力——她的白绫能够诱起一个人内心最悲伤最痛苦的事情,只要有一点点的自杀念头,都会在白绫的引诱下无限放大。 人都是黄皮子选的,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收到一个地址和一个姓名,她只要把白绫交给住在那个地址里的那个人手上就好了。 巫琮的脸绷了起来,他自然看得出缢鬼没有撒谎,那么这间屋子里黄皮子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见巫琮表情不太好,女人叫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都是她来联络我的!你去看桌子上的信,那都是她送过来的!” 巫琮一抬手,桌上的残骸里几封信便飞起落在他手上,A4纸上写了地址和人名,他撕下一片点燃,渺渺一缕青烟绕着屋子打了个圈,又回到原点。 这说明他手上的信全部都来自于这间屋子,而不是从外面来的。 黄皮子……他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感觉有什么在脑子里闪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了。 此时他已经能听到外面Hotch喊门的声音了。 来得可真快。巫琮嘴角略勾起了几分,俯下身一掌拍在了女人的身上,女人尖叫一声,身体弹起又落下,她身上的咒文全部消失了,然而她却表现得像是被十倍强度的咒文折磨了一般。 既然那么想要人类的身体,就去当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吧。巫琮冷漠地看着地上的白绫化为一片灰土,在Hotch踹开门的同时消散了身影。 迎接警方的,就只有一片狼藉的公寓,以及疯子一般不停尖叫着“我只是杀了他们”的女人。 Hotch看着背对窗户放置的一把椅子,心头一凛,“保持警惕,检查现场。” 这把椅子无论是位置还是方向都太奇怪了,让人没办法不起疑心。 女人被Nick和Man带走,其余人员谨慎地举着枪在这间小公寓里搜查。 现场没有任何被入侵的痕迹,他们的凶手身上也只有几道被破损家具弄出来的划痕,虽然唯一奇怪的就是那些损坏的家具物件,但是经过检查这些家具物件上仅有的指纹就是凶手的,那么最合理的推测也就是凶手不知为何发了疯砸坏了自己家,对于BAU来说,这种级别的暴力倾向还属于常见的。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但是Hotch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所以在所有人走了之后他独自在屋子里反复走了好几遍,把每个角落都仔细看过,包括地板缝里都用棉签擦了擦。 于是他在那把反常放置的椅子边上的地板缝里,擦到了一点点红色的液体。 液体还很新鲜,但并不是血迹,Hotch用手沾了一点搓了搓,莫名觉得这种触感好像在哪里感受到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他一边想着,一边鬼使神差一般低头闻了闻液体的气味。 很淡,但是很熟悉的气味,闻到的瞬间他就知道是谁来过这里了。 这是朱砂,只有巫琮那里的朱砂因为常年和沉水香放在一起,天长地久沾染上了那股陈静悠远的香气。 对Hotch来说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抿紧唇站起身把棉签放进试管里装好,因为思绪太过纷杂紊乱,他并没有注意到藏在口袋里的丹砂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了。 …… 丹砂紧紧把自己团成一团,就像是碰到了猫的老鼠一般,连动也不敢稍动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巫琮:你们好像都觉得我很好欺负的样子呢【微笑 第43章 BAU逮捕了那个在证件上叫做Lina的女人,电脑里的各种聊天记录,账号登陆信息,DNA信息,种种证据全部指向了她,而她也承认是自己杀死了那些受害者,却声称对其余的事情一无所知。 准确来说,应该是她似乎已经彻底疯掉了,无论问她什么她都只知道抱着脑袋尖叫“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杀了他们”之类的话,还都是用语调奇怪完全不知道是哪国语言喊的,要不是海妖Triton拎着咖啡来看自家人类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估计不知道要过多久他们才能知道这不是失语或者语序颠倒,而是中国沿海地区的方言。 海妖的同族遍及世界,在中国的那位正好住在南方,说得一口流利的吴侬软语。 眼下证据确凿,凶手虽然疯了但是也承认了杀人罪,因此如果没有意外她可能要在疗养院重症监护区度过自己的下半生了。 Hotch罕有地提前离场,不光是因为刚刚发现的糟糕线索,还因为他终于注意到了口袋里瑟瑟发抖打蔫一点精神也没有的丹砂。 小小的红蛇盘成一小坨绕得解都解不开,摸上去冷得像是冰块,无论Hotch怎么尝试着去安抚她她都是紧紧把自己缩起来,小黑豆眼瞪大就像是死不瞑目一样。 把别人的孩子(?)带出来结果孩子出问题了,他当然得立刻回去找正主解决问题。 至于别的事情…… 说得就好像他证明了巫琮那时候就在现场凶手就是他弄疯的就能让对方进监狱一样,要把事情原委弄清楚是肯定的,但是暂且押后几天也并不影响这件事情的结果。 巫琮想说实话那什么时候问都是一样的,巫琮不想说实话就算他拿出了铁板钉钉的证据对方也能把棺材板给掀了。 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规矩,强迫这些拥有特殊力量的存在完全遵从普通人类的法则并不是明智之举,Hotch为人的确严谨认真照章办事,但却绝不是不知变通的木头,巫琮早就表明过态度,无论是厉鬼还是妖魔,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分别,并不因为一方曾经是人而会留有半分恻隐之心。 更何况巫琮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听进去了他的要求,否则今天他们看到的就不会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而是连骨灰都找不到的彻底销声匿迹。 一点一点来吧,Hotch也没指望过能够一蹴而就。 现在他口袋里小小的红蛇看起来状况真的非常不好,缩成那么小一坨甚至让人怀疑她的骨骼是否因为过度挤压而受到了伤害,眼睛呆滞信子歪在嘴边,十万分的可怜。 Hotch几乎是一脚油门踩到底急速飙到了酒店,来不及等电梯就捧着丹砂走楼梯跑上六楼,同时期盼着巫琮千万要在房间里。 谢天谢地,他进门的时候老粽子正拿着他留下的便条准备出去的样子。 丹砂是真的被吓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感受到那弥散在小公寓里的气息,她就本能地开始战栗,浑身上下痛得像是骨骼尽碎一般,连半点反击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缩在一起瑟缩着,感觉屠刀就在脖子上,下一秒就会被抽筋扒皮死得凄惨无比。 她眼前甚至出现了血淋淋的场景,整张蛇皮晾在竹竿子上,上面还留着没刮干净的肉和小溪一样往下流的血,蛇筋抽出蛇胆泡酒,地上一堆看不出原型的肉像是仍有感觉一般抽搐着,仅仅看着便已感觉痛极。 太可怕了,丹砂本来胆子就不怎么大,这下子更是被吓僵了,脑子跟浆糊似得搅成一团,直到隐约感受到巫琮的气息才逐渐理智回笼。 那种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安全感,就像是恒古以前就一直在她身边一样,巫琮手里僵硬的一坨逐渐软成一条,在他手心羊癫疯一样抖了好久,忽然变成了小姑娘的模样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扒皮…不要…不.bu……”她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紧紧抱着巫琮,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后一根父母,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哭泣简直如同扎人心的尖刺,听得直教人心口发疼。 “没事的。”巫琮轻轻拍着丹砂的背,语气柔和,“丹砂不会有事的。” “我害怕……呃…”丹砂哭得打嗝,“阿郎我害怕……”哭着哭着,她控制不住地恶心,张着嘴脸涨得通红,抽噎着开始呕吐。 她没有办法摆脱那种恐惧,那仿佛跗骨之蛆叫她遍体生寒,“阿郎救我…快来救我……” 她一天都是小蛇的样子,吃得也不多,早就消化干净了,呕了好久也就只能吐出来水,乱糟糟沾满了巫琮的衣服。 “好好好,阿郎救你。”巫琮柔声抱住丹砂,小心地顺着毛,“谁也伤害不了丹砂。” 丹砂吐得很厉害,蛇类本能之一就是受到惊吓后会把肚子里的食物吐出来保命,她完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哪怕只能吐出来水也在不停地吐,到了后来甚至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哑着嗓子痉挛一样抽搐着小声抽噎。 Hotch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巫琮,让他给丹砂漱漱口,有过类似经验的人都知道,吐得厉害的时候很难一下子停下来,适当地漱漱口喝点温水可以缓解症状。 丹砂抽抽搭搭地捧着杯子漱口喝水,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能勉强平静下来,一双眼睛肿得像是桃核,因为哭泣精力消耗太过很快就抓着巫琮的衣角睡了过去。 “能帮忙拿件我的衣服过来吗,就在那个箱子里。”巫琮苦笑着问道,指了指墙角的行李箱,Hotch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箱子里面放着几件衣服还有一些不知道作用的器具,Hotch拿了一件衬衫给巫琮,巫琮小心地用衬衫把丹砂包住,从她手里拿出了自己的衣角。 一系列动作他做得非常小心,丹砂拽着新衣服蹭了蹭,熟悉的气息让她没有被惊醒。 巫琮松了口气,赶忙从床上下来换掉身上的衣服,又用温水弄湿毛巾仔细帮丹砂擦干净脸,此时Hotch才发现他并不是神魂状态,而是把身体给带了过来。 “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巫琮把毛巾挂好,轻声对Hotch说道。 Hotch摇摇头:“是我的错。” “不怪你。”巫琮叹气,“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他从小公寓离开后直接回了一趟匡提科把自己的身体给带回来了,等看到Hotch留下的那张便签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今天在缢鬼那里的的确是我没错,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如果你不介意听个太长的故事的话……” Hotch看了他一眼,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递给巫琮,又拿了一罐自己喝。 巫琮拿着啤酒愣了愣,露出一个有些意外的表情,但也有几分放松的情绪显现,他坐在床边把丹砂揽进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拿着啤酒喝了一口。 “丹砂……是有一个妹妹的……” 根据山海经记载,女丑之北便是巫咸国,巫咸乃是传说中的群巫之首,天生的仙人,左手握红蛇,右手握青蛇,巫咸国的子民生而通阴阳,极为擅长各种奇诡巫术,并且相传被巫咸传授了如何自由往来于天上与人世间的秘术。 巫琮算是血统相对比较浓厚的巫咸国后裔,身上出现了一定的返祖现象,因而比起普通人更加容易超脱世俗羽化成仙,非但稀里糊涂地顿悟莫名其妙地踏入仙途,机缘巧合之下还给自己凑齐了左右手的红蛇青蛇。 用现在流行一点的话来说,大概就是老天给的起点向金手指杰克苏男主设定。 当年他先是捡回来了傻乎乎吊在树上下不来的小红蛇丹砂,然后丹砂有一天拖回来一条应该刚破壳没多久小青蛇,巫琮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青竹。 丹砂做墨,青竹为笔,用巫琮手边最常用的两样东西为名,两条小蛇资质极好直指化龙,变为人形后都是小姑娘的样子,一个娇憨一个稳重,从小情同姐妹,被巫琮当做女儿养得亭亭玉立。 他不怎么喜欢交际,跟其他修士也是泛泛之交,唯一亲近些的就只有两条小蛇了。 就那时候的概念来说巫琮属于比较奇怪的那种修士,比如人生中算的第一卦是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胸无大志放着极好的资质不求升仙长生反倒活着的时候就给自己修好了墓,再比如没事喜欢自己跑下山去管管凡人的闲事降妖伏魔一点架子都没有,还画了魑魅魍魉图让那些业力太重无法进入轮回的妖魔们被业火烧尽业力重入轮回免得再为恶人间。 奇怪归奇怪,不过总体来说他还是与世无争跟谁都没什么恩怨的好脾气修士典型。 但是俗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他只是在某一天和平时一样在集市时下山买了些东西,回来时就只看见遍地鲜血,和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的丹砂。 青竹死了,那个总是羞涩地笑着会做出各种好吃的来照顾巫琮和丹砂这两个厨房杀手的青竹死了,当着丹砂的面被扒皮抽筋连魂魄一起被吃得一干二净,成了一只千年黄皮子临近突破前的进补。 巫琮临走前留下的防御阵法,防不住与他旗鼓相当的黄皮子精。 要不是今天他感觉有些不安回来的比平时早了一些,也许连丹砂他也保不住。 一念成佛,一念神魔。 再没有然后了,在黄皮子突破之前,巫琮率先冲破了那一层桎梏。 明明是个在天地山水间顿悟的修士,最后却是合了条充满血腥气的杀伐之道。 自此上天入地,碧落黄泉。 血债血偿。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那么多次巫咸国血统青竹符笔总算把真.青竹给写出来了,开心 第44章 巫琮很少会去回忆过去的事情,也许压抑得太久,今晚他出乎意料地坦诚,几口啤酒下去便眼角晕红似醉非醉,完全沉浸在了往事之中。 青竹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小小软软的一个比丹砂还要矮一些,眉清目秀喜欢把头发束起扎成一个小角,然后用红色的绳子系紧,笑起来腼腆又羞涩,做得一手好菜,她虽然不说但是巫琮知道她一直偷偷喜欢着那个住在山脚下的呆书生,所以那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一直没有什么野兽侵扰过他。 人妖殊途,她没想过有什么结果,就是喜欢所以想要对他好一些。 就像她喜欢丹砂和阿郎,所以会每天给他们做好吃的一样。 那时候巫琮的厨艺非常差,下厨基本上就是去烧厨房的,完完全全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做派,况且他有青竹在,哪里需要亲自下厨,只要坐在桌子前等着吃就行了。 青竹不在了之后,巫琮不计代价千里追杀,那时候真的是疯了,满脑子里只想着如何把那只黄皮子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大概是也知道惹到了不能惹的人,黄皮子跑起来比谁都快,什么方法都想过什么下作手段都用过,躲不过就想方设法把巫琮弄死以绝后患,你来我往两败俱伤间倒是殃及了不少池鱼。 巫琮从未见过求生欲如此强烈的黄皮子,肉身被毁了魂魄也要拼命逃脱,不惜夺舍猪狗牛马的身体也要拼命地活下去,哪怕被逼得业力缠身修为尽毁也不肯束手就擒。 同样的,黄皮子许是也从没见过巫琮这么执念深重的人,把它追得上天入地求告无门,硬是一支符笔对上了整个门派也不愿后退半步,杀得红云染了半边青天,哪怕心魔横生名声尽毁也不愿意放过它。 恨吗?恨啊,因为这个男人,它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于一旦,活得像是烂泥地里的蛆虫,怎么可能不恨。 但巫琮,又怎么可能不恨,丹砂神魂重伤昏迷不醒,不出意外以后都再也醒不过来了,青竹留给他的,也只有几件衣服和一根红色的发绳,一夕之间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美好的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原本圆融无瑕的道心之上处处尽是裂痕,所以合道后的心魔劫,他终究没能度过去。 但是他仅剩的理智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他总有一天会彻底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那时候遭殃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一只黄皮子了。 巫琮学会算卦的第一天算了自己的丧命之日,那一天到来的清晨,他看见自己系在腕间的红色头绳断了,那根属于青竹的发绳断了。 一直以来被仇恨填满的大脑罕有的清明,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清醒了,他果断带着一直沉睡着的丹砂走进了多年前就已经修筑好的陵墓,用鲜血在自己的棺椁之上刻下了最为恶毒的诅咒。 代价是他的性命,求得是黄皮子的魂飞魄散。 然而他的巫咸国血脉不合时宜地留住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阳气,也让这个没有支付全款的诅咒只能进行一半。 黄皮子没能如巫琮所愿魂飞魄散,却也的确在诅咒之下日日痛不欲生。 之后的千年里,它一直在找巫琮的陵墓以求解除这让它日日夜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诅咒,也就有了后面的土夫子盗墓,和巫琮起尸的事情。 诅咒解除了,可那个发誓要亲手把它扬灰挫骨的男人也回来了。 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它偷渡逃往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它还不想死,它还想享受自己摆脱了诅咒之后的生命。 一切就和当年一样,它逃了多少年,巫琮就找了它多少年,天上地下,碧落黄泉,至死不休。 巫琮讲故事的水准远没有读故事好,故事讲得又臭又长,Hotch却在一边听得认真,哪怕整个故事天马行空地像是奇幻电影里才有的情节,他也尽可能地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去解释。 显然在巫琮讲述的那个年代超自然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成熟的政府体系进行监管,也没有足够强力的执法机构和严格的法条来规范行为,一切的运作都是建立在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之上,在这个大前提之下巫琮所进行的复仇行为是符合当时社会背景要求的,并且除了巫琮自己并没有任何人能给予他的失去以任何公道。 好吧,不说超自然世界,这种类似于血亲复仇的行为在欧洲也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被国家以法律的方式明令禁止。 Hotch尝试着问道:“你是在青…竹…”他艰难别扭地发出这个名字的发音,“她过世之后,才开始学习做菜的吗?” 巫琮点点头:“可惜做得没有她好吃,尤其是做酱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料,无论我怎么试都做不出她的味道来。”他叹了口气,“幸好丹砂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不然让我去哪里给她找青竹的桃花酱吃。” 他看起来并不避讳于提到青竹的死亡,说起时面上带着几分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觉得很温暖的事情,“以前我们住的地方有很大一片桃花林,春天的时候青竹就会拽着我和丹砂去摘桃花,然后腌成桃花酱,她的力气小,每年就只能做三四坛子,全都给丹砂偷吃干净了,她有时候就故意偷偷留一小瓶,然后哄着丹砂喊她姐姐。” 巫琮说着,那时候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他眨眨眼,掩去了眼底的几分潮热。 “抱歉。”Hotch说道,同时在心里给巫琮做了个简单的评定,面对死亡的五个阶段,巫琮大概已经到了最后的接受这一阶段,他承认了自己的失去,也明白失去的无法挽回,能够平心静气地谈起那些事情。 但是在某一方面,巫琮仍旧停留在愤怒之上难以自拔,一来他就和那些没有得到应有公正的受害者家属一样,对于至亲的爱催生了对于凶手极端的恨,哪怕是经验最丰富的心理学家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其释怀,二来常年和凶手的厮杀早已让这种愤怒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执念,不光是巫琮,相信对方也是一样,满脑子里只有如何彻底将对方弄死。 可能巫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提起仇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之中显现出了怎样可怕的恶意,Hotch很清楚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情绪意味着即便是巫琮真的能够如自己所愿让黄皮子魂飞魄散,也无法平息那股怒火,甚至于会因为失去目标而陷入更为失衡的状态之中。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担心。 Hotch认真地看着巫琮的眼睛:“虽然我依旧认为个人恩怨不应置于法律之上。”顿了顿,他接着道,“但我会尽可能帮助你的。” 无论是搜寻那个明显对公众安全危害极大的危险妖怪,还是巫琮那极力控制但依旧开始显现出偏离于正常轨道的心态,他都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忙的。 明明眼前的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一个哪怕在某方面有些特别的天赋但是注定了跟修行无缘的普通人类,但是当他认真地看着你,向你做出了承诺的时候,即便是巫琮这种级别的老粽子,也觉得自己早就没了感觉的心脏紧紧收缩起来,让他感觉喉咙发紧,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他扯开嘴角笑了笑,把手上的空啤酒罐丢进垃圾桶里,“早点睡吧,天晚了。” Hotch并没有强求他回应什么,只是点点头站起脱掉了身上的外套,转身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巫琮苦笑着揉揉额角,嘟囔了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都多大年纪的粽子了,居然被个年轻人给唬得转移话题,想想还真是丢人。 趴在他怀里的丹砂轻轻哼了几声,翻了个身吧唧几下嘴,看神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关上灯,屋子里一片漆黑,Hotch和巫琮一人躺在床的一边,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多少有些奇怪,中间夹着个小丫头就更加奇怪,是以两个人都有点僵硬。 巫琮睁着眼盯着黑漆漆的空气看了一会,黑暗完全影响不到他的视力:“睡不着?” Hotch也正睁眼盯着空气发呆,听到巫琮的问话答道:“有点,是打扰到你了吗?”他也知道巫琮的感官要比人类好一些,“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再开一间房。” “不用,我本来晚上就比较容易失眠。”巫琮说,“关于今天的事情,你就没什么想问的了?” Hotch说:“关于你为什么会去找那个缢鬼的事情吗?我猜是因为她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的线索,所以你才会去找她。” “大致是如此。”巫琮说道。 “你应该没有得到想要的线索。”Hotch又道,“否则就不会是今天这种反应。” 巫琮笑了两声:“的确,非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线索,反倒更加迷惑了。” Hotch说道:“Lina,也就是缢鬼被缉拿归案之后,表现得对于如何对受害者施加心理压力,如何利用论坛之类的事情一概不知,我觉得很不对劲。” 不过这种涉及到超自然力量的疑问,他都是准备向巫琮寻求答案的。 巫琮想了想,把缢鬼先前告诉他的话复述了一遍给Hotch听,又说道:“虽然她是这么说,但是公寓里黄皮子的气息非常浓,那么浓的气息绝不可能只是偶尔传递书信留下的,而且那些书信事实上都来自她自己的公寓。” 视频资料等都显示是缢鬼本人,但是她却表示毫不知情,来自于她自己公寓的黄皮子书信,论坛上和她本人言辞习惯并不相符的留言,Hotch下意识想到了前段时间陪小Jack看的恐怖片,“就跟被什么附身了一样。” 巫琮闻言一愣,“倒也不是不可能,黄皮子本来就善于迷人心智。”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一切似乎就顺理成章起来,黄皮子既然附了缢鬼的身,那么公寓里它的气息自然就会重,登陆论坛的就是附身的黄皮子,而书信就是用公寓里的纸写了放在桌上的,缢鬼并不是多么聪明的角色,以黄皮子在巫琮追杀下还能躲到现在的智商只要小心些完全不会被发现。 当然,在意识到巫琮靠近的瞬间它就远遁千里逃命去了,被它丢下的缢鬼稀里糊涂担下了全部的罪名。 “至于缢鬼有点疯了的问题……”巫琮解释道,“我废了她的道行,多少对灵魂有些损伤。” 只不过…… 居然已经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附身在缢鬼身上,诅咒解除之后这段日子里黄皮子恢复比预计还要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写到点感情进展,感动QAQ 第45章 巫琮终究还是没有在波特兰找到黄皮子的踪迹,或者他本就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以黄皮子的性格绝不会停留在任何有危险的地方,稍有风吹草动即刻远遁千里。 第二天丹砂睡醒之后看上去情绪舒缓了很多,不过仍旧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待在巫琮怀里不愿意说话,似醒非醒哼哼唧唧的赖着小声撒娇。 她知道自己以前也许遇到过很糟糕的事情,所以醒来时才会待在墓穴里,她本是可以离开的,阿郎给她留下了足够让她富足千百年的财富和离开的暗道,但是她不愿意离开,她只想呆在这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地方,宁肯在饥饿和孤独之中一口口把自己咬死也不愿意顺着巫琮临死前特意留下来的暗道离开墓穴,墓里的岁月太长,她忘掉了许多许多的事情,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她很累很饿,睡睡醒醒,不知年岁。 有一天她醒过来,一切的记忆都远去了,她看到巫琮抱着她小声哄着,那面容是极熟悉的,虽然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却满心尽是依恋温存,如同倦鸟归巢,鱼入旧渊。 她都忘了,她也不想想起来,因为阿郎从不愿提起过去,她想那一定是很糟糕的回忆吧,比没吃到最后一口蛋糕还要难过的事情。 丹砂是个好姑娘,丹砂不能让阿郎难过。 她搂住巫琮的脖子蹭了蹭,小脸上绽开可爱的笑容。 阿郎已经很辛苦了,她要做个乖孩子。 巫琮揉了揉丹砂的头发,神情温柔:“今天要不要编辫子?” 丹砂想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想要全部编在一起的那种。” “好。”巫琮把丹砂反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把发圈发卡等等摊开在手边,用梳子梳顺丹砂的头发。 Hotch今天还要去忙案子最后的收尾工作,现在酒店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丹砂抱着自己最喜欢的小熊先生坐在巫琮腿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被一点点编起,巫琮的手很灵活,柔软的头发在他指间驯服地交织在一起,四股辫将头发全部拢起,清爽又不失可爱。 丹砂转头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小声道:“我想要盘起来的那种,就像是小球一样。”她比划了一下,巫琮了然,利落地把编好的辫子拆开,重新给丹砂梳上新发型。 不过丹砂很少会要求把头发盘起来,所以他做得多少比之前生疏一些,研究了一会才成功把所有的头发都挽了上去。 全部的头发分成几股松松编好,然后束起按不同方向盘成花苞一样的团子固定好,提前额外分出的一股绕着团子编起,在最后用一个漂亮的小夹子夹住发尾。 “阿郎。”丹砂从装发饰的小盒子里拣出一根青绿色的发带,期待地看着巫琮,“帮我系蝴蝶结好不好。” 巫琮顿了顿,才道:“好。”他接过发带在绕着团子缠了几圈,在发尾系上一个蝴蝶结,留出长长的尾巴拖着,还有小小的珍珠做点缀。 他记得那时候丹砂和青竹总是互相给对方梳辫子,丹砂系着青色的发带,青竹束着红色的发绳。 “阿郎,好看吗?”丹砂抬起头问道,眼神澄澈无瑕。 “好看,丹砂最好看了。”巫琮弹了下她的脑袋,唇角勾起笑意温和。 “Hotch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丹砂又问道,“昨天我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他,要是让他担心就不好了。” “他没事。”巫琮说道,“要不要去看看他?” “可以吗?”丹砂眼睛一亮,“我想带小饼干去!” “那要不要换衣服?”巫琮把丹砂抱起来,“今天可以穿那件新买的小马甲出门。” 于是丹砂穿着新买的酒红色小马甲,配同色的蕾丝短裙和白色衬衫,手上拎着自己这个月省下来的零食小饼干,趴在巫琮怀里前往警察局。 说实话,一般情况下就算丹砂不穿鞋在外头一整天,她那双小白袜子也不会沾上多少灰尘,毕竟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情况她都是被抱着的那个。 见到巫琮来了Hotch似乎也没什么惊讶的,君不见他边上某条海妖正黏黏糊糊得让人没眼看,要不是另一方是BAU的BabyKid,估计早就被忍无可忍的Man给一起扔到外头去眼不见为净了。 最起码丹砂小姑娘乖巧可爱治愈心灵,而不是来攻击这一群苦逼单身狗的。 丹砂晃荡着小腿主动从巫琮怀里跳下来,“Hotch叔叔工作辛苦了。”她踮着脚尖把自己最喜欢的爱心形小饼干放在Hotch的办公桌上,满足地眯着眼睛被Hotch摸了摸脑袋,开开心心地跑开把自己的小饼干分给了警察局里的叔叔阿姨们,就连路过的警察局长Sean都被分了一块。 巫琮拉了把椅子坐在Hotch旁边:“打算什么时候过去?”他当然没事不会随便往警察局里跑,这种正气十足的阳气聚集之处可不适合老粽子。 “现在。”Hotch说道,昨天晚上睡觉前他拜托了巫琮今天过来一趟,缢鬼被巫琮废了道行,但是她用来杀人的六条白绫却还在,Hotch昨天特意去看了一眼,有几条上面的血迹出现了扩散的迹象,他担心就这么放着会出什么问题。 “那走吧。”巫琮也打算速战速决,“你带路。” ———————————————————————————————— 六条白绫排开,更加能够看出其中两条上面的血迹已经扩散了不少,黑红的血迹显出一种濡湿欲滴的模样,还隐约透出一股腐臭的味道。 巫琮分了一下几条白绫,三条是没受过什么污染的,上面的血迹也没什么异样,还有三条的受害者都是在野外自杀的,一条是Luther Fanny的,这条也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剩下两个。 巫琮指尖划过血迹微微一扬,白绫之中便飘出了两个神色空茫的鬼魂,阳光下不多时就彻底消散了踪影,快得让Hotch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这样就没事了。”巫琮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渍,“这白绫有一点囚魂的效果,死在野外的孤魂无处可去就容易被囚住了,我把缢鬼废了之后孤魂要往外跑,血迹会扩散很正常。” 先前要不是Luther机缘巧合跟在了Hotch的后头,只怕也是逃不出来的。 “那他们这是…转世了?”Hotch问道。 “我都说了,人死了都是要先下地狱的。”巫琮笑了笑,把白绫一条条放好,“审过功过之后然后才能有下文,不过他们这种死法是有减刑的,运气好的话下辈子能投个不错的胎。” 对于已死之人来说,这大抵已经是最好的报偿了。 警察局的大厅里,丹砂的小饼干已经派到了刚刚外勤回来的Nick和Hank手里,谁会不喜欢可爱乖巧的小姑娘呢,更不要说她笑起来简直甜得像是蜂蜜。 Emily几个心不在焉地工作了一会,见Hotch和巫琮还没有回来的迹象,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统一挂起狼外婆的微笑对着丹砂招了招手:“Baby,这里。” 丹砂歪着脑袋看了看那几个笑得有些奇怪的叔叔阿姨,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抱紧了怀里的饼干盒子。 这可是好不容易省下来的,一人一块不能再多了。 也许他们需要点零食才能引诱到谨慎的小动物。Emily他们这么想着,视线在在场人员里巡梭了一圈。 “Reid……” Reid捂紧了口袋神色紧张:“不行。” “好了Kid,你就不想知道吗?”Man谆谆善诱,“那可是Hotch。” 那可是他们严肃的头儿的八卦啊,BAU的成员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Reid动摇了几秒:“那…就一块。” 于是Emily拿着从Reid那里掏出来的一把水果糖和牛奶糖,引诱来小动物丹砂一枚。 “你们说Hotch叔叔和阿郎?”丹砂含着奶糖口齿不清地重复了一遍Emily的问话,“他们关系很好啊。” “有多好呢?”Man搓搓手,粗粗的眉毛挑起眼中满是兴奋的光彩,虽然心里对于这样问话的行为稍微忏悔了几秒,但是……噺 鮮 尐 說那可是Hotch啊!!! 这句话几乎是所有八卦小组成员们的心声,一个个两眼放光屏住呼吸等待着冥思苦想的丹砂回答,甚至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Triton都悄悄支起了耳朵。 巫琮和Hotch的关系很“不错”这是肯定的,JJ和Emily可是目击过他们在会议室里疑似亲吻的场景,但是这个“不错”究竟到了那种程度他们觉得还是有待商榷的,毕竟无论是上次到Hotch公寓里聚会的时候,还是现在,他和巫琮表现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亲密。 用老司机Rossi的话来说,要是他们俩在恋爱的话,那么Man跟Garcia的爱火就能融化北极的冰川了。 丹砂托着下巴想了好久,一拍小手笑起来:“阿郎和Hotch叔叔就像我跟小Jack一样!” 关系特别好!平时经常在一起玩,还一起吃饭,有时候晚上还在一起睡觉觉! 丹砂和…小Jack?八卦小组快速回忆了一下他们见到过的两个孩子相处的场景,再代入了一些巫琮和Hotch…… 几个人连锁反应一样抖了抖,有志一同地转过身去投入了工作之中。 BAU里仅剩的良心(并不是)Reid摸了摸懵懂的丹砂,油然产生了一种谜一样的骄傲。 你看他就说不能问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随便脑补一下笑得无辜天真的巫琮和Hotch坐在一起堆积木受到惊吓的BAU小组表示并不想说话 微笑.jpg 说实话,个人觉得前几张并不是特别虐,毕竟在原本的设定里巫琮还要更惨一点来着【望天我真是个善良的人 第46章 一切都回归了日常,巫琮依旧每天无所事事像个无业游民,除了养孩子就是养孩子,到了秋天妖魔鬼怪们都沉默得很,四神之中白虎主秋,主杀伐,因而秋天本就是肃杀萧瑟的季节,古时死刑也多在秋后,有什么牛鬼蛇神也不敢轻易作祟,这种季节里巫琮的日子闲适的很。 当然了,季节的变化对于美国全年无休的连环杀手们没有多少影响,仍然兢兢业业地给BAU增添着工作量。 甚至于因为秋季带给人心理上的压抑感剧增,杀手们的工作还勤奋了不少,这段时间Hotch忙得几乎见不到人,很多时候都半夜从外地飞回来直接在办公室里睡一觉第二天醒过来继续工作,把光和热奉献给了永无止息的案件。 不止是Hotch,整个BAU小组最近都忙得人仰马翻,有时候一个地方刚刚回来没两天就得再次出发,繁重的工作带来了难以排解的心理压力,因此当工作稍稍告一段落后,上层及时调了另一个小组顶上来,让他们能够有一段时间好好休息。 足足两周的假期,在这个入秋不久不年不节旅游淡季,对于整个BAU来说比圣诞节还要激动人心。 两个礼拜! 摆脱血淋淋的案件,摆脱令人窒息的压力,摆脱堆成小山的文件,没有工作打扰的美好假期! 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面就已经人心浮动起来,为了假期清闲大家全都早早自觉加班搞定了自己手头的工作,数着秒等着墙上的钟表走过下班时间,然后一跃而起拎着行李径直冲向机场。 夏威夷!阿拉斯加!欧罗巴! 再见了工作! “Kid你真的不来?”Man还在锲而不舍地试图诱惑Reid,“三天三夜的游轮狂欢,绝对比你泡两个礼拜图书馆有趣。” Reid不为所动地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把桌子上的糖放进自己的邮差包里:“不是图书馆,是私人藏书室,里面的很多珍藏都是绝版,我可是提前了大半年才申请到的这个名额,别想让我放弃。” “Man你就别想了,要知道这件事上就连Mr.Triton都折戟而归。”JJ从Reid桌上摸了块糖放进嘴里,她的肚子看起来已经很大了,这个假期她要好好在家休养身体。 “哦,你们就伤害我吧。”Man捂着胸口神情夸张,“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去享受亚特兰大火焰地狱三日游了,Kid就抱着你的绝版书过日子去吧。” “喂喂喂,”Emily有些惊讶地从自己的小格子间里探出头来,“你是说亚特兰大火焰地狱,认真的?” “当然认真的。”Man摸了摸下巴露出个坏笑,“怎么,你也感兴趣?” “我半年前就订好船票了。”Emily说道,“真么想到会这么巧。” “啊哈——”Man对着她挤挤眼睛,“看来我们能搭个伴了。” “算了吧。”Emily对着他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别打扰我的行情了帅哥。” Man无奈地耸耸肩一本正经:“谢谢夸奖。” JJ和Reid笑了起来。 “讨论得很开心啊诸位。”Rossi拎着公文包走下楼梯,“这两个礼拜都不要打给我,打了我也不会接的知道吗?” “怎么,美人有约?”Emily八卦道。 “雪茄俱乐部两周环游欧洲之旅,不欢迎任何年轻人打扰。”Rossi扬眉道,“不过你们可以帮我祈祷能有一场美好的邂逅。” “祈祷你和某位一样吃个饭撞上三个前任吗?”Hotch也拿着文件从楼梯上走下来,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难得开口调侃了一句,“听上去真挺美好的。” “嘿!Hotch!”“某位”帅气的巧克力先生闻言立刻不打自招跳了出来。 Hotch立刻露出个无辜的表情微笑,Man的运气真的是个迷,难得跟他和Reid一起去趟酒吧,进门迎面撞上了前任,扭头见到前前任,服务员是前前前任,虽然跟几位姑娘都可以说是和平分手,但是当时Man那尴尬的表情让他极为罕见地破功笑了很久。 “Hotch你呢?”Reid问道,“假期打算出去走走吗?” “Jack要过来住几天。”提起自己的儿子Hotch的表情变得极为柔和,“我们约好了去山里野营。” “不错嘛。”Man吹了声口哨,“Jack一定高兴坏了。”外出野营远足什么的可是男孩子们最喜欢的项目之一。 “Haley说他两个礼拜之前就叫着要去买望远镜和迷彩服了。”Hotch说道,“我是说,他的确挺开心的。” “男孩子都喜欢野营的。”Man笑道,无视了Reid“我就不喜欢。”的嘟囔,接着说道,“记得带几件厚衣服,这个季节晚上温度会降得很低。” “嗯。”Hotch点头表示记下了,“明天带他一起去买东西,今天我还得看看帐篷能不能用,在储物间了放了快三年了都。” “好好享受你的父子时间吧。”JJ晃晃手机,“我也要好好享受我的家庭时间了。” 她的丈夫William已经在楼下等着准备接她回家了。 墙上的钟正好走过下班的时间,整个办公室顷刻作鸟兽散,Rossi拎着行李再次强调了一遍没事别来找他的宗旨,哼着小曲第一个走出了办公室。 Man和Emily还要聊一聊亚特兰大火焰地狱三日游,勾肩搭背往酒吧的方向走去,Reid多留了几分钟把文件整理完,背包下楼。 Hotch留在办公室里最后确认需要上交的文件之类的全部搞定了,几桩需要交接的案件隔壁BSU的Jack Crawford也都已经顺利接手,除非发生极为紧急的新案件否则绝对不会把他们叫回来,之后关掉电脑锁好抽屉时隔一个月再次准点下班。 其实已经晚了十几分钟了来着。 公寓里迎接他的是走廊里孩子的欢声笑语,Haley明天要出差所以今天就把小Jack送了过来,虽然Hotch不在不过房东Wu先生也是值得信任的好人,家里的小女儿Ruby更是可爱得让她恨不得再要个女儿。 不过想想现在忙碌充实的工作,这个计划还是暂且搁置吧。 “Hotch叔叔!”丹砂笑嘻嘻地跑过来,“你回来啦!” “Daddy!”小Jack摇摇晃晃跟在丹砂后面,他还跑得不是太稳当,“欢迎回来。” 巫琮公寓的门半虚掩着,Hotch抱起Jack牵着丹砂把门推开,现在对于去隔壁房东家吃饭他已经很习惯了,巫琮把他的房租上调了一点之后包办了他的吃饭问题,对于深夜回来也有热气腾腾的夜宵吃这种选择项Hotch并没有什么抵抗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冰箱里现在只装着啤酒饮料和少量水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离婚之后过着多么颓废的生活。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吃得腹肌都快消失了。 巫琮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打呵欠:“先去洗手。”他一边说一边往眼前燃起来的火焰里加了点灵力,赤红的火焰顷刻间变成幽幽的白色,隐约有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又是鸑鷟从某个作死的收藏家那里收回来的文物匕首,,估计又是当年哪个想长生不老想疯了的权贵搞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杀了多少奴隶祭祀,东西是好东西可惜铸造的材料上沾染的煞气太重,原本饱含中正之气的玄铁给弄得不伦不类,谁碰了不出三天就得被血煞之气弄死,放哪都是害人,就连国家都不准备收回来自找麻烦,让鸑鷟直接自行处理了。 巫琮对匕首没兴趣,但是对玄铁还是很感兴趣的,就低价把匕首收回来准备融了重铸。 小Jack洗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团火焰,“Ruby的Daddy好厉害……” “那当然。”丹砂骄傲地挺起胸膛,“阿郎可是最好的修…魔术师。” 嗯,反正Hotch叔叔就是这么对小Jack解释为什么阿郎能够凭空点火的。 “阿郎阿郎。”洗完手坐在桌子旁,丹砂一边吃一边问,“我们能买个大大的帐篷吗,晚上我想和Jack一起睡。” 巫琮淡定地往她的小碗里拨蔬菜:“明天再看。” “那我能买个望远镜吗?晚上可以看星星的那种。” “你不是有一个了吗?” “但是那个跟Jack的不一样嘛……”丹砂扁扁嘴,撒起娇来,“阿郎最好了……” “那今天要少吃五块小饼干。”巫琮说道,“而且明天不准买很多零食。” “嗯嗯!”丹砂用力点着自己的小脑袋,高兴地对着小Jack比了个耶的手势。 巫琮叹了口气,又跟Hotch再确认了一遍:“明天早上十点去买东西?” “嗯。”Hotch说道,“我待会看看帐篷还能不能用。” 很明显了,他们约好了假期里一起去山里野营。 第47章 秋高气爽的世界很是适合出行,树叶落了小半,却也还没光秃秃的一树凄凉,秋雨落了两场,但也尚未有寒彻透骨,风簌簌吹着带来几分夏日里罕有的凉意,惠风和畅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山里丰茂的草木散发着秋天独有的曼妙气息。 这里是林区,向后延绵着一整条山脉,山脚下被开发出了一片区域供给游人野营远足,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不留下多余人工痕迹。 再没有比自然更美的事物了,树上颤巍巍将落未落的黄叶,树枝间探头探脑的松鼠雀鸟,丹砂和Jack手拉手在前头跑着,偶尔发现一朵初秋仍顽强开放着的小花便停下来惊叹连连,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令人惊讶的东西一样,丹砂今天把头发梳成了两个麻花辫,尾端系着的红色缎带随着她奔跑的动作忽上忽下,像是两只起舞的蝴蝶。 “别跑得太远。”巫琮喊了一声,一脚利落地把固定帐篷的钉子踩进土里,Hotch默默把工具包里拿出来到一半的锤子塞回去,转而将另一个钉子交给巫琮。 巫琮没自己搭过帐篷,虽然前天他买的时候看起来胸有成竹爽快得很,但是真到自己动手的时候就两眼一抹黑了,全靠Hotch的指导才成功搭出一个能够正常使用的帐篷。 不要问我说明书去哪里了,帐篷买回来的当天晚上两个玩疯了的小家伙差点没把公寓拆了,莫名丢失一张说明书也是很正常事情。 巫琮从车里把被子枕头抱出来交给Hotch铺进帐篷里,两个好Daddy显然都是对孩子撒娇星星眼没什么毫无抵抗力的,因而在Hotch旧帐篷还能正常使用的情况下他们依旧买回了一个超大号可以让几个人同时睡在里面也丝毫不显拥挤的新帐篷。 Hotch埋头铺被子,巫琮则拿出几罐药粉均匀地洒在帐篷周围,到了秋天虽说虫蛇不比夏天活跃,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连着下了好几场雨,还是撒上驱虫药来得安心一些。 还有驱兽的药,秋天里最不缺的就是觅食储备过冬的野兽了。 两个孩子围着露营地玩闹,这附近没什么人,动物也大多是一些对人没什么威胁的小东西。 树木!小花!小动物! 对于有记忆以来几乎都是在钢铁丛林之中生活着的丹砂和Jack这些绝对是比游乐园还要让他们兴奋的存在。 两个大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地搭建起了营地,帐篷烧烤架篝火五脏俱全像模像样,Hotch生火处理杂物,巫琮拎过提前处理好的一些蔬菜和肉类架在烧烤架上刷调料。 他们清晨一大早就出发了,现在日头高照,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到十一点了,虽说车上两个孩子都吃了不少零食现在还不饿,不过两个大人可都还没吃东西呢。 丹砂和小Jack在树下发现了一个新的乐趣,两个孩子蹲在一起两个小脑袋凑在一块儿,看着几只蚂蚁和一个白乎乎的肉虫子战斗。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个虫子是什么,于是按照百科全书看到过的相似图例以毛毛虫称呼之,几只黑漆漆大脑袋浑身甲壳的蚂蚁正围在那条虫子边上尝试着把它搬起带回自己的巢穴里。 白毛毛虫虽然小,但是也有丹砂两个小指节那么长,显然就这么几只蚂蚁是做不到的,于是几只小蚂蚁叫来了更多的小蚂蚁,围住白毛毛虫更加努力地想要把它搬回去。 战局非常激烈,双方僵持不下,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两个孩子站了不同的立场。 小Jack觉得白毛毛虫太可怜了,想要把它抓起来带到别的地方去,而丹砂则认为要是把毛毛虫抓走蚂蚁们就要饿肚子了,然后蚂蚁洞里的小蚂蚁们也要饿肚子,不是更加可怜。 毛毛虫和蚂蚁战况胶着,丹砂和小Jack谁也没办法说服对方,只好气呼呼地看着对方,像是谁眼睛瞪得比较久谁就能胜利一样。 期间Hotch捡柴火路过了这里,见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没出声音悄然绕过了那个方向。 “怎么了?”巫琮见Hotch面带微笑走回来,就知道肯定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闹别扭了。”Hotch说道,“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孩子的事情除非必要的原则性问题否则大人最好还是不要参与,否则本来的小打小闹很有可能就会变成让人头疼的大问题。 巫琮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把手上烤好的香肠递给Hotch让他尝尝味道如何。 天气晴好的日子里,吃着烧烤一边享受阳光微风一边闲聊,对他们来说想要找点共同话题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开两瓶啤酒,拿出洗好的水果,巫琮把烧到一半的玄铁拿出来接着烧,一边烧一边丢点柴火进去权作篝火了,因为火焰性质原因感觉上温度并不怎么高,站在边上也感觉不到什么暖意。 Hotch搬了两把折叠椅出来之后暂时接手了巫琮的烧烤工作,他做饭的手艺不济不过烧烤还是可以的,最起码保证能弄熟也不会弄焦,巫琮从烧烤里脱身出来开始处理保鲜盒里的水果,草莓切成片贴在玻璃碗壁上,苹果橙汁香梨加上牛奶用料理机打碎倒进玻璃碗里,最上面再倒一层酸奶,做出来的成品堪比电视广告里的模型。 巫琮擦擦手把做剩下的水果边角料随便切切插上叉子,举起剩下的两盒酸奶:“要吗?” Hotch摇摇头,“不用。” 于是巫琮就把水果盘放在烧烤架上,自己拿着剩下的酸奶搅搅喝掉了。 此时另一边两个孩子的争执似乎也有了结果,丹砂觉得小蚂蚁没了吃得太可怜了,小Jack觉得小白毛毛虫要被吃掉也很可怜,于是他们先是算不上争吵的讨论了一会努力想要说服对方,无果之后又不想跟喜欢的小伙伴吵架,只好蹲在一起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 “有了!”小Jack一拍手叫道,“我们可以去找Daddy给小蚂蚁们带一点吃的,这样他们就不会饿肚子啦!” 丹砂闻言眼睛一亮:“对哦!你好聪明!” 她说着凑过去亲了亲小Jack的脸颊,笑嘻嘻地跳起来往露营地的方向跑,“我们快点回去拿吃的,我记得阿郎带了超级好吃的小饼干!” 小Jack用力点点头,扯着丹砂的衣角站起来,一个没站稳摔了一下。 “没事吧?”丹砂把小Jack拉起来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泥,“有没有受伤?” 小Jack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腿麻了。” “我牵着你走。”丹砂拉住小Jack的手,“走吧!” 不远处巫琮耳朵一动,笑道:“他们俩好像已经解决问题了。” Hotch抬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正手拉着手走过来。 “Daddy,我能要一块小饼干吗?”小Jack扯扯Hotch的衣角,“不然小蚂蚁会饿肚子的。” 另一边丹砂扒拉在巫琮手臂上,张嘴一口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嘚吧嘚吧快速把事情的原委讲得一清二楚,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他:“我能给小蚂蚁喂小饼干吗?” 巫琮和Hotch对此没什么意见,既然两个孩子愿意从自己的饼干供应里分出几块给小蚂蚁,这种充满童趣与爱心的事情当然应该支持才对,他们不光拿了小饼干,还额外加了几块培根和吃不完的水果。 不管小蚂蚁吃不吃得完,两个孩子觉得它们吃得完。 巫琮撒了药的营地不会有什么野兽过来,这里也没什么人,所以吃得差不多的两个大人淡定地背着手跟在孩子后头走着权作饭后散步,时不时的还能就周围的植被和小动物进行一些简单的生物知识科普。 主力军是Hotch,他高中时期令人意外的颇有几分书呆子气,曾经花费很长时间去搜寻一张罕见的棒球队卡片,也曾经泡在图书馆里看完厚厚一整本动植物百科全书。 至于巫琮,他的植物知识储备还停留在一千年以前,那时候的植物跟现在的植物的巨大区别,绝对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他最多也就分辨一下各种植物的药用价值和食用价值如何,倒是找到了不少野菜,一丛丛在地里长着无人问津,秋天算不上吃野菜的好时节,不是太老就是已经枯萎,巫琮揪了几朵开得正好的花,笑言花蕊吃起来跟蜂蜜一样甜。 具体是不是真的跟蜂蜜一样甜这个问题尚且有待商榷,不过丹砂和小Jack砸吧了几下花蕊的味道,对于寻找这种藏在叶子里红色小花的热情高涨了起来。 巫琮笑眯眯地递了一朵给Hotch:“放心,没毒的。”在这方面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Hotch当然知道这个是没毒的,他接过巫琮手里的花学着两个孩子的样子吃掉花蕊,舌尖感受到了稍纵即逝的甜味,非常淡,带着些许的草木气息,来不及仔细品味就没了踪影。 “这个还是以前丹砂告诉我的呢。”巫琮抄着手微笑着看着丹砂蹦蹦跳跳的身影,“现在又要我告诉她了。” 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等Hotch有什么反应就往前走了几步,“就是这里吗?” “嗯嗯!”小Jack点点头,捧着手上的饼干在地上找了一会,蹲在树根下指了指,“这里!” 地上白乎乎的小毛毛虫还在和蚂蚁搏斗,现在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多蚂蚁,仍然前赴后继地和毛毛虫战斗着。 “不要打,都有吃的。”小Jack有些着急地想要伸手把毛毛虫救出来,手刚伸出去就被Hotch直接抱了起来。 “Daddy?” “Hotch叔叔?” Hotch神色凝重地看着地上的小毛毛虫,用脚在满是松针落叶的地上拨了拨,看到翻起落叶上待着的几条毛毛虫蹙紧眉心。 “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巫琮把丹砂抱起来笑着说道,“你们如果能闭上眼睛等我说可以了再睁开,晚上就可以多吃一罐冰淇淋,谁要参加这个游戏?” “我!”两个孩子高高举起手。 “那我就是裁判了。”巫琮从Hotch怀里把小Jack接过来颠了颠,惹来一阵欢笑,“游戏开始,都把眼睛闭好。” 孩子闭上眼睛的同时,Hotch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包住手扒开地上的松针落叶看了看,然后快速地把落叶盖了回去。 “马上报警。”他说道。 他果然没看出,地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毛毛虫,而是尸蛆。 第48章 枯枝败叶之下是腐肉脓水,白骨外流露,丹砂闭着眼皱皱鼻子,小声抱怨了一句:“一定是阿郎带来的肉坏掉了。” “那就给你吃坏的。”巫琮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转身抱着两个孩子回了露营地,Hotch留在原地保护现场,等待警察到来。 报警之后警方反应很快,跟警察一起来的还有几位穿着防护服的证据采集人员。 “Agent Hoter。”为首的探员和Hotch握了握手,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SSA Seeley Booth,FBI最出色的探员之一,和杰斐逊协会法医学实验室的科学家们联手解决过许多棘手的案件,不同于BAU以心理侧写为主的办案方式,杰斐逊的科学家们大多更注重法医学证据,其中最富盛名的便是Dr.Temperance Brennnan,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法医人类学家。 “Agent Booth。”Hotch点点头跟Booth打了个招呼。 “休假?”Booth问道,FBI里各种消息传得不要太快,BAU的假期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是尽人皆知了。 “嗯,野营。”Hotch回答道,“可以的话我想先回一下营地,我的儿子刚才在这里玩了很久,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当然,请便。”Booth耸耸肩,“我待会让人过去给你做笔录。” 正在勘查尸体的Dr.Brennnan抬头看到Hotch独自离开,忍不住皱起眉头:“你不能就这么把他放走,第一发现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Booth笑道,“你不是说了尸体是两周前死的吗,那时候Agent Hoter还在美国的另一端追捕连环杀手呢。” “但是……”Brennan还没说完就被Booth打断了。 “好了bones,研究你的骨头去吧,我这就去找Agent Hoter行了吧。” 尸体不是英勇的FBI探员的战场,Booth放心地一甩手顺着Hotch离开的方向跟过去,总好过在这里忍耐尸体的恶臭的同时还要时不时的被这群“斜眼小分队(squint)”鄙视一番。 “阿郎,我们可以睁开眼睛了吗?”丹砂捂着眼睛问道,她边上小Jack也蠢蠢欲动,眼皮抖啊抖的看上去已经迫不及待要睁开眼睛迎接美味的冰激凌了。 “可以了,睁开吧。”巫琮把做好的水果泥放在他们面前,“你们两个晚上都可以多吃一盒冰激凌。” “耶!”丹砂高兴地欢呼出声,虽然现在还不能吃到冰激凌,不过对于小孩子来说有个盼头就很开心了,更何况现在面前还有好吃的水果酸奶可以吃。 “耶!”小Jack慢了半拍跟着欢呼了一声,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丹砂很高兴就跟着凑热闹,举着小手眼神迷茫,可爱得让丹砂忍不住亲了亲他,还主动把自己最喜欢的草莓分给他吃。 小Jack拿着勺子一勺一勺把水果泥舀进嘴里,他的勺子已经用得非常熟练了,比起蔬菜水果显然更加受到孩子们的喜爱,嘻嘻哈哈的一碗就吃完了。 看到孩子嬉闹的样子,Hotch松了口气,确定他们都没有看到尸体。 “Daddy你回来啦。”小Jack笑着挥了挥手上的勺子,嘴唇上一圈酸奶印子,他还没有忘记那里的小白毛毛虫,“你有把毛毛虫救回来吗,还有小蚂蚁,会不会饿肚子?” 丹砂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大眼睛盯着Hotch一迭声问道:“那些够吃吗?我晚上还能去喂它们吗?” Hotch深吸一口气,蹲下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就像我平时去处理的那样很糟糕的事情,所以有很多警察叔叔在那边工作,你们不要去那边打扰他们可以吗?” 丹砂咬咬嘴唇:“那…小蚂蚁和毛毛虫……” “不用担心。”跟在Hotch后面过来的Booth信口开河,“Hodgins会把它们照顾好的。” 见到陌生人丹砂有些害羞地往Hotch身后躲了躲,又鼓起勇气问:“真的会照顾好它们吗?” “当然了。”没有谁面对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还能板住脸的,Booth微笑着弯腰看着她的眼睛,“Hodgins最擅长照顾昆虫了,你真该去看看他的实验室,那里面的昆虫一般可见不到。” “真的吗?”丹砂眼睛亮了起来,手上抓着Hotch的衣角满眼星光,“好厉害啊!” “那当然。”Booth说道,“那些斜…科学家们最擅长这些东西了。” “好棒……”小Jack跟着睁大眼睛赞叹起来,“太厉害了……” 两个孩子就这么被糊弄了过去,茂密的林区最不缺吸引孩子注意力的东西,一只掠过的雀鸟,一朵半开的小花,很快就让他们忘记了树下的小蚂蚁和“毛毛虫”。 Booth掏出笔开始给巫琮和Hotch做笔录,他们的不在场证据都很有力,因而也就是问了问关于发现尸体时的状况,走了个形式而已,都是体制内的人很多事情便捷得很,没几分钟Booth就搞定了笔录,把笔记往口袋里一揣,干脆帮着Hotch和巫琮整理起了营地。 他的野外露营经验可比巫琮Hotch两个丰富得多,自然更加清楚要怎么做才能把营地弄得更加舒适。 期间两个孩子拿着各种小野花小昆虫回来献宝,昆虫玩完了就都放回去,他们倒还记得轻手轻脚,抓回来的昆虫除了受了点惊吓之外都挺精神的,而野花则被巫琮夹进书里,说回去教他们做干花书签。 这个技能他是不会的,不过Hotch会,当年他高中的时候很流行把落叶或者花夹进书里做书签,尤其是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他免不了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了进去,因此不光会做,而且技术还不错。 “这么说起来,”巫琮撑着下巴慢悠悠晃着杯子里的茶,“你以前还真挺书呆子气的。” “那时候的确是有点。”Hotch把茶倒进杯子里,照顾他的口味巫琮泡的是红茶,牛奶和糖自加,像巫琮就什么都没放,Hotch则是放了一点点糖和少量牛奶。 Booth蹭了杯茶之后很快就被警员叫走了,似乎是那边发现了什么线索。 真是忙碌的FBI。 Hotch满足地喝了口茶没有多问,探员们都对自己的案子有着绝对的掌控欲,他无意于插手这个案子弄得同事之间不愉快,也非常相信Booth以及杰斐逊一众科学家们的实力,同时并不认为自己和普通的目击证人有什么不同,需要知道的事情Booth自然会告诉他,不需要知道的事情那就不需要刨根问底,所以只要坐在这里享受着自己的假日时光就好。 尸体马上就会被运走,巫琮在周围一圈又撒些了驱邪用的细盐,这里距离尸体发现地说不上远但也绝对不算近,理论上这桩案子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假期。 Booth临走之前又来了一趟,这次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你们打算在这里过夜吗?”他问道。 “在这里住两天,有什么事吗?”Hotch说道。 “那具……”顾忌到旁边还有孩子,Booth自动略过了尸体这个词,接着道,“是被大型动物袭击导致咳…的,虽然具体是什么动物还需要带回去做具体的检查,不过看爪印和齿痕很有可能是老虎之类的大型猫科动物,而且听这边的护林员说,最近这几年这边的确是有老虎出没的痕迹,只不过一直没有被切实的目击到。” 附近有危险的动物出没可不是带着孩子过夜的好地方,哪怕山间老虎什么的巫琮一个能打十个,驱兽药也效果拔群,但是出于种种考虑他们还是在黄昏到来之前抓紧时间换了个露营地。 预计里带着孩子看看花草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的愉快假期,并不需要大型野生食肉动物客串。 新换的营地在湖边,比先前的要大一些,也热闹一些,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人在这里露营,他们左边住着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似乎是姓Webb,感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一直僵着脸不跟对方讲话,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他们右边则是一个年轻女人,不是特别漂亮但是看上去非常和善,把自己的帐篷搬开了一些让Hotch有地方放烧烤架,主动搭话道:“你的孩子们真是可爱。” 无论什么时候,拿孩子开启话题都是最保险的选择,没有哪个家长会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的。 “谢谢。”Hotch弯起嘴角,“你是一个人来的?” “本来是两个,不过来之前跟男朋友吵翻了。”女人一摊手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我就只好一个人来了。” 她说着的时候巫琮正好铺完被褥从帐篷里出来,“丹砂的小熊你看见了吗,我忘了刚刚放哪了。” “我记得和书放在一个包里。”Hotch把烧烤架丢给巫琮,自己洗洗手去找丹砂的毛绒小熊。 女人这时才发现他们只带了一个帐篷,一双眼睛看看巫琮再看看Hotch,又在丹砂和小Jack身上绕了一圈,“啊”地叫了一声捂住嘴,恍然大悟的样子。 见巫琮向她看过来,她尴尬地摆摆手道:“我没别的意思,那个什么…这个年代了人人平等取向自由,我,我……”她似乎有些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跺跺脚嚅喏了一句“你们觉得幸福就好”,扭头跑走了。 某些方面并不与时俱进的老粽子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的越来越难懂了。 第49章 讲道理,巫琮他们睡同一个帐篷是非常符合逻辑思维的——丹砂非要和小Jack睡在一起,但是在野外谁能放心让两个孩子睡在一起,肯定是要有个大人看着的。 那么,一个大人带两个孩子一起睡,然后另一个孤零零单独睡一个帐篷? 那还不如买一个大帐篷睡一块儿得了。 没错,就是像上面说的那样,他们在一起睡是非常符合常理的行为,因此巫琮也很自然地给那个自称为Clara的年轻女人挂上了一个“奇怪的人”的标签。 Clara是个很善于交际的女人,不光主动跟巫琮一行搞好关系,还一直试图跟另一边气氛僵硬冷淡的那对中年夫妇搭上话,那对夫妇虽说关系看起来不怎么好,但都是很和善的人,而且多少记得这是在外人面前,因此除了交谈时会时不时互相怼对方几句之外,交谈起来气氛倒是颇为和谐。 在她的提议下,三组人晚上坐在了一起分享了晚餐,共同互相认识介绍了一下彼此。 “就从我先开始吧。”Clara开口道,“Clara Buck,现在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做助理,本来想利用假期和男朋友出来远足,结果出发前一天被我抓到他劈腿,我就一个人来了。”她耸耸肩,看起来很洒脱的样子。 “Ann Cocker,你们叫我Ann就好。”中年夫妇里的女人说道,“这是我的丈夫Ben,他在公司里做会计。” “是精算师。”Cocker先生嘟囔了一句,但也没放大声音落自己妻子的面子。 “我们这次出来是婚姻咨询师的建议,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们的关系这段时间不太好。”Cocker夫人苦笑道,“现在看来这不是什么好建议,我们经历的一切都糟糕透了。”说着她就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出发之后他们遇到的麻烦,路上汽车抛锚到帐篷零件漏带再到食物被松鼠偷走,一桩桩一件件显然让这个女人有些崩溃。 Clara侧过身去拍了拍Cocker夫人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支持,在只有两个女人的状况下,她们本能性地结成了天然的阵线联盟,从素不相识到亲如姐妹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Cocker先生抹了把脸很是苦恼,既想要去安慰自己的妻子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坐在那里手足无措了一会之后干脆站起来去准备饭后水果了。 “对了,你们呢?”Clara问Hotch和巫琮,“你们是同事吗?” “看你怎么理解了。”巫琮笑着说道,“我们在某些方面算是搭档,不过平时并不在一起工作。”他说着指了指Hotch,“体力劳动人员”又指了指自己,“脑力劳动人员。” “喂……”Hotch略微“抗议”了一下巫琮的的说法,又解释道,“我是FBI探员,他是…额…特别顾问,我们会合作一些案子。” “哇哦,你们是FBI!”Clara满脸惊讶,“Amazing!” “我只是顾问。”巫琮说道,手上摁住丹砂往她小碗里拨了整碗蔬菜,搭配少少几片肉。 丹砂拨了拨那几片肉,小心地把肉放在一边,然后埋头努力解决整碗蔬菜。 要先把蔬菜都吃光光,才能安心享受肉肉的美味。 不过阿郎,我真的不是吃草的啊QAQ “那你们平时是做些什么?”Clara好奇地问道,“真的会保护总统吗?还是去抓恐怖分子?” 普通民众大部分对于FBI的具体职能并不了解,所有的印象均来自于各种影视节目,这也就导致了他们眼里FBI包揽了上到CIA国土安全局下到警察局消防局等几乎全部的职能。 “我们有很多的部门,分别负责不同的职能。”Hotch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于自己工作的好奇心,应对娴熟,“我所在的小组分属于刑事调查分析科,主要针对于连环杀手为当地警方提供犯罪行为及犯罪可操作性,总之,你要是在你家附近看见了我的小组,那么你就需要提高警惕了。” “我就说之前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你。”Cocker夫人一拍脑袋叫道,“大概六月的时候在电视上,你主持过新闻发布会对吧?” 新闻发布会吗?前段日子忙得昏天黑地案子多如山的情况下Hotch根本想不起来这种事情了,他安排工作一直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的,案件结束后报告上交,再次提起这个案子他能清楚地回忆起相关的各种证据细节侧写分析,但是具体谁负责什么之类的事情早就自动从他大脑里淡去了。 也许是主持过吧。Hotch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作为主管由他和媒体公众进行交流的频率仅次于JJ,被看到也很正常。 “水果。”Cocker先生把切好的果盘放在桌子上,平心而论他并不是一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反而文质彬彬相貌端正,只不过性格比较古板木讷,而且不怎么擅长和人交流,基本上不是在座位上沉默着听他们说,就是去给篝火添柴埋头给自己找些事情干。 就朋友或者属下而言,这种埋头苦干的性格其实是很被欣赏的,况且他的能力还很不错,因此据Cocker夫人说Cocker先生现在在公司里职位很高,薪资不菲,自己也额外做一些投资,在物质方面他们家是非常丰裕的。 但是作为丈夫而言,他就像Cocker夫人抱怨的那样,没有情趣,生活单调,新婚后的爱火燃尽后就只剩一个呆板木讷的工作狂,每天加班一回家就睡死,物质丰裕但乏味,日复一日叫人发疯,加上他们又没有孩子,婚姻的裂痕出现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婚姻咨询师建议他们抛开工作和家庭,Cocker夫人不必再操心邻里关系家中琐事,Cocker先生也不用被工作压得精疲力尽,他们最好能在一个完全自然的环境下生活几天,在互相依靠之中再次感受彼此的意义,找回他们相识时的那种怦然心动。 不是没有感情了,只是常年一成不变让他们的激情淡下去了,结婚多年他们都认真地遵守着当年的誓言忠诚于彼此,也都有心挽回彼此间的感情,然而待在一个帐篷里面面相觑时,就只剩下相顾无言。 巫琮的眼睛在两人脸上流连片刻,又移开,开口起了个新话题,避过了令人尴尬的家庭纠纷。 Cocker夫人和Clara都很喜欢孩子,但是Cocker夫人多次流产,Clara也刚刚分手,满腔母爱就尽数贡献给了在座的丹砂和小Jack。 皱着小脸吃蔬菜的时候很可爱,吃完蔬菜得意求表扬的时候也很可爱,看着饭后冰淇淋两眼放光的样子更是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把两个孩子抱回家自己养。 这下两个孩子就高兴了,他们收获到了来自两位女士的各种小零食和水果点心,Cocker夫人带来的小饼干全部给了他们,Clara也拿出了柠檬糖之类的讨好他们,酸酸甜甜的滋味没有哪个孩子是不喜欢的。 “谢谢姐姐。”丹砂机智地同时讨好了两个女人,小Jack跟在后面甜甜的微笑,丹砂早就发现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小Jack露出那种无辜的柔软的像是小天使一样的微笑,那么一切障碍都不是问题。 不过即便这样,他们拿到的小零食也要尽数上交给家长,限量供给。 Cocker先生抱着手站在桌边看着Cocker夫人满眼慈爱地把小饼干递给丹砂,不自觉抿紧唇,一张脸显得更加不苟言笑了。 他好像并不是十分喜欢孩子,一直跟丹砂和小Jack保持着一定距离,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为了远离工作他连手机都上交给了妻子,现在也就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转眼太阳就落下了山,天上渐渐挂起繁星点点,今天没有月亮,星星显得极亮,一闪一闪缀满了天空,是在都市里决计看不到的瑰丽景象。 吃完饭大家都各自回了各自的帐篷,初秋的天气山里到了晚上还是挺凉的,Hotch拿出毯子把两个孩子裹进去,巫琮在帐篷前点起一小堆篝火,火焰很温暖,火光映在人脸上,就连Hotch那张冷肃的脸都柔和了不少。 应该说,他现在的表情本就非常的柔软,一左一右两个孩子靠在他边上拿着望远镜看着天上的星星,天文学本来属于巫琮的专长,观星算是每一个修士的基本技能,天上的星星他抬头一看就能数出个七七八八,还能根据星象推衍卜卦,唯一的问题在于他的星星名称储备还停留在千年以前没有更新,比如“长庚”“荧惑”“岁星”之类的名字,要是不解释估计就连中国人自己都搞不清楚哪个是哪个。 就像他也搞不太清楚这些词用英语到底应该怎么表达。 关于星座Hotch会的也只有年轻时候在FBI学院训练时学到的那些,说不上多么精通。 因此对于两个孩子“这是什么星座”的问题,他们也就只能利用自己的知识互补着应付过去。 幸好孩子对于帐篷兴趣更大,兴奋劲过去之后早早爬进帐篷里玩闹,巫琮和Hotch这才松了口气,拿着孩子的望远镜抬起头研究起了星座。 “那个是长庚。”巫琮指着满天繁星之中西边的某一点说道,“不过如果是日出之前看到的话,就叫做启明,也可以叫做太白,在日落之后或者太阳升起之前是最亮的,有时候在白天也能看到,非常明亮的…行星(pla)?”他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最后的用词是否正确,“就是有运行轨迹的那种。” “你说的那颗应该是金星(Venus)。”Hotch说道,“距离太阳第二近的行星,也是除了月亮之外能见到最亮的星星,它的名字取自神话之中象征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 “女神啊。”巫琮叹了口气,“怎么我们那就是个头发胡子一把抓的糟老头子呢。” 神话里面的太白金星可不就是个老头子吗,还是个在凡人的各种影视剧里被塑造得像是个老不修的糟老头。 “那个是飞马座的大四边形。”Hotch找到了一个自己能认出来的星座,“现在这个季节后半夜能在飞马座附近观测到火星(Mars)。” “荧惑吗?”巫琮对照了一下他的描述,“偏红光的?” “嗯,就是因为它的光是红色的,所以才被冠以了战神马尔斯的名字。”Hotch说道,“科学家们都觉得那上面能找到智慧生物。” “智慧生物?”巫琮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神情有些玩味。 Hotch已经学会如何正确阅读理解巫琮的表情了,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有?” “你猜?”巫琮低声笑起来,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换个话题,这种事情不能随便聊,懂?” 他对着Hotch眨眨眼睛,神情自若地聊起了白日里见到过的几株植物的功用,全然不顾Hotch被过大信息量冲的有些晕的大脑。 后来见Hotch实在回不过神,巫琮抬手弹了下他的脑门:“放心吧,短时间内你们是找不到的。” 至于这个短时间是多久…在凡人研究明白时间空间这些必要的东西之前是不可能的。 就像地球上弱小的凡人们被顶头的天道和神明庇佑着一样,别的星球的智慧生命们也有他们的天道和神明庇佑着不被找到,直到他们足够强大为止。 虽然人类还处在蹒跚学步的状态之中,顶头三尺的那些存在们可是从人类蒙昧阶段就已经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了。 说话间帐篷里突然响起了小Jack的哭声,丹砂惊慌失措地叫着:“阿郎!快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太在意外星人的问题,目测是不会出现这种生物的,应该【远目 第50章 倒也不怪小Jack哭起来,任谁一进帐篷就见着一只斑斓猛虎,只怕也是要被唬上一跳的,更何况现在这只老虎正对着两个孩子,咧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铜铃大眼之中凶光毕露。 丹砂张着双手把小Jack护在身后,她刚刚能喊那么一声已经是极限了,一双黑色眼眸化作金黄竖瞳,身体紧绷随时都能变回赤色巨蟒跟那老虎来一场殊死搏斗。 她并不怕眼前的猛兽,但是她不敢在小Jack面前露出自己的原形,一想到小Jack会像害怕老虎一样害怕自己,她就难过得想哭。但是她不能哭,她要保护身后的小Jack,她要做个坚强的姐姐。 一进帐篷看到这可怕的场景,Hotch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就把手放在了腰间——可惜那里现在并没有放着他的枪。 “Jack,Ruby,别害怕。”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慌张,虽然没有任何一个父亲在面对这种状况还能冷静自若的,“别哭,Daddy在这里,没事的,在那里不要动。” 小Jack抽抽鼻子,眼睛通红地扯着丹砂的衣角,咬着嘴唇点点头。 男孩子要勇敢,不能随便哭鼻子,他是个勇敢的男孩子,不怕大老虎QAQ站在Hotch身后的巫琮看了眼老虎口中滴滴答答往下流的涎水,微微挑起眉毛:“别担心。”他摁住Hotch走了上去,语气温和平淡,“不过是只大点的猫儿罢了。” 那老虎本来还很冷静地站在那里等待机会,听见巫琮说它是猫儿时却突然暴起,大吼一声对着巫琮冲了过去,一张血盆大口张开白牙利齿森森,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别闹。”巫琮伸出一只手抵在老虎额前,轻飘飘地就把那只老虎给四脚朝天墩到了地上,脑袋着地一双铜铃眼打着圈圈发出一声低吼,四肢扒拉着想要站起来。 Hotch趁机拿出放在包里的枪对准老虎,保险打开手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这种距离之下他有十足的把握一枪致命。 “你们先出去。”他把两个孩子掩在身后说道,“跑远一点。” 丹砂用力点点头,牵起小Jack的手迈开小短腿捣腾着冲向帐篷外,有阿郎在一只老虎当然不成问题,他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拖后腿比较好。 见两个孩子要跑出去,老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去追,Hotch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枪直指老虎的眼睛。 然而枪声响起,子弹却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没有给它造成半点伤痕。 老虎似乎对被穿透的地方有些好奇,伸出爪子摸了摸那个地方。 真是蠢得没边的东西。巫琮叹了口气,解释道:“它是个生魂。” 所谓生魂就是在还活着的时候被硬是挤出肉身的灵魂,并且如果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肉体这个事实的情况下,生魂依旧可以如同活着一般生存下去,只不过被永远固定在了脱离肉体的那一刻,直到灵魂彻底消亡。 这样强行驱逐出肉身灵魂夺去肉体的法术,还真是有点眼熟呢。 大抵又是夺舍吧。 既然这里有一个老虎的生魂,那么就势必会有一具老虎的躯壳空出来,夺舍需要契合的身体才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那么什么东西会和一具老虎的肉体契合? 心念电转间,巫琮就猜到了正确答案。 看来都是老朋友啊。 Hotch看了看蹲坐着拿后腿搔耳朵的老虎,又看了看神情淡定不辨喜怒的巫琮,最后还是把枪别在了腰间。 也许现在一个十字架都比一把枪来得管用。 老虎搔完耳朵,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是来玩的,赶紧站起来抖抖毛龇起牙齿,低吼着威胁巫琮和Hotch让开。 “你们没事吧Hotch先生?”透过帐篷他们听见外面Clara和Cocker夫妇的声音,也是,他们这里可是开了枪的,听到动静的人肯定是要过来看看的。 被人看到帐篷里有只老虎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巫琮指尖闪烁起幽幽白光,化为一道光圈束住那只老虎,光圈消弭之时老虎也被缩成了一只奶猫似得幼崽,奶声奶气地叫着挥舞着小爪子,却被巫琮轻而易举地给拎了起来。 它的脖子上系着一道红绳,就像是项圈一样束缚住了它。 巫琮把老虎生魂丢给Hotch抱着,转身拉开帐篷的门帘微笑着说道:“刚刚我们看到一毒蛇舌爬进来,就开了一枪,你们那边不知道有没有,还请多加小心。” 此话一出Cocker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起来,不自觉地往Cocker先生的方向靠了靠,双手握住他的手臂,“你是说,这里有蛇?” Cocker先生挺了挺后背,握住妻子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Clara语气轻快地说道:“这边的确是有蛇,我前几天还在自己被子上看见有一条呢,不过不用担心,它们都没什么攻击性的,只要你小心应对就可以了。” “真的吗?”Cocker夫人问道,“要怎么做?” “过来我跟你说,其实很简单的。”Clara揽住Cocker夫人往自己帐篷的方向走过去,Cocker先生握了握空荡荡的手抿抿唇,对巫琮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不要客气。” “当然,谢谢。”巫琮笑眯眯地看着Cocker先生孤零零地走回另一边的帐篷,摸了摸下巴,觉得剧情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 “对了,Cocker先生。”他突然抬高声音道,“沉默是金固然是美德,但是偶尔也要坦诚一些才好啊。” 他说着对Cocker先生眨了下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得不承认,某些情况下巫琮这张脸的确会带上几分情场老手的风流感,Cocker先生干咳两声,像是什么都没听懂一样扭头离开,不过巫琮知道他肯定听懂了。 “这个要怎么办?”Hotch手上拎着那只还在挥舞着爪子的老虎生魂,“总不能留着吧。” “留着也可以啊。”巫琮笑着说道,“孩子这不是挺喜欢的吗。” 跟个奶猫似得的老虎生魂当然没有斑斓猛虎的威慑力,反倒被两个孩子簇拥着眼巴巴地看着,蠢蠢欲动想要摸一摸它看起来蓬松柔软的长毛。 “它是老虎。”Hotch皱眉强调道,“还是不知道怎么就跑进来的老虎。” “没事的,这么只猫崽子的牙口连皮都咬不破。”巫琮揉搓了一把听到猫崽子就炸了毛拿他的手指磨牙的老虎生魂,表现得就跟那些把自家小宝贝儿们宠爱得无法无天的傻瓜老爸一样。 这么说来一脸严肃地拒绝孩子们的星星眼的Hotch就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妈妈? 太可怕了。巫琮被自己发散的思维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收束精神给那只老虎下了个禁制干咳两声,“的确是有点危险的,过来摸一摸就快点去睡觉了。” 没办法一起玩摸一摸也是好的,两个孩子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老虎生魂的毛,又得到了老爸(并不是)“明天可以去钓鱼”的承诺,就满足地乖乖回去睡觉了。 帐篷里两个孩子睡中间,巫琮和Hotch一左一右,只打开了一盏小灯,巫琮盘腿坐着折纸,纸是他带来的符纸,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聚气符咒。 正方形的符纸对折成三角,再把下边两个角各自沿中心线向纸的两面折叠,中间再打开成三角形,这几步巫琮做得很快也很熟练,倒不是什么修士的基本技能,而是当初丹砂在幼儿园里练出来非要教给他的,不过折完这几步之后他就有点拿捏不住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尝试着往不同的方向折了折都觉得不太对。 他对面抱着老虎生魂的Hotch看着巫琮摆弄那张纸,想了想建议道:“是不是要往上面折?” 他这么一说巫琮就想起来了,把三角下面的四个角往上叠好,“然后呢?” Hotch回忆了一下,说道:“那两边,往中间折。”如果要折的真的是他认为的那个东西的话。 巫琮把纸的两边往中间折起,又抬头看向Hotch。 “把尖角塞进去。”Hotch继续指挥,“所有的尖角都塞好。” 折完之后,巫琮手上就是一个六边形的小纸片,完全由一整张构成除了最上面的开口之外几乎是完全封闭的。 要是小时候比较喜欢玩折纸的人肯定很眼熟他手上的东西,谁小时候没折过几个纸气球呢。 按理说接下来就该对着上面的开口吹气了,不过巫琮是把灵力化为气态注入进去,很快纸就像是气球一样鼓胀起来。 “给我。”巫琮伸手从Hotch手中接过老虎生魂,轻轻往纸气球的开口处一拍,那奶猫一样的幼崽就化为青烟流进了纸气球中。 接着只要再扯一截透明胶把开口封好就行了。 “这样它就出不来了。”巫琮把纸气球丢进包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睡觉吧。” “你好像并不在意它是怎么出现的。”Hotch突然说道。 很好,盲生发现华点。 巫琮关掉了唯一的一盏小灯,轻笑出声:“你还真是喜欢刨根问底。”他这么说,语气却并不带什么负面情绪,反倒隐约带了几分轻快的愉悦之意。 “我不在意,是因为没有必要在意。”黑暗里Hotch看不见巫琮隐隐带着几分冷光的眼睛,他的语气冷淡了一瞬,复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明天我要往深一点的地方走一趟,可能要麻烦你照顾丹砂了。” 他语气柔和,却没留什么转旋的余地,Hotch沉默了良久,低低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相信在这个案子里他们的感情一定会有进展的【伏地大哭 原本预定的感情萌芽梗又虐又雷被我给删掉了,所以现在就傻眼了,这都老夫老夫了让我写他们恋爱的感觉,内心崩溃QAQ 目前我能想到的全都是虐梗啊摔! 我是个甜文写手啊! 文里面全都是甜甜的糖啊对不对! 告诉我对不对! 第51章 第二天的清晨,从来自隔壁的争吵声开始,男人的声音低沉语调有力,女人的声音尖利言辞刻薄,说着说着又带上了几分哭腔,乒零哐啷东西摔碎的动静都能成功把死人给吵醒。 比如巫琮,老粽子倦倦半睁开眼打了个呵欠,抬手随意掐了个隔音法诀把噪音驱逐在帐篷之外,复又蹭蹭枕头闭着眼睡了过去。 Hotch比他醒得晚一些,遵循着生物钟准时睁开眼睛,刚醒还稍微有点迷糊,他看了看身边睡得正香的两个孩子和一个大人,揉揉脸小心掀开被子走出帐篷。 清晨山里的温度还是很低的,带着湿气的微冷空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和风一起扑面而来的还有山林间的鸟雀鸣叫,以及隔壁窸窸窣窣清扫垃圾的声响。 争吵好像已经结束了。 Cocker先生正拿着扫把清扫地上的碎瓷片和碎玻璃,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还带着几分黑沉抑郁之色,感觉到有人正在看他,他抬起头,面上不由出现了几分歉意:“不好意思,是不是刚刚吵醒你了?” Hotch摇摇头,又问道:“和妻子吵架了?” Cocker先生点点头,长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们总是在争吵,她总是嫌我的工作太忙,给家庭的时间太少,但是……我能怎么办呢?” 他还能怎么办呢,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都已经奉献给了家庭却还是不够,那么是要他把重要客户的应酬推了每天回去陪她看电视剧,还是要他放弃辛苦打拼十几年得到职位去换一份能全天随叫随到的工作? 为什么能空出一周不工作却不能每天早回家陪她,这么质问他的妻子大概不知道为了空出这一个礼拜他连轴转了一个多月连饭都没时间吃,她要是知道估计他们就不会来这里了。 “Hotch先生,你说工作和家庭真的不能平衡吗?”他低声叹息,神情沮丧。 “我要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我的妻子就不会跟我离婚了。”Hotch说道,他现在提起Haley反倒比离婚之前那段时间来得轻松,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直悬着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虽然结果并非他所愿,但也没他预料的那么糟糕。 Cocker先生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赶忙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关系。”Hotch露出个微笑,“在这方面我没办法给你什么建议,只能告诉你沟通总归能让事情变得不是那么坏。” 心平气和地彻底把一切说开,无论最后能不能挽留这段婚姻,好歹曾经的情分还在,不至于闹到最后彻底撕破脸面,把过去的美好都变成一种讽刺。 “谢谢。”Cocker先生把扫完的垃圾倒进垃圾袋里,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能借我们两个碗吗,刚刚Ann把它们都砸碎了。” 看他扫出来一大袋子的玻璃陶瓷碎片就知道,刚刚Cocker夫人有多么歇斯底里。 Hotch借了两个碗给他,投桃报李的Cocker先生送了他一小罐自己祖母特制的苹果酱,“绝对比你能买到的任何一种好吃。”Cocker先生的语气里不无自豪之感。 有了苹果酱,Hotch就顺便烤了几片面包,搭配了一些水果酸奶果酱,又煮了一锅热牛奶,早餐做起来方便卖相也不错。 端着早餐进帐篷之前,他看见Cocker夫人从Clara帐篷的方向走过来,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却又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Clara正坐在帐篷外吃着什么,Hotch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却莫名知道她应该是笑着的。 “面包和牛奶?”巫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刚刚睡醒的男人眼中还有几分倦怠之意,衣服领口半敞着伸了个懒腰,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响,眯着眼像是猫儿被揉得舒服的时候一样。 两个孩子还在睡着,巫琮也没把他们叫醒,扯了旁边放着的外套拢上捏了片面包吃了。 昨天他就说过了今天是要出门往深山走一趟的,走之前他把昨晚加班加点赶工完毕的匕首给了Hotch,淬烧干净怨气的匕首只余下玄铁中正纯和的锋锐金气,巫琮在手柄上嵌了两块色泽微黄隐约有红色蔓延的古玉,这是前几个月他从那个招惹了腹鬼的老人那里得来的玉上切下来的一部分。 巫琮在匕首上刻了驱邪镇魔的符咒,地狱烈火淬炼而出的刀刃锋利无匹,吹毛断发。 Hotch本身战斗力不弱,再加上这把匕首,丹砂也能勉强算个战斗力,加起来安全性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他也能就放心地离开了。 “你要去多久?”Hotch问道。 “快的话今天就能回来,慢的话三到五天。”巫琮给了他一个大致的范围,“若是有什么状况十天半月也是常事,运道不济三年五载亦有可能。” 嗯,还真是大致的范围。 Hotch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最多等到这个假期结束。” “嗯。”巫琮微微笑起来,眉眼极是温和的样子,“如果那时候我回不来的话可能那时候要麻烦你照顾丹砂几天,之后会有人来接她。”美国政府盯着他,中国政府也盯着他,就算他真出了什么事情,想来那些同道们也会帮他好好照顾丹砂的。 至多不过十年八年的功夫他就能回来,大不了回国给丹砂随便找个地方窝着睡一觉便是,说不定等他回来了丹砂都还没醒呢。 对于他们这些存在来说,时间已经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了。 Hotch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初秋的风微凉,林间飘荡着雾气,巫琮把昨夜折好的纸气球塞进口袋里,在雾气散去之前走进了树林之中,越走越远,直到最后再也看不真切。 隔壁Cocker夫妇似乎又吵了起来,女人哭泣的时候嗓音也是那么的尖利,瓷碗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恍惚震耳欲聋。 Hotch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几秒,还是几十秒,他说不清楚,直到他再也无法从林间雾霭中分辨出巫琮离开的背影时才转过身,重新把牛奶热了一遍,端进去叫两个孩子起床。 丹砂很自然地接受了巫琮不辞而别的事实,虽然扁着小嘴满脸不开心,不过到了中午就基本调整了过来,并没有出现Hotch担心的哭着要巫琮回来的现象。 “反正阿郎总归会回来的啊。”丹砂理所当然一般的说着,巫琮在国内的时候经常因为各种事情全国各地到处跑,那时候也不是每一次都带着她的,巫琮只会在能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带着她去见见世面。 巫琮不在,她也很听Hotch的话,也会乖乖地把不喜欢的蔬菜吃掉,节省着吃一小块糖,带着小Jack在营地附近玩耍。 不过她不太敢往Cocker夫妇那边去,昨天还那么温柔的Cocker夫人今天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摔桌子踢板凳凶极了。 Cocker先生起初还隐忍着不说话,后来忍不住就回了一嘴,争吵再度升级。 没一会Hotch就看到丹砂拽着小Jack跑了回来,小脸上写满“我好怕怕”的神情。 “怎么了?”他把两个孩子都抱在腿上,问道。 “Cocker夫人刚刚打了Cocker先生!就这么‘啪’的一下,打得特别响!”丹砂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会打架呢?”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Cocker夫人冷着脸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走向Clara的帐篷,那个姑娘远远就迎了上来亲热地揽住Cocker夫人的手臂说着些什么,隐约能听见大概是些帮Cocker夫人贬低Cocker先生的话。 Hotch听到了,丹砂自然也听到了,她不禁就更加迷惑,抬头看向Hotch:“为什么要这么骂Cocker先生?他们不喜欢对方吗?那为什么又要结婚呢?” “他们当然是因为相爱才会结婚,但是有时候并不是相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Hotch耐心地跟她解释,“我们总是会遇到很多很多相爱解决不了的困难,可能是生活上的,也可能是工作上的,它会逐渐让本来稳固的关系变得脆弱,如果没办法彼此包容协调,那么事情就会变得糟糕起来。” “就像Daddy和Mommy一样。”小Jack说道,“他们都很爱我,只是他们没办法再在一起生活了。”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玩着手指,看不清楚表情。 丹砂摸了摸他的头发作安慰,问出了一个Hotch和Haley一直想问又不敢去触及的问题:“那你还想要爸爸妈妈在一起吗?” 小Jack沉默着不说话,Hotch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儿子说想还是说不想,事实就是哪怕他愿意放弃BAU换个朝九晚五更能顾及家庭的工作,或者Haley愿意回归之前那种生活,他们都不可能再一次走在一起了。 物是人非,万事皆休。 所以当他看到小Jack轻轻摇摇头的时候,心情复杂地自己也说不清。 “现在,”小Jack小声道,“Daddy和Mommy都很开心,就很好了。”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即便大人极力遮掩他也还是能够看出家里曾经的凝重气氛,那时候爸爸妈妈都很不开心,而现在,即便妈妈变得很忙碌,但是眼睛总是明亮而生动的,爸爸也时常微笑而不是坐在沙发上叹气,他想,这样就很好了。 Hotch亲了亲他的脸颊,抵着他的额头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丹砂左右看了看,非常有义气地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脑袋做以安慰。 第52章 整个上午Cocker夫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中午差点又跟Cocker先生吵起来,Clara做了个和事佬,跟Hotch还有Cocker先生说了一声之后拉着Cocker夫人去了附近的树林里散心,倒也不知她同Cocker夫人说了些什么,下午她们回来的时候Cocker夫人的心情好像平复了许多,拉着Cocker先生软语道了个歉,心肠本来就不怎么硬的男人便立刻举了白旗,晚上特意做了她喜欢的几道菜,夫妻俩仿佛回到了初恋时甜蜜的时光里。 Clara凑热闹贡献出了自己带来的啤酒,说是要庆祝他们俩的和好做了一堆好吃的,吃饭前还笑嘻嘻地塞给他们一个套套。 “本来是打算给我前任用的。”她大方地摊手,“现在就便宜你们啦。” “Clara!”Cocker夫人红着脸把那个小方形塞进口袋里遮掩住,“还有孩子在呢!” 幸好,丹砂和小Jack正眼巴巴看着桌子上的小饼干,并没有注意到几个大人的动作。 Hotch面无表情地给两个孩子一人塞了一块小饼干,同时决定无论今晚隔壁有任何动静,他都要给两个孩子放一整晚的轻音乐。 篝火热烈地烧着,驱走了秋日里的些许寒意,Clara拨弄着自己的吉他轻轻哼唱着听起来极为熟悉的民谣,火光在每个人脸上都镀上了一层柔软温暖的色彩。 食物的香气,歌声,笑声,月光皎洁,几点星子闪烁。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巫琮依旧没有回来,Hotch带着两个孩子简单洗漱一番,确认了丹砂可以一个人把睡衣换好之后抱着小Jack去了帐篷外面等着她换好衣服。 丹砂是女孩子,男孩子是不能随便看女孩子换衣服的哟。 外面的篝火燃得很旺,Hotch把小Jack圈在怀里,听着儿子叽叽喳喳讲着关于生活的种种事情,很多对于大人来说无关紧要的小事,到了小孩子这里就会变成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哪怕只是送奶工换了个人呢,也足够让一个孩子愿意凌晨五点爬起来趴在窗户上观察他的方方面面,然后津津有味地说上十几分钟了。 于是Hotch就听着小Jack说了十几分钟的送奶工的事情,了解到了社区里新来的送奶工年纪不大一头金发长得不错家境不好似乎正在读研究生,每天三天一大早送牛奶和报纸赚取一些学费。 Hotch记得以前的送奶工是个年轻姑娘,没想到在他离婚搬走之后这么快就换了人。 “我好了。”丹砂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因为给自己换衣服依旧不甚熟练的缘故头发乱成了鸟巢,脸颊红扑扑的让Hotch帮她梳理头发。 这段时间小Jack也学会了自己换衣服,笨手笨脚地给Daddy炫耀自己的新技能,丹砂笑嘻嘻地捂着眼睛不去看他,在被子上滚来滚去咯咯笑个不停。 晚上丹砂睡在Hotch和小Jack中间,免得没有巫琮在身边小丫头觉得害怕,Hotch留了一盏小小的夜灯亮着,告诉她晚上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叫他。 夜深人静,一切都被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巫琮喜欢这样子的黑暗,这样能够遮掩住一切的黑暗,行走在森林里时头顶浓密的树荫遮掩住了所有的光,入目些微光斑来自于夜光的苔藓与昆虫,脚下的落叶经过几天温暖阳光的烘晒之后变得枯黄,脆弱得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发出细微的声响。 然而巫琮走过的时候,却听不见半分动静,那些素来警觉的小动物们此时仿佛同时变成了聋子瞎子,即便巫琮从它们身边经过,它们也和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一样兀自岿然不动。 黑暗并不影响巫琮的行动,他轻巧地避开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不曾惊扰任何一根树枝上的飞鸟,也不曾打扰任何一片落叶下的昆虫。 敛息敛气,神鬼不觉,轻飘地就像是一阵清风拂过,看不见摸不着不留下任何痕迹,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样的遮掩是必要的。 老虎的生魂既然还在,那么就说明肉体与原主的联系仍未被完全斩断,夺舍的仪式依旧在进行之中,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谁主持了夺舍术法,现在都得在老虎的肉体边上老实守着,轻易脱身不开。 这个国度里能够做到为他人夺舍换魂的存在,巫琮大抵已是十拿九稳。 正是因此,才需得更加谨慎,那黄毛畜生最是警觉不过,巫琮来时大抵便已察觉,为此巫琮留了丹砂和那把匕首在营地里伪造出自己没有离开也没有察觉有异的假象,现在只要他稍有不慎泄露出哪怕半丝气机,以那家伙的性格定然会立刻拼着术法反噬断尾求生远遁千里。 以那家伙的聪明这样的手段瞒不了多久,但只要能瞒住一时让它稍有迟疑就足够了。 当月上中天的时候,巫琮已经到达了一般少有人至的森林深处,他似乎是在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着,却又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在找寻着什么,有时会停下来站上好一会,有时又会倏尔消失在原地闪现在千百米之外。 这里是丛林深处,即便再是老练的猎手也不敢随便踏足的地方,巫琮驻足在了一个山洞前,他口袋里的纸气球微微颤动着,想要挣脱束缚。 巫琮一直在追逐口袋里这只老虎生魂的气息,回溯出它所经过的地方,试图找到那个让它丢掉了身体的地点。 他在山洞口看到了些许血迹,并不是多么新鲜了,干涸暗黑地结在石头和树叶上,并不是人类的血,他从那上面感受到了和生魂溯出同源却又并非完全一模一样的气息。 找到了。 在家门口丢了身体,这老虎倒还真是够憋屈的。 巫琮小心地维持着敛息的状态,抬手从血迹之上截下一丝气息细细感应,在纷杂的空气中寻找与之契合的存在。 溯出同源却又并不相同,是因为一具肉体里换了个灵魂的缘故,只要沿着气息找到那句肉体,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该死的黄毛畜—— 不,是黄皮子。闭上眼睛纠正了自己的称呼,巫琮竭力压制住心口灼烧着的焦躁火气。 空气中各种气息难以计数,但只要有了样本那稍纵即逝的那抹气息在他的感知里便无所遁形,他复又仔细勘探了一圈虎穴周围的环境,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任何线索后,才追随着那抹气息离去。 这里当然不会有黄皮子的痕迹留下,即便早八百年前就被他彻底打落泥潭,为了保命遮掩自己气息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好。 若是有气息留下,他才要怀疑是否有诈呢。 ————————————————————————————————— 今晚Hotch没有睡熟,身边带着两个孩子,又是在野外,无论如何他都是不可能放心倒头彻底睡死过去的,因此当帐篷外出现响动之时他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 醒来的下一秒,他的手就已经握住了枕头下的枪,但依旧闭着眼睛做出熟睡的姿态,静静听着动静。 身边还有两个孩子,所以必须要谨慎——这么想着的Hotch大概已经完全忘记了丹砂的原形是什么样子的了。 声音来自帐篷外面,男人声嘶力竭地叫着“Ann”,和着风声鬼哭一般骇人。 是Cocker先生。 接着他又听到Clara的声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Hotch坐起身打开帐篷,维持着能够随时看顾里面孩子的姿势探头问了下情况。 然而Cocker先生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本来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他的妻子似乎彻底想开了,缠着他温言软语道歉撒娇,就和他们还在热恋时一样,亲吻,拥抱,借着黑暗遮掩羞涩倾诉衷肠,两个快要四十岁的人了还跟高中生一样腻腻歪歪乐此不疲。 他们甚至还商量好了明天就立刻这里回家去,Cocker夫人曾经多次流产无法再承担怀孕带来的风险,他们说好去领养一个孩子,再养一条狗和一只猫,重新装修房子,你一言我一语构筑出一个梦一样的未来。 是的,梦一样,他们聊着聊着就一个接一个睡了过去,就连梦里都是罕有的幸福温暖,然而当他半夜醒来时身边却空无一人,床铺冰凉整齐就像从没有人在这里睡过一样。 他慌张地冲出帐篷,帐篷外黑魆魆的丛林如同怪兽的巨口择人欲噬,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秋蝉声嘶力竭的鸣声和猫头鹰哭泣般的叫声,他拼命呼唤着妻子的名字,声音飘散在空气中,转瞬就被吹得支离破碎,听不真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 Cocker先生满脸仓皇,手足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嫌弃没有火花的,很快就会有了【趴 话说Ruby Woo的颜色真的超级好看来着,虽然最后我还是选了Chili,复古正红我这种日常素颜驾驭不住啊【说得就好像Chili驾驭得住一样夏天要到了,又到了剁手买口红的季节了呢【远目 第53章 今天晚上不知为何格外的冷,风里隐约带着几分不详的寒意,刷拉拉几声便有猫头鹰拍打着翅膀从林间飞出,几声啼鸣叫人恍惚不寒而栗。 Cocker夫人不见了,翻遍了整个露营地都找不到人,Cocker先生一时间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要不是Hotch和Clara及时拉住了他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地直接冲进树林里去找人。 “再里面不是现在能进去的。”Hotch神情严肃,“太危险了。” “对啊,你冷静一点。”Clara在一边帮腔,“最起码Hotch先生比你要专业,你要听听他的意见啊。” “但是……”Cocker先生脸色显出迟疑的表情,“我很担心Ann她是不是被别人给……她胆子很小,从来不会在这么晚的时候一个人出去。” “我们先看看现场的情况再说行吗?”Clara握住Cocker先生的手,“我也很担心Ann,但是现在越是莽撞就越是不可能找到她。”说着她的眼眸中泛起水光,轻轻抽抽鼻子不好意思地撇过头,“抱歉,我失态了。” “Hotch先生?”Cocker先生看向Hotch,眼睛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无助。 面对这样的状况Hotch怎么可能做得到袖手旁观,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先去把孩子带过来,把他们留在帐篷里我不放心。” 两个孩子都还睡得正熟,他们都是贪睡的年纪,别说他们就是大人这么硬是被叫醒也是难受得不行,小Jack揉着眼睛满脸不乐意,丹砂更是眼泪一包在眼眶里打转转,下一秒就能来一场水漫金山。 “需要帮忙吗?”Clara问道,“我还是挺会带孩子的。” “没关系。”Hotch摇摇头,挨个给两个孩子套上厚实的外套,然后一边一个抱起来温声哄了几句,安抚下了他们起床后的小情绪。 也亏得都不是什么熊孩子,否则在找到Cocker夫人之前他就能被孩子的哭闹折腾死。 “我来抱吧,你这样多不方便。”Clara见Hotch准备勘察现场,忙走上来说道。 Hotch微微侧身躲过她伸过来的手,弯腰把两个孩子放在地上:“你们去和Cocker先生一起玩一会好吗,他现在很难过。”说完他又看向似乎有些尴尬的Clara,“能帮我去帐篷里拿一下手电筒吗,这里太暗了看不清东西。” Clara眼睛亮起来,忙不迭点点头道:“我那里有大功率高亮手电,这就拿过来。”话音未落她就已经转身往自己的营地跑了过去。 “要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孩子了。”Hotch把两个孩子牵到垂头丧气的Cocker先生身边,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Cocker夫人很坚强也很勇敢,她不会有事的。” 他的语气非常笃定,一字一顿的说话方式带给人一种奇异的力量感与说服力,Cocker先生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丹砂歪着脑袋小心握住他的手,“不要难过,没事的。” 小Jack踮起脚尖拍拍Cocker先生的手,奶声奶气道:“没事的。” 可爱的孩子总是拥有着超乎一切的治愈能力,被那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瞬间力量就从心底涌了出来。 他还不能倒下,他要把Ann找回来,他们说好了一起领养一个孩子,一起组建一个崭新的未来的。 Cocker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 他已经比刚才冷静很多了。 Hotch抓住这个机会说道:“现在我会带你回顾最后一次见到你妻子的场景,你要放松下来,然后注意听我的声音指示,Ok?” Cocker先生点点头,不自觉握紧拳头。 “闭上眼睛,深呼吸,对,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哪里?” “在帐篷里,我们躺在一起聊天,聊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们对彼此从来都没有这么坦诚过。” “帐篷里灯亮着吗,你能看见什么?” “没有。”Cocker先生摇头,“没有亮灯,Ann说灯光会让她觉得害羞说不出话来,帐篷里太黑了,我只能看见一些东西的轮廓,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好的,关注你的听觉,不要在意眼前。”Hotch握住Cocker先生的手安抚下他的慌乱,“你听到了什么?” “Ann一直在跟我说话,我只能听得见她的声音。” “不,你能听见的,只不过因为人的听觉是有选择性的,你的大脑把那些额外的声音都过滤了。”Hotch引导道,“现在把Ann的声音调低,就像听音乐一样把声音关掉,你能听见什么?” “额…树叶的声音,风声,鸟的声音,还有…还有……”Cocker先生的眉毛皱了起来,“我说不清楚,就是某种弦乐器的声音,声音太轻了我分辨不出来,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那种很轻柔像是摇篮曲一样的音乐。” “好,接下来告诉我你能碰到Ann吗?”Hotch问道。 “可以。”Cocker先生说道,“我们聊天的时候一直手拉着手。” “什么样子的感觉?” “有点凉,她先前流产的时候伤了身体,所以手一直热不起来,还有她的睡衣,毛茸茸的,非常暖和。”Cocker先生说道,“然后我就睡着了,睡之前她好像还跟我说了什么,不过我想不起来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好,现在慢慢睁开眼睛。”Hotch说道,又让两个孩子好好陪着Cocker先生,自己站起身向Clara的方向迎了过去,她拿着两个大号手电筒。 “这样可以吗?”她打开手电,明亮的白光把周围照得宛如白昼。 “可以,没问题。”Hotch借着光亮围着帐篷外侧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蛛丝马迹。 虽然他在心理侧写方面更为专业,但是现场取证可是FBI探员们的必修课之一,通过现场的痕迹判断事件发生的经过也是心理侧写的重要组成部分。 “你不进去看看吗?”Clara问道。 “这里并没有被强行入侵的痕迹。”Hotch说道,“Cocker夫人是自行离开的。” “What?”Clara失声道,“Ann怎么会这样做?你确定吗?” “你看这里。”Hotch指着帐篷外的一小块地,那上面有几个成双并拢的鞋印,延绵出好几串足迹,消失隐没在草丛里。 “他们把鞋子放在这里,这个是Cocker先生的鞋印,他是匆忙跑出来套上鞋的,所以显得非常凌乱,而本来应该放在这里的Cocker夫人的鞋子不见了,首先,如果是绑架犯带走了她,那么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给她穿上鞋,那样只会增加她逃跑的几率,其次,Cocker夫人放鞋子的位置很整洁,延伸出来的足迹深浅均匀距离相近,附近也没有别的足迹,这说明她是很从容地自行穿好鞋子然后走路离开的。”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她?”Clara有些着急地说道,“天这么黑了森林里又不安全,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咬着下唇用力抽了下鼻子,“都怪我白天跟她胡乱讲什么怎么把男朋友甩了的事情,都怪我。”她用袖子擦擦眼泪,“我这就去找她。”她扭头就想往森里里跑。 “等等。”Hotch拉住她的手腕,“冷静一点,你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就算要找也不能你一个人去找。” Hotch让Cocker先生检查了一遍他们带来的东西有没有缺少什么,以此来确认Cocker夫人离开时是否带了足够的物资支撑她在森林中生活下去,以Cocker夫人有些冲动的性格来说,Hotch很担心她会不会一时冲动什么都没带就闷头往深林里走。 Cocker先生清点了那些物资,少了好几瓶水,不少食物,几件衣服以及一把枪和子弹,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Cocker夫人会用枪而且用得还不错,有武器傍身让他的担忧之情消减了不少。 Clara好像一直记挂着是因为自己才让Cocker夫人半夜离开的,坐在一边捂着脸小声啜泣,喃喃自语要不是她告诉Cocker夫人自己是如何先跟前男友浓情蜜意勾得他神魂颠倒然后果断人间蒸发还拿了不少分手费的事情,Cocker夫人也就不会这么做了。 听到她这么说,Cocker先生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隐隐透着青色。 “我不该说的,她只是一时想不开……”Clara说道,“我们要去找她,她连树上的小虫子都怕,根本走不了多远的……” 如果只有他们三个大人的话,那么在准备充足的条件下完全可以在周围进行搜索,但是现在还带着两个孩子,无论是带着孩子还是把孩子留在营地里,无疑都让人放心不下,最起码要留一个人在营地里看着孩子。 那么留下哪个呢? Hotch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有野外搜救经验的肯定要带着,Clara情绪不稳留在这里也难保她不会自己往森林里跑,Cocker先生更不必说了,失踪的可是他的妻子,他怎么可能安心留在营地里等消息…… 一时间场面凝滞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Clara抓着自己的头发神经质地哭泣着,突然站起来趁着他们不注意冲进了森林里,一转眼身影就湮没在了夜色之中。 Hotch站起身匆忙追了过去,只来得及丢下一句:“帮我看好孩子!” Cocker先生傻眼地看着两个孩子,又抬头看看已经完全找不到人影的森林,强忍着心慌拉住两个孩子的手,勉强微笑道:“我们去帐篷里面休息一下好不好,都这么晚了你们肯定也困了。” 的确,小Jack和丹砂都已经困得忍不住在揉眼睛了。 Cocker先生把他们送回了帐篷里,呆坐着看着两个孩子沉沉睡去,只觉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让他喘不上气来。 不知多久过去了,依旧没有人回来,他把Hotch留下来的手电筒拿在手里,大功率手电沉甸甸的扎实手感让他觉得心安不少。 “Ben?你在吗?”后半夜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帐篷外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他眯着眼看过去,帐篷上映出女人窈窕纤细的身影。 “Ben?你在吗?外面好黑,我害怕。”那声音极为熟悉,熟悉得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Ann?”他颤着声音问道,“是你吗?” “是我,是我。”外面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哭腔,“我错了,我真的好害怕,让我进去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Ann!你回来了!”Cocker先生精神一振,把手电一扔匆忙站起来拉开帐篷上的拉链,“你没事吧?!” 拉链拉开,迎面正对着的却是冰冷的枪口。 远远的山林中,一声虎啸如惊雷落地,劈开了深夜的寂静。 哗啦啦啦—— 惊起飞鸟无数。 作者有话要说:  巫总:掉线了【冷漠脸 半夜写得自己后背发毛也是没谁了 第54章 “Ann?”Cocker先生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举着枪神情嘲讽的女人是他挚爱的妻子,“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Cocker夫人微笑着说道,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热恋之中一般甜蜜缠绵,“你不是说了要和我长相厮守的吗,你不是说了无论我去哪里你都会在我身边的吗?” 枪口对准了Cocker先生的脑袋,“我都死了快要一天了,你为什么还不来陪我呢?” 姣好的面容上浮起血渍斑驳,衣裙滴下殷红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洇开一个个不规整的圆。 “说好了永不分离的啊。”青紫的脸上露出扭曲僵硬的微笑,破碎的喉管震动着发出断续的声响,“你怎么还没来呢?” “Ann!”Cocker先生用手撑着身体往后推了推,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冷静一点。” “你还想狡辩吗?”Cocker夫人的眼神迷蒙,“果然男人都像Clara说的那样,负心薄幸,忘恩负义呢。” 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举起手上的枪瞄准,没有任何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飞鸟四起。 巫琮扬眸看了一眼飞鸟惊起的方向,脚下依旧没有任何犹豫地向着前方走去,愈是向前,他就走得愈是慢,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叫人不知不觉间便会陷入美好的梦境之中,渐渐神魂颠倒,难以自拔,于幻梦之中做了妖魔的口粮。 靠近了。巫琮走得更慢也更小心,他现在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所有的气机都被牢牢锁在体内,和林间的草木,地上的石头没有任何分别。 谨慎,再谨慎,青竹符笔落于掌心,不知是因为他的手太凉还是符笔太热,仿佛赤手握住了一团火,一路从手上烧到心上。 他已经踏足到了黄皮子的感知范围之内,那种缭绕在空气里香甜到令人作呕的气息在他梦里不知重温了多少遍,鲜血,哀嚎,遍地狼藉,过往种种在他眼前走马灯似得闪过,脚下草地渐疏,裸露出带些不详铁锈暗红的泥土。 墓里爬出来之后找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离黄皮子最近的一次。 当然,他不可能做到走到对方身边还能让对方毫无察觉,他计算着自己每一步的距离,在对方察觉到不对的前一秒抬起手,袖间十余枚阴火雷符齐出,瞬息间穿过林间,枝叶间被震下的露水落地之前,便有火光冲天而起,落雷如雨而下。 巫琮从来都是个聪明人,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学会了跟某些对手不要废话的道理,阴火未熄落雷正盛之时悬腕起笔灵力流转,笔下灵力杂着朱砂如血蜿蜒扭曲成一个个玄妙的字符,烟气露水一般浸没于泥土消散于风中。 而后,无形的屏障将此处的一切笼罩,空气骤然如固体般凝滞起来,寸步难行。 巫琮生生截了这里的地脉,阻了此处的灵力流通,硬是封出了一个超翅难逃的囚笼。 透过火光巫琮再次看到了黄皮子的身影,阴火落雷之中它撑起一个乌龟壳似得防护罩,身影虚实不定,一双灯笼一样幽碧色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嘴角微勾仿佛一声冷笑就在耳边响起。 平心而论,黄皮子的原型并不多么丑陋狰狞,反而颇为可爱,圆圆的脸大大的眼,一身黄毛之间绒绒生着些白毛——黄鼠狼每活十年便生一根白毛,逐年递增,跨过最后一道坎羽化成仙之时,全身黄毛都会被雷火天劫化去蜕为霜雪之色。 可惜这只黄皮子那具拥有着欺霜胜雪柔软绒毛的身体,早就在巫琮的最为恶毒诅咒之下化为枯骨。 现在用着的,大抵是它从不知哪里夺舍来的同族的身体。 阴火渐渐熄了,天空中仍是乌云密布,落雷却是停了,方圆几里间被烧得寸草不生坑洼遍地,焦黑的土壤中还能看见零星的火苗雷光,显出几分极危险的气息。 黄皮子甚至没有等到火焰熄灭就已经向着巫琮冲了过来,落雷与尾巴竖起轻晃眼眸之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彩。 巫琮揽袖抬腕,青竹符笔下流转的灵力扭曲空间崩解。 但是也就只有这方圆几里是这般模样,世界像是被划分为了两个部分,方圆几里之内一片狼藉,几里之外仍是那般郁郁葱葱,草地上一根鲜明的分界线扎眼无比,只余下一半葱茏的草木仿佛什么怪诞童话之中的配图,就连月光都照不进这片被划分开的区域,从地下,到地上,再到天空之中,无形的墙壁挡住了一切的流通。 墙壁之外月光如水微风徐来,墙壁之内天崩地裂雷火四起,空气像被撕裂的画布一样裂开许多细小的裂口,一股股无形却可怖的能量从裂口中溢出,被牵引着与巫琮笔下相连,在天地间勾画出奇异的符文。 黄皮子这般妖物对天地气机最是敏感,巫琮起笔之时它便被那隐约泄露出的气息骇得浑身毛发炸起,心知今日定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它怎么能死,又怎么敢死。 灵魂归入地府便是再无自由可言,如砧板之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么多年为了修炼为了升仙它往死里得罪的角色可不少,到那时十八层地狱之下的千种手段万般折磨怕是要一一尝个遍了。 不说别的,单是现在它对面那个,因着入了地府不能轻易插手人间事务可是直接拒了地府里早为他备下的高官之位,百年百年的在人世间耗着要亲手让它尝遍万般苦楚魂飞魄散。 一想到自己今日若是逃不开要沦落到何等境地,黄皮子心下里更是坚定,它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它用千年起了巫琮的墓穴解开那个让它日日痛不欲生的诅咒,也就敢再用千年去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于是罡风更盛,风声里夹杂着鬼哭神啸动人心魂的声响,黄皮子最善迷人心智,只要一瞬就好,只要巫琮一瞬间的失神就好,它就能找到机会冲破这个该死的屏障远远逃开,哪怕要为此丢掉半条命也是它落在了巫琮对面,毛皮上处处伤痕焦黑遍布,甫一落地就喷出一大口血,同样巫琮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艳红得像是火焰,落在地上顷刻间燃起一簇火花。 巫琮身上只有心口的血是鲜红火热的,每一滴都聚着他身上仅剩的阳气。 严格来说,他受的伤可能还要更重一些。 但是他手上的符笔没有停,气机仍牵连着每一道空间中的裂痕,铺天盖地将这方圆数里变成了真正的囚笼,如一张不断收拢缩小的捕兽网,让其中的猎物无处可逃。 他要的可不是让眼前这黄毛畜生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几千几万年后就能重新投胎的结局。 巫琮用这个符咒蒙蔽了天机,于是困囚于其中的猎物无论生死都不沾因果,不入轮回,永远停留在同一个时间点上,从此世间再无其踪迹,除非他愿意放手,否则那猎物便永远都只能任由他拿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便是九幽地府的轮回池,宋鲛手里的的照世镜,也找不到它身在何处。 千年的风霜雨雪酿成的刻骨仇恨,即便是十八层地狱日日磋磨,也是消磨不尽的。 “巫琮!!!”黄皮子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拼命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你就那么放心那个人类吗?!那可是伥鬼!!” 深山里的老虎年深日久修炼有成,即可驱使被自己杀掉的人,让鬼魂为自己引诱活人来吃,那些鬼就被称之为伥鬼,所谓为虎作伥,便是这些伥鬼借着老虎的威风驱使法术,或是勾人神智,或是骇人心魂,叫人落魄失魂以便老虎下嘴。 伥鬼的本领算不上惊天动地但是绝不算小,不少经年的修士也要在他们手里栽个跟头,更何况巫琮身边的那还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风里带来远处的虎啸之声,巫琮轻轻叹了口气,眉间微蹙语调平和:“不过是个连轮回都入不了了的孤魂野鬼,若是当真死在了她手里,那便只当我瞎了眼罢。” 他眼神是极淡漠的,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他的眼里只有那即将成型的符咒,和即将成为他的猎物的黄皮子。 也只有仇恨。 “那那条蛇呢,老虎可是去找她了!”黄皮子的嗓音愈发尖利,“那可是陪了你千余年的龙种赤蟒,你也不在乎了么?!!!” “你也知道她是龙种赤蟒啊。”巫琮微笑着叹息,像是在叹一个不知悔改的坏孩子,“那你凭什么会认为一个连自己身体都没了的畜生,能制得住她?” 山林之中虎啸之声此起彼伏,似是林间藏着数不清的斑斓猛虎。 “呵。”巫琮敛眉轻笑,手腕回旋上提,眼看着符咒就要彻底完成了。 黄皮子哆嗦着狠狠瞪着巫琮,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咬牙翻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巫琮!你看这个是谁!!!” 巫琮抬眼,入目正瞧见面前站着一个小姑娘,眉眼温软可亲浅碧襦裙丱发戴桃花,一双眼眸似春水初融,透出一抹极漂亮的碧色。 “阿郎。”她歪着头轻声唤道,声音似是黄莺出谷,吴侬软语透着江南早春三月的烟雨迷蒙,笑起来眉眼弯弯脸颊带着两个甜甜的酒窝,“你生气了吗,阿郎?” 那是巫琮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再熟悉不过的语气,甚至是,再熟悉不过的灵魂。 “青…竹……”收尾的符笔顿住了,涌动的灵气霎时一滞。 接着,天地倒悬空间碎裂,反噬的灵力当场叫巫琮吐出一口鲜血,皮肤寸寸崩裂染红了衣衫。 黄皮子看准时机,拼着这具身体不要硬是挣脱出了这个牢笼,失去灵魂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眨眼间就被地里窜出的阴火烧成了灰烬。 但巫琮已无暇顾及这些了,他只怔楞看着渐渐消失在原地的女孩虚影,脑子里反复回旋着一句话。 它怎么敢! 它怎么敢! 一直系在腕间的红绳骤然断裂,落在了地上。 而后,心魔丛生。 赤地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  Hotch:这次换我掉线了【冷漠脸 黄皮子的生命力非常坚强,并且会不懈地为推动感情线做出努力的【难得写一个能坚持两个副本以上的反派,激动哭话说写到青竹的时候莫名觉得想哭,一定是因为晚上吃的炸鸡辣椒粉撒太多了 第55章 中国驻美大使馆特别处理中心,理论上应该是所有部门里最为清闲的一个部门了,每天工作人员们就看到里面那群老头老太男男女女聚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斗地主,就连两国关系紧张别的部门忙成狗的时候他们也是悠悠闲闲事不关己地关上房门下象棋。 但是现在,凌晨时分,这个最悠闲的部门彻底乱作一团,刺耳的警报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刺耳,留守值夜班的工作人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头一窝蜂地冲出一群人,穿着睡衣的光着脚的甚至满身沐浴露泡沫没擦干净的,一个个着急忙慌地跑出来一边跑一边从不知道哪里扯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道袍僧衣往身上套,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 “妈的又是那个混蛋搞出来的事情?!!!” “就算是一级警报能不能让先我去穿个衣服啊啊啊啊!” “我擦擦擦老夫的丹炉要炸了啊你们谁快去帮忙处理一下,我那里是曼哈顿中心炸了楼会塌的!!!” “老娘之前还在拍广告呢谁快去消除个记忆我不想上明天的灵异版头条啊摔!” “我走的时候正在喂宠物快让我回去!会出大事的!!!” “猫猫狗狗的能有什么大事啊先去弄我的丹炉!” “老子养的化蛇和鸣蛇,到时候你他妈去抗洪救灾呼风唤雨啊!” “一旱一涝正好抵消你急什么,还是我的丹炉重要,老夫的一世英名啊!” “老头子不懂就给我闭嘴,抵消你个头啊抵消!” “尔等小辈说什么?!” “行了!”跑在最前面的鸑鷟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太阳穴一鼓一鼓颇有几分要走火入魔的节奏,“你!回去把你的丹药处理了!”他指了指灰头土脸的老头,“还有你!”手指转向披着浴袍的青年,“带着你鸣蛇!” 然后指向门外:“给我滚出去善后!” “其余的,准备好去救人!” 这个劳什子的一级警报强制传送所有登记人员前往善后的大使馆固有法术就他妈是个坑,专坑他这个倒霉鬼! “部长……”唯一的人类小助理战战兢兢拿着手机跑过来,“美国国防部……” “还想要这个国家好好的话让他闭嘴老实点。”鸑鷟摁住额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还留在干嘛,等着过年吗?!” 下一秒,所有人各显神通作鸟兽散,御剑的御剑破空的破空,眨眼间就只剩下了鸑鷟一个。 “剩下的交给你了。”鸑鷟简单留下这么一句,通身燃起深紫色的火焰,一只形如大雁羽毛似流火蔓延的鸟儿腾空而起,长长啼鸣一声之后展翅远去。 小助理看了看乱七八糟一地的东西,又看了看呆若木鸡眼睛快要脱窗的同事,就像看到了自己即将呈几何倍增加的工作量,她深吸一口气扬起微笑对着电话语气温柔:“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发生了点事情,部长暂时没办法接电话。” “您说是什么事情?” “他忙着去拯救世界了呢。”的确没错,按照他们的警报分级来说一级警报差不多也快要到毁灭世界的能量强度了。 说完小助理就把电话一扣整整衣服从包里找出颜色最有气势的口红开始补妆准备迎接战斗。 她堂堂名家嫡传弟子,诡辩之道满分毕业生,什么政治家演说家,不过土鸡瓦狗尔! 另一边的深林…已经没有什么深林了,从地底窜出的火焰焚烧了能够触碰到的一切,土地翻卷出不详诡异的深红色,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血气冲霄,将半边天染作了赤红。 丹砂化作原形尾巴卷着Cocker先生嘴里咬着小Jack腾空而起,长长的蛇身扭成麻花状躲避着从地底延伸而出的火焰,那只老虎躲避不及被焚烧成了灰烬,落在焦黑的土地里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Cocker先生看到了妻子支离破碎的尸体被火焰顶起,鬼魂发出刺耳的尖叫,但不过惊鸿一瞥便熔于火中再无踪迹。 好疼QAQ丹砂忍着被烈火燎烧鳞片绽裂的剧痛在森林上空游走着,阿郎,Hotch叔叔,你们都在哪里QAQ在这种境况下,她撞上了一抹疾驰而来的幽魂。 黄皮子。 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的幽魂,深植于灵魂之中的恐惧却让她无法动弹,僵直着往下坠去。 龙种的蛇对于任何妖族都是绝佳的补品,甚至可以说是能够让它们一步登天的灵丹妙药,否则当初黄皮子也不至于冒险偷袭丹砂和青竹,它在最后一关卡了太久太久了,已经久得已经等不下去了。 就像现在的丹砂在黄皮子眼里便是救命稻草,张大了嘴就扑了上去。 “你往哪去呢?”问话的语气温温吞吞,火焰如锁链纠缠住黄皮子的灵魂,巫琮敛袖踏空而来,嘴角带着几分浅笑似是在同他极心爱的人谈话,“你想带着我的青竹,去哪里?” 下坠的丹砂被及时赶到的鸑鷟接住,紧接着他想也不想就往急速地向后飞去,速度像是在逃命。 的确是在逃命,停下来时他的尾羽已经几乎被火焰烧得一干二净,相隔千里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巫琮投注来的冷漠眼神。 要不是他飞得够快,现在已经变成烤小鸟了。 心魔丛生六亲不认,但凡是出现在巫琮周围的,无论是敌是友都会遭遇无差别攻击。 巫琮现在眼里只看得到黄皮子,他手里的魂魄发出尖利的惨叫声,显然是被烈火灼烧得极为痛苦。 “我说那时怎么聚不起青竹的魂魄呢。”他轻轻笑了起来,指尖撕开黄皮子的魂魄翻搅起来,“你藏在哪里了?” 黄皮子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 “不愿意说吗?”巫琮面上笑意更深,“如果把你掰开揉碎了,就能找到了吧。” “很疼吗,青竹那个时候也这么疼吧。”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火焰翻卷,湮没了他的身影。 鸑鷟环视周围,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同事们一个个面色苍白如雪,个别几个被气势压得连人形都差点维持不住,耳朵尾巴全露出来了。 巫琮可是犼啊,若他是旱魃那鸑鷟几个围殴还有一斗之力,但他是犼,人死百日不腐而为僵,僵生五百年为魃,坟不长草墓上渗水,方圆千里大旱无雨,是以为旱魃,而若是魃死之地又有血流漂橹哀鸿遍野,千万人的怨气煞气逐渐蔓延渗入土里,机缘足够的话怨气煞气得以尽数浸没入尸身,那么数十年后,魃化为犼。 一出则赤地千里天下永无安宁之日的犼。 鸑鷟定了定神,指挥道:“所有水属的开始行云布雨,越大越好,会布阵的把周围封锁起来,皮厚的都给我去救人,其余的超度亡灵!” 这里可是远足野营的好地方,多死一个人类他都得几十年不得消停。 于是天空之中开始阴云密布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乌云压境仿佛当年不周山倒,天河之水又一次倒灌。 不过这一次雨水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便被火焰蒸发,雨水越多火焰越旺,水化成雾须臾间如海浪汹涌淹没了一切。 一层层灵力勾缠交织成一个半圆形的罩子,竭力阻止着火焰向外侵袭,几个青衣道士恨不得能把自己一个劈成八个用还不够,被那烈火侵蚀得面如金纸不时就是一口鲜血往外吐。 巫琮燃起的是足以焚尽一切的火焰,便是天上的神仙道行浅些沾上也是身死道消形魂俱灭,他们哪里敢靠近半步,君不见就连同掌水火的神兽鸑鷟都吃了大亏吗? 所有人都忙着,丹砂自然就被撂到了一边没人管,小姑娘围着小Jack盘成一圈咬着尾巴尖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阿郎不理她了,Hotch叔叔也不见了,她变成没人要的小孩子了QAQ小Jack也懵懵懂懂地抽泣不停,小声叫着要爸爸。 作为现场唯二的普通人类,Cocker先生心惊胆战地把眼神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现场抽出来,对着丹砂吞吞口水勉力维持嗓音不要颤抖:“我我我我这里有存Hotch先生的电话,要不我们,我们给他打个电话?” “可以吗?”小Jack抽抽鼻子问道。 “当当当当然!”Cocker先生把口袋里幸免于难的手机拿出来翻到Hotch的手机号上,摁下了拨出键。 “嘟——嘟——嘟——”两个孩子泪眼朦胧地看着手机,期待那边能够传来让他们安心的熟悉声音。 正全力唤来雨云的鸑鷟分神看了一眼那边,在心里叹息一声。 连他都差点被烧死的火焰,那个好像是叫做Hotch的普通人类怎么可能能活得下来。 “嘟——嘟——”电话仍旧响着。 两个孩子眼睛里的泪水又开始泛滥,鸑鷟则开始思考怎么哄孩子。 嘟嘟声停了。 无人接听。 事实上Hotch现在也很懵逼啊,他追着Clara跑出去没多久Clara就扭头跟他打了起来,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力气让他颇吃了不少亏,嘴角的伤口到现在还在流血,不过她没受过什么训练,很快Hotch就占据了上风。 然而当他准备把这个女人带回营地报警的时候,土地之中猛然窜出了一股股火焰,将他周围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烬,包括刚刚还拎在手上的Clara,他意识到的时候手上就只剩下了一把灰烬。 火焰之后又开始下雨,大雨瓢泼落在地上就被蒸腾成了水汽,几秒钟之内他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白茫茫的一片。 放在口袋里的匕首在发烫,Hotch把匕首拿出来,诧异地发现上面镶嵌着的玉石化为水一样的液态浮起钻进了掌心,惊骇肯定是有的,但是眼下这种状况里,他反倒是出奇的镇定。 在这里站着肯定是没有什么卵用的,他调整了一下匕首的位置握紧,凭借直觉选了一个方向,谨慎地迈开步子。 一路上完全可以说是畅通无阻,问题在于他自己也完全无法辨认自己的位置,无论到了哪里,脚下都是赤红的土,周边都是白茫茫的雾,他甚至觉得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原地打转也说不定。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往前走,匕首被他握得发烫,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手在抖,刀刃微微颤动着。 当一根红绳跃入眼帘时,Hotch不禁稍稍松了口气,好歹这证明他没有在原地打转不是,他弯腰捡起那根红绳,用匕首在地上划了一个标记。 在心里从一开始向后数到一百,然后再从头开始数,他不记得自己数过了多少遍,按理说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不行他应该已经非常疲惫了才对,但是现在他毫无感觉,就像是刚刚开始走一样。 在数过第一百个或者第两百个一百的时候,他在一片白雾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时精神一振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察觉到他的靠近,那个人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不对劲。 Hotch停住了脚步,“Wu?” “你是谁?”巫琮看着他,眼神陌生冷漠,又隐隐透着几分疑惑,“你身上有玉的味道。”他手上扣着已经支离破碎毫无声息的黄皮子魂魄,转身向着Hotch走了过去,俯身在他脖颈处轻嗅,“是我的玉。” “你是我的玉?”巫琮指尖蘸了些Hotch嘴角流出的鲜血舔了舔,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的。” Hotch维持着自己冷静的表情不要崩裂,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他的确是跟着巫琮学了一些中文没错,但是眼下巫琮这个奇怪的发音,绝!对!不是他学过的标准普通话发音! “Wu。”他谨慎地拿捏着自己的语气,“你还好吗?(Are you ok?)” “你在说什么鸟语呢?”巫琮眉心微微蹙起,说话间带了几分训斥小辈般的语气,“好好说话。” Hotch顿了顿,转换了中文普通话:“你还好吗?” 巫琮仍是皱眉:“竟是没人教你说话吗?”说着他扣住Hotch的脑袋凑过去与之额头相对,“静心,我教你。” 神识与灵魂相触的刹那,剧烈的疼痛让Hotch闭上眼睛惨叫出声,刹那间岁月颠倒天地回旋。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满目葱茏桃红柳绿。 这是哪里?他打量着眼前陌生的摆设,骇然发觉自己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应该说,他并不在自己的身体里。 “你醒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开口道,“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到我的身体里面吗?” 模糊的铜镜里映出这人的面容,除却头发长短,赫然与巫琮是一般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黄皮子跑了!它跑了青竹怎么办?! 不过黄皮子是快下线了,接下来解决巫琮的心魔问题【Hotch: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之所以上一章不解决黄皮子,是因为按照之前的描述,你们觉得巫琮可能会一刀处理了黄皮子吗,然后接下来的每一章里你们经常会看到巫琮一边折磨黄皮子一边自我折磨,黄皮子存在感越强烈巫琮越痛苦,偏偏又因为仇恨根本无法解脱,最后这篇文不可避免地走向了BE【趴我可是要写甜文的人啊【趴 下面回答小天使们的几个问题: 关于黄皮子为什么会吃青竹:总结一下当时巫琮跟它是势均力敌甚至因为性格原因处于弱势的,青竹和丹砂都是龙种,资质非常好非常补的那种,它卡在临门一脚就能登仙上哪里想得到不小心捅出来个马蜂窝呢关于它为什么不投胎:投胎之前都要先进地狱一趟进行审判的,它的罪行少说也是十八层地狱几千年,而且巫琮可是地狱高官预备役,会被穿小鞋的胭脂醉 嫿苍术 滚来滚去的球 亲亲 落影 以上五位小天使请注意查收小红包哦030 第56章 “你是谁?” 巫琮的询问,Hotch无法回答,并非不愿意回答,而是无法回答。 即便他说了,巫琮也是听不见的。 你能让电视屏幕里的人听见你说的话吗?当然做不到。 所以巫琮也听不到Hotch的声音,只不过修士的本能让他察觉到了Hotch的存在。 但他也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身上多出来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魂魄,孤魂野鬼在这世间存在不了多久,还不如让他在自己身上留着还能多活些日子。 左右也对自己产生不了什么负担。 他的心也是够大的。 巫琮的生活几乎满足了一般人对于隐士的所有幻想,竹屋玉榻,听松抚琴,门外溪水淙淙,青翠遍地。 Hotch对于外界的感知完全来自于巫琮,他看到的即是他看到的,他听到的即是他听到的,他感觉到的即是他感觉到的,巫琮修炼或者睡觉的时候Hotch也会失去意识,醒过来的时候Hotch也会跟着醒来。 巫琮养着两个小姑娘,喜欢穿着红裙子的丹砂Hotch很熟悉了,另一个常常一身绿衣的便是青竹了,腼腆羞涩又温柔可亲,做得一手好菜,总是会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教训捣蛋的丹砂和纵容丹砂的傻爸爸巫琮。 这是和Hotch所见过的完全不同的巫琮,每天懒懒散散地看看书逗逗鸟,偶尔下山一趟,在山脚下那个小小的镇子里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和小姑娘会喜欢的小玩意,下山的时候他往往会带上些药材在镇里开半日的义诊,遇上了作乱的妖魔也会顺手收了封印进一张古画里,语重心长地说着熬一熬就能投胎转世之类的话也不管它们听不听。 就像是一只猫儿,晒晒太阳就心满意足地打呼噜,从骨子里透出不应该存在于他身上的纯善——那并非是不沾世事的天真,而是看得通透却仍旧能够包容一切的温柔。 不说不代表真的懵懂,对待心怀恶意之人巫琮也从未手下留情过。 就连附在他身上却从未给过他任何回应的“孤魂野鬼”,他也时常自言自语说上几句免得对方太过寂寞。 老话说人善被人欺,幸而天道总是极眷顾他的,让他仍能维持着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需困囿于钱财,也从未苦恼过修为进境,一切于他都是唾手可得之物,数百年匆匆而过,眉眼间仍是白马轻裘少年时的恣意模样。 下山时巫琮最先就买了一堆糖,Hotch看了忍不住叹气,他也不知道巫琮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孩子都喜欢吃糖,事实上丹砂还好青竹根本不喜欢吃甜的,这堆糖肯定最后有一半是要浪费了的。 买了糖之后巫琮又买了几个面人和发饰,从成衣铺子里取回了先前定的几件衣服,虽然丹砂和青竹的身量几十年都长不了半寸,又有法术除尘避雨好几年衣服也坏不了,但这并不影响他每个月都给两个小丫头定上几件时兴的新衣服和新首饰。 “女孩子每天都要有新衣服穿的嘛。”巫琮理所当然地如此认为着,出身世族的少爷对于女人衣裙的认知大部分来自于年少时家族中的女眷,要知道就连他身边服侍的丫鬟每季也要裁上几件新衣服再买些新鲜首饰的,就更不要提他那衣服从未重样穿过的母亲与姐妹了。 山下走一趟便是大包小包满手,巫琮随手把东西塞进了袖中走回山里,路上见着了药材山珍就摘一些收着,脚步轻盈不多时就到了竹楼。 “阿郎!” “阿郎。” 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扑进了巫琮怀里,相似的面容挂着不同的笑容,丹砂热烈些,青竹腼腆些,磨磨蹭蹭地让巫琮一左一右抱起来亲了亲,挨个分发了好吃的糕点和糖果。 “阿郎最好了!”丹砂开心地抱着松子糖舔,青竹小声说了“谢谢阿郎”之后又道:“我做了桂花糕,阿郎要吃一点吗?” “好啊。”巫琮笑眯眯地摸摸青竹的头发,“我家青竹最厉害了。” 青竹红了耳根,害羞地转头跑去了厨房。 “要我去帮忙吗?”巫琮问道。 青竹脚步一顿,叫道:“阿郎你泡茶就好!” 丹砂在一边跟着咯咯直笑:“阿郎要是进了厨房,厨房就要塌掉啦!” “小坏蛋就知道促狭我。”巫琮把丹砂拎起来抛了几下,佯作生气的样子,“看我怎么教训你。” 丹砂笑着扭扭从巫琮手上跳下来,“阿郎才抓不到我呢!” 清风徐来,岁月静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Hotch真切的感受到了对于修士来说时间真的没有什么意义,有时巫琮闭着眼睛睡上一觉(修炼)醒来后,山间已从春芽初生变作白雪皑皑,也不知是过了一年还是过了几年,转眼山下小镇里豆蔻年华的少女已是儿孙满堂,初来时种下的树苗郁郁葱葱,就连这人世间的帝王都不知换了几轮。 山下的沧海桑田对山上的人来说毫无影响,巫琮仍是那般模样,笑起来似琼林玉树风尘物外不沾凡俗,两个小姑娘也基本没怎么长,每天无忧无虑地在山里疯玩,最多的愁思也不过是山下新来的俊俏书生要娶妻了而已。 只有Hotch越来越忧愁,他担忧着巫琮曾经跟他讲过的那一场劫难,那一场几乎让巫琮的整个世界天崩地裂的劫难。 但他只是个旁观者,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随着岁月推移巫琮愈发显出万事不挂心的洒脱模样,除了依旧把丹砂和青竹护得严实之外余的都不再注意了,只悠闲在山里混混日子,时不时摸两枚铜钱扔几次不知道在占卜些什么东西,不论结果如何都只漫不经心地笑上两声。 “你还在吗?”有一天巫琮突然开口道,“反正我觉得你应该是还在的。”他一直没忘记这个多年前附在了他身上的孤魂野鬼。 “我快死了。”巫琮语气轻巧地就像是在说天气不错一样,“我的身体你用不了,你还是趁早换个宿主的好。” 他没等Hotch反应过来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的死期从大概就是这几年,陵墓早就修好了,特别好看,我喜欢的东西也都放进去了,到时候我要穿箱子最底下那件玄色袍服,戴上丹砂给我绣的香囊,还有青竹编的络子也不能忘了,要是不带着我死也死不安生……” 他喝了很多酒,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比起在跟什么人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显然不知道多久以前就已经计划好了自己的身后事,对人世全无留恋的模样。 Hotch想要告诉他即将发生的一切,但即便他喊破了嗓子,巫琮也是全无所觉。 于是那一天如期而至,山下带回的松子糖滚了满地,鲜血似乎把一切都染成了可怖的红,对巫琮而言即便说这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Hotch毫无阻碍地感受到了巫琮的心情。 仇恨,没错,恨得五内俱焚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绝望,也没错,一夕之间就变得一无所有,单是绝望又怎么形容得出他的心情。 但是某个角落里在悄悄地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们。 要是我早一点回来。 要是我没有离开。 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我的错…… 那样深沉的自责一遍遍在心里回响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越来越难以忽视。 恨吗? 恨啊。 既然黄皮子该死,那么自己又有什么颜面活着。 心魔渐起,一面六亲不认嗜杀无情,满脑子里只想着将黄皮子碎尸万段,另一面在愧疚自责之中不可自拔,把他牢牢囚住不得解脱。 随着时间推移,丹砂仍旧昏迷不醒,日日对着丹砂让他对自己的痛恨甚至逐渐超过了对于黄皮子的痛恨。 他找不到青竹了,也救不了丹砂,他为什么还活着? 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用黄皮子遮掩着自己对自己的痛恶,这么苟且于世的活着? 巫琮从来都没有解脱过,心魔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一天比一天绝望,一天比一天癫狂,不需要多久他眉眼间就再不见昔日鲜衣怒马的模样,只余下死气沉沉,满目刻薄阴冷。 他的样子Hotch很熟悉,包括他的这种状态Hotch都很熟悉,他在办案的时候不止一次碰到过类似的境况,因为至爱之人的死去而深陷于自责的泥沼之中,一点点走向偏激。 要是在正常状况下他绝对会建议巫琮立刻找个精神科医生进行系统的诊断与治疗,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 哪怕是知道在做无用功,他还是在一遍遍尝试着去告诉巫琮那并不是他的错,一边念叨着一边忍不住苦笑。 Hotch觉得自己说不定大概也需要一个精神科医生,长时间处在他这种完全无法和人交流只能看着的状态下精神没有点问题也许才是不正常的,他已经可以预感到即便是自己成功脱离了眼下这种情况可能还是会对巫琮产生某些特殊的情感。 当然,并不是爱情,但是想想看要是你被迫盯着同一个人看了几十几百年,没办法跟任何人交流只有对方能感知到你会时不时自言自语一样跟你说上几句话,对其熟悉到一挑眉毛一眨眼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并且对他的悲惨遭遇产生了远比当时听故事还要多得多的感同身受的悲悯之情,那么你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不让对方在自己心里成为某种难以取代的特殊存在? Hotch和巫琮都急需精神科医生,不过巫琮病得更重一点,也更需要一点,在缺医少药的境地下,Hotch不得不尽可能尝试着和他进行交流。 哪怕毫无用处呢,他也无法允许自己就这么放弃。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巫琮腕上的红绳断裂之后,一缕魂魄从红绳之中飘了出来,隐约是青竹的模样,这缕魂魄很淡,大概只是一部分碎片。 最重要的是,她看得见Hotch。 “这是阿郎心魔产生出的环境。”她说道,“我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没办法打破它的,但是我有办法破开它。” “你能借我一点力量吗?”她对着Hotch伸出手,“我有些话想要和阿郎说。” Hotch握住了她的手。 很凉,冷得透骨,像徒手握住了一把冰块,抽走了他身上全部的热气。 “谢谢。”青竹笑出了两个梨涡。 巫琮把那些一直舍不得喝的酒全都给喝了,所以他现在醉得像是只快下锅的虾,双眼朦胧地看着一个从没见过但气息极其熟悉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巫琮不确定地看着Hotch,“那个魂魄?” 那个一直在他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从来没有离开过的魂魄,极少数让他还能感到慰藉的存在。 “你也要走了么……”他的神情有些恍惚,Hotch被迫看了他几十几百年,他又何尝不是被对方看了几十几百年,从最开始的些微不自在到后来逐渐习惯直至觉得对方变成了宛如空气一般的存在。 也许平时不太在意,现在一想到他要离开的刹那,竟是宛如窒息一般的痛苦。 “阿郎……”青竹轻轻叹了口气,从Hotch身后走了出来。 看到巫琮现在这幅模样,她许是最难受的吧。 “青…竹……”巫琮犹豫着伸出手,指尖颤抖唯恐像以前一样碰触到的又是一团泡影。 “阿郎……”青竹泪眼朦胧用力抽了抽鼻子,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扬起拳头砸在了巫琮脸上。 “……”Hotch看着眼前的家暴现场(?),用毫无波动的表情遮掩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一边哭一边打,打完挨打的和打人的抱头痛哭,还真是画风清奇。 作者有话要说:  老粽子以前是个傻白甜呢【笑 你们感受到感情的萌芽了吗,感受到了吗! 说实话今天这张卡得半死,我这就属于自己的设定把自己坑了的典范,大纲里写得特别顺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一开始写就懵逼了这他妈自相矛盾的玩意是个什么鬼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第57章 青竹一拳头砸在巫琮脸上的时候,巫琮的理智和记忆就全都被砸回来了,说实话青竹的力气小的可怜,砸在他脸上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但是他仍旧配合地做出被打疼了的样子任由着青竹拳打脚踢,然后把哭得泣不成声的小丫头搂进了怀里。 “抱歉,让你急坏了吧。”他轻轻拍着青竹的后背,眼睛酸涩嗓音哽咽,下意识微微垂下眼遮掩住泛红的眼眶,“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青竹抽噎着摇摇头,“不怪阿郎。” 她顿了顿,看着巫琮的眼睛接着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阿郎。” 她总是几个人里最温柔包容的那个,却也是最果断冷静的那个,要有她在,巫琮就只要懒洋洋地待在那里等着长蘑菇就好,根本不需要操心任何多余的事情,与其说是巫琮宠着她倒还不如说是她迁就巫琮,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她才是真正的大家长也说不定。 “你听我说,不是你的错你知道吗?”青竹捧着巫琮的脸直直盯着那双带着闪躲意味的眼睛,语气平和又极富说服力,“阿郎是全天下最好的,如果没有阿郎我早就已经不知道死在哪里了,那天我是真的很高兴你没有回来,你那么蠢,连山下老伯一直在骗你的药材都发现不了,更不要说斗得过黄皮子了。” “真的?”巫琮眨眨眼,恍惚觉得自己犹在梦中,自动忽略了某几句话,“你不怪我?” “我当然怪你!”青竹气鼓鼓用脑袋撞了一下巫琮的鼻子,“我都死了你还让我这么担心,死都死不安稳还得回来给你解心魔,每天就知道自己作践自己的身体,还把我好不容易酿的酒全都喝光了,我最讨厌你了!” 她说着背过身去做出生气的样子,一把扯住Hotch的衣服,“我要跟这个叔叔走,再也不管你了!” 巫琮和Hotch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一个是因为被看到了自己少有的狼狈姿态,另一个是因为看到了对方少有的狼狈姿态,再加上先前数百年朝夕相对而萌发出的奇妙感情,让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青竹左边看看眼眶通红还硬要拗出一贯温和优雅神态的巫琮,右边看看神色愈发僵硬的Hotch,忽地明白了什么,鼓起脸颊哼了一声。 “阿郎最坏了。”她嘟囔着扭头瞪了巫琮一眼,被巫琮笑着揽进怀里。 “不会再有下次了。”巫琮说道,“我发誓。” “这还差不多。”青竹撅起嘴学着丹砂的样子坐在巫琮膝盖上昂起下巴,“我要吃很甜很甜的松子糖。” 于是巫琮就拿出来了一小袋松子糖。 “我想在外面看着月亮吃。” 于是窗外的阴云散去,一轮明月如高台明镜,皎洁无瑕。 “叔叔,你也来坐。” 于是Hotch坐在了巫琮旁边,接过青竹递过来的松子糖默默放进嘴里。 甜得发齁。 “可惜丹砂不在。”青竹环视一圈,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糖果塞了满嘴,说话都是含含糊糊的。 “高兴了?”巫琮问道。 “嗯。”青竹点点头,“虽然阿郎又丑又笨脾气又不好,挑食贪玩心理脆弱喜欢钻牛角尖,动不动就自己坑自己,还老是过度溺爱丹砂,但我还是喜欢阿郎。” “全天下最最最喜欢了!” 天际渐渐显出几分白光,启明星闪闪发亮。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修炼,更不想什么成仙得道,长生不老什么的最无聊了,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其实想要做个人类,普通地生老病死。”青竹说着抬眼看向巫琮,“我这么说,阿郎会不会很失望?” “怎么会呢?”巫琮答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觉得幸福就够了。” 就像当时山下的那个书生,若是青竹真的非他不嫁,巫琮也不介意偶尔打破一下底线做个抢亲的恶棍给自家小丫头抢个压寨相公回来。 “我也是。”青竹脸上盈盈漾开一层笑意,“我希望阿郎能够幸福。” “阿郎能一直记着我,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黄皮子是个大坏蛋,但是阿郎不是教过我,要是把它弄死了还一直记着它,那就是让它赚了吗。” “最好的复仇就是让它在深渊里看着你的幸福。” “阿郎现在一点也不开心。” “我不想做让阿郎不开心的坏孩子呢。” 她说着扯下发绳拉起巫琮的手,把发绳系在了巫琮的手腕上。 “青竹……”巫琮轻叹。 “阿郎答应我要向前看好不好。”青竹笑得一如往日,“让黄皮子自作自受去好了,我们才不要理它呢!” “……好。”巫琮应了她的要求。 “那,拉钩。”青竹伸出小指勾住了巫琮的小指,想了想又拉过身边Hotch的手勾上来,“叔叔你要帮我看着阿郎。”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天光转亮,群星渐隐,明月不见踪影。 快天亮了。 青竹小小的打了个呵欠,抱着巫琮的手臂闭上了眼睛,“阿郎,我要睡一觉。” “那就睡吧。”巫琮挑起一个浅笑,拍着她的后背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 “对了……”青竹嘟囔着,“还得告诉丹砂,我把她的糖都吃了,才不要给她留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如同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化为点点流光,溶进了日出的万丈光辉之中。 和她一起消融在阳光之中的,还有这个世界。 刺目的白光如海淹没了一切,Hotch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上下到处都疼得要命,衣服被汗水浸得滴水,睁开眼的下一秒就险些腿软倒在了地上。 幸好比他早清醒几秒的巫琮及时接住了他,摸出两个药丸子塞进他嘴里,才没叫他当场昏迷过去。 Hotch还需要点时间缓缓,巫琮正好趁此解决一下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 最先要解决的就是还被拎在他手上的黄皮子,当年它吞噬了一部分青竹的灵魂,却并没有彻底消化掉,而是留在身边一点点磨着妄图制造出一个只听她的话的傀儡,作为最后的底牌来对付巫琮。 它这么一吞噬不但让巫琮当年没办法用反魂术把青竹唤回来,还消磨掉了青竹灵魂之中很大一部分的记忆,即便是现在巫琮能把青竹的灵魂补全,回来的也不会再是原来那个青竹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巫琮从来都不在意重新把自家小丫头养回来一次,问题在于青竹并不愿意回来,就像她说的,她不喜欢修炼,也不喜欢长生,只想要像那些人类一样体验正常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巫琮把黄皮子吞噬掉的那一部分灵魂硬是抽了出来,和腕间红绳中的一部分融合在一起,再加上当年唤回的残魂,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灵魂小心送入地府,还不忘跟下面相熟的几个打声招呼,让他们多多关照一下自家的小丫头,虽然对于转世他们无法干涉,但是在可操作范围内稍稍通融一些还是没问题的。 “对了,还有你。”黄皮子被烈火形成的锁链绑成粽子丢进巫琮临时开出来的通道里,通道的另一边是地狱十八层,相信那里的生活会让黄皮子享受非常。 料理完这些事情,巫琮稍稍低落了半秒,然后把注意力转向被自己毁掉的森林。 亏得这次鸑鷟他们反应快,看上去他们好像唧唧歪歪折腾了很久做了很多事情,事实上也不过瞬息之间的功夫罢了,因而巫琮攻击范围内的人类一个没死,但是重伤垂危的可不少,一人一瓶巫师出品的治疗药剂灌下去吊着命,等出身神农谷的几位修士腾出手来救人,现在正全部被控制着等待一个个消除记忆。 除了人类,动物鸑鷟他们都救出来不少,全都被放归到了周围安全的森林里。 巫琮需要收拾的,主要就是被他一把火烧成了焦土的花草树木们。 要是他没死的时候催生个森林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但现在他刚刚渡过心魔劫,体内的灵力暴涨境界不稳,用什么法术都得小心翼翼地控制好力量,比起赋予生命显然他的属性更擅长于剥夺生命,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祸及整片森林。 出不了力就只好出钱,神农谷也接催生树木的生意,每年国家那些被私度雷劫劈得七零八落的森林都是神农谷给催生回来的,保证跟原来的分布一模一样,连树龄都不带变的。 当然了,这些东西加上财物赔偿费精神损失费劳动津贴等等,一起组合成了一个叫人瞠目结舌的庞大数字,假如按照Hotch的工资来算,大概要兢兢业业工作一辈子才能凑出来个零头。 巫.壕.琮很爽快地写了张支票给鸑鷟,还附赠了一大沓强身健体驱邪益阳的符咒让他分给那天来帮忙的修士们,他是真的不差钱,这个数字也就是掏空了他一个疑冢小半库存的金额,坐拥近百个疑冢的老粽子表示毫无压力。 何况只要他愿意开张卖点符咒丹药啥的,大概二三年也就能赚回来了。 破财是小事,鸑鷟也不会没事为了张支票来找他,他这次来主要是给巫琮送惩罚裁决书的,虽说人间的刑罚限制不了巫琮,但别忘了他还算是地府预备役,在国外闹出这种事情来影响多不好啊,你没看见好几个国内外高官差点提前到地府报道,小惩大诫还是必要的。 于是Hotch出门买了罐盐回来就看见鸑鷟笑眯眯地抱着一只毛绒绒小动物,递给他一份薄薄的裁决书。 “快点摁个手印我好回去交差。”鸑鷟没等Hotch看完第一行就拉着Hotch的手在裁决书上摁了两下,上面白光一闪化作两根黑色皮绳,一根绕在了Hotch手腕上,另一个绕在了他怀里毛茸茸的小动物脖子上。 “这个就交给你了,加油。”鸑鷟把怀里的小动物塞到Hotch手里,利索地拍拍屁股走人。 丹砂偷偷从外头跑进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Hotch怀里的毛绒绒:“小兔子!” 那是一只像是兔子一样的动物,而且还是迷你版侏儒兔大小的,雪白的长毛如雪似霜,爪子和耳朵都和猫儿一样,爪子尖耳朵尖带了一小撮黑色,一抖一抖绝对是秒杀少女心的可爱存在。 Hotch把怀里的小兔子放下,开始看手上那份裁决书。 “……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现做判决如下: 1.被告由监管人监管,非允许情况下不得恢复原形。 2.监管人由美国政府提交候选人,中国驻美特殊办事处决议后选定。 3…… (以上省略惩罚若干条) 被告:巫琮(种族:犼) 被告签名:(此处印有一个红色小爪印)” Hotch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扒拉在自己裤子上死活不肯被丹砂抱的小兔子,犹豫着开口:“Wu?” 小兔子抬头看着Hotch,一双漆黑的萌系大眼睛里写满了生无可恋。 犼的第二形态就是这幅鬼样子,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把这段要命的写完了,养肥的可以宰杀了。 最后还是没有让青竹回来,青竹姑娘虽然人超级好但是真的并不适合长生,我其实也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让她回来,以巫琮来说肯定是想让她回来的,但是她会动情,会喜欢上别人,会有七情六欲,又早熟又温柔,对这样的性格来说活得太过长久其实是非常痛苦的事情,比起自己的私欲,老粽子还是更希望能够让青竹幸福吧。 怀着这样的心态,我还是让青竹姑娘转世了 话说粽子什么的其实从进化到旱魃开始就已经不能算是人形了,到后来变成犼就更不用说了【微笑关于犼的外形说法很多,此处采用《偃曝馀谈》记载的“:犼形如兔,两耳尖长,仅长尺余。”的说法,虽然巫琮是迷你版的来着【因为其余的说法的外形都不是能家养的w 第58章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街边的三层小楼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之下,明亮的玻璃被太阳照得熠熠生辉,就像是那种七八十年代美国家庭喜剧的开场一样,就连树上躺着睡懒觉的野猫都显得比别家的猫要胖上一圈,彰显出一种资本主义社会特有的纸醉金迷之感。 理所当然的,这种家庭喜剧的温馨开场也要有一个家庭喜剧模式的发展来打破这种温馨,比如一大早就叮零哐啷响个不行的公寓里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叫唤。 “阿郎别跑,阿郎来这里,兔…阿郎要抱抱。” 丹砂一边喊着一边迈动着小短腿追逐着前面以完全不符合体型速度狂奔的娇小动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软软喊着阿郎在撒娇,偶尔说漏嘴的“兔兔”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巫琮灵活地利用室内的地形四处逃窜,四肢着地运动让他非常地不适应,要不是身形足够敏捷估计早就被丹砂一把抱进怀里了。 一想到昨天被小丫头抱进怀里蹭了半天差点被穿上洋娃娃的小裙子晚上还险些被赤蟒吞进肚子弄湿了浑身毛毛的可怕经历,巫琮身上蓬松的白毛受惊一样炸开,也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了伸出藏在肉垫里的指甲扒拉住红木书柜,混不顾爪子在上头留下了多么深的痕迹,四肢扑腾着爬到了书柜顶上站着。 “阿郎……”丹砂站在书柜下仰头看着巫琮,“快点下来陪我玩嘛。” 巫琮眨眨眼睛,满脸严肃地问道:“今天的书可读了?” 丹砂用力点点头:“读了读了!”她说着赶紧拿来好几本习题册举起:“阿郎你看,我全都做完了!” 所以快点下来陪我玩! 巫琮淡淡看了一眼想着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的丹砂,毫不心软地转过身借着红木书柜跳上天花板上特意架出来的隔板上,沿着隔板钻进了一个小门之中。 “去找Hotch叔叔帮你批。” 丹砂的脸垮了下来,撅着小嘴把书塞进自己的小书包里跑出去敲隔壁的房门。 Hotch正在洗漱,听到敲门声赶忙匆匆擦干净脸上的水跑去开门,背着小书包的丹砂满脸不开心,坐在餐桌前一边吃早饭一边小声抱怨着。 “阿郎最小气了,都不肯陪我玩。” “我最讨厌阿郎了。” “哼,最讨厌了。” 她这么嘟囔着,眼睛在Hotch房子里四处扫描中着,希望能够发现巫琮的踪迹。 别以为她不知道书房上头的小门另一边就是Hotch叔叔的卧室。 可惜直到她吃完早饭也没能发现巫琮的踪迹。 “东西都收好了吗?”Hotch把丹砂的作业本放进公文包里,检查了一遍丹砂小书包里的东西,“有没有忘带的?” “唔……”丹砂掰着指头算起来,“小水壶带好了,画笔带好了,小熊先生也带好了。” “没有忘带东西!” “那就走吧。”Hotch拎起公文包打开门,丹砂背起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巫琮现在这副模样很多事情都不能做,最适合的就是趴在窝里嚼胡萝卜,因此很多事情都交付到了他那(被强迫式签约的)监管人,也就是Hotch手里,其中就包括了给丹砂做饭以及送她去上幼儿园。 没错,丹砂小姑娘终于能够去上幼儿园了,巫琮特意选了和小Jack所在的幼儿园,希望已经看到过丹砂原形的小Jack能帮她遮掩一二。 在此不得不称赞一下小Jack不知遗传致自哪位长辈的良好心理素质,面对一张嘴就能把自己吞了的巨大蟒蛇还能笑呵呵地亲亲蹭蹭,被丹砂的尾巴卷着晃来晃去兴奋地小脸都是红的。 而且这个小男子汉真的非常的守信誉,答应了保守丹砂和巫琮的秘密后,就连他的爸爸妈妈都没有告诉。 Hotch把公文包放在腿边,俯身帮丹砂系好安全带,儿童座椅是丹砂最喜欢的红色,坐着有点不舒服但她还是努力忍住了,只伸手揪了揪上面的绒毛。 送丹砂上学并不是一件多么辛苦的工作,小姑娘一直很是乖巧懂事,到了幼儿园里也不哭不闹,因为经常能带来好吃的小点心还力气特别大,整个幼儿园的孩子们都特别崇拜她,每次走进幼儿园里她的小胸脯都挺得高高的。 “Ruby!”小Jack欢呼着扑上来抱住丹砂,眼睛亮晶晶的,他的母亲Haley在他背后微笑着看着,又跟Hotch打了个招呼。 “又是你来送Ruby?”她问道,俯身捏了捏丹砂软绵绵的小脸。 “Wu有点事来不了。”Hotch答道,看到Haley脸上的表情之后无奈地添了一句,“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Haley挑了挑眉毛,“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跟我又没关系,这么紧张干什么。”工作之后她显得干练了许多,笑起来利落又爽朗,“况且你要是能找到伴侣,不管男女,我都会为你高兴的。” 眼前这个男人不光是她的前夫,也还是她的朋友,她还没有阴暗到因为自己不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就不允许任何人和他在一起。 BAU的工作繁重而又艰辛,能有一个人陪伴着他,她只会感到由衷的高兴。 “不过到时候别忘了把人带来给我看看。”当然了,也难免些许心酸。 Hotch闻言,下意识往公文包瞄了一眼,才回答道:“会的。” 道别了Haley和两个孩子,他又坐到了车上,今天是他假期结束的日子,只要一想那已经在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心思浪到天边回不来的组员,外加随时有可能发生的案子,他的脑袋就一阵一阵疼了起来。 但是比起继续这个情节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假期,他还是更加愿意去上班的。 Hotch把公文包平放在副驾驶上,“你还好吗?” 过了一会,公文包里传出闷闷的声响:“还好,就是,有点,”声音边响着边往开口处钻,公文包开口钻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闷。” 脱离了公文包,才能听出来是巫琮的声音,白白的小兔子抖着黑黑的耳朵尖慢慢从公文包里爬出来,努力保持着一贯优雅的姿态坐好。 然而以他现在这连Hotch手掌大小都没有的体型,长毛蓬松连腿都看不清楚,大眼粉嘴小黑耳朵尖尖的萌系外貌,坐在那里除了可爱之外跟优雅沾不上半点边。 Hotch面不改色地开着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默默递了一个面包过去,“你早上没吃东西。” “……谢谢。”虽然并不需要吃东西,但是巫琮还是欣然接受了自家房客的好意,两个小爪子合拢接过了那个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圈的面包。 面包是现烤出来的,还带着浓浓的奶香气,面包中间嵌着一颗颗葡萄干,烘烤之后微微的酸甜非常能够勾起人的食欲,最外层裹着一层酥皮。 巫琮先是从公文包里扒拉出来一张手帕垫着,把面包放在手帕上,然后在手帕上擦擦两个前爪,把粉红肉垫上沾着的灰尘擦干净之后,才亮出小爪子非常矜持地小块小块吃着面包。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些略甜了,奶味太重反倒掩盖了小麦粉本身的香气,不过葡萄干加进去中和一下倒是正好,要是能再加上一些红提干味道会更加不错。正认真品评着味道的巫琮并没有注意到,Hotch开着车的同时会偷偷瞄上两眼副驾驶上一本正经啃着面包的小白团子,嘴角微笑的弧度比平时还要高上几分。 巫琮花了路上的全部时间慢吞吞吃完了这个对现在的他来说堪称巨大的面包,即便已经尽可能维持自己矜持优雅的动作,他的脸上和爪子上依旧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面包酥皮的碎屑,而且自己抖了半天都弄不下来。 理论上猫咪这个时候都是靠舔干净的,但是按照巫琮的性格让他舔干净他宁愿顶一天面包碎屑直到能够洗漱为止。 Hotch停好车一扭头就看见了身上爪子上沾满大大小小碎屑还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强行镇定的白团子,忍不住嘴角又上扬了几度。 “抱歉,我之前没考虑到。”他说着伸手帮巫琮拍掉了长毛上沾着的碎屑,柔软的长毛触感好得让人移不开手,甚至想要把脸埋进去好好蹭一蹭。 Hotch冷静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又用湿巾擦了擦巫琮的毛,打开公文包让他钻进去。 如果有的选择他当然不会带着巫琮到自己的办公场所来,奈何那个(被迫签署)的裁决书里规定了巫琮不能离开自己的监察人一定距离以上,具体多远……大概就是不得不时时刻刻待在Hotch眼皮子底下的距离那么远。 嗯,真远。 巫琮生无可恋地趴在公文包最底下咬牙切齿,地府那所谓的“小惩大诫”倒真是诚不欺他。 严格算来这个惩罚并不算重,犼这看着娇小玲珑除了卖萌毫无用处的第二形态之下是足以搏龙斗蛟的可怕力量,并且因为形态改变无法使用和人形一样的灵力,有助于他稳定心魔劫之后的境界不要跌落下去,可以说除了日常生活中的些许不便之外对他毫无坏处。 但是从他化犼之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在外显露过第二形态就能知道,对于这个该死的鬼样子巫琮是有多么嫌弃,爪子抓不住符笔不说还半点威严都没有,被人看到了这幅样子他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小兔子的三瓣嘴动了几下,不知不觉逮着纸巾咬了起来。 真的好生气啊。 好想做一大堆饭菜,把鸡鸭鱼肉当做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无聊神仙们的脑袋,统统剁烂切碎,扒皮抽筋,丢在锅里炖得骨头都酥软融化,然后全部拿去喂给玄宗看门的中华田园犬狗子。 到了办公室,Hotch没有管办公桌上的文件山,而是先清出来了一个抽屉,铺上一块毛巾垫着,把公文包里的巫琮放上去。 “……”Hotch面无表情地拍干净手上的纸巾碎屑。 “……”巫琮面不改色地把嘴角的纸巾屑藏进厚厚的毛毛里,神情十分冷(jue)峻(wang)。 作者有话要说:  新副本即将开始,鼓掌【啪啪啪啪 巫琮:我真的不能把这个女人打死吗【和善的微笑.jpg 第59章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BAU还沉浸在假期的散漫氛围之中,Man嬉笑着向Reid炫耀他的游轮之夜,Reid表示他的私人图书馆之旅也颇为心满意足,大量的孤本绝版大大充实了他的知识储备,Triton还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大堆他眼馋许久的神秘博士古早周边,让他不在图书馆里的日子也妙趣横生。 Rossi拎着大包小包来分了一波欧洲旅游纪念品,JJ则带来了一大盒自己在家里烤制的小饼干。 趁着还没有真忙起来他们抓紧时间天南地北地扯皮,聊着聊着就聊到了FBI最新推出的政策,说是为了缓解某些高层过度的工作压力,允许他们把家里的宠物带到办公室里来——当然,不能跑出办公室。 这项政策对于具体的申请条件以及其余各项要求都做了相当严格的规定,但这也并不影响每天压力山大的FBI探员们提交申请。 这些踊跃积极的探员们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福利政策根本就是为了让某位主管每天光明正大地带着某个老粽子上班的阴谋。 在实地看过巫琮搞出来还没来得及修复完毕的森林废墟之后,这项政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通过决议,正式写在了FBI的福利制度里。 Emily看完规定之后忍不住地叹气:“我也想把我家的Sergio带过来啊。”Sergio是她养的猫咪,漂亮活泼又聪明,可以说是她的心头肉也不为过。 “别忘了条件里的第一条就是要有独立办公室。”Man大笑着说道,“而且办公期间宠物都是要被关起来的,你的Sergio可受不了那种苦。” 的确,习惯在Emily豪宅里自由来去的猫主子怎么可能愿意忍耐狭小的活动区域,分分钟挠你一脸好不好。 至于BAU的其他人,Man自己吃饱全家不饿,JJ兼顾工作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来不及呢显然也没时间再养一个,Reid就更不用说了,他家那位连孩子都不想要更不要说宠物了。 “你要是真的想带来的话可以去问问Rossi或者Hotch愿不愿意帮你申请。”Reid笑着建议道,“他们俩都符合规定要求。” 第一版的规定虽然严格但也并非没有空子可钻,只要Emily能够说动符合条件的人帮她申请,那么还是很有可能批下来的。 JJ拿着文件走出Hotch的办公室,听见他们的聊天内容便插了一句进来:“Hotch你们不用指望了,他已经申请过了。” 而且还是顺位第一个被批下来的。 “What!!” 回应她的,是八卦小分队(?)的四重唱。 没错,四重唱,他们还有刚刚走出办公室就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的Garcia。 外面的热闹没什么阻碍的透过房门传进办公室里,Hotch余光瞥见Rossi兴致勃勃地走出办公室跑下楼梯掺和进八卦之中,伸手揉了揉额角,深感头痛欲裂。 他手边敞开的抽屉里传出“啾——啾。”的动静,小小的白团子抖着毛打了两个小喷嚏,嘴里嘎吱嘎哈嚼着一支铅笔泄愤。 显然,Hotch都能听见的东西瞒不过巫琮第二形态尤其出众的听力,外头时不时的嬉笑简直就像是在挑战他一向良好的忍耐力。 “咔嚓。” 他嘴里的铅笔断成了两截,巫琮用爪子拨拉了拨拉两截铅笔,挑了铅笔头那一段咬着,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鬼画符上。 丹砂最近开始学习凡人的一些必备知识了,简单的数理化生诗词歌赋都在她的学习范围之内,不求能学到多么高深的水准,好歹能混过去国内的考试就行。 不过就目前的水准来看,任重而道远啊…… 巫琮打了个呵欠,叼着铅笔在面前的习题本上连着画上十几个叉,十分之冷酷无情。 一上午Hotch都埋首在文件的海洋里,一堆一堆又一堆,不时地还有新的文件送过来,充分显示出了BAU主管的工作量到底是有多么地坑爹。 以及,八卦小分队们的好奇心是有多么的旺盛。 一摞文件能拆成三份一个一个换人跑进来送,他们也是厉害的。 Hotch面无表情地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同时决定既然大家都这么闲,那么下个案子的报告就让他们自己来写好了。 还不知即将大难临头的八卦小分队们挨个送完了文件聚集在楼下,激动地讨论着藏在Hotch抽屉里的小萌物。 “白色的。” “毛绒绒的。” “乖巧可人的。” “小兔子!” 早就说过巫琮现在的外形看起来除了卖萌一点卵用也没有,但是单就卖萌这一点来说,他足以秒杀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萌物们,因此也就毫无意外地俘获了整个小组里女性们的心。 巫琮把自己往抽屉里头缩了缩,拒绝去听外面那群女人用兴高采烈的语气讨论自己圆球球的小尾巴。 和粉嫩嫩的三瓣嘴。 一点也不想听。 Hotch见巫琮懒洋洋趴在抽屉角落里不动弹,以为他是待得无聊了,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小说递给巫琮。 Heat Wave(赤裸热浪)?巫琮默念这本小说的名字,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Hotch。 “Rossi送给我的。”Hotch解释道,“他跟这本书的作家是好朋友,Castle先生经常会和他请教一些问题。” Richard Castle,这本书的作者,一位目前最畅销的推理作家之一。 巫琮把爪子摁在扉页上笑得大喇喇的男人脸上,小心缩着爪子尖翻开书本。 认真看书的小白团子并没有计较Hotch没控制住摁在自己脑袋上摸的那两下,还因为摸得挺舒服的微微半眯起了眼睛。 动物形态和人类形态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动物形态之下他会更加遵从于自己的本能,比如被摸得舒服了就会眯起眼睛蹭蹭摸上来的大手,这是完全无意识的动作,他连自己尾巴晃了晃都没发现。 Hotch关掉自己摸鱼打开的兔子习性搜索网页,强行将自己的视线从晃动的小圆球上移开,同时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减压福利政策真的不会拖慢整个FBI的效率吗。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是同属于FBI的探员Booth,他是来告诉Hotch关于之前野营时被Hotch发现的那具尸体的事情的。 “先前碰上了点事情器械故障所以耽搁了几天,嗯,不用担心。”Booth的语气很是放松,“你们找到的那具尸体的身份和死因已经确认了,她叫做Clara Buck,死于老虎的突然袭击,她的家人已经来领她的尸体了。” Hotch皱着额向他道谢,挂了电话忍不住问道:“Clara不是我们在露营地里碰到的那个……?” “她是伥鬼。”巫琮答道,“当然是要先死了才能变成鬼的,包括Cocker夫人也是。” 当时Cocker夫人和Cocker先生大吵一架之后和Clara去了森林里,那个时候Cocker夫人就应该已经被老虎吃了化为新生的伥鬼,才会有之后半夜失踪之类的事情出现。 “是吗……”Hotch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捋了一把巫琮身上的毛。 “有完没完啊。”巫琮挪动着身子躲过Hotch的手,嗓音里满是无奈,“我这可没穿衣服呢。” 话一说出口,他愣了一下,Hotch也愣了一下,然后双方都很尴尬地干咳了几声,故作无事地干起自己的事情来。 批文件的批文件,看书的看书,双方都装作刚刚只是个幻觉。 吃过午饭——这次Hotch非常贴心地帮巫琮把牛排切成小块插上牙签,让巫琮吃完只在嘴巴旁边的毛毛上沾了一些肉汁,自己就能捧着湿巾擦干净。 下午的第一个电话来自Hotch的老朋友,FBI纽约失踪人口小组的主管John Michael,顾名思义,他的小组负责分析失踪者的生活,猜测他们的行动轨迹,判断他们究竟是被绑架,被杀,还只是单纯的离家出走。 不止一次,他们手中的失踪案伴随着调查的深入变成了凶杀案,又变成了连环杀人案,最后被移交给BAU处理,因而John不止一次戏称Hotch是自己最不想联系的人没有之一,而Hotch也说过不希望接到来自John的任何电话。 因为那往往意味着有人死去,有新的案子发生。 一个女人失踪了,在回老家探望父母的路上无声无息消失在了纽约的郊外,她的车子开出城,驶上跨城高速,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John调查了整条道路上全部能找到的监控,最后在偏离公路很远的水塘里找到了女人的汽车,但是女人不见踪影。 他在车里找到了几缕粗硬的毛发,几乎是立刻的,唤醒了他脑海里沉寂许久的记忆。 三年之前他曾经接过一个案子,也是一个女人失踪在了纽约郊外的路上,汽车被发现淹没在水塘里,那一次他在车窗缝里找到了几根毛发,经过鉴定是某种猿猴的毛发。 那一次他没有找到那个女人,他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找到更多的痕迹,后来那个女人的亲人搬家离开了纽约和他断了联系,渐渐地也就变成了一桩再无人提起的悬案。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Hotch。”John说道,“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了。”Hotch听完之后说道,“我会尽快带人过去的。” 说完他转接了JJ办公室的电话:“我们有案子,十分钟之后会议室开会。” 第60章 那个刚刚失踪的女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Pearl,Pearl Chaucer,她也生得非常美丽,黑色的长发,浅棕色的双眸,年轻活泼,在纽约从事房地产经纪人的工作。 “每周三次搏击课,跆拳道红带,还在上拳击课,这可不是一个容易制服的女人。”Man翻看着手边的资料,Pearl把在事业之余全部的时间贡献给了搏击课程,如果是一个普通男人对她意图不轨那么说不定还要被她给放翻了。 “喔呼,的确。”Rossi扬起眉毛,“她曾经撂倒过一个意图打劫他的男人,打断了对方的鼻梁骨。” “但是她的车内留下的搏斗痕迹并不多。”Reid蹙紧眉心,“应该说是非常少,她的反抗在几秒之内就被压制了下去,根据物证线索来看,她应该从车窗里被拉出去的。” 他说着做出了一个向外拖拽的动作。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物证鉴定人员在车窗附近找到了布料纤维,血迹和指甲抓挠的痕迹,可以想象当时Pearl大开着车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着硬是从车窗里拽了出来,这袭击太过快速迅猛,她直到半个身子被拽出车内才反应过来,拼命挣扎之下在车后座以及窗边等可以借力的地方留下来抓痕,而狭小的车窗也刮伤了她的皮肤和衣服,留下了布料纤维和血迹。 “我应该是幸好她不是太胖吗。”Emily苦笑,“不然她可能在被拽出去之前就被车窗卡断肋骨。” “或者因为拽不出来被放弃?”Garcia耸耸肩,“告诉我是后一项,那样我还能好受一点。” Hotch咳嗽两声,打断了即将展开的话题,“关于现场发现的猿猴毛发,有什么发现吗?” Garcia正色道:“没有Sir,我查了数据库内所有可查的失踪案件,只有Pearl和——”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笔记本,“Moira Sawyer,对,就是你说过三年前失踪的那个女人,她们两个的案子上发现了猿猴毛发。” 她说着JJ在屏幕上放出了Moira的照片。 “她们很像。”Hotch说道,“深色的头发和眼睛,Moira是学校里的体育老师,也是女子足球队的教练。” “职业女性,健美有力。”Reid归纳了一下两个女人的共同点,“强势型低危目标,当她们被袭击时,绝对会不遗余力地进行反抗,敢于对这样的目标正面下手,凶手一定对自己非常自信。” “并且足够强壮有力,能够在第一时间制伏她们。”Man说道,“也许他拿着一把刀或者枪,那么他会更加具有威慑力。” “但是这样他就无法将受害者从窗户拖出车外。”JJ说道,“他至少需要一只手拿武器,另一只手很难压制受害者的反击。” “那么也许是两个人?”Emily提出了一个新思路,“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完全能够压制住受害者。” Hotch敲击了几下桌子,开口道:“更重要的是凶手带走受害者是为了做些什么?Moira被带走之后长达三年的时间没有出现,在此期间也没有人失踪,那么我们可以推定在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凶手手里,所以才没有新的案件发生。” “但是现在Pearl失踪了。”Rossi叹了口气,“Moira凶多吉少。” “Pirl……”Garcia看着资料里微笑着的美丽女人,嗓音里满是叹息。 “飞机半小时后出发。”Hotch站起身开始收拾文件,“Pearl已经失踪接近两天了,越是拖延我们找到她的希望就越渺茫。” “我再研究一下她们失踪的位置。”Reid说道,“看能不能确定凶手的车型。” 她们都是失踪在纽约郊外的公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自己的车又被推进了水塘,那么想要带走她们,凶手必然有能够运输的车辆,而且必然是不引人注目的车型。 那么如果是在货运频繁的公路上,一辆小汽车必然要比一辆货车来得显眼,而在普通的公路上,大货车几乎就是在车身上贴了“看我”的标志。 确定车型,对于找到凶手无疑是很大的帮助。 “我会把Moira的DNA和…呃…最近发现的无名尸体信息对比。”Garcia说道,“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她说着有些难过,忍不住抽抽鼻子把手伸向趴在Hotch手边的小白团子。 现在只有可爱的毛绒绒能治愈她了。 是的你没看错,Hotch真的把巫琮给揣到会议室里了,毕竟现在巫琮离不开他多远,撑死了也就是隔壁几米的距离,就连他的办公室到会议室之间的几间房间,都远远超出巫琮被允许的自由活动范围。 巫琮并不是很高兴,所以他面无表情地跳下桌子,躲过了Garcia摸过来的手。 他可没穿衣服呢! Hotch在Garcia的惊呼中一把将巫琮从地上捞起来揣进口袋里,宣布会议结束大家快去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讲道理,BAU小组都在办公室里放着自己的应急包以备随时出差的需求,因此都是包一拎就能随时走人,唯一需要收拾的“行李”就只有他口袋里蜷成一团表示抗议的小白团子而已。 FBI允许他带宠物来可没允许他带着宠物出外勤,要是什么犬类他还能用警犬的名义糊弄一下,但自己口袋里这看起来跟Garcia包上挂件没两样的小家伙能干什么,警兔吗? 就算是对着自己的小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思来想去,最后巫琮还是不得不憋屈地待在了Hotch的行李箱里,Hotch给他隔出来一个单独的空间,周围全都是Hotch的衣服,Hotch还给他放了一盒饼干,一瓶水以及一个丹砂贡献出来的九连环,保证了物质和精神的丰富性。 至于到了纽约之后要怎么办……就再说吧。 然而真的很憋屈,即便Hotch没有把行李箱的拉链拉死,被限制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也不是多么舒服的事情,好在巫琮当年在棺材里被关了几十年也习惯了,况且好歹现在周围还是柔软温暖的衣服,那时候他周围可只有硬邦邦的棺材板子。 苦中作乐自我安慰一番之后,巫琮用爪子拍了拍身边的衣服给自己垫出来一个小窝,趴在小窝里翻滚了两下听着外头他们分析案情。 第61章 照旧是从受害者开始着手进行分析,所有的受害者会被选中都绝不是偶然,也许对她们而言只是与平常无异的擦肩而过,对于凶手而言也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尤其是如Pearl和Moira这般,有着几乎可以断定的相同类型的女性,她们一定在某一点唤醒了凶手的某种记忆,对于凶手而言她们并非其本身,而是某种象征的具现化,亦或者是某个存在于他记忆之中女人的替身。 从他绑架时毫不留情的泄愤式动作以及将车子推入水中的举动来看,他的生活中必然充斥着某位强势型女人的影子——并不一定是还活着的女人,甚至有可能都不是真实存在着的女人,从他们手头过往的数据来看,极有可能是这个“原型”的消失,也许是死了,也许是离他而去,总之当她的离开导致了凶手原本压抑但有序的生活失衡,进而刺激了他填补生活中的空白。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Moira被他带走了三年后才出现第二个受害者,他需要的并不是一具尸体或者一个情感发泄道具,而是一个能够平衡他生活的替代品,如果Pearl和Moira一样聪明的话,她极有可能活下来。 巫琮一边津津有味地咬着小饼干一边听着BAU探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在下飞机前拼凑出了凶手的基础侧写—— 男性,三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身体强壮并且极有可能精通搏斗术,他非常的聪明并且自信,甚至大胆,敢于在公路上对受害人实施绑架。 他必然很有条理,虽然不至于发展到强迫症的地步,但是在生活中肯定是有条不紊的人,这让他在工作之中也能够如鱼得水。 一份体面的工作,是的,只有一份足够体面的工作才能给予他足够的自信和胆量,他处于社会的中上流阶层,会是公司里的领头羊,社区里的话事人,没有任何人会想到他会是一个绑架女性的凶手,甚至没有任何人会认为他会做出这么“不体面”的事情来。 他和一位极为强势的女性关系亲密,也许是他的母亲或者妻子,也有可能是他的心理医生,甚至可能是他的梦中情人,他被这个女性的强权压迫,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失去了男性的尊严,另一方面他依赖于这样的强势带给他的安心感。 而在三年前,这位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女性离他而去,也许是和妻子离婚,也许是母亲过世,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这导致了他的生活严重失序,悲伤与解脱感同在,强烈的不安和不适应会让他一时间难以摆脱。 他会有一段时间的低落期,情绪反复无常让人担心,但是在三年前的六月——也就是Moira被绑架之后,他的一切情绪全部不药自愈了。 ——这是BAU根据目前的资料所能做出的最为详细的侧写。 Hotch安排了飞机到达纽约之后的工作,Reid和Rossi负责去警局检查那些物证,Emily负责Pearl的朋友以及家属——Pearl的父母在她失踪的第一天就赶到了纽约——看能否找到更多的相同点,JJ则负责Moira的家属和朋友,她的父母已经搬离纽约很久了,也不愿意再回到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她只能通过电话和他们联系。 Garcia则会重新查看她们失踪时公路上的监控录像,看能否找到可疑车辆。 而Hotch自己要去一趟发现Pearl汽车的水塘,不仅是为了勘察现场,也是为了让自己行李里待着的巫琮看一下这是否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作案。 他现在已经能够非常淡定地考虑自己是不是撞上了什么超自然现象了,按照巫琮的说法,美国建国时间短本土没有足够强力的执法组织,偏偏又是个极其热门的移民国家,超自然现象频发还没法及时扫尾非常正常,CIA的特殊事物小组已经拦下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案件不为常人所知,余下的百分之一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Hotch回忆着以前在FBI学院里大家时不时聊起那些所谓的“十大灵异悬案”之类的话题,意识到那也许并不仅仅是没事编出来吓人的故事。 下了飞机,巫琮就从他的行李箱转移到了他的公文包里,Hotch跟负责案件的John打了个招呼,径直开车去了现场。 巫琮从憋闷的公文包里跳出来,扒拉着钻进了Hotch的西装口袋,他现在的体型真心不大,那拳头大小的体型里有起码三分之一是蓬松柔软的长毛炸出来的注水量,塞在口袋里毛毛被压扁之后,大概也就和在口袋里塞了一包纸巾差不多的感觉。 水塘现场的警员甚至都没有发现Hotch口袋里有东西。 拉起警戒线走进去,水塘里的汽车已经被弄走了,水塘边还隐约能看见汽车被推下水时留下的车轮印,几个警员在水里打捞可能留下的物证。 巫琮扒拉着Hotch的口袋边探出脑袋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犼的第二形态五感都比人类状态下好不少,他现在能够清晰地闻到空气里一丝几乎已经完全消散的气息。 当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气息,又腥又臭难闻得很。 这个案子里肯定有非人类的掺和,可惜气息太淡了,追踪不到离开的路径。 思索了几秒之后,巫琮伸出爪子戳了戳Hotch的衣服,示意自己已经知道需要的东西了。 Hotch又在水塘边走了两圈确定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大致心里有了底,便带着巫琮回了车上。 “怎么样?”他问道。 “的确不是人类。”巫琮从Hotch的口袋里跳到副驾驶座上,抖了抖身上的毛,让其从被压扁的状态变回蓬松的样子,还不小心从毛毛里掉出来几粒饼干屑,“你现在最好去那个…Moira之前的家一趟,如果真的是我猜的那个东西的话,Moira说不定还活着,如果她没有……的话。” Hotch点点头,立刻联系留在警局里的Reid和Rossi前往Moira失踪前的住址,自己也驱车往那里赶过去。 Moira的住址离警局并不远,是一间复式公寓,她失踪后父母并未把这里出售,而是一直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期冀着有一天女儿还能回来。 Hotch开到一半就接到了Reid的电话,他们在公寓里找到了Moira的尸体,她死的时候似乎遭受了很大的痛苦,神态狰狞肢体扭曲。 同时Reid注意到她似乎在死前不久刚刚洗过澡,身上还穿着一件有些过时但是合体的裙子,公寓的衣柜被打开过,浴室也被使用过,这说明她回来的时候还是活着的,而且状态很不错。 Hotch挂掉电话,告诉了巫琮最新情况。 “你联系一下鸑鷟,让他找一下Moira的孩子。”巫琮说道,“绑架她的是猳国(jia4guo2)。”又是一个名字对外国人不怎么友好的物种,顿了顿,他解释道,“猳国一种长相和猿猴相似的怪物,它们会绑架貌美的女人当做自己的妻子并且与其做爱,如果女人一直没有生下孩子,那么十年之后就会逐渐被同化成猳国的同类,神智迷惑再也想不起前尘过往,而要是女人生下了孩子,猳国就会把她和孩子一起送回家里。” “但是如果女人回去了却不肯抚养那个孩子的话,她就会死于非命。” Moira回来了,说明她为猳国孕育了一个孩子,然而她似乎并不能接受那个被怪物强迫而来的孩子。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抓到过一只?”Hotch皱眉回忆,他附身在巫琮身上的时候围观了巫琮几百年的经历,因为实在太长了所以他也记不太清楚,只大概有个模糊的印象。 “已经死了。”巫琮说道,“好像是两年以前?饕餮说味道还不错。” 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异兽类,刚从魑魅魍魉图里跑出来没多久就被巫琮批量处理了,饕餮很乐意接受一些新鲜食材。 “理论上现在已经没有猳国了才对。”巫琮接着道,按照猳国这种坑爹的习性,根本无法正常繁衍后代,很多年以前就彻底宣告灭族了,但是他又的的确确在现场嗅到了猳国的气息,猳国的气息非常特殊,他不可能会认错。 “那这只是?”Hotch想起了先前看过的教材,“返祖?” 巫琮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学得还挺快的。” 虽说猳国的孩子长大之后与常人无异没错,但终究体内流着异兽的血液,尤其是那些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体内的血脉会比有母亲在身边的孩子更加活跃,哪怕流传了几十上百代下来,也有着觉醒的可能性。 Moira的孩子也同样如此,而且比现在所有有着猳国血统的人都更有可能产生返祖现象,因此才需要鸑鷟派人去进行封印工作,免得十几年之后又再多出来一个害人的恶兽。 总而言之—— “这个案子你照平时处理就行,返祖说到底还是人。” 巫琮一边说着一边团起来半眯起眼睛,俨然一副不打算掺和进来的样子。 说实话,对于BAU的办案方式,他还真的颇为好奇。 Hotch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小白团子,又道:“Reid他们好像发现你的物种不太对了。” 送资料的惊鸿一瞥也许还看不出什么,讨论案情的时候巫琮可是在桌子上呆了半个小时,看不出来才有鬼,哪怕巫琮身上的毛长得看不清爪子长什么样子,但是单就这猫耳朵显然不是兔子能长出来的样子。 巫琮僵硬了一下,默默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Hotch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说实话,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现在还要装成只兔子,就算他一贯是能苦中作乐的性子,也免不了要升起几分火气,爪子扒拉了扒拉挂在脖子上的黑色皮绳,他不爽地想要做十桌满汉全席。 不过等到Hotch下车的时候,他口袋里的小白团子的耳朵已经变成了小而直立的样子,猫爪子也变成了正常小兔子的脚爪模样,完全可以用安哥拉兔和侏儒兔的混血来解释。 但是,真的,好生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猳国又叫做马化,也有说法说就是马猴来着。 老粽子其实真的超级憋屈,不过因为涵养好所以一直憋着,不迁怒是个好习惯,要保持 第62章 Moira的尸体被送到了法医处进行解剖,FBI失踪人口小组的几位组员赶在法医动手之前去见了她的尸体一面,她的父母正在从隔壁州赶过来,准备带着失踪多年的女儿回家。 躺在解剖台台上的女人看上去比失踪的时候憔悴了许多,发色枯黄眼下青黑,脚踝上有着很深的伤痕,身上也到处能看到伤疤。 可以想象这个姑娘在被绑架时是如何的绝望,又是如何拼命地想要逃出生天。 就像她一直表现出来的那样,坚韧不拔,永不放弃。 最后她也的确等到了被放走的那一天,然而伴随着自由到来的,还有死神的邀请函。 John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可怜的姑娘,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每个警探都有那么一两个让他们牵肠挂肚难以释怀的案子,对他而言Moira无疑是其中之一,现在他找到她了,哪怕只是一具尸体,他也终归觉得心里头有那么一块巨石缓缓落了地,一面让他觉得踏实,一面又让他觉得沉重。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他还要找到Pearl,不要让对方成为下一个Moira。 而这,就要看他的老朋友Hotch的本事了。 对于John而言,Moira的死去是一个抹不去的遗憾,而对于BAU而言,Moira的死去除了遗憾与悲伤之外,还为他们带来了更多的线索。 很讽刺不是吗? 虽然很多检查结果要到明天才能拿到,但是仅目前所能获得的信息,已经可以让他们做出许多的推测了。 巫琮趴在Hotch的公文包里听BAU小组讨论了许久,又各自分配了任务忙碌起来,Hotch在警局办公的时候他的活动空间就只有公文包底下那一点点空间,连转个身都困难,巫琮转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僵硬又别扭。 他无比的怀念自己的人类身体,哪怕给他一只能画符咒的手也好,让他能在这个窄得让人崩溃的公文包里画上一个空间扩展符咒,给自己多几分活动空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身体里的灵力满满却被封印在体内,跟个被拧紧的水瓶子似的,水再多也倒不出来,只能憋着。 向后伸伸腿,腿撞上了公文包的后面,向前动了动,鼻子撞上了公文包的前边,左边是Hotch的文件,右边是Hotch的水壶,最后他只能就着一个别别扭扭的姿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吧,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等到Hotch忙完一波想起来打开公文包看了一眼的时候,公文包里的小白团子早就睡得不省人事,毫无防备地对着他露出软软的小肚皮。 肚子上的毛也很长,成功预防了一起即将发生的走光事件。 Hotch忍不住微微笑起来,伸手拨弄了一下巫琮肚子上软软的毛。 “Hotch?”JJ推门而入,于此同时Hotch觉得掌下的毛一阵翻腾,再看过去的时候巫琮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趴卧姿势,一双眼睛半开半合,看起来一副随时能跳起来咬人的样子。 特别凶! 但是也就那一刹那,辨别出来人是JJ之后巫琮就恢复了懒洋洋成一坨的姿势,三秒以内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趴在酒店的大床上了,对于目前只有一个纸巾包大小(并不是)的巫琮而言,这张双人大床堪比一片辽阔的草原,放眼望去都看不到边。 嗯,主要是因为他陷在柔软的羽绒被里了,要用后腿支着全身直立起来才能看得见羽绒被上头的景象。 Hotch正站在桌边研究案件的资料,一张张照片在桌上排开,用便签标好时间顺序和相关信息,以时间为线索架构出整个案件的轮廓。 三年前Moira被绑架,在此期间她一直被囚禁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遭受了严重的性虐待,并且怀了凶手的孩子,在分娩之后凶手将她和孩子送回了家中。 虽然巫琮觉得这是猳国的习性作祟,但是Hotch认为其中绝对有着凶手本人的意志。 凶手需要的是一个妻子,而不是一个母亲。 Hotch入神地思考着,突然感觉手碰到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巫琮已经跳到了桌子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随手写下来的推测。 对于凶手的侧写就是从这些推测中来的,他们会有无数份这样记述着关键词的推测,一遍遍修正一遍遍调整,谨慎地面对手边的每一个线索所象征的含义,因为一旦他们的侧写出了偏差,那么整个案子都会偏向不可预知的错误方向。 巫琮念着笔记本上的东西,“远离人烟的独立房产?” “Moira只有左脚脚踝上有被长时间禁锢留下的伤痕,而且三年的时间里她的四肢并没有出现肌肉萎缩的现象,这说明她是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的。”Hotch说道,“可是她没能传递出任何信息,也许后来可以用她出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解释,但是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她的反抗会非常激烈,会不择手段的寻求生路,凶手必然需要一处足够安静的房产来安置她。” “那这个呢?”巫琮又点了点笔记本上的写着的“医护人员相关”。 “怀孕期间会出现的状况很多,尤其是像Moira这种被迫怀孕的女性,如果她在生下孩子之后没两天便毫不犹豫地把孩子丢弃,那么她在孕期尝试外力流产的可能性也很大。”Hotch解释道,“孕妇可以使用的很多药物都是处方药,凶手比如有获取处方药的途径,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从事与医疗相关的工作,并且并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这也和我们关于他社会地位与性格的侧写相符。” 一个从事医护相关工作的人无论是思维逻辑性还是条理性都不会很差,而医护人员的社会地位恰好处于中上流甚至上流,一般人也绝不会去怀疑一个救死扶伤的人会是绑架强奸杀人的凶手。 巫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Hotch极其自然地伸手捋了一把他的长毛,接着说了下去:“我推测他已至中年,白人,从事医护相关的工作,单身,平时会是社区里的老好人,单位里的和事老,自信并且能力出众,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值得信任的人,但是实际上他内心极为暴虐,他的妻子性格强势,一定程度上压制了他的暴虐情绪,但是她在三年前离开了他,我认为极有可能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而那个孩子最后也没有活下来。” Hotch看了一眼手机的消息,鸑鷟发信息告诉他已经找到那个被Moira丢掉的孩子了——裹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被丢在路边,找到的时候孩子已经是气息奄奄,差一点就没能救回来。 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找到他的人封印了他身上活跃的猳国血脉,然后把他送去了教堂,接着他就会像所有父母不详被抛弃的婴儿一样进入领养系统,再之后的事情,就要看他自己了。 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Hotch把手机放下:“凶手选择把孩子和母亲一起送回来,他并不需要生育过的女人,也就是说对他而言孩子的出现意味着这段关系的结束,但是他也没有杀掉受害者,他希望受害者能够抚养这个孩子,如果说Moira的死是因为他的血脉导致的,那么这种送归的行为并不仅是被返祖血脉的习性影响,也是他自身愿望的具现化,或者可以说,这是对于某种缺憾的弥补。” 甚至于他可以做出推测,凶手孩子的死亡是因为凶手的缘故,所以凶手才会把孩子交给母亲来照顾,而不是杀死母亲留下孩子。 对于巫琮来说,Hotch所做出的侧写详细到让人怀疑其真实性的程度,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术业有专攻没事随便质疑别人的专业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因此他也就是听过算过,扭头跳回床上研究那份地府的裁决书有没有能够钻空子的地方。 让他维持这种要命的形态一直到回国为止? 他一定会疯掉的。 Hotch看了一眼努力想霸占整张床然而连一个枕头都霸占不了的小白团子,拳头抵在嘴前干咳两声,把到了喉间的笑声憋回去。 夜色渐深,指针走向十一点时他将桌上的资料整理好放回公文包里,去接了一盆温水端出来,水很浅,恰好能淹没巫琮的半个身子,小白团子在水里滚了滚,又在Hotch放进来的毛巾上蹭了蹭,毛湿哒哒的塌下去,瞬间体积就小了起码三分之一。 Hotch简单的洗漱完之后从水里把湿漉漉的巫琮捞出来用毛巾裹好,吹风机吹干水分,小梳子梳梳毛,放在床上,巫琮抖抖身子甩了甩毛,在羽绒被里掏出来一个小窝之后就窝上去睡着了。 Hotch关掉灯,掀开被角上床:“晚安。” 过了好一会。 “晚安。” 对于在几百年的时间里习惯了彼此气息的两个人来说,巫琮变成这副样子的最大好处就是让他们的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变成了一件合理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如果跟对方分开了会是什么情况。 嗯,简单来说就是, 他们俩都放弃治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觉得BAU的侧写简直蜜汁准得可怕【他们是主角啊喂两个人都弃疗了,我也好想弃疗啊【趴 第63章 巫琮半夜醒了过来,夜晚本来就是他精神活跃的时间段,稍微睡一下也就差不多了,现在精神反倒亢奋得很。 窗帘没有拉实,一缕细细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照在身边人的脸上。 Hotch睡得很熟,睡着的男人看起来比醒着的时候少了几分紧绷感,唇角微微翘着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做着什么美梦,意外的显出几分稚气。 也是,和巫琮的年纪比起来,不就如同稚子之于老翁一般吗。 想到这里,老头子心态的巫琮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默默钻进了羽绒被里。 老大年纪红鸾星动的倒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修者的姻缘大多浅薄,运气不好的就是孤家寡人一辈子的命,在这个修仙不为飞升的年代里能有个伴陪着度过也算是值得庆幸的好事。 但是牵了姻缘的是个年纪可能还没自己零头大的普通人类——甚至男女都不是问题,当年男风都算是雅好,重点在于年纪,只要随便算算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巫琮就觉得“为老不尊”四个大字沉甸甸压在脑袋上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这么想着,巫琮忍不住又往被子里钻了钻,仗着自己不需要呼吸彻底化身鸵鸟,头埋在沙子里拒绝抬头。 一定程度上他已经不想回国了,虽然一回国那张裁决书就算是张废纸他想保持什么形态就保持什么形态,但是以那群年纪不比自己小的老妖怪们的经验,红鸾星动什么的估计一照面就能被看出来。 严格来说,按照玄宗那几个夜观星象的频率,估计下周自己红鸾星动的事情就能传遍大江南北所有认识他的人耳朵里。 头疼。 巫琮头疼着不自觉又往前拱了拱,鼻子尖撞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睁开眼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蹭到了Hotch边上。 自己正对着的……应该是手臂。 得快点换个方向。被子里根本分不清方向,就算有夜视能力也是白搭,巫琮转了个身挪动起来,然而没动几下眼前就又出现了一座“大山”。 很好,避过了手臂撞上了大腿。 再换个角度,这次是肚子。 转个头,一脑袋碰上胸口。 巫琮左右看看,突然特别想知道Hotch到底是怎么睡的,才能做到他怎么都跑不出去。 就跟围成了一个圈似的。 对此,从来睡觉都规规矩矩连手都不会乱发的Hotch表示这个锅他不背。 绕了一会没能成功钻出被子反倒险些把Hotch弄醒的巫琮叹了口气,把自己团起来闭上了眼睛。 不管了,先睡一觉好了。 以上就是为什么Hotch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怀里趴着一个软绵绵的小白团子的缘故。 Hotch对晚上的事情一概不知,因此默默把还闭着眼睛的巫琮捧起来放在身边的枕头上,起床换衣服刷牙洗脸准备出门办案子。 枕头上的巫琮淡定地动动身子,装作自己还没醒的样子,乖乖被Hotch抓起来放进公文包里。 嗯,今天的公文包比昨天宽松多了,Hotch还给他放了小面包和水,让他能够过得舒服一点。 趴在公文包里感受着行走时微微的晃动,巫琮抖抖毛,爪子利落地划开小面包的包装袋,一口咬了下去。 不好吃,好想自己回去做饭。 一说到做饭,他就想起了丹砂,小姑娘现在寄住在鸑鷟那里,没人管她也不用学习,日子估计都过得乐不思蜀了。 公文包停住了,巫琮能听到外面Hotch和别人打招呼的声音,应该是BAU的组员们,接着他被放在了椅子上,汽油的味道传进来,几秒之后就是发动机的声音和颤动,汽车开出车库。 巫琮从公文包里探出脑袋换了口气,用爪子扒拉掉脸颊上的面包屑:“早上好。” “早上好。”Hotch笑着说道,“睡得不错?” “还行。”巫琮甩甩毛试图把藏进了毛毛之中的面包屑甩出来,“这个形态实在是不方便,晚上睡觉总觉得憋。” “不能恢复吗?”Hotch问道,“我记得之前看到的裁决书上写着是未经允许不能恢复?”也就是说有允许是可以恢复的才对。 “这玩意上头有两道封印。”巫琮爪子勾了勾脖子上的黑色皮绳,“需要特殊事物处理中心处长以及我的监察人双方许可才能解开,而且是暂时性的,最长时效也就只有三个小时。” 大概就像FBI那个特殊顾问制度一样,得戴上个能限制住的脚环,特殊情况下走走程序能暂时解开,但是想要永久的自由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按照地府那边的打算,很有可能是准备让巫琮一直戴到死透了之后下地府工作为止的。 戴上几天叫体验生活,戴上几百年那就是折磨了,巫琮强烈怀疑地府想要借机让他快点下定决心死回去,好早些给他们当牛做马全年无休地干活,毕竟地府里现在干活的远远比不上服刑的多,低阶鬼卒还能将就将就,中层管理以上全都是一个掰成三个用,假期就不用想了,据说连双休日都准备改成单休日,因为实在是没人干活。 墓里躺了千年的老粽子表示自己还需要时间做做思想准备。 然后他就挂了几十年的预备役名头。 眼下就更不用说了,红鸾星动姻缘线还连着的情况下随便死掉,说不定就要连累另一边孤寡好几辈子的,那么业力深重的事情可不能干。 巫琮严肃小兔子脸下面的心思Hotch看不出来,只认真想着巫琮刚刚说的规则:“监察人是我,那个特殊事物处理中心的处长是?” “鸑鷟。”巫琮回答道,“那小子刚被我烧掉尾巴毛,短时间内巴不得看我笑话呢。” 还记得被鸑鷟那被巫琮一把火烧掉的尾巴毛(是尾羽)吗,但凡是鸟没有不在意自己那一身光鲜亮丽的羽毛的,尾巴毛(说了是尾羽)可是鸑鷟心尖尖上的宝贝,就连丹砂碰掉一点都要挨啄,巫琮一把火下来把他烧成了秃尾巴鸭子,他不记恨个几十年才怪。 “……”Hotch没见过鸑鷟的原型所以无从对比,不过鸟类羽毛的重要性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因此只能安慰地伸手摸了摸巫琮的脑袋,顺手把几粒面包屑拂了下来。 可能巫琮在考虑什么时候下地府之前,要先考虑一下怎么吃东西才不会弄一身比较好。 到了警局里Hotch和BAU的其他成员交换了一下意见,没有谁是到了酒店就能随手把资料一扔心安理得地下班休息的,哪个不是对着资料到脑子一片空白精疲力尽地往床上一躺眼睛都没闭全就已经睡死过去了。 关于具体侧写在此就不再重复一遍,至多不过因为Moira的尸检结果又多添了一些细节,比如素食主义者之类的,大体上并没有太多变动。 这并不是一个非常特殊或者奇怪的案子,凶手的种种踪迹全部有相似的前例可循,哪怕是在知道凶手的种族特殊的Hotch看来这个案子的难度跟平时处理的案子的难度差距也并不大。 只要不是像傒囊或者画皮那种完全不能按照人类常理来揣度的精怪,他就有信心带着BAU抓住凶手的小尾巴,然后顺藤摸瓜把他最不欲为人知的秘密尽数扒出来。 再之后,就是技术女王大展身手的时刻了。 中年男人,医疗相关的工作,三年前离婚或者丧偶,孩子幼年过世,独居,独立房产,BAU提供的信息已经详细到不能再详细了,在Garcia强大的计算机搜索能力的帮助下,中午之前他们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Elroy Veblen,今年四十四岁,外科医生,四年前带着儿子出去玩时一时不查导致儿子落水溺死,半年之后妻子和他离婚远走国外——那的确是一个性情强势的女人,有着和Moira和Pearl一样深色的头发和眼睛,离婚之后他就一直住在郊外的房产里,那是一个非常僻静的地方,周围的住户最近也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 他开着一辆深色SUV,一直状态良好。 根据他的信用卡账单,从三年前Moira失踪开始他的食品消费量以及日用品消费都开始增加,而且在他妻子常去的服装店里购买了许多衣裙,还有很多作为男性根本不会用到的东西也出现在了他的信用卡账单里,比如卫生棉条。 在Moira失踪前,他购买了许多农场里用来栓牲畜腿的锁链,Pearl失踪之前他给车加满了油,Garcia在失踪路段附近的监控里找到了他的车——虽然套着另一个虚假牌照。 还需要更多的说明吗? Hotch换好防弹衣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把公文包里的小白团子揣进衣服里,跟着组员一起走出警局。 “地址发过去了。”Garcia说道,“祝你们好运!” 巫琮藏在Hotch的防弹衣里面,被挤得快要变成毛团子薄片。 第64章 警方赶到凶手家的时候,正看到一个人影敏捷的翻出外墙向着远处跑去,凶手住的地方人烟稀少视野良好,不但让他绑架强暴的行为不易为人所知,也让他得以清晰明了地观察到房屋周围的情况,更早一步做出反应。 Hotch毫不犹豫地一脚油门转弯绕过凶手的别墅冲向那个逃跑的人影,Man紧跟了过去,再后面的Rossi几人便转弯开进凶手家的院子,从车上冲下来开始搜查整栋别墅。 他们在这幢别墅的地下室找到了神志不清的Pearl,她看起来情况并不好,昏昏沉沉蜷缩着身子,低哑地哭泣不停,当Man想要把她抱起送出狭窄的地下室时,她的剧烈反抗让人手足无措,偏偏地下室狭窄的入口和陡峭的楼梯让担架根本进不来,最后还是JJ和Emily合力把她抬了出去。 这个可怜的姑娘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嘴里嘟哝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手上不住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流着眼泪尖叫,直到医生给了她一针镇静剂之后她才安静下来,能够接受医生的治疗。 JJ跟着救护车一起前往医院,其余人则在屋子里寻找更多的证据。 另一边Hotch开车紧紧咬着前面的黑影,它跑得快极了,手脚并用落在地上狂奔,时不时一个猛的转弯或者变向试图甩开后面的追兵,甚至异常勇猛的扭头转身冲向汽车,逼得Hotch不得不转换方向从而获取逃跑的时机。 靠近时Hotch看清了那个黑影的样子,按理说一般体型比较大的灵长类动物我们想到的通常都是猩猩,而提到猴子时浮现在脑海里的大多是小巧灵活的模样,偏偏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只足足有一人高的猴子。 绝对是猳国没有错,巫琮小爪子抓着Hotch的衣领努力从防弹衣和衬衣之间把脑袋露出来,一眼就认定了对方的种族,虽说猿猴类长得大的种类不少,但是能丑到猳国这种程度的屈指可数。 本来以为返祖能基因改良一点的,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么难看。 真.肤白貌美的小团子从鼻子里轻嗤一声,开口道:“把警笛打开,猳国很怕这种尖锐的声音。” Hotch打开警笛,尖锐的警笛声划破长空,果然让猳国的行动顿了一瞬,继而趔趄着钻进了树林里,像是被什么东西伤到了一样。 Man直接停下车准备冲进去抓人,刚刚在车灯照射加阳光之下太过晃眼他并没有看清楚猳国的样子,只模糊扫到一张黑毛浓密的脸,正好和记忆里凶手满脸络腮胡子的印象对上没意识到某些异样,因而幸运无比的错过了一次重塑三观的机会。 Hotch把巫琮从防弹衣里捞出来塞进裤子口袋里,跟Man一人一个方向探查起来,前些天刚刚下过雨,树林的泥土还很湿,踩在上面软软的,落叶发出那种将要断裂又因为韧性无法断裂的声响,互相摩擦着沙沙沙沙,Hotch谨慎地举着枪前行,巫琮爪子抓着Hotch的裤子灵活地滑到地上,抬起头在空气里嗅了嗅,小鼻子一动一动捕捉着空气中的气息。 “这边。”他确定了方向,迈开腿快速地跑起来,一身白毛随着动作一拱一拱,简直就像是一个在地上滚动着的毛球。 别看他体型小,跑起来速度真心不慢,Hotch也要跑着才能保证不跟丢他,而且很多小团子随便一跳就跳过去的障碍,他都得选择绕路——足足到自己胸口的障碍物,不绕路你要他爬上去吗? 巫琮跑了几分钟之后突然停了下来,后腿撑着身子立起来,四处转动着脑袋感应着空气中的气息。 “怎么了?”Hotch问道,因为快跑气息稍有些乱。 “在这里停下了。”巫琮说道,抬起头,“然后往上面去了。” Hotch跟着抬起头,头顶上几乎落尽树叶的枝干交错纵横,于青白的天空割裂开一片片逼仄的空间,枝干微微扭曲,可见卡在其中的几个鸟巢,也不知其中是否还有住客,一个个在风中摇摇欲坠。 巫琮在地上扒了扒,指尖藏在小小肉垫里锋锐的爪子伸了出来,先是尝试性的在一棵树上抓了几下,确认了稳固度之后后腿用力一跳,前爪在树干上借力,如履平地般三两下便落在树顶的枝干上,不仔细看甚至都注意不到这么个小毛团子。 Hotch仰头看着踩在细细树枝上的巫琮,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到了上面气息就又变得明显起来,巫琮追随着气息的踪迹灵活地在枝干间跳跃着,对于犼来说这样的运动宛如本能,哪怕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形态爬树和在树上移动,身体在大脑反应之前也已经知道该如何调整身体,知道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树枝里哪根是能站立的哪根是不能站立的,圆球球的小尾巴舒展伸长成近似于猫咪尾巴的模样,最末端依旧带着个毛茸茸的小球,摆动着辅助他在半空中保持平衡,脚踩在跟电线差不多粗细的树枝上,也能像在平地上一般跳跃移动。 他跑得畅快,可就苦了下面跟着的Hotch,不得不仰着脑袋努力跟上巫琮的步伐,几分钟跑下来感觉就跟参加局里的铁人三项一样,一会就开始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巫琮觉得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皮绳突然紧了一下,知道是Hotch没有跟上来,脚步顿了顿等了几秒,很快皮绳就又松了下来,他才又接着往前跑。 该死的地府禁制。 他在追,猳国也在逃,猳国虽然力大无穷又蛮横凶残,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速度慢,特别是在树上的时候,虽然比起人类已经可以说是极为灵活的存在了,但是不说跟那些善于攀援的猿猴们比,就连巫琮这只毛团子都要比他灵巧迅捷的多,因此几分钟之后巫琮就看见了猳国的身影,他正扯着树枝在树枝间弹跳着,似乎是打算找一棵比较大也比较茂密的树隐藏起来。 巫琮眯起了眼睛,此时他的眼睛像极了虎豹猎食前的模样,长毛炸开根根尖锐如针,却又一根根纤细的肉眼难以分辨,阳光之下就像是披上了一层光亮的鳞甲。 平时用于咀嚼面包公文的小兔子牙被一口锋锐的尖牙取代,犬齿突出唇外,嘴完全张开时简直就像是脑袋突然裂成了两半一样,身子虽小这张嘴可一点也不含糊,就连龙皮上都能一口咬下来一个窟窿。 就更不要提爪子间冒出的幽幽白火,凤凰尾羽都能随便烧成灰的火焰,天下间大抵再没有什么是能抵挡的了。 神话之中搏龙斗蛟的犼,真要拿他当成什么只能塞在口袋里赏玩的萌物,那可是要丢掉命的。 唯一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巫琮本人并不是什么近战武斗派,以前打起来都是拿着符笔做远程输出的,肉搏实在不是他的长项。 再看看猳国那一身黑漆漆的硬毛,猩红的眼睛,一嘴龅牙参差不齐,张开嘴那个味道叫人忍不住怀疑人生。 多年来活得非常讲究的老粽子巫琮嫌弃地撇撇嘴,跳起来前爪伸出一爪子拍在了还在前头傻跑的猳国脑袋上,后腿顺势借力一蹬,以一个正宗兔子蹬鹰的姿势把猳国从树上蹬了下去,爪子间的火光点燃了猳国的长毛,瞬间就能听见烤肉滋滋作响的动静,夹杂着一股子毛发焦糊的臭味,Hotch抬着头默默向后退了两步,同时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就重重摔在了他面前,骨骼碎裂的声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惊起了树林里仅剩的几只鸟儿,小小的白团子轻巧地落在地上,先是在Hotch裤腿上擦了擦自己的四个小爪子,把上面沾着的某些不明焦黑擦下来,然后攀着Hotch的裤子爬进了口袋里,圆滚滚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小爪子蜷起,俨然一副任务完成开始摸鱼的样子。 不过也的确没有他什么事了,先是被火烧得够呛,又从四五层楼高的树上掉下来,要不是猳国身体够强悍估计现在早就去见祖宗了,但即便如此凶手也无法再维持猳国形态,在Hotch面前一点点褪去毛发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 Elroy Veblen,他们要找的凶手,人类样子的他看起来脾气温和文质彬彬,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是那样可怕的怪物。 “Hotch!”是Man听到刚刚的惨叫声赶过来了,先是把枪口对准了地上呻吟着爬不起来的男人后,才有心思打量现场的状况。 地上全身赤裸惨叫呻吟的男人正是他刚刚在寻找的凶手,现在身上焦黑一片似乎是被严重烧伤,腿和手很不自然的扭曲着估计是骨折了,脸上有好几道爪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看形状像是什么小型猫科动物的杰作。 比如一只小奶猫。 Man一边摸出手机通知救护车一边以眼神示意了一下Hotch,无声询问着刚刚发生的状况。 Hotch眨眨眼,选择性地说出了部分事实:“他刚刚试图爬到树上去躲避搜查。” 这的确事实,Man听到之后自动理解为了凶手爬到树上躲避搜查结果摔了下来,至于身上的焦痕和脸上的抓伤他也判定为是逃跑之前留下的,毕竟Hotch在手上只有一把枪的情况下可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 巫琮默默伸出爪子用Hotch的口袋布认真擦拭着爪子尖尖,上面沾了一点血迹,因为已经凝固了所以特别难擦。 一想到后腿毛毛上也沾了血迹,就有点不高兴。 好想快点回去洗澡。 第65章 凶手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被鸑鷟派来找孩子的工作人员顺便把他身上的猳国血脉抽了出来,带回去炼丹也好炼器也罢,总好过留在这人身上让他再去祸害别人。 同时也没忘记给巫琮弄出来的伤痕找个好理由,免得叫那些辛苦工作的探员们三观尽毁。 抓捕完犯人BAU的工作也就算基本结束了,回去正好能赶上周末,如果连环杀手们够给面子的话也许他们还能有个不错的休息日。 巫琮又回到了Hotch的公文包里,现在他已经在公文包里拥有一个颇为舒适的角落了,下面铺着软软的手帕,有小面包和水,没事趴着睡一觉也颇为宽敞,巫琮舒舒服服一觉从飞机上睡到了自己的公寓里,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被Hotch从公文包里捞出来放在枕头上的都不知道。 一睁开眼他看见的就是丹砂放大的脸,几天没见小姑娘似乎比之前脸圆了一点,眨巴着大眼睛对巫琮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阿郎你醒啦!” 面对小丫头的热情,宠她宠了千把年的巫琮怎么也狠不下去扭头无视,只好努力板着脸点点头,“这些日子可有懈怠学习?” 一开口就是学习,丹砂撅起嘴不满地哼唧了两声:“有——” 巫琮皱皱眉,接着道:“读书只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现在正是——”他话没说完丹砂开口打断了他:“Hotch叔叔说要我过去帮他做饭,阿郎我待会再来陪你!”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没落地,小丫头就已经跑得没了人影。 巫琮抖抖耳朵,满意地挪动身子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只留下短短的圆球球尾巴露在外头,不时地微微抖上两下。 门外丹砂和Hotch的声音逃不过他的耳朵,小丫头被Hotch叫去做小饼干,她很喜欢这种活动,给她一个面团她能玩好久。 巫琮趴了一会觉得身体状态不错,便从床上跳到了床边的柜子上,又从柜子上测了测距离,一跃蹦到了天花板上架出来的横梁上,用小爪子推开一扇小门,钻过去之后是自家书房。 这幢小楼是他仅有活动能够稍稍自由些的区域了,一旦离开了这里他就不得不和Hotch绑定在一起,他从天花板跳下,轻巧地落在书房柜子顶上,居高临下打量了一番书房里的场景。 挂在墙上的魑魅魍魉图很大一部分都是破碎着的,上面的色彩也已经褪得基本不剩什么了,只能勉强辨别出一些大体轮廓,另一些新画上去的倒是色彩鲜艳,一小片一小片分散在画上的各个角落。 破碎的地方,有的是被他直接弄死了的,比如画皮,有的是自然消亡了,比如某些山精,在这个浊气浓厚的世界里根本生存不下去,再加上一部分在千年时间里被烧尽业力重入轮回的,屈指一数还在外头的只余下了三四个,等到把剩下的都抓回来他就能够从这桩事情里解脱出来,放心回国安排好一应事宜,安安稳稳地死透下地府去了。 还有三四个。巫琮掰了掰自己的小爪子瓣,莫名有些不愿意那么快把那群恶鬼都抓回来了。 抓回来他就得回国了,政府可不愿意放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大杀器随便在国外晃荡。 到时候就很难再出国见到Hotch了。 小白团子有些不开心地在衣柜上磨磨爪子,甚至生出了几分把那些恶鬼丢在外头不管的想法。 不过他也就只是想想,他要是真的想留在国外,总归能想出更好的办法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不是。 短暂自我纠结了几分钟,巫琮扭头跳下书柜,落在书桌上,书桌上最显眼的就是桌角处的一块玉——那是一块很大的玉石,呈柱形,外部八角中空为圆,表面雕琢着复杂的图案,呈现出浅浅的黄色,有一丝丝絮状的红夹杂在其中。 《周礼》记,以苍璧祭天,以黄琮礼地,巫琮名字之中的琮便是指这种礼器,外方内圆状似井而被赋予了直通黄泉含义,正好适合让老粽子这种心魔劫一千多年都没过去还伤了根本的拿来养魂。 现在这块玉琮的一个角上缺掉了一块,被巫琮拿去当了匕首的装饰,后来又阴差阳错溶进了Hotch的身体里,当时巫琮心魔发作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小块玉琮的保护才没让Hotch直接被烧成灰,但是也导致了玉琮彻底融合进了Hotch的灵魂根本取不出来,虽然只是一小块,却足够潜移默化改变人类的身体,巫琮估计再过个几天Hotch就能自己觉醒阴阳眼,而不是他每次给他开出来的那种选择性可视效果。 但愿到时候Hotch不要被FBI大楼里的鬼魂数量吓到。 心里如是想着,巫琮的尾巴分明期待异常地抖了两下。 推开书房的门,巫琮在屋子里绕了两圈,确定自己不在的时候没有别人进来,又加固了一圈屋子外围的防御阵法,Hotch在厨房正好能看见下面花坛里小白团子艰难地用小铲子挖坑,然后把一块石头埋进去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弧度向上挑起几分,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才不至于笑出声来。 巫琮似有所觉,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复又低下头认真把埋好的土压平。 当然,最后那一身土还是Hotch给他洗干净的。 被赶出来不让看的丹砂哀怨地蹲在浴室门口,念叨着:“阿郎不喜欢我了。”一张小脸泫然欲泣,抽抽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看得巫琮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伸出爪子拍拍丹砂的小脑袋,语气无奈:“别难过啦,我没有不喜欢你。” “阿郎都不肯跟我一起吃饭了。”丹砂控诉道。 那是因为你会把不想吃的胡萝卜全部丢进我的饭碗里。巫琮腹诽,口里却说道:“那今天一起吃好不好?” 丹砂用力点头,又道:“阿郎也不愿意跟我一起睡觉觉了!” 那是因为不想半夜被睡得迷迷糊糊的蟒蛇一张嘴弄得一身口水。巫琮想着,最后还是在丹砂的泪眼汪汪之下妥协了,“今天一起睡。” “阿郎最好了!”丹砂开心的扑上去亲了亲巫琮,又抬起头扯扯Hotch的袖口,“Hotch叔叔,我们晚上可以吃披萨吗?” 小孩子想吃点新鲜的也不是什么大事,Hotch从抽屉里把披萨店的外卖单翻出来让丹砂自己挑,解救了被小丫头抱着浑身不自在的巫琮。 “我都没穿衣服。”巫琮小声嘟囔着,安分地趴在Hotch掌心里,深觉自己再这么下去是要出事情的,得尽快去找地府那几个谈谈,不论如何也得想法子摆脱这个要命的形态。 Hotch摸摸巫琮柔软的毛,顺手挠了挠他下颌处格外绵软的细毛,巫琮的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舒服地颤了颤,仰起头眼睛眯起都快要从一坨变成一滩了。 Hotch给他顺了会毛,在巫琮大脑恢复运转羞恼得不肯见人之前把手缩回来,从抽屉里翻找出一块手帕。 “喂!”猝不及防被肚子朝上放在桌子上的巫琮叫了一声,后腿蹬了两下,能一腿蹬晕猳国的力道到了Hotch这里连挠痒痒都算不上,轻而易举就被拢住了两条后腿。 “给你包一下。”Hotch把手帕折了一下,从肚子开始把巫琮包起来,在后背上打了个结,又整理了一下布料的位置,“这样如何?”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巫琮看,照片上毛绒绒的小团子被一块浅蓝色的手帕裹着,只有四条腿和脑袋露在外面,后背上手帕的边角因为打结的原因翘起来,一眼看过去就像个会跑的小包袱一样。 巫琮满意地看着自己被遮的严严实实的身体:“多谢。” 哪怕有毛挡着,果然也还是身上有布料来得安心一些。 这样就算是被丹砂抱在怀里亲亲蹭蹭的也不用头疼了。 吃过晚饭之后丹砂就抱着巫琮回了自己的公寓,没有巫琮帮忙小丫头的自理能力飞速上涨,利落地把被褥展开铺好,踮着脚尖把灯关上之后钻进被子里拍了拍身边:“阿郎快来!” 跟以前巫琮带她睡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巫琮帮丹砂把被角掖好,道了声晚安,关掉了床边的小台灯。 丹砂很快就睡着了,怀里抱着蓝色包袱皮的小团子睡得不要太香,时不时笑两声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没多久就在床上扭啊扭变成了原形,盘成一团缠着正中间的巫琮。 巫琮却是睡不着,他很难说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是他现在真的睡不着,而且总觉得像是缺了点什么一样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怎么就生出几分焦躁,别说睡意了反而是越来越清醒。 在丹砂盘出来的狭小空间里辗转反侧了许久,躲过了好几次小丫头不自觉伸过来的嘴,巫琮随便从她的玩具堆里扯出来一个塞进去当做是自己,悄悄跑了出去。 跑过客厅,推开书房门,跳上书柜借力攀上天花板,顶开那道小门,门的另一边Hotch似乎也睡不着,勉强闭着眼睛皱着眉毛,似睡非睡的样子。 小小的白团子无声无息从天花板上翻下来,落在Hotch的床上,掀起被子的一角钻进去蹭了蹭,轻轻叹了口气。 Hotch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了毛绒绒的触感贴着他的手臂,皱起的眉心舒展,侧过身把手放在毛绒绒上头,沉沉睡去。 被Hotch一只手盖住脑袋不得动弹的巫琮懊恼地踢了两下后腿,把恢复人形提到了待办事项的第一位。 这该死的团子形态! 如是想着,巫琮在席卷而来的倦意之中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副本通关,大家掌声鼓励【啪啪啪啪 巫琮的小团子形态在下个副本就能解除了,到时候想清楚自己心仪的老粽子就要开始全力攻略自家房客了w 第66章 巫琮做梦了。 他很少会做梦,死去的人往往梦都少,倒映在梦中的是人心。 他过去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年轻男人绑上红线,还是一个异国男人,许是月老的生意扩展到了异邦,又或者是异国主掌爱情神明弓上的金箭射错方向误中了他的心脏,才叫他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梦里他未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睡在身边之人的生活,或者说是他所了解到的,再加上臆想构造而出的,那个人的生活。 他有些讶异于自己对于这位房客的关注,从最开始就是,他所投注进的感情远远超过他所能付出的一般范畴——巫琮从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人设,圈定的范围里只容得下他和丹砂,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突然想要找一个房客来分享隔壁的公寓,又为何会一照面就对其产生了那般的兴味。 即便是丹砂喜欢,也不应让他如此才对。 活到了巫琮这般岁数,很多事情都看得通透的很,噺 鮮 尐 說哪怕是偶尔的当局者迷,只需一丝契机也就能瞬时明悟,他大抵从最初开始,就莫名对那人存了几分异于平常的心思吧。 这般想着,巫琮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这些日子的纠结苦恼,不过庸人自扰罢了,既是绑上了红线,那便是生生世世的姻缘,自己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没了这一世还有下一世,就算他死透下了地府,那绑在小指上的红线也不会断掉,无论多少次他都会碰上这么一个人,从第一眼开始就认定这么一个人,然后红线牢牢系着,让他想否认都不行。 他在梦境中看着那个男人起床,洗漱,早餐是简单的三明治,工作忙碌永无止息,世间黑暗如潮涌,却无法摧折其半分,有时忙碌会忘记午饭,有时直到深夜才能匆匆赶回居所。 是的,居所,不是家。 巫琮也在梦境里看到了自己出镜,作为时常端来夜宵的好心房东,有时候很亲近,有时候又会很疏远,彼此之间克制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谁也没有进一步,谁也没有退一步,暗流涌动酝酿着什么,每每又在爆发之前无声退去。 这场梦境结束于一个亲吻,没有任何情色意味,发乎情止于礼水到渠成浅尝即止的亲吻,并不多么甜腻,却叫人忍不住耳朵发烫,醒来时巫琮甚至觉得自己早就停止跳动的心脏跃动如鼓擂,一下一下冲得他头脑发晕。 他想那个亲吻应该是甜的,因为梦境中在亲吻之前他们正在吃甜点,小小的薄荷方糕,放了一点点玫瑰细丝,香气袭人。 巫琮不自觉舔了舔唇角,莫名有些遗憾。 当他意识到现实之中自己依旧是能被Hotch一手抓起来的小白团子时,那心情就已经不只是遗憾了,这副样子大抵是除了卖萌什么卵用都没有的,小团子不耐地踢了踢后腿。 睡梦之中Hotch似有所觉,揉了揉手下毛绒绒的一小团,他虽然没有养过什么小动物,却无师自通了顺毛的终极技巧,从头捋到尾,在翻过来挠挠肚子挠挠下巴,中途遭遇了不怎么激烈的反抗,随便揉揉就轻易解除了。 没几分钟,掌下刚刚还有些不安分的毛绒绒就彻底安静了下来,任他搓扁揉圆的抚摸。 又揉了几下确认毛绒绒不会再乱动弹,Hotch翻了个身,把手缩了回去。 被顺毛顺得非常舒服的巫琮眯着眼趴在他手边,决定还是明天再去找地府那边聊聊好了。 圆球球的小尾巴悄悄伸长,圈住了Hotch的手腕。 当然,第二天天亮之前他还得原路返回丹砂身边去,否则一觉醒来小丫头看不见他可是要水漫金山的。 Hotch醒来时看到床上本应在巫琮身上裹着的蓝色手帕,忍不住笑了起来。 双休日的第一天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到来了。 大雨倾盆。 丹砂在Hotch的帮助下把屋子里养着的花花草草从窗台上搬进屋子里,还有已经没剩多少稻谷的盘子也要端进屋子里,巫琮在屋子周围布置了很多防御术法,却并没有布置防雨的法术,学会感应四时之气对于丹砂来说也是重要的课程,是以Hotch搬完东西洗洗手出来就看见丹砂趴在窗台上对着外头发呆。 没错,就是发呆,对丹砂这种重塑形体刚刚百年的小蛇来说四时之气就相当于小学生眼睛里的微积分,除了对着发呆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她要这样子多久?”Hotch悄悄问道。 “到雨停。”巫琮翻过眼前的书页,拍拍Hotch示意他不要随便走神回归正题。 巫琮在教Hotch基础的吐纳方法,虽说Hotch已经过了最佳修行年龄,多堆点天材地宝也是能弥补这么一点点差距的。 正好,巫琮缺什么都不缺钱,当年升级太快为日后准备的一应材料也没用上,现在全都在他的疑冢里丢着。 至于盗墓贼光顾的问题……虚空裂缝之中架起的疑冢座座,要是他们有本事偷得到,巫琮也认栽。 那时候要不是有黄皮子在背后帮忙他又死的仓促,几个盗墓贼怎么可能走得进他的墓穴。 Hotch摸了摸桌上毛团子炸开的毛,在笔记上添了几句话。 巫琮这种天赋型选手其实并不适合讲课,他第一次引气入体靠的是顿悟,之后进阶速度堪比嗑药,几百年走完了人家几千年都不一定走得完的求仙路,这么快的进展就像是学霸们做题,一眼就知道要用什么公式,但是解释不出来为什么他会想到这个公式。 巫琮讲课也是这样,拿着国家特殊学校基础修行素材,两个小时讲完了人家一个学期的课程——这还是算上了中文转英文反应时间的两个小时,毕竟那本基础修行教材真心不厚,修行这玩意,哪怕是到了现代,主要还是靠悟。 这老师不是什么好老师,幸好学生还是好学生,Hotch完全发挥了当时FBI学院满分速记的能力,不管听懂没听懂先全部记上然后再一点点消化,有哪里不懂单独拎出来问,说实话都多大的人了,哪里需要像小学生一样还得老师一笔一划教着怎么写。 趁着Hotch看笔记的时间,巫琮跑进书房里,从书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张垫抽屉的符纸在蜡烛上烧掉,一缕青烟飘出,却并非向着天上,而是一路往地下飘去。 青烟没入地下,蜡烛上火光跳跃,忽地闪烁了两下,火光冲天而起,火焰之中显出一个男人的模样。 并非是仙神们一贯喜爱幻化而成的青春年少模样,他看起来要更成熟一些,眉眼疏冷神情倦怠,不笑嘴角也带了几分嘲讽的弧度,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眼尾带了抹桃花极盛时近于红的艳粉,纯黑的西装外头披着件雀金鹤氅,边角金线随着光线变化出万千色彩。 “有事?”他开口,嗓音低哑。 “确实是有事要请您通融一二。” 眼前只是一抹虚影,巫琮应对地却极是谨慎。 应龙和鸿鹄诞下的子嗣,酆都大帝最器重的左右手,即便是不为龙凤两族所容的弃子,名字都是极具嘲讽意味的瑕,姓氏还是自取的宋,也绝不是能够轻慢的角色。 巫琮恢复人形的请求于宋瑕而言并不是多么难办的事情,他也无意于为难这个自己颇为看好的后辈,应承的颇为爽快,不过相应的,他也提出了交换条件。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巫琮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我要一个人。”宋瑕说道,“他快要死了,但是人在美国。” “不能引渡回来?”巫琮问道。 “他没办法轮回的。”宋瑕说道,沉吟了一下解释道,“他是个…穿越者。” 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意外穿过了时空乱流托生在了此世某具身体之上的灵魂,因为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肉体会比常人更快的衰败,死后也无法进入这个世界的轮回之中。 按照最新修订的各国亡者引渡条例,在国外死去中国国籍的亡者都会自动归入中国地府的管辖范围之内,由专门的部门负责引渡回国,非中国国籍的第一代移民者则遵循本人意愿进行管理,第二代及以后不再归于中国地府管辖。 而像是穿越者这种根本不在天道管辖范围内安排轮回又特别麻烦的,一般都是三推四阻任其消散了事,根本没谁愿意自找麻烦,因此像是宋瑕这种还特意托人跨过把对方送过来的,简直就是在脸上写了有内情三个大字。 可惜巫琮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喜欢八卦的人设,根本没深究这其中大有可八的爱恨情仇,直截了当地问宋瑕拿了对方现在的身份信息,约定好他把人送过去宋瑕那边就立刻让他恢复人形——其余什么能力限制监察人限制全都留着也没有问题,只要能让他恢复人形就可以。 宋瑕爽快地应下了,此时巫琮点燃的蜡烛也只剩下了一小截,临走之前他问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接我的班吗,我这边一直给你留着位置呢。”他是真的很看好这个年轻人接自己的班,他一把老骨头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了几千年连个休假都没有,早就不想干了。 “在下才疏学浅,又生性疲怠,实在难当您如此厚望。”巫琮笑着拒绝了宋瑕的邀请,他自认为不是宋瑕那种脾气上来敢玩命的狠戾性格,也就不去揽这么一个炸药似得麻烦活计。 送走了宋瑕,巫琮把地上的蜡油什么的清理干净,若无其事地走出书房。 外面雨已经停了,丹砂正靠在Hotch边上,头头是道地讲着引气入体的基本要领。 比巫琮讲得简单易懂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粽子终于彻底开窍了,新人物登场,掌声欢迎【啪啪啪啪 今天去看嫌疑人X的献身,剧情很精彩,虽然因为看过小说并没有太大的悬念了,然后全程和同学讨论陈婧的行为到底算不算是正当防卫,个人感觉这完全可以算是正当防卫啊,最多是防卫过当,律师给力一点的话就算是坐牢也不需要坐多久,也许比起一个数学天才她更需要一个法律天才【够 第67章 关于修行一事,巫琮这个老师只会做题不会教书不说,丹砂这个小老师语言翻译还有障碍,再加上Hotch这个学生其实也不是多么的走心,三天两头地出差外勤中断冥想,因此等到他真正感应到虚空之中游离着的天地之气并且能够将其化为己用的时候,窗外的大雪都已经能没过脚踝了。 冬天到了。 冬天是个很好的季节,万物蛰伏,包括那些一贯不怎么安分的魑魅魍魉也老实了起来,轻易找不到踪影,就连巫琮也变得怠惰了不少,小小的白团子镇日里懒洋洋地趴在Hotch膝盖上打瞌睡。 无论什么时候走进Hotch的办公室,九成以上的概率都能看到趴在他腿上的小白团子,眯缝着双眼蜷着身子,轻易不会挪窝,就连Garcia的爱心苜蓿草小饼干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这是当然的好不好。 他是长得像兔子,又不是真的兔子,古早一些的年代里犼的食谱里占据主流的可是龙蛟之属。 在Hotch眼里,巫琮似乎一下子淡定下来了,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形态,时不时小尾巴抖一抖还挺惬意的样子。 Hotch把手放在腿上捋了一把小团子的长毛,触手绵软和初降下的冬雪一般,像是稍不在意就会化为春水。 巫琮漫不经心地放软了身体任由落在身上的手随便摸,尾巴舒展伸长圈在Hotch的手腕上,白绒绒的尾巴球抖动着彰显出主人不错的心情。 他这也是被逼出来的淡定,宋瑕要找的人说是快要死了,真的去看看却是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着祸害人间,神仙所谓的快要和巫琮所谓的快要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所谓穿越者,既然连管都不归天道管,地府的生死簿上自然也就没有他的名字,道行高深如宋瑕也只能看出那人大限将至,具体什么时候能死…… 对于他这种神仙而言,一年和十年的差别并不大,很快和三个月了还好好活着也没有任何冲突,看那架势十拿九稳真的是半点也不着急。 相应的,巫琮也从最开始稍显急躁以至于想要直接动手不等人自然死亡进化到了现在的充分享受小身体带来的趣味并且能够自得其乐的地步。 ——要是他恢复了人形,进出Hotch的办公室无疑就是不可能的了,同床共枕也会显得非常尴尬,而这种让人酥麻得想要瘫成一团的抚摸也肯定不用再想,即便是距离禁制依旧在,短时间内他们也没办法相处得像现在这么自然。 像现在这种每天强行绑定对对方的生活了如指掌的节奏,其实巫琮还挺喜欢的。 没错,他真的一点也不着急。 一点也不着急的老粽子第三百七十二次跳上桌子拍拍Hotch桌上的玻璃镜框,泛起涟漪的玻璃间逐渐显出目标人物的模样。 嗯,还真是一点也不着急。 Hotch翻阅文件之余抬眸看了一眼一脸认真蹲坐在玻璃前面的巫琮,装作没有看到缠在自己手腕上不肯放开的毛球球尾巴。 很快,玻璃上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是——”熟悉的面容唤醒了某些记忆,“Lawrence Lambert?” “就是他。”巫琮说道,“你认识他?” “以前办案子碰到过他。”Hotch回忆道,“是个非常难缠的角色。” 那是个到现在还没有结论的悬案,接连几个看似完全没有联系的人遇害,唯一的关联点便是Lambert,他的成长经历几乎符合BAU的所有侧写,父亲酗酒家暴,母亲忍无可忍离家出走,在学校被欺凌并且多次遭遇猥亵事件,一直生活在极端暴力的环境之中,十五岁的时候父亲死亡,勤工俭学并且依靠奖学金读完了大学,读法学和经济,然后在拉斯维加斯从底层做起,一步步成为了现在整个拉斯维加斯举足轻重的人物。 为人冷漠,情感缺失,克制的外表之下有着极端癫狂的一面,显示出近乎于可怕的控制欲。 他是拉斯维加斯某个特殊圈子里最好的Dom之一。 那些受害者都曾经和他有过露水姻缘,死因是极端的性虐待。 顺带一提,他们都是男人,而且都是年轻力壮勤于健身的男人。 后来那个案子不了了之,Lambert的圈子里不乏位高权重的人士,BAU的调查已经涉及到了他们最不欲为人所知的一面,很快BAU就被调走去调查别的案子,这个案子也就逐渐被淹没在了岁月之中。 “他快死了。”巫琮说道,透过玻璃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神色淡漠的男人眉宇之间的死气,已经浓厚到了隔着玻璃都能被他看出来的死气,昭示着那人即将走向尽头的生命。 也许就是明天,也许再过上几天,至多不过一个月,这个人就会彻底死亡。 “他看起来很健康。”Hotch说道,“意外还是谋杀?” “生病。”巫琮答道,“他的身体现在看起来很健康,实际上里面已经完全溃败了,就和那些八九十岁的老人一样,随时都会因为身体机能衰退而死亡。” 哪怕只是一场感冒,对于这个男人来说都是和癌症一样可怕的不治之症,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任何药物的刺激了。 即便是神仙手段,也救不回他的性命。 玻璃里正听着音乐看书的人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震,亮了起来,这个年过四十依旧维持着和青年人一般容貌身材,唯独鬓边染了些霜白的男人拿起手机看了看,舒展的眉心蹙起,放下手机起身披上件外套拿起桌边的拐杖出门。 出门前,他似乎察觉到了来自于不知何方的窥视,抬眼看向某个方向,眼眸锐利如刀。 巫琮面不改色地隔着玻璃笑纳了这个眼神,毛球球尾巴一用力整个团子就弹起落在了Hotch手边,调整着找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位置趴好,眼睛一眯开始打瞌睡。 冬天到了,正是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他还只是时不时犯犯困,家里的丹砂早早的就进入了冬眠状态,整条蛇盘起来窝在暖洋洋的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不分早晚,就算是去给她换洗被子也至多醒上几个小时,一转眼就又倒头睡过去了。 手边的毛团子并不是多么碍事,相反柔软的长毛兼具了不错的保暖效果,因此哪怕巫琮本身一点体温都没有,也依旧能让人觉得十分温暖。 很好,不变回人形的好处又增加了一条。 Hotch埋头工作,今天很是安静,也没有什么预料之外的案子来打扰他的文案工作,因此他顺利地写完了上个案子的结案报告以及其余需要上交的材料,下班前看了一眼门外锲而不舍想要往里闯的某团人形雾气,叹了口气,打开门将其放了进去。 他现在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那些特殊的存在了,鬼魂也好妖魔也好,整个办公楼里到处都是,尤其是电梯里,厕所里,以及人少的楼梯间里,乍一走进去他甚至会以为自己误闯进了什么工场,放眼望去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根据巫琮的说法,这些人形雾气一样的存在都是死前有所执念无法进入轮回的灵魂,事实上真正能够成为厉鬼的灵魂万中无一,大部分都像是这些灵魂一样在人世间飘荡着,逐渐被消磨干净所有的记忆和执念,而后重入轮回。 也许这个一直想要待在Hotch办公室的灵魂生前就在这里工作,或者是在这里有什么难以忘怀的记忆,才会那么执着于进入这间办公室,同时也那么执着于把这间办公室里的人赶出去。 Hotch以前办公时时不时感受到的阴冷,不是窗户透风或者自己的错觉,而是这个灵魂作祟,只不过他实在是太过弱小,根本无法对人类施加什么有效影响。 下班路上巫琮跟Hotch提了一句他跟宋瑕的交易,他现在跟Hotch根本离不开太远,想要去拉斯维加斯的话必须得先要争取自己监察人的同意。 今天是周三,Hotch算算日子答应他周五下班之后去一趟拉斯维加斯,巫琮得要亲眼看看才能知道Lambert到底还能活多久,也好安排之后的事情。 一进公寓门就看见客厅里横着一条赤色巨蟒,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僵直在那里,放在桌上的食物已经被吃完了,说明丹砂应该中途醒过一次,迷迷糊糊爬出来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吃完爬回去到一半就撑不住又睡过去了。 巫琮从Hotch包里跳出来,熟门熟路地和Hotch一起把睡熟的小姑娘推回房间,接触到温暖的被子之后丹砂就自动盘成一团,中间卷着最喜欢的小熊先生。 “晚上要吃什么?”Hotch一边问一边挽起袖子往厨房的方向走,相比起来还是巫琮这里的调料什么的储备丰富一点,锅碗瓢盆俱全做菜也方便。 巫琮想了想,点了个不怎么费工夫的菜。 此时窗外响起了猫咪“喵喵”的叫声,扭头一看,一只有着漂亮花纹的狸花猫正规规矩矩蹲坐在窗台上,抬着一只爪子轻轻敲击着窗户。 “喵——” Hotch认出来了,这是经常在公寓外那棵树上打瞌睡的野猫之一,它的左耳上缺了一小块,眼睛是比一般猫咪深一些,偏向于棕色的琥珀色,非常的特别。 巫琮跳上窗台打开窗户,“有事?” 狸花猫顿了顿,咪咪两声之后道:“的确是有事要请您帮忙。”它的语调有些奇怪,似乎是很不适应用人类的声音说话。 应该说,在说话的并不是它。 作者有话要说:  宋瑕应该会是番外档吧,毕竟脑补里面他们狗血挺多的有了一个很不错的新坑脑洞,还是综英美,应该会带点直播的感觉,想要挑战一下禁欲系老干部攻【捂脸】 第68章 自古猫类都或多或少有许多似真似假的灵异故事,事实上这些看起来毛绒绒的可爱生灵们也的确拥有着超乎一般人类想象的能力,现在正在窗台上和巫琮对话的这一只,或者说,正远程控制着这只猫咪和巫琮对话的这一只,出自九尾一族。 猫生百年而多一尾,经年的老猫大多能力不凡,巫琮虽不惧它们,却也无意与之结怨。 “很抱歉打扰了您。”狸花猫后退弯起前腿,做出躬身的姿势,“只是这件事,想来还是交由您最为妥帖。” “不找鸑鷟来找我……”巫琮略一想便了然了,大抵又是魑魅魍魉图里跑出来的哪个开始不安分,惹到了这些记仇的猫儿头上,“也罢,本来就是我的差使。”他叹了口气,向那只猫儿询问了具体情况。 说来也是巧合,远程控制这只猫儿的正主也是身在拉斯维加斯,借住在一个画家的画室里。 猫儿们对于有艺术气息的人类都有着意料之外的青睐,也许是因为热爱艺术的人往往某种感觉也会比较强烈吧。 更巧合的事情还在后面,第二天一大早JJ递到Hotch案头的案子,地点也是在拉斯维加斯。 翻开资料,映入眼帘的照片带着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我总觉得之前看到过类似的案子。”Man一边说一边拎着行李走上飞机,“肯定是之前遇到过。”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可以回答你。”飞机上早有人在等着他们了,Lawrence Lambert,看到他的瞬间一切都被连接在了一起,照片上受害者的模样,赫然便是几年前他们办的那桩案子的翻版。 “我之前收到了这个,马上就联系你们了。”Lambert把手机放在桌上,上面显示着他收到的新消息——死不瞑目的男人躺在地上,肚子被用刀刻下了深深的伤痕。 “For You。”Reid念出伤痕组成的文字,“这和几年前不一样。” “上一次是Miss You。”Lambert淡淡道,“不是一个人。”他顿了顿,解释道,“几年前的那一位现在应该还没出来才对。” 虽说BAU被他想办法调走了,但是他自己也可以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提醒了BAU这一位手底下的生意可算不上多么的清白。 “我还得看看。”Reid把照片和几年前案子的照片放在一起,凝眉思索起来。 “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意见。”Lambert扯了扯嘴角,摩挲着手边拐杖上的绿宝石,“但是这一次还请相信我的诚意,一个快死了的人没有那么多兴致戏耍你们。” Man嘴巴动了动,抱着胸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俨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架势,他对Lambert怨念的确深重,当年那个案子查到一半就被迫放手,其中Lambert可谓功不可没。 “抱歉。”BAU的大家长适时的充当了润滑剂缓和气氛,“他并不是……” Lambert摇摇头:“你们那时候被调走的确有我的参与成分在,讨厌我也很正常。”他并不否认这个事实,“但要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你们查得太深了,我的很多朋友都不希望你们看到他们的那一面。包括那些…逝者,他们一直竭力隐藏自己的那一面,这些都是绝对不能被公之于众的。” “我记得我们被调走是在……”JJ恍然想起那时候媒体的反应,“有人泄露了消息。” “我很相信你们的能力,也知道你们继续查下去一定能找到真正的凶手而不是在我身上纠结。”Lambert微微颔首,“但是我必须遏制住那时候的新闻,再那么继续下去他们死后的一切都会被毁掉。” 当年受害者明面上都是一等一的体面人,工作也好生活也好可以说是许多人做梦都想要拥有的,还是家里唯一的孩子,骤然死亡对于父母亲人本来就是非常巨大的打击了,一旦那些不欲为人知的小众嗜好被挖出来,不用想都能猜到会被骂得有多么难听,所造成的二次伤害又会有多么大。 Lambert调走了BAU,压制住了即将爆发的舆论,悄无声息把案子消弭了下去,先保住了受害者的名声和他们的家属之后生活无忧,然后才开始私下里秘密调查这个案子。 不经过警察的手,他也有许多方法查出案子的真相,送不进监狱也能帮凶手在精神病院重病患区预定一个终身病房。 其实想想,说不定监狱还要比精神病院来得舒服一些。 他把精神病院的地址给了受害者家属,他们若是愿意去看看,那他也不会拦着,从头到尾那些不能为人所知的小秘密都被他彻底压在了泥土之下。 “当然了,这并不怎么合乎法律。”Lambert双手压在拐杖上,“不过要是真的遵守法律,我的尸体应该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承认得很爽快,但是扫尾从来也扫得很干净,从来都不会留下什么可以追踪的证据。 “字迹确实不一样。”Reid对比完两个案子受害者身上的刀痕之后说道,“应该说这完全就是两个人的字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所以这是一个模仿案。”Rossi翻开资料示意他们要开始工作了,Lambert也就很有眼色地表示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坐到了稍远一些的位置上开始戴上耳机打瞌睡。 他也是真的需要休息了,这具行将就木的身体早就已经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警告。 躲在Hotch公文包里的巫琮趁着别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偷偷摸摸从公文包里跳出来攀上置物架,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宋瑕点名要的人。 很好,看起来死期不会超过这个礼拜,很有可能这个案子结束之前他就会死掉,得随时准备着在他死后及时将灵魂送回国。 “我预定了安乐死。”Lambert突然开口道,他的声音非常轻,只是嘴唇轻轻动了动,却好像笃定有人能听到一般。 过了一会见没什么动静,他睁开眼径直看向置物架的方向,“不过来吗,我可以把预定时间告诉你。” 过了一会,小小的白团子落在了他的膝盖上,还颇为不适应地动了几下。 瘦得有点硌,不如Hotch膝盖上触感好。 “要吃吗?”Lambert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块糖,剥开糖纸递了过去,当面对软绵绵的小团子的时候他的语气变得很温柔,嘴角的弧度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你怎么发现我的?”巫琮问道,他的声音也很小,不远处正在热烈讨论的BAU根本注意不到这里的动静。 “我能感觉到,我在以前的那个世界里是个亡灵法师。”Lambert说道,“你身上有死亡的味道,那种跟亡灵不太一样的死亡的味道,你是准备来带我下地狱的吗?” 巫琮点点头,“你不害怕。”非但不害怕,甚至还有点兴奋。 “我这一辈子本来就是偷来的。”Lambert轻轻笑起来,“也不算亏。” 他很看得开,上辈子到这辈子,他活得比世间绝大多数人都要长久了,所有想要经历过的也已经经历过了,说实话真心没什么好留恋的。 “能看看地狱是什么样子,也挺不错的。”他对着小白团子伸出手想摸一下,下一秒就被利落地打了下来,巫琮抖抖毛,用眼神警告他别随便动手动脚。 另一边正在讨论案情的BAU探员们互相看了看彼此,有志一同地看向Hotch。 那个正待在Lambert腿上的白绒绒的小团子,没看错的话应该大概可能也许就是Hotch养的那一只…… 吧。 Hotch揉揉额角,“大概是走之前掉进公文包里了。” 他的解释非常合理,这么一个小团子,就算不小心掉进公文包里了也完全注意不到,何况BAU出外勤从来都是越快出发越好,把包一拎哪里还来得及在意里面有没有多出什么不应该有的东西。 “现在送回去也来不及了。”Man摸着下巴说道。 Emily会意接腔道:“而且我们也不会说出去。” “它这么乖也不会乱跑。”Garcia在电脑里跟着道。 “但是——”Reid意识到他们想说什么,刚张开嘴想要插一句就被Man揽进怀里,“我们可以把它交给Diane不是吗,她很喜欢小动物。” “我——”Reid试着挣扎了几下,继续被Man镇压,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格外怀念能够救自己于水火的Triton。 “案子结束了一起带回去吧。”Rossi最后一锤定音,“驾驶员可不愿意为了兔子特地多跑一趟。” Hotch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把Lambert膝上的小团子拎了回来。 “抱歉,没想到它跟着出来了。” Lambert看着Hotch手里乖巧无辜状的小团子,干咳两声,觉得自己可能无意中窥破了某些小秘密。 不过他本来就擅长为别人保守秘密,嘴巴向来严得让人放心,否则那些人也不会那么放心地让他来做进入圈子的领路人。 到达目的地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Hotch又跟Lambert确认了一下他当初的证言,事情隔了好几年,那时候又是那种状态,难保其中有没有什么谎言或者隐瞒。 “你确认你跟他们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我是说,肉体关系?”Man有些诧异地扬起眉毛。 Lambert摇摇头,似乎也习惯了别人的误解:“整个过程的关键并不在于性交,看起来像是我在折磨他,但是我的一切行为都是在他允许范畴之内的,只要他说出安全词,那么一切就会立刻停止,无论进展到什么程度,都会立即停止,事实上主动权并不在我的手里,我掌控他,而他掌控整个过程。” “这应该是一个让双方都很舒服的过程,如果有一方觉得这是一种折磨,那么就已经过界了。” “他们需要的只是足够的安全感和彻底的放松,也可以说是一种暂时的逃避,而不是性交。”当Lambert说起这个的时候,他的气场显得和刚才不太一样,显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但是并不咄咄逼人,就像是水一样,让人不知不觉就喘不上气来。 “鉴于两个案子的相似性,我们有理由认为两个案子的凶手有所联系。”Hotch说道,“我们需要和那个案子的凶手谈谈。” “那你们可就得再跑一趟了。”Lambert微笑道,“他在巴尔的摩。” 这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地方,保证能让那一位的住院生活来得丰富多彩。 顺带一提,备选项里还有泽西维尔精神病院,可惜因为凶杀案停业整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泽西维尔精神病院是《罪案第六感》里一个案子的发生地,强烈向大家推荐这部剧,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其实海妖里面就有过这部剧的梗,小博士和海妖第一次去听音乐会,他们谈到的大提琴演奏家,就是罪案第六感里某一集男主的女朋友来着w其实海妖里面暗搓搓藏了几个小彩蛋,可惜大家都没注意到【趴 Triton早年被关黑牢的时候隔壁那个囚犯就是基督山伯爵,还有好莱坞宴会里的老夫少妻被他打趣喝酒的那一对就是Lie To Me里面丈夫死了妻子被指控杀夫后来发现丈夫是自杀妻子还和男主有一腿的那一对【捂脸 第69章 在别人眼里,Hotch养的兔子似乎意外的非常喜欢那个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相处的Lambert先生,经常会跳在他膝头趴着,而Lambert先生好像也很喜欢Hotch养的这只小兔子,主动表示可以在BAU办案的时候照顾他,也就免去了BAU的很多麻烦。 可惜这只小兔子并不愿意离开自己的饲主太远,比起好吃好喝还有豪宅的Lambert先生,小兔子毫不犹豫地跳进Hotch的公文包里死活不肯挪窝。 废话,巫琮根本不能离开Hotch太远,否则那根系在他脖子上松松垮垮的皮绳就会越收越紧,强制性把他传送回Hotch身边。 仗着自己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只兔子,巫琮蹭着跟去看了眼尸体,确定了这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生物的手笔,尸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特殊气息,就连灵魂都已经进入了轮回之中。 那这就不是他的专精范围之内了,普通人的事情还是交给普通人来解决,在破获这种案子方面,BAU绝对比他专业的多。 因此他也就放心地待在Hotch的公文包里混吃等死(?),嘎吱嘎吱咬着Hotch偷偷摸摸塞进来的各种小零食,听着外头他们讨论案情,要是当地警官不在现场的话,他还会跳到桌子上或者Hotch的膝盖上,为缓解BAU的工作压力做出了杰出贡献。 毛绒绒的白团子,耳朵尖尖上黑黑的小小撮毛,怎么看怎么治愈啊。 这是一个需要为受害人严格保守秘密的案子,躺在解剖台上的受害人非富即贵,平日里的表现和那些强势有力的男性毫无差别,他们的秘密是绝对不能外传的。 Lambert表示他可以担任传声筒的职责,向圈子里的潜在受害者发出警告,让他们提高警惕——以他的影响力,这是完全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一次的调查,其实也是围绕着他来进行的,所以的受害人都和他保持过一段或长或短的关系,Hotch把所有受害者的照片一字摊开,要求他尽可能叙述他们交往的经过——明面上和背地里的受害者们完全判若两人,而能够窥探到真实一面的窗户,只有眼前的Lambert。 “其实说是交往也谈不上。”Lambert指尖划过照片上一张张鲜活的面孔,脸上带着几分缅怀的表情,“只是各取所需罢了。”甚至于他们有时候会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感,以免生出不该有的感情来。 “他的性格很沉闷。”Lambert点了点最早的受害者,一个年轻有为的律师,“平时很少说话,几乎不怎么和我交流,但是能看得出他的压力很大,玩起来非常疯,会涉及很多一般不太推荐尝试的极限项目,有好几次,都是我在他说安全词之前就主动停下来的,再继续下去他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的话……”这是第二个受害者,一个外科医生,Lambert回忆了几秒后接着道,“他做手术的时候手非常稳,但是手术之后他完全无法控制手部颤抖,医生说这是他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只能靠他自己缓解,所以每一次我都得把他彻底束缚住,让他处在完全失去控制权的情况之下,尤其是他每一次动大手术之后,他得在我这里花上起码一周的时间调整,也就是…把他绑起来。” 每一个受害者Lambert都记得很清楚,他们的职业,性格,偏好,有些人需要疼痛的刺激,有些则需要沉默的禁锢。虽然已经好几年过去但是一切仿佛依旧历历在目,他的情绪波动并不是特别明显,说起时就像他们依旧好好活着一般谈论旧友的温和语气。 他一直是圈子里风评最好的Dom之一,冷淡控制欲强又不近人情,完美严格如同设定好的机器,却有着不动声色的体贴与温柔,以及绝对的安全感。 略过了几年前的几个受害者,Lambert点在了最新的受害者身上:“他是(is)……”他停了好几秒,才道,“Sasha以前是(was)个证劵分析师,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Hotch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用词的差别,在说到这个受害者的时候Lambert显示出了更多的情绪,如果说之前的受害者和他是各取所需出了门就生疏冷淡的陌生人的话,那么这个Sasha,也就是Alexander Ivanovich,看名字就知道是俄罗斯出身的年轻证劵分析师,无疑对Lambert有着几分不一样的意义。 Lambert也没有否认这一点,他的确是对这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产生了些许异样的好感,不过看看自己这副行将就木的身体,就知道没事还是别随便拖累人家的好,所以一个月前他们和平分手,前些日子他知道对方好像有了新的男友,为此着实消沉了两天。 受害者分析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要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人,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为什么会是这一个被凶手盯上,要知道,Lambert这些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一直没有断过,但是偏偏就是Alexander中选了,作为散打教练的他可以说是危险度最高的下手对象了。 现在Hotch知道原因了,他的特别之处在于Lambert对他产生了感情。 “凶手恋慕着你。”Hotch解释道,“从留下的伤痕上能看出来,他的愤怒针对的就是受害者本身,他嫉妒又愤怒,嫉妒你对受害人产生了情感,愤怒于他对你的伤害。” “你看伤痕的位置。”Reid把伤口的照片抽出来,“几乎全部集中在下半身。” “他把照片发给你的时候受害者的姿势是这样的,”Rossi拿起照片,照片上的尸体被刻意摆出了能够清楚看见伤痕的位置,“这就好像在说,快看啊,快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对你并不忠贞,他配不上你的爱情。” “我已经帮你惩戒过他,这是给你的礼物。”Reid接口道,“你应该认识凶手,不然他不会知道这件事。” “我认识的人?”Lambert皱眉摇了摇头,“好像没有符合你们侧写的。” “你们不一定很熟悉。”Hotch说道,“可能就只是泛泛之交,他会出席你出席的所有场合,一直游走在你身边,但是他的存在感并不高,甚至于你可能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这个人的存在。” 趴在桌子上淡定嚼饼干的巫琮淡淡瞥了一眼照片,移开视线,粉嫩嫩的三瓣嘴动了动,细小的声音只有Lambert和Hotch能听见:“他鞭子用得很不错。” Lambert一愣,拿起凶案现场的照片仔细看了起来,刀刻下的伤痕太过显眼,他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鞭痕:“很专业。”没有受过相应训练的人很难做到这么干净利落,“但是不是圈子里的人。”他很确定,这种用鞭子的方法跟他们相去甚远,一个只是制造出疼痛,而尽可能不留下伤害,而另一个就是以伤害为目的的,甚至称之为刑罚也不为过—— 刑罚。这个词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忽地叫他想起了某个人。 “Brook Hopkin。”他报出一个人名,“我的下属,平时负责我的安保工作,能力很不错前线受伤退下来的,他很擅长用鞭子,前段时间请了两天假,说是身体不好……” 他眨眨眼好久之后说道,“Sasha和他很谈得来。” “还有之前那个凶手,我是交给他去办的。” “Garcia?”Hotch接通了计算机女王的电话。 “地址发过去了。”Garcia说道。 “干得好。”Hotch点点头快速部署了抓捕方案,抓起桌上的小团子往口袋里一塞就出了门。 身娇体弱.Lambert深沉叹了口气,把后背靠在椅子背上,冷汗几乎湿透了衣衫,他的身体已经连这么短时间的精力集中都承受不住了,想想也确实是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地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前.亡灵法师有些期待地想象着,在疲惫之中缓缓睡了过去。 一只毛皮漂亮的橘色大猫跳上窗台,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扒拉着打开了明明锁着的窗户,悄悄推开一条小缝挤了进来,先是乖乖在Lambert身前坐了一会,歪着脑袋观察半响确认对方已经彻底睡熟之后,跳上了他的膝头。 犼留下的气息让它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但是它就是不愿意轻易下去,宁肯这么炸着也不肯走。 Lambert的警觉性很强,很快就被膝上的动静惊醒,有些迷茫地眨眨那双翡翠色的眸子,才发觉膝上的意外来客。 “终于肯回来啦?”他轻轻帮膝上猫咪梳理着厚实的毛发,“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猫咪骄矜地眯着眼享受了一会他的抚摸,力道并不重,毕竟Lambert已经病到没有什么力气了,然后舔舔爪子嗅了嗅,满意地发现Lambert膝盖上犼留下并不浓厚的气息已经被自己的气息覆盖住了,然后才跳下来他的膝盖,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又跑了啊……”Lambert轻叹,不舍的注视着猫儿离开的背影。 第70章 Hotch的小兔子(并不是)在这场抓捕行动之中立下了大功,以至于让人无形之中完全忽略了Hotch把兔子带来抓捕现场完全不符合规定这件事。 一开始警方并没有在屋子里找到凶手,空无一人的小别墅只有一条大狼狗凶悍地对他们吠叫不停,地下室里尽是可怖的刑具,现场侦察员在那里找到了受害者的手表和领带碎片,以及大量沾染着鲜血的器具。 但是没有凶手。 警察们彻夜搜查了这栋小别墅,几乎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那些藏得很好的密室和夹层也在拿到初始建筑图纸之后被Reid,Hotch还有Man他们一个个找了出来。 他们的凶手作为一名退伍军人,又和一群刀口舔血的雇佣兵共同工作量好几年,或许是出于本能的不安全感,他在自己那普通的两层小别墅里修建了许多夹层,密室和密道,还储备了相当数量的食物和饮用水,俭省着用可以在密室里藏上一个多月不离开。 说实话要不是Hotch进门的时候发觉屋子的大小格局有问题,估计警方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那些藏得天衣无缝的机关暗扣。 然而密道里也没有凶手。 在这种条件下他们只能认定凶手已经逃离此处了,于是留了几个人在这里守着以防凶手会回来,他们便收兵回去了。 Hotch在现场指挥调度人员撤离,藏在他口袋里巫琮一直很老实,老实得让人怀疑走之前看到的那一撮露出口袋的毛毛是不是只是眼花,比较藏不住心事的Reid一遍遍往Hotch口袋的地方看,希望从那略微鼓出来的弧度里看出点什么来。 参与抓捕的人员按照顺序分批撤离了现场,忽然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Hotch口袋动了几下,一只毛绒绒的小团子跳了出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勇猛地扑向了一个正搬着证据往车上走的取证人员身上,猝不及防之下那个取证人员向后仰倒摔在了地上。 “喂!”Man等人一惊,赶忙想走上去制止这桩即将发生的惨案,以及挽救摔在地上散落一地的证据。 走近时他们才发现,小兔子脚下正踩着取证人员的口罩,口罩之下露出的那张脸赫然正是他们要找的凶手。 巫琮见Man他们反应过来了,便松开爪子扭头走向Hotch,嫌弃地在他的裤脚管上擦干净爪子上的灰尘,扒拉着爬回西装口袋里窝着。 这年头的年轻人啊,真是不靠谱,居然让凶手给混进来了。 随后警方在某个已经搜查过的密室里找到了那个倒霉的取证人员,他被凶手的突然袭击打得奄奄一息,差一点就死在了救护车上。 想来是凶手袭击了落单的取证人员,又穿上他的衣服伪装成在现场取证的样子骗过了想要来这里搜查的警察,让其误以为这里已经搜查过了,利用这一盲点险些就真的让他成功逃脱了抓捕。 幸好幸运之神还是站在正义这一方的,让他们的神奇小兔——别笑,这真就是Garcia给巫琮起的新名字,取代了之前的棉花糖。 对此,Hotch但笑不语。 不知不觉间,巫琮已经积攒了足够让Hotch嘲笑他到老的种种笑料。 神奇小兔表示很自己很生气,往Lambert先生膝盖上一趴装作自己睡着了的样子拒绝理睬这个帮忙还嘲笑他的人类。 Lambert摩挲着拐杖压低嗓音咳嗽了几声,他咳嗽起来并不好看,任何一个重病的人咳嗽起来都不会好开,脸颊会涨红青筋会暴起,气喘吁吁弯腰佝背,冷汗细密浸透了衣衫,完全是靠着椅背支撑才不至于当场倒下去。 他咳得让人心惊胆战,自己倒是一副颇为淡定的模样,问Hotch要了杯水慢慢把气顺下去,还能笑着道一句添麻烦了抱歉。 巫琮默默从他膝盖上跳下来,把爪子举到鼻子前嗅了嗅味道,又罕有的不顾形象把脑袋埋在毛毛里闻了闻,抖了抖身上的毛,满脸僵硬地扒拉了扒拉Hotch的裤腿让他把手放下来,用力在Hotch手上蹭了蹭毛。 到底自己走了之后是个什么鬼东西在Lambert身上待过,这种像是久病卧床之人,还是无人照料即将死去的久病卧床之人散发出的可怕气息,粘在毛毛上就算洗几百遍澡也洗不干净。 暂时用Hotch身上的气息把那股气息遮盖掉一些,巫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余下的时间里一直蔫耷耷地趴在Hotch口袋里回血。 凶手抓住了,剩下的就是审讯环节,面对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凶手Hopkin,他们派出了Hotch和Rossi的双重保险。 Hotch是FBI最好的审讯谈判人员之一,再加上经验丰富的Rossi,可以说没有什么他们攻克不下的难关。 Hopkin很冷静,坐在审讯室里他的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微笑。 “日安,先生们。”他的语气很轻快,就像是在和自己的老朋友打招呼一般。 这无疑是一种极为讨人喜欢的语气,让听到的人不自觉地便会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 但是Lambert并不喜欢他这种语气,甚至于听到的时候面色立刻便阴冷了下来。 “怎么了?”巫琮站在他的肩膀上悄悄问道,看着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Sasha很喜欢这么跟别人打招呼。”Lambert说道,“他说话有点口音,这么说的时候非常可爱。” 而根本没去过俄罗斯的Hopkin,除非刻意模仿,否则怎么会带上这种和受害者极为相似的口音呢? Hopkin并没有否认自己的罪行,他说起来时还有几分洋洋自得,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犯罪,而将其认为是一种保护。 “我这是在保护他。”他强调着。 “保护谁?”Hotch紧接着问道。 “这还用说吗?”Hopkin似乎为Hotch的驽钝感到惊讶,“当然是Lawrence。”他亲昵地叫着Lambert的教名,好像自己并不只是Lambert多达百人保镖队伍的普通一员而是和他多么亲近一般,“如果你知道那个婊子是怎么对待Lawrence的,你也会想要杀了他的。”他说得很不客气,“我得要保护他你知道吗,他那么脆弱,我必须要保护他。” Hopkin一遍遍重复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Lambert,他的语气笃定而冷静:“不光是那个婊子,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顿了顿,他又强调了一遍:“无论是谁。” 这句话引起了Hotch的注意,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审讯室的单向玻璃,Reid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光杀害了Alexander,我们可能还有别的受害者,否则不会强调无论是谁。”Reid说道,“Hopkin说的是付出代价而不是杀死,也就是说对方现在可能还活着。” Man看向Lambert:“你有没有怀疑对象?” Lambert苦笑:“Sasha是我唯一动过感情的了。” “不一定是感情。”Emily说道,“对方可能做出过被认为是背叛的事情,比如主动从你身边离开投入他人怀抱之类的。” Lambert皱眉想了想,拨通了一个电话。 无人接听。 “Glenn Benson。”他报出了一个名字,“但这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祝福他们。” 当年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互相纾解压力,出了房间也就是个点头之交,对方能找到真爱他当然满怀祝福之情,这是要多大的脑洞才会认为他被背叛了? Reid把消息告诉了审讯室内的Hotch,Hopkin笑起来:“没错就是他,就是那个臭婊子,他居然还有脸出现——” “我前几天在宴会上碰到Glenn了,和他丈夫一起。”Lambert解释道,“他们正计划领养一个孩子。” 毫无疑问,那天也是Hopkin负责他的安保。 “他对你的保护欲极端强烈。”Emily皱眉,“你确定他真的是正常渠道招揽进来的?”而不是什么临危落难英雄救美一见钟情戏码招揽进来的? “再正常不过的流程了。”Lambert说道,“在他排班到我身边之前我都不知道手下有这个人。” 此时Garcia的电话也接了进来:“Hey诸位,你们猜我查到了什么?” “别折磨我了甜心。”Man笑道,“快点用你的魔法拯救我们吧。” “好吧好吧,别那么着急我的骑士。”Garcia嬉笑道,“我查了Brook Hopkin,也就是我们的凶手的资料,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他的一切消息都是从十年前开始的,在此之前他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但是——你们聪明美丽的计算机女王又怎么会被这么点小花招难倒,根据这个名字最开始的信息,我追查到了一个整容机构。” “我们的Brook Hopkin在那里做了包括垫鼻子,开眼角,丰唇等等数十项内容,相当于彻底给自己换了一张脸,他入院的时候注册的名字是…Fabian——” “Hal。”Lambert补全了这个名字,此时他的脸色难看的就像是一个死人,“Fabian Hal,我们维持过大概三个月的关系,在十二年以前。” “那时候我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而且那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至于让他对我产生了误解,最后他对我的感情过界了。” “那你?”Reid问道。 “跟他说清楚然后解除关系。”Lambert答道,“他并不是爱我,只是自以为是的幻想。” “说实话,挺恶心的。” 强行将想象中的一切强加给你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Lambert从来都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他现在觉得更恶心了。 不过对于Hopkin来说,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高尚而美好的爱恋,在他口中Lambert简直就是一朵娇弱柔软不得不强装坚强面对世间险恶的白莲花,而自己就是那个强大忠诚无畏守护白莲花的骑士,他深陷于这种富有奉献精神的自我满足之中,并且由此架构出一套完全无法为人所理解的价值观。 谈判就此僵持,他拒绝说出第二个受害者被囚禁的地方,并认为这是那个人应该受到的惩罚。 “让我见见他吧。”Hopkin说道,“我不在他身边他一定很没有安全感。” Hotch询问性地向外看了一眼,Lambert笑着握紧拐杖,道:“那就让他见见吧。” 看到Lambert推开门时Hopkin显得极为激动,他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向Lambert:“你没事吧别害怕我会——” 未尽的话语消弭在Lambert冰冷的眼神之中,明明已经病到连拄着拐杖都站不太稳的地步,那双眼睛却依旧锋锐如同刚出鞘的寒刃。 周身如水一般无形压迫的气势在一刹那似乎凝结成了刺骨的冰,夹杂着狂风暴雨打得人抬不起头。 “跪下。” 他的嗓音也非常的冷。 大脑里的一切都停止了,一片空白里只有这句话反复回响。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Hopkin——应该说是Hal,背起双手垂下脑袋,屈膝跪在了Lambert面前。 “Sir。”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橘猫是宋瑕,他根本就不能随便出国啊【笑哭话说最近老粽子的存在感有点弱啊【摸下巴 我得快点让Lambert挂掉让他恢复人形了 第71章 Hal的语气非常谦卑,眼眸低垂盯着膝盖前的地上,双手紧紧贴在身后,娴熟地仿佛重复过这个动作几千几百次。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他的内心因为这个认知而鼓噪起来,他有些想要抬起头来看看那个男人的模样,却又近乎于本能地垂下眼眸不敢抬头。 服从而又温驯,就像是家里蹲坐摇尾乞怜的大型犬一般。 “哇哦。”Man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惊讶于Lambert超乎想象的长久影响力与威慑力。 巫琮从门缝里跳进审讯室,利落地把自己藏进了Hotch的口袋里。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生怕打扰到什么。 Lambert靠在墙边摩挲着拐杖上镶嵌着的宝石,用手杖底端挑起Hal的下巴,Hal下意识垂下眼来不与他对视,乖顺地看着那一小块土地。 “乖孩子。”Lambert唇角微微勾起了几分弧度,杖尖轻轻在Hal脸上拍了两下,Hal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因为他声调里掺杂进的些许上扬而雀跃,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怀念这一切,粗重的呼吸和泛红的眼角都显示着他的兴奋。 “呵。”Lambert发出了一声嗤笑,“这样就兴奋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和戏谑的味道,漫不经心仿佛面前跪着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条正对他摇着尾巴的狗,手杖尾端的硬皮防滑垫划过Hal的脸颊,敲击他的肩膀,轻佻地抵在胯下,漫无目的全凭心情地挑弄把玩。 Hal完全兴奋起来了,这种忽上忽下让他完全把握不住的喜怒无常,毫无抵抗能力只能俯首帖耳的玩弄,他如同被剥掉了全身盔甲被暴露在阳光下,没有任何安全感,也没有任何掌控权。 他已经彻底把自己刚才还叫嚣着的保护忘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里只灌着渴求,他胸口起起伏伏宛如拉满的风箱,从眼尾开始一双眼睛已经彻底被染上了赤红,扭曲的渴求让他无所适从,他空窗期太久了,一朝被开启了潘多拉魔盒,竟是如潮水般汹涌而上难以自拔。 “请…请您……”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嗓音干哑,“Please……” “说出来。”杖尖点在肩头,Lambert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低哑诱惑,“你想要什么,说出来。” 旁边看着的人无疑惊讶于他能够如此快速地调动起Hal的情绪,几句话和音调间的细微转变,对方就已经完全进入了服从状态里。 不过对于Lambert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讶异的事情,他只是看着Hal面孔上的每一丝变化,因为整容的缘故对方的脸显得极为僵硬,做出来的表情也显得扭曲而狰狞,但是却依旧熟悉。 他一直很清楚该如何让别人服从自己,如何让人得到安全感,如何获取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不过他的道德不允许他轻易做出这种事情来罢了。 算了,反正自己也快死了,偶尔违反一下底线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引导着Hal回答他的问题。 “你是谁?” “你在哪里?” “你为何而来?” 一个个熟悉的问题让Hal像是置身于十二年前,那间阴暗却又让人莫名觉得亲近的房间,低垂着的暗色窗帘,拉开窗帘落地窗外是艳红的玫瑰,地上的绒毯柔软,他趴伏在那人的脚边,感受着头发被指尖梳理,身上的鞭痕疼痛而畅快,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思考,只需要顺从就好。 没有隐瞒,没有抗拒。 这种感觉如此美好,以至于当他被问到“Glenn Benson在哪里”时,几乎毫无迟疑地便将答案说了出来。 “真乖。”Lambert敲了敲他的肩膀,下一秒抬起手臂重重一杖打在了Hal的下半身上。 Lambert在Hal压制不住的惨呼中被手杖丢在地上,就像是丢掉了什么令人恶心的垃圾。 “你让我们的过去变成了耻辱。”Lambert淡淡道,撑着门把手走了出去。 Hal惨叫着,眼睛却死死盯着Lambert离开的背影,他看到那个背影在关门前佝偻了下去,一声声撕心裂肺一般咳嗽着,却依旧仿佛站得笔直的模样。 他看着,就像仰望着神明的信徒。 警方根据Hal给出的地址找到了昏迷着的受害者Glenn,他被放在了一个棺材里,一个预定在明天就会下葬的棺材里。 受害者离开前是去国外出差的,因此直到他被救出来他的丈夫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要失去自己的爱人了。 Lambert笑着站在医院外头看着着急忙慌满脸惊恐的男人冲进医院,匆忙地连自己的鞋掉了一只都没有注意。 巫琮趴在Hotch膝盖上,问道:“你是不是养了什么动物?”那股子让他快当场昏过去的气息实在是叫人介意,这可是事关自己能不能变回人形的大事,容不得半点差错。 “也不能叫养,它不怎么喜欢我给它准备的窝。”Lambert说道,“是一只很大的猫。”他比划了一下大小,“橘黄色的,有一点胖。” 巫琮听他描述着外形,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来拉斯维加斯的第二目标算是找到了。 “它身上有死亡的气息。”Lambert微笑着说道,“非常美妙的死亡气息。” 和那些不明就里无辜遭殃的普通人不同,Lambert显然是知道了对方的不同寻常还要故意靠近作死的那一类。 “离得太近你也会死的。”巫琮说道。 “离得不那么近我也会死的。”Lambert说道,“它最多也就让我少活个三五年罢了。” 对于早就活够了的人来说,三五年和三五天,大抵也没什么差别。 “它想帮你续命。”巫琮看着他,“你养了它三年?” “三年?差不多吧。”Lambert想了想,他还真的是在三年前捡到的那只猫,周身萦绕着诡谲的阴冷气息,骨瘦如柴眼眸凌厉,“你认识它?” “它是金华猫。” 金华是浙江的一部分,因为有美馔金华火腿而闻名于世。相传金华地区的猫畜养三年以后便会生出灵智,会在夜晚吸收月华修炼,隐于深山幽谷寺庙佛殿,能够变幻出男女之姿,精妙无双。 金华猫有时会潜伏入普通人家中,最先在那家的水桶里小便,人一旦喝了水桶里的水之后便会看不见它的身影,并且日益虚弱直到最后病死。 巫琮抓住过一只金华猫,严格来说倒也不能叫做抓住,他去的时候那只猫已经害死了所有想杀的人,安静地蹲坐着等待巫琮来杀它。 它是金华乡下私塾夫子养的猫儿,虽说仍多半时间以野猫自诩,却会在那穷书生膝头眯着眼打瞌睡,开启灵智后躲进了深山幽谷潜心修炼,不想害人,只想着修炼有成回去看上一眼那个蠢书生。 然而它回去的时候,见着的是焦土一片。 书生死了,之后它弄死了所有害死书生的人。 再之后巫琮把它封进了魑魅魍魉图。 Lambert觉得这样的猫儿很有趣,养着便是因此死了也不怎么在意,但是猫儿却是在意这个跟书生一样做派奇怪的人类,想着要救回他的性命。 所以它去抢了九尾的灵药。 两只猫咬得两败俱伤,不过九尾保住了自己好不容易从神农谷买来的药。 之后它又被袭击了好几次,只得向巫琮求助。 结案那天晚上,Lambert又迎来了那只胖乎乎的橘猫,仍旧是那副昂首挺胸的傲慢做派,大喇喇占据着他的膝盖打瞌睡。 Lambert一边梳理着它的毛一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也不管猫儿在不在听,他说了什么巫琮和Hotch不得而知,只不过从那天起那只猫儿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这是秘密。”Lambert笑得很放松,今天是他预定了安乐死的日子。 他的身体已经灯尽油枯了,再这么坚持下去也不过是拖日子罢了,与其把自己搞得骨瘦如柴不成人样瘫在床上狼狈地离开人世,他宁肯在自己还能清醒地处理一切的时候体面地选择离开的方式。 他邀请了Hotch和巫琮在现场,和他的朋友下属们一起见证他的离去。 药水推进血管,心脏一点点失去跳动,半靠在躺椅上的男人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永远不会苏醒的梦境之中。 一只猫儿不知怎么跑进了房间,嘴里叼着一支半开半合的玫瑰,跳上了已死之人的膝头,闭上眼睛,逐渐消失于空气之中。 屋子里除了巫琮和Hotch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只猫儿,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在猫儿消失后惊讶于落于Lambert膝头的那支玫瑰。 半开未开,沾染着露水。 巫琮眼看着Lambert的灵魂从身体里飘出来,Hotch也看到了,和肉体的外貌截然不同,灵魂状态下的Lambert纤瘦而年轻,脸色惨白比起病重的肉体更像是个濒死的病人,身上宽大的黑袍松松垮垮,手腕之上青筋毕露。 别人都是死了之后活蹦乱跳,这位死了倒是比没死还要虚弱。 巫琮趁着神父张嘴念叨经文之前将他的灵魂收进一块玉里蕴养着,以防西方地狱的突然对这么个新鲜灵魂感兴趣跑过来抢。 接下来只要把人给宋瑕送过去,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心满意足地抖抖身上的毛,巫琮对恢复人形后的生活满怀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老粽子人形要回来了,鼓掌【啪啪啪啪啪 Lambert和宋瑕不可能单开的,毕竟他们俩…属于狗血与肉齐飞,写个番外都要担心被锁的那种调教系【趴 本来金华猫想写的更震撼一点的,但是想想橘猫那张胖脸……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2章 满怀期待个鬼。 巫琮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觉得前段时间对恢复人形满怀期待的自己就是个傻子。 这是他失眠的第三天,身边失去了某个人的气息让他晚上根本睡不着,总觉得空空落落像是少了点什么,莫名的暴躁和焦虑。 但是他现在又不是同先前那般小团子模样,大喇喇爬到别人床上也没什么好害臊的,眼下恢复了人形,他那点子被本能冲击得不见踪影的矜持也成功回归了,要他死乞白赖地跑去蹭Hotch那张单人床,着实是抹不开脸。 又是一夜即将过去,其实对他而言最难熬的并非夜不能寐,而是心头鼓噪不停却又不知从何而来的郁气,激得他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阿郎?”身边丹砂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坐起来,眷恋地蹭蹭巫琮的衣服,“阿郎睡不着吗?” “没事。”巫琮拍拍她的后背,像是以前一样把丹砂拢进怀里,“乖。” 丹砂艰难地反应了一会巫琮话里的意思,反应过来之前就又眯上眼呼呼睡了过去。 巫琮无奈地笑笑,索性半坐起来从床头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看起来。 一墙之隔的Hotch半梦半醒地扯了扯枕头,沉沉睡去。 显然,对于分离这件事情Hotch比巫琮适应得要快得多,或者说,对于英勇的探员先生来说,更加会调整自己去适应生活中的变化。 身边少了一个小小的毛团子,顶多让一贯睡眠质量良好的Hotch夜里惊醒几次,倒还不至于如隔壁巫琮一般连着好几天睁着眼到天明。 渐渐天亮了,窗帘过滤了阳光的刺眼,只留下温暖与光明,床边闹钟尽职尽责地响了起来,叫醒了这边沉睡着的Hotch,也叫醒了另一边看了一整夜书的巫琮。 几天几夜不睡并不影响他的精神,他把书合拢放回书架,挠挠缠着自己不放的赤色巨蟒七寸的位置,紧紧的桎梏便放松下来,让他能够从中脱身下床。 丹砂的冬眠还未结束,时而人形时而巨蟒,睡得昏天黑地,算算大抵要到惊蛰之后才能恢复一贯的精神气。 巫琮检查了一下丹砂的身体状态,确认了她的身体健康无碍,冬眠中也在稳步安定地吸收着天地灵气。 搬开挡住卫生间门的尾巴尖尖,想了想又把尾巴尖尖推回去,巫琮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物和毛巾,淡定地去了隔壁敲门借用卫生间。 “丹砂把门挡住了。”他说道,“我不喜欢避尘咒的感觉。” Hotch看了看穿着睡衣踩着毛绒绒兔子拖鞋(丹砂钦点)的巫琮,默默移开身体:“你随意。” 说实话当初当了巫琮那么多年背后灵,该看的不该看的他全都看得一清二楚,真没什么好害羞的。 于是巫琮抱着衣服去洗漱,Hotch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顿了顿扬声问道:“鸡蛋是煎还是煮?” “煎。”哗啦啦的水声中巫琮的声音有点听不真切,“馄饨在冰箱里,烧开水放进去就行。”停了几秒巫琮把水关掉,啪嗒啪嗒踩着拖鞋把门推开条缝,“料包在柜子第二层,二十个馄饨放一包。” 嘱咐完了觉得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巫琮把门关上继续洗澡,五分钟战斗澡也就够Hotch烧开水把冰箱里拿出来的馄饨放进去,巫琮把头发随手扒拉到脑后任其自然风干,接手了早餐工作。 前段时间他已经充分领略了一个单身男人的早餐能够简陋到什么样子,除了面包就是面包,哪怕换了花样但也还是面包,吃的他短时间内都不想看到视线范围内出现任何面包。 小馄饨是纯肉的,盛出来撒上一点蛋皮和紫菜,少少的虾皮,怎么看都比面包来得好。 一人一碗小馄饨加一个煎蛋,男人的食量当然是吃不饱的,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别的,比如各种馅料的小包子,煎得外酥里嫩的猪排等等,看两间公寓全部都被塞满的冰箱就知道,巫琮在恢复人形之后是怎么发泄憋屈的郁气的。 这数九寒冬的他居然硬是打劫了饕餮藏下来的螃蟹回来做了蟹粉小笼,可想而知这些菜的数量有多么可怕。 Hotch一边努力吃一边在心里算了算,很好,这么吃下去大概再过一周就能解决掉一半了,余下的一半分了一部分给组员和相熟的朋友同事,又有一部分给了丹砂幼儿园的朋友们,那么…… 全部解决掉没有任何问题。 吃完早饭Hotch和巫琮一起出门,巫琮那个第二形态的禁令的确是撤掉了,但是看现在还在他脖子上挂着的黑色皮绳就知道,那个不能距离过远的限制依旧没有取消。 不过在宋瑕的运作下,好歹把几米的距离变成了几十米。 巫琮不适地扯了扯紧紧贴在脖颈上的皮绳,觉得自己就像是条被挂上项圈的狗,就差个铃铛了。 美国政府给他在FBI大楼安排了一间办公室,毕竟他本来就在FBI挂着个特别顾问的名头,多加个办公室也是在规定范围之内的。 而且……特别顾问不属于FBI编内成员。 BAU难得地早早到了办公室,趁着Hotch还没来八卦自己的上司。 “你们说……”Man笑得满脸八卦,“Hotch他真的跟那个谁…是那个?”他举起手拇指对着弯了弯,未竟之语不言而喻。 “他们可都一辆车一起上班了。”Emily举出实例,“就连Garcia跟Kevin都不会一起坐车上班。” “那是因为我们俩不能大张旗鼓。”Garcia捧着胸口神色迷离,“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注定被反对的爱恋。” “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吧。”JJ笑道,“虽然规定的确是严禁办公室恋情没错。” 严禁办公室恋情这种东西,显然并不适用于编外人员的特殊顾问先生。 “他们真的很般配。”Garcia继续维持着迷离的神情,“突破了国籍阻碍与社会压力走在一起,就像是一个童话。” “得了吧Garcia。”Rossi笑道,“他们俩可都不是那个风格。” 两个看上去就是成熟冷静系的男人,再怎么搞在一起也不会是童话风格,他随便脑补一下大概也就是某天突然意识到对对方的情感然后平平淡淡顺其自然的在一起的发展,大概属于那种放在电视上也不会有什么收视率的单调剧情。 从Triton那里稍微知道一点特殊内情的Reid张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还是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自从他变成了小组里仅有的几个非单身成员之后,每次到了这种感情相关话题时,为了不引火烧身,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因为…… “真要说童话还是我们的Baby Kid啊。”Man揶揄道。 对,就算他不说话,也免不了成为被殃及的那条池鱼。 Reid努力用最有杀伤力的眼神瞪了一眼面前的八卦小分队,拿起桌上的文件摊开:“还有五分钟就到点了,你们确定还要在这里站着?” 他提醒的下一秒,就听见了电梯叮的声响,巫琮和Hotch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早。”巫琮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穿过一副认真工作讨论文件样子的众人,像是完全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几秒内狂奔进座位开始工作的,和Hotch走上楼梯进了相邻两间办公室。 为了腾地方不惜额外给BAU拨一间会议室,为此他们还小小八卦了一下巫琮到底是个什么背景。 但是现在还有更值得八卦的东西。 “看到了吗?” “当然了那么明显。” “绝对是同款。” “啧啧啧这可真是光明正大。” 他们说的无疑就是那根系在巫琮脖子上的皮绳,虽然看起来跟那些街上处处可见的饰品别无二致,但是稍微懂行一些的都能看出材质的不一般,绞起的细碎绳子边缘泛着微微的红色流光,正中央缀着一颗小小的红色宝石。 而与之相同材质相同款式的皮绳,他们在Hotch的手腕上也见到过,粗粗绕了几圈一般隐在衬衫袖子里,偶尔才能惊鸿一瞥窥得几分模样。 一看就是定制的同款,彻底在BAU那里把他们的关系铁板钉钉。 巫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跟国内的几个夜猫子聊了会天,站起身去了隔壁办公室帮忙。 Hotch桌案上的文件数目从来就只有增加没有减少过,巫琮站在旁边分门别类地把文件放好,一边分一边开口道:“你的组员好像误会了什么。” “关于我们的关系之类的。” Hotch低头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抬眸扫了巫琮一样,“他们是误会了没错。” “但你不是挺开心的吗?” 显然,对于巫琮的情绪变化,BAU的探员先生洞若观火。 “那你呢?”巫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撑着桌子倾身而上,“我觉得你好像心情也不错的样子呢。” Hotch把笔放在旁边,合上文件,抬头看向巫琮的眼睛。 巫琮微笑。 总要有人先戳破窗户纸,僵持着可是不会有任何进展的。 Hotch冷静地看着他。 下一秒,Hotch扯住巫琮的领子,起身亲了上去。 “Hotch,我这边有个案——”JJ推门到一半又立刻扭头转了回去,“抱歉。” “没事。”巫琮站直身子舔了舔唇角,极好的掩饰过去了脸上那一丝猝不及防的无措。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能小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的,一直觉得好吃叔对感情绝对是雷厉风行的那种感觉,犹犹豫豫纠纠结结并不适合他们俩啊【捂脸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们的蠢作者是个感情废吧【望天 算算我觉得好像写不到暑假的感觉,副本感觉打得差不多了来着求车的不要想太多,我们脑补就好,脑补【微笑 第73章 虽然说巫琮和Hotch这边的事情还没解决,但是比起那个更重要的还是JJ手上的案子,与人命关天的事情相比起来,情情爱爱的暂且搁置上几天也无妨。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夏威夷——是的,你没看错,就是那个度假圣地夏威夷,阳光,沙滩,与冬日里依旧温暖如春的气候,往来如织的游人并存的,还有无处不在的连环杀手。 以家庭为目标的连环杀手虽然并不多见,但是在BAU的办案史上也绝非屈指可数的存在,不过像此次他们面对的这般以火焰为手段的却是少之又少。 凶手的目标是一家一起来旅行过冬,选择租住海边民居的游客。 在夜半时分点起火焰,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完全封锁,只能在屋子里等死。 深夜时分,所有人都睡熟了,谁也没有察觉到火焰的燃起,从一楼到二楼,从门厅到卧室,烟雾与火光笼罩着屋子,发觉危险醒来时已经无处可逃,唯一侥幸活下来的只有第二户人家三岁半的小儿子,家里察觉到不对的狗拼死把他从卧室拖到了花园里,被发现的时候他抱着早已昏迷不醒的狗哭叫得嗓子都哑了。 一夜之间曾经美好的一切化为了泡影,十几条人命就这么逝去了。 “这并不是一般的纵火犯。”Rossi评价道,“火焰只是他的凶器。” 一般的纵火犯享受的是点燃火焰的快感,他们并不以杀戮为目的,大多数犯案地点在废弃的大楼或者郊外,除非意外很少会杀死别人。 “但他绝对有着纵火的前科。”Emily说道,“想要让火焰大到能够杀死一家人烧光房子的地步,这可不是初学者能做到的事情。” “对于典型纵火犯来说有两种普遍性刺激。”Man伸出两根手指,“失去爱情,或者失去事业。” “根据数据82%的连环纵火犯都是白人男性,他们从火灾中获取病态的快乐,性与权力,他不会放任火焰轻易离开,他需要体验。”Hotch接着说道,“他们的攻击物是建筑或者公共设施,而不是人类。” “和火焰的极端攻击性相反,纵火犯都是社会无能型人格。”Reid抿了抿唇道,“相对而言他们纵火的动机非常简单,破坏性,罪案隐藏性,政治动机,以及利益和报复。” “我们的受害者都是普通的家庭旅游,没有任何关联,中产阶级白人,租住的地方治安非常不错。”JJ排除了破坏性,政治动机和隐藏证据,“所以说是利益和报复?” “受害者的财物并没有损失。”Hotch看了一眼资料,“珠宝现金以及所有的卡都在现场找到了。” “所以说,就是报复?”Man扬眉转动着手上的笔,“向某个对他造成伤害的白人家庭报复?” 巫琮也分到了一份资料,虽然他自己已经坦然表示过对于犯罪相关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研究,JJ还是递给了他一份,毕竟他也是要跟着一起去夏威夷的一员——FBI上层点名把他放进了出勤队伍里,免得这个危险分子又搞出乱子来。 “不管如何我们都很清楚纵火犯与连环杀手的相似性。”Hotch说道,“他们一旦开始,” “就无法停止。”Reid说道。 “飞机半个小时以后出发,旅程会很长,大家做好准备。” 说完Hotch起身匆匆走回办公室去取行李,巫琮紧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留下会议室里八卦小分队互相看了看彼此,又将视线投注向笑得意味深长的JJ。 “JJ?”Emily和Garcia一左一右挽住她的手臂,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告诉我们吧。” JJ挑高眉毛微笑着摇摇头,“这是秘密。” 看着八卦小分队五颜六色的表情,她心情愉悦的笑着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当时Hotch那微妙又尴尬的表情,承包了她未来起码一个月以上的笑点。 巫琮在办公室里堵住了Hotch,他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行李,唯一需要的就是跟鸑鷟说一声照顾一下冬眠的丹砂。 “有事?”Hotch问道,神情平静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巫琮轻轻叹了口气,“关于刚才的事情——” “再来一次?”Hotch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笑意与揶揄,伸手揽住巫琮吻了上去。 唇上的触感温软,巫琮眨眨眼,思考都不需要就把那么一点纠结丢到了九霄云外,反客为主利落地从劣势转到了优势,不知不觉两个人就抵在了墙边吻得难解难分,充分补足了刚刚被打断的部分。 要不是两个人脑子里还留着几分理智,怕是在这里就得要擦枪走火了,即便如此,一吻结束他们也难免产生了些生理反应,彼此默默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扭脸过去憋住快要喷出来的笑意,站远了一些平复下激荡的心情。 “Hey?”Rossi在门外敲了敲门,“你们还没收拾好吗?” 老司机Rossi探员摸着下巴满脸我都懂的微笑,意味深长地感慨了一句“年轻人啊”,显然刚才在旁边偷窥了不止一会。 “走吧。”Hotch淡定地对Rossi点点头向门外走去,巫琮摸摸鼻子快步跟了上去。 看上去Hotch倒是冷静,实际上染上了绯红的耳朵和过快的步伐早就暴露了他的真正心思。 八卦归八卦,真正工作起来BAU还是很正经的,往飞机上一坐拿起案件卷宗,就连气流颠簸都半点打扰不到他们的思路。 Garcia清查了几家受害者的全部资料试图找到他们之间的联系,各种资料源源不断地传到BAU手中——中产阶级,工作体面,有儿有女,生活幸福,看起来毫无瑕疵的家庭,就和那些家庭喜剧中的模板一般,然而实际上他们都有着或大或小的矛盾,或是债务问题,或是外遇问题,可以说夏威夷之旅是他们尝试挽救家庭的最后一次尝试了。 下飞机的时候,BAU已经利用手头资料拼凑出大体的凶手形象—— 男性白人,年龄在三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有着大量纵火前科与暴力倾向,最近因为某个并不和睦的白人家庭而失去了自己的爱情或者事业,并且因此失去了家庭,他的生活并不一定窘迫,平时为人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强大,但是一旦面临任何挫折或者失败他就会立刻显示出懦弱的一面。 他从事着一份并不需要朝九晚五并不具有社会地位的工作或者已经失去了工作,这让他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心理落差,并且为自己的怀才不遇愤愤不平。 在性的方面他也没什么自信,有婚姻也会和女性约会外出,然而当临门一脚的时候就会退缩,极有可能患有早泄或者阳痿等症状,这种症状有可能是生理上的,更加有可能是心理上的,在纵火并且旁观火灾的时候这种症状会不药自愈,让他勃起并且达到高潮——在精神上尤其满足的那种。 虽然生理心理上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这并不妨碍他有着极高的自尊心,并且因为自身缺陷而尤其敏感,对于普通人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的一个眼神或者一句无心之言都会让他耿耿于怀,愤怒难忍。 他会把自己的失败归罪于别人的身上,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误,他很难保持一段长久的关系,甚至和父母的关系也不会很好,结束一段关系以后依然会纠缠不休。 可以说,他就是那种大众意义上心比天高的失败者形象。 Hotch带着巫琮和Reid去医院看望唯一的幸存者Jeff Child,年幼的男孩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几乎完全封闭了自己,每天抱着昏迷不醒的狗狗拒绝和任何人交流,如果可以的话,Hotch希望巫琮能从Jeff嘴里挖掘到一些案件发生时的细节。 Jeff坐在医院外的草地上,旁边是昏迷不醒的金毛狗狗Cookie,火场里也不知它是怎么做到的,拖着Jeff硬是撞开了锁死的窗户逃到了庭院里,被发现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兽医也表示它几乎没有任何醒过来的希望了,安乐死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面对着死气沉沉固执守在它身边的Jeff,谁也不忍心把它从孩子身边夺走。 Reid是知道巫琮的能力的,因此巫琮也没在他面前刻意遮掩什么,提笔蘸着清水在孩子的眉间轻轻点了一下,唤回了他惊吓过度而游离不定的神智。 Jeff空洞的眼神恢复神采的同时,他们听到了一声似是遗憾的叹息,扭头一看,某条海妖正遗憾地看着抽噎哭泣起来的Jeff,就像错过了大餐的丹砂一样满脸都是委屈。 “Triton?”Reid有些讶异,“你不是去——” “英国开会。”Triton哀怨地抱住自家人类蹭了蹭,“他们临时改地方了,一群古堡里长毛的老不死非要还跑到海边看美女,也不怕被太阳给晒死。” 而且难得闻到有好吃的情绪,结果没等动嘴就被驱散了。 这么想着,他埋在Reid肩头更加哀怨地蹭了蹭。 此时巫琮找到了比Jeff更适合问话的对象。 一缕魂魄在Jeff回神时从金毛犬的身体里飘了出来,却并非犬类而是人类的模样。 “多谢。”他对着巫琮俯身拱手,扬眉轻笑。 这下子,他总算能够转世轮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巫琮是攻啊,文案上写了,然而垃圾晋江吞掉了我的文案【趴 第74章 眼前的男人双鬓斑白,眼尾眉心都刻着岁月留下的痕迹,随意披散着一头长发,青色的袍子松松垮垮,却不可否认是个非常具有魅力的……鬼。 但是无论怎么看,他跟趴在地上那憨厚老实的金毛大狗都扯不上半点相似之处,看其垂眸浅笑的模样分明更像是山里的白鹤,青袍飘飘振翅欲飞,不沾红尘俗事。 巫琮扬起眉毛了然道:“你欠了他什么?”他指的是地上懵懂抽噎什么都看不见依旧下意识依偎在金毛犬身边的男孩Jeff。 “解我饥寒,识我才华,救我性命。”男人答道,“没有他便没有我。” “债鬼。”巫琮笑起来,“还真是少见。”见身边Hotch似乎有些迷茫,他解释道:“债鬼就是生前有恩情或者金钱未偿便身死之人,受此怨念不得转世,追随债主世世轮回,报其恩情。” 世人大多记仇不记恩,更不要提死了还能记住。 因而债鬼少见,巫琮也是第一次见到。 “你若是有什么要问的便尽快。”男人说道,“我马上要走了。” 他能够感受到此方天地对于他的吸引与排斥,引着他往地府的方向离开人世。 “有什么要问的?”巫琮示意了一下Hotch速战速决,顺便解救了被海妖缠住脱不开身的Reid。 Reid是看不见债鬼的,但他也不需要看到,他只需要把问题问出来就可以了,记录有Hotch他完全不必担心。 坐在地上的Jeff睁着大大的蓝眼睛看着两个对着空气说话的奇怪叔叔,瘪着嘴用力抽抽鼻子,抱住身边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的大狗蹭了蹭,像是这样能够多安心一点一样。 另一边在案件上没有任何作用的老粽子和老咸鱼(?)站在一起,对视一眼,随便起了个话题不尴不尬地聊了起来。 毫无疑问的,这时候最容易中枪除了他们同为BAU的恋人之外,就只剩下千里之外的另一条老咸鱼(并不是)了。 巫琮的好友,Triton的同族,东方族系的海妖宋鲛,以及他那年龄不到其零头的年轻恋人,可以说是无论什么时候拿来当话题都不会冷场的存在。 “他最近好像要来美国?”巫琮说道,“你这边没问题吗?” “是要来。”Triton嫌弃地撇了撇嘴,“正好我预定去欧洲那段时间。” 海妖们的旅行都是提前预约好错开彼此行程的,否则一不小心撞在一起,十有八九就得打起来,说不定就得淹没十几二十个城市。 都多少岁的人了还跟小男朋友甜甜蜜蜜的补什么蜜月旅行,也不算算彼此间那比东非大裂谷还宽的代沟——这么吐槽着的Triton,顺便把自己以及旁边的巫琮一起骂了进去。 想了想,他又把自己给提了出去。 和这两个年龄要按千来算的老家伙相比,他还年轻着呢。 巫琮也知道海妖这种自相残杀的奇怪风俗(?),没去深究Triton那微妙的表情,而是道:“他是准备住在我这边的。”所以你们海妖有什么要互通有无的奇怪东西麻烦邮寄去大使馆不要来祸害他的公寓谢谢。 “你家?”Triton有些诧异,“我记得他在美国有房产的才对。” “他家那位英语不太好。”巫琮说道,“而且比起别墅对民居更感兴趣。” 作为二十四孝好男友的宋先生,自然要使尽浑身解数找个符合恋人心意的住处。 巫琮表示他一点也不荣幸自己的雀屏中选。 Triton看了一眼另一边认真询问的Reid,“他只要有个大书房就好。”自从自己那个藏书无数的私人书房对Reid开放之后,海妖就基本在人类面前失宠了,要是不主动刷刷存在感人类的心都要被书本那个小妖精夺走了。 巫琮看了看另一边做笔录的Hotch,嗯,Hotch喜欢什么来着……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小Jack和丹砂。 等丹砂睡醒了就请小Jack到公寓里来玩吧。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光找了个恋人还多了个便宜儿子的巫琮在心里盘算着,左右小Jack来的频率并不频繁,带孩子带了几百年巫琮自认为还是挺有信心搞好父子关系的。 彼此都想着自己心上人的老粽子和老咸鱼结束了交谈,另一边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虽然债鬼可以说是力量相当强大的鬼灵,但是待在狗的身体里他也做不了什么,最多让自己作为狗力量大一点,速度快一点,能够在撞开锁死的窗户从二楼跳下去的同时保护住嘴里拖着的Jeff,更多的他也就无能为力了。 对于Hotch和Reid的提问,他也只能给出一些并不十分明确的线索。 火烧起来的时候他正在睡觉,那天是家庭旅行的第三天,他在沙滩上陪Jeff玩了好几个小时的接球游戏累得够呛,没能第一时间感应到有外人入侵。 “但是我记得那个人味道。”他摸摸鼻子,“我应该是闻到过的,就在最近这几天,不过不是什么很熟悉的人,就是那种……”他纠结了一下措辞,“像是帮忙搬行李,或者是帮忙停车的那种,见过一次的陌生人。” 当时火已经很大了,一楼完全沦陷,二楼也岌岌可危,他在去追凶手和救人之间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救人,先是把二楼小卧室里的Jeff拖进庭院里,然后转回去把已经呛烟昏迷的夫妇两个拉出来——他们最后是因为抢救无效死在了救护车上的。 “那个人的脚步声很重,他是在屋子外头点的火,我看不见他长成什么样子,不过他在外面站了很久。”他醒过来的时候一楼被烧得七七八八了,外面的人却还没有离开,“我把Jeff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感谢你的配合,如果你又想起了什么还请联系我们。”Hotch拿出名片,却没有递出去。 “如果我能联系到的话。”男人微笑,身体渐渐消散在空气中,“请一定要抓到凶手。” 他走得还算放心,Jeff的叔叔阿姨比起父母要靠谱的多,说实话,要是那对夫妻活了下来,也许他还要担忧,毕竟暴力倾向的父亲和忧郁症的母亲,并不是适合小孩子成长的环境。 光点斑斑一路向上消散,不知何处吹来一阵清风,轻轻吻在了Jeff的额头。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却忽然掉下了眼泪。 也许他的灵魂最深处还记得,某一世酷暑之时悄悄遮掩在头顶的树荫,才让他没中暑倒地误了大事,某一世家徒四壁时主动撞进简陋陷阱的罕见白狐,让他换来钱财不至于饥寒交迫,某一世危机来临之前警告般的梦境,让他多次死里逃生高官厚禄平步青云,有个人受了他的恩惠,便一世世追随着为他遮风挡雨,生死不离。 现在恩怨两清,却一下子像是从灵魂里挖走了一块,空荡荡的叫人眼睛发酸,止不住泪水往下流。 Triton接收到Reid投注过来的求救信号,笑眯眯地对着自家人类眨眨眼睛,走过去揉揉Jeff的头发,轻轻哼唱起不知名的小调。 轻飘飘像是棉花糖一样的曲调,无声无息侵蚀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恐慌无措,悲伤凄楚,全部都消失在了歌声里,成为了海妖的口粮。 嗯,草莓棉花糖口味的。 Triton舔舔唇角,揽住Reid吻住了自己的人类。 比棉花糖更加甜。 巫琮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去,“现在回去?” Hotch点点头,无情地把海妖怀里挣脱不出来的Reid抛下,带着自己家的老粽子回了警察局。 “你确定不等等他?”巫琮手撑在车窗边看着Reid艰难地负重前行,难得生出了点恻隐之心。 作为回答Hotch摇下车窗告诉Reid他可以晚一个小时回警局,好好安抚一下即将化身大号牛皮糖的恋人。 不然的话会很影响工作效率的。 于是Reid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Hotch驱车扬长而去,而副驾驶上的巫琮就像是瞎子一样完全没有看到他求救的眼神,全程只顾笑着盯着Hotch看。 “好想你。”身后大型犬黏了上来,足足一个月没见面海妖已经快要濒临极限,要人类的亲亲抱抱才能好起来。 车里的Hotch和巫琮听不到Reid内心崩溃的控诉,一边开车一边研究起了刚刚获取的线索。 气息能够被犬类记住,说明凶手肯定和受害者有过接触,就和债鬼说的那样,短暂接触,在旅行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萍水相逢。 Hotch略一思考就列出了许多可能的职业名单——房屋经纪人,泊车小弟,出租车司机,清洁工,餐厅里的服务员等等。 Garcia那边对几家受害者的交叉对比调查也出结果了,除了那些游客到达夏威夷必去的景点之外,这几个家庭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他们去不同的餐厅吃饭,租不同的房子,雇佣不同公司的清洁工,看上去完全就是被随机选择的家庭。 “Garcia,查查他们的交通记录。”Hotch说道,“他们绝不会是随机目标。” “Yes,Sir。”Garcia摁掉了电话,语气轻快。 “她一直都是这么活泼的吗?”巫琮问道,“我一直以为技术人员会更加正经一点。” “她可不是一般的技术人员。”BAU的大家长从不吝啬对于自己组员的夸奖,微笑着回答道,“Garcia是独一无二的。”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巫琮说着这话的时候正看着Hotch,眼神温柔。 莫名的,他现在特别想要亲吻身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特别喜欢这种转世轮回狗血梗【捂脸 债鬼之前就想让他出场的,但是想想还是放在后面了,感觉这个坑把我叔控的本性暴露无遗了距离完结还有大概二三十章左右吧,如果到时候我没有新脑洞估计就会完结,然后开始撸番外,不知为何我就是写不了大长篇【捂脸跟基友打赌又输了,我估计是写不到四十万了【远目 第75章 有些时候人类真的会震惊于自己对于科技的依赖,以及科技对于人类生活无孔不入的渗透与窥探,只需要一台电脑,你的一切便无所遁形,在哪里出生,在哪里升学,去哪里旅行,在哪里死去,一切的一切化为一行行数据如实的储存在信息世界里。 死了之后可能你也会感叹,自己那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甚至还未能装满电脑千万分之一的内存。 话题扯远了,Garcia根据Hotch的要求找出了几个受害者家庭所有的交通记录,以及所有与其有关的监控,一点点将其交叉对比试图找出其中的关联点。 不,不是出租车,他们乘坐的出租车属于完全不同的公司和司机,有一家甚至没有打车,而是选择了门口的巴士。 那旅行巴士?不,也不对,旅行巴士并不是他们的首选,他们大多选择了租车出行,在夏威夷租车生意极为繁盛,用不了费多少力气就能租到一辆合心意也不算太贵的车子以供驱使。 等等,租车。 一缕灵光从Garcia那聪明的脑袋里闪现而出,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快速地敲击起了键盘。 Searg……and searg…… 啊哈。计算机女王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用点缀了漂亮绒毛的笔摁下了电话。 “猜猜我找到了什么正义的战士们?”她的语气跳跃轻快,总是能让人会心一笑。 “亲爱的公主,你的骑士正翘首以盼呢,请快些告诉我们答案吧。”Man笑着答道,“我开公放了。” “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止我们之间的爱火,Darling。”Garcia说道,听到Hotch咳嗽了两声才转入正题,“我按照Hotch给的线索查了受害者到达夏威夷之后的行程,他们都租了车以方便出行,虽然他们是在不同的租车行租的车,但是我查了一下那几家公司的位置——”她拖长了尾音停了几秒,才解开这个小小的悬念。 “那几家公司的停车场非常的近,准确的说他们只是把一个大停车场划分出了各自的区域而已,就连出入口都是同一个,而在查停车场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 Garcia在屏幕上放出一段监控视频。 “是第一个家庭。”Emily马上就认出来了视频中的几个人正是第一个遇害的家庭,他们并不和睦,这种不和睦已经没有任何人愿意去掩饰了,丈夫拖着行李箱走在最前面,昂首阔步完全不顾身后的人跟没跟上,妻子抱着小儿子在后面勉强跟着,嘴里似乎在叫着什么,看神情哪怕视频里没有声音也能想象得出她骂得有多么激烈。 最后面是他们的大女儿,拿着手机兀自埋头看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小儿子在哭,父母在吵,大女儿站在一边看热闹,全然不顾自己在什么地方,很快就有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过来试图制止他们,但是没说几句话就被父亲一拳打在脸上,母亲也调转枪口开始骂起保安来,那个可怜的保安只能一遍遍鞠躬道歉,最后灰溜溜地离开现场。 “还有这个。”Garcia放出了第二段视频,是第二个受害者家庭,他们倒是没有吵架,小儿子牵着狗,夫妇一前一后走着似乎正在说什么事情,很突然的,母亲开始哭泣起来,那种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小儿子被吓到了,也跟着哭起来,他手里的狗蹭过去舔了舔他的手安慰他。 这样的嘈杂显然让父亲觉得又难堪又丢人,隔着监控屏幕BAU都能感受到他那压抑得不能再压抑的情绪,几秒后他就爆发了,硬是拽着母亲要往车子的方向走,于是母亲开始踢打他,现场一时间十分混乱。 保安,对的还是那个保安,走过去劝阻他们,父亲有些尴尬地连连点头,母亲却不停地挣扎着,一抬手就给了那个保安一下。 再接下来Garcia又找到了第三家第四家的监控,无一例外都是在停车场里发生了争执,并且每一次走上前去的都是同一个保安。 “我们的热心好保安叫做Rory Jerome。”Garcia已经把嫌疑人的资料查得底朝天了,“他去年才开始从事保安这个职业,在此之前他经营一家餐厅,但是不幸负债破产了,因为…呃…有个孩子在他的餐厅里受了重伤,他不得不为此赔上一大笔钱,但是他坚持认为这不是自己的责任,孩子会受伤完全是因为他不听劝阻到处乱跑,父母非但没有管好孩子还认为这是‘小孩子的天性’放任他所导致的。” “很不幸陪审团并不认同他的观点,所以最后他只能关闭餐厅,把所有的钱都拿去偿还债务和赔偿。更不幸的是他的女朋友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他,他们在此之前已经订婚了。” “双重打击。”Hotch说道,“对他而言绝对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一切都源自于一个糟糕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吵闹的家庭。”Rossi道,“相似的情景足够引起他的怒火。” “而且他有案底。”Emily翻了翻嫌疑人的资料,“破坏公共设施,纵火,牢里和外头的日子对半过。” “地址已经发过去了。”Garcia说道,“祝你们顺利。” BAU出发去抓捕罪犯,巫琮也被分配到了一把枪,不过看看他那连Reid都比不上的持枪姿势,Hotch最后还是把巫琮的枪丢到了汽车后座上。 看他这么拿着,Hotch真担心在打到凶手之前巫琮会先给自己一枪。 巫琮自己也觉得枪不怎么好用,速度不够快杀伤力不够大,有开枪的时间都足够他画一整套雷符炸平一座楼了。 嫌疑人住在一栋大楼里,当然不是买的而是租的,便宜的廉租房理所当然的条件简陋,和那些伫立在海边干净整洁的别墅仿佛是处在两个世界,楼道里时不时就能看见老鼠虫蚁爬过,地上东倒西歪着醉汉,连警察进来都没什么反应,有的还将其当成了什么酒后幻觉冲上来闹腾。 嫌疑人住在三楼,警方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屋子,巫琮站在门外动动鼻子嗅了嗅,忽然皱起眉走上前去抬脚一踹,侧身一跳避过了屋子里飞出来的苍蝇。 屋子里传出警察们都很熟悉的味道,尸体腐烂的味道。 BAU的脸色变了,脚步轻巧而迅捷地冲进屋子里,手里的枪上膛提高了警惕,随时准备进行攻击。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绕过玄关门廊,并没有什么被闯入的迹象,几只苍蝇四处乱飞着,嗡嗡嗡吵得人心烦意乱。 愈是往里走,那股子尸体腐烂的味道就越重,又走两步绕过墙,映入眼帘的景象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诸人也被吓了一跳。 ——在夏威夷二十多度气温里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吊在客厅中央,窗户开了条小缝,有风吹进来的时候尸体就会晃晃荡荡,尸骨上挂不住的肉摇摇欲坠地往下掉,地上积着一滩滩令人作呕的脓水与血水。 尸体穿着嫌疑人的衣服,应该说已经可以基本肯定就是他们要抓捕的嫌疑人了,他用一根麻绳把自己吊在了风扇上,桌上放着一封遗书,上面写着许多忏悔与回忆,提到了他的前妻,前女友,提到了他刚刚开始又崩塌的新生活,也提到了一户户被烧死的家庭,他酗酒吸毒,发疯时跑去烧了别人家,之后却又绝望后悔,最后只能以死亡来偿还自己的罪过。 虽然Reid表示要带回警局仔细分析一下是不是嫌疑人本人写的,不过在场许多人心里似乎已经默认了自杀的事实。 凶手死了,留下了遗书认罪,案子似乎就此了结,然而无论如何BAU心里都觉得有些奇怪,这案子太容易了,就像有什么在推动着他们找到凶手一样,一环扣一环,简单得让人无所适从。 “怎么了?”巫琮问道,Hotch的情绪不太对劲,并不像是解决了一个棘手的案子,反倒像是碰上了什么更加让人头痛的难题一样。 “这个案子不太对。”Hotch皱紧眉头,“太快了,我从来都没有办过这么快的案子。” “就像是有人把线索放在那里,等着我们去找一样。”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不光是他,整个BAU小组的情绪都不高,全都是板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手上翻着案件材料,像是要把那薄薄几页纸看出花来一样。 巫琮看了看周围,靠在座位上往Hotch身边蹭了蹭,悄悄咬耳朵道:“你要是不放心,凶手不是已经死了吗,把魂魄叫回来问问好了。” Hotch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向巫琮,“可以吗?” “我需要他的出生时间,最好详细到秒。”巫琮微笑道,“这点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 人死后下地狱到审判程序长得很,召唤回来问个话也耽误不了事情。 第76章 召唤阴灵鬼魂的术法无论是在哪个国家哪个文化法系里都普遍存在着,人们相信鬼魂的存在,相信通过特定的仪式可以将他们从亡者的国度召回,为生者解疑答惑。 更加厉害一些的术士甚至可以驱使鬼灵为其所用,那撒豆成兵移山填海的把戏背后,可少不了这些鬼魂的能力。 Garcia在医院里找到了嫌疑人Rory Jerome的出生日期,就像巫琮要求的那样,精确到秒,但是当巫琮拿着时间略加测算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Hotch问道。 “你没猜错,案子确实有问题。”巫琮笑着说道,“这个人还没有死。” “但是DNA对比显示他就是Jerome。”Hotch也皱起了眉头,“你确定没有算错?” “我还不至于犯看错生死的低级错误。”巫琮无奈道,顺着手上的生辰八字算了下去,“好吧,虽然没死,但这份生辰八字也不是你们的嫌疑人的。”他扬了扬手上的纸,“理论上这个人现在应该在英国,并且权势极大足以一手遮天。” “有人改了他的出生日期。”Hotch反应了过来,Garcia查到的所有资料上嫌疑人的出生日期都是巫琮手里那份,不过再仔细一看就能在资料中找出不和谐的地方——比如明明是写着夏天的生日,却要在冬天办生日会。 “你现在怎么打算?”巫琮问道,停了几秒,他补充道,“要是你能拿到那个Jerome的血或者头发,我也能把他的灵魂召唤回来。”他真正比较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幕后之人究竟为什么要改掉死者的出生日期,好像笃定他们会拿出生日期做什么文章一样。 Hotch并不是多么拘泥于规则的人,有更加方便得知真相的路子不用才是傻子,略加思考了一下他果断走了一趟停尸房取了一根头发几滴鲜血。 对于巫琮这般道行,哪怕现在被限制了不少,召唤个阴灵也算不了什么需要兴师动众的大事,随便找了块风水不错适合画阵的林子清出块空地来,有什么不足的自己动手添补上些,要用的东西他也都带着,比较麻烦的也就是买几只公鸡回来放血。 动手当然要在夜里。 “魔法阵?”围观的Hotch看着巫琮蘸着鸡血在地上画出有着复杂条纹的圆形法阵,一时间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用东方的那一套。” “我是要从地狱里抢人,西方这一套会好用一点。”巫琮解释道,虽然现在的确是什么各国地府是一家,同住地球大花园之类的口号喊得漂亮,地域差异还是非常之大,出于效率考虑无疑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Reid好奇地看着地上的法阵成型,要不是不能摸他估计早就凑上去仔细研究了,Triton不甘心地嘟囔着“我也会画”之类的,毫无意外地被彻底无视,连自家人类一个眼神都没能得到,只好蹲在一边准备待会要用到的东西。 这种法阵他当然会画,别忘记他的老朋友之一就是一位神通广大的女巫小姐,各种女巫们的小把戏他可是学了不少。 阵法并不大,大概直径不会超过一米,但是其中线条非常多也非常复杂,稍微手一抖就会画错,即便是巫琮也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算彻底画完。 公鸡血洇进泥土里,呈现出一种奇异诡谲的暗色,一笔笔纹路勾连在一起,濡湿着在月光下泛着其本来的殷红,莹莹闪动,仿佛要满溢而出一般。 巫师算得准确,画完法阵公鸡血正好消耗殆尽,他拿出一把匕首扭头问道:“你们谁来?”想了想他又道,“最好是童男(Virgin)。” 他问的是Hotch和Reid,招魂是需要献祭的,一般都是活人的鲜血,很明显他自己首先连活物这一条都够不上,而Triton虽然活着但不是人,符合条件的两个互相对视一眼,Reid默默伸手接过刀,耳根通红:“要多少?” 嗯,小博士还是个童男来着。 “几滴就够了。”巫琮让他把血滴在一个玻璃小瓶里,又丢了些干枯到完全看不出本来是什么植物的枯枝衰草进去点燃,放在法阵中央,半跪于地念念有词。 奇异的是他的声音并非从嘴里发出,而是从更为内部的地方,反复回响交缠而成。 “他在念什么?”Reid偷偷问Triton。 Triton一边帮他摁住手上的伤一边竖起耳朵分神听了几句:“那是殓文,亡者的通用语。”准确的说殓文并没有具体的表现形式,纯粹的将意志付诸于声音,每个亡者的殓文模式都不一样,不过只要掌握了解读方法,就能顺畅地解读出其意思,这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必注意语言差异。 “他念的就是一些套话,表示自己愿意用祭品换取某个人的灵魂暂时归来,许诺愿意将其按时送回。” 巫琮念诵之时风渐渐起来了,夏威夷的冬天也还有二十度,但是风却冷得透骨,穿着外套的Reid和Hotch都被吹得战栗了一下,Triton更是被这气息险些炸出一身鳞片来,海妖对于各种阴暗的气息非常敏感,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打开了一个空洞,链接向不知名的幽暗方向,一股股对他而言美味异常气息聚集在另一边,却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空洞的另一边就是那个世界了。 Triton能感受到,而Hotch能够看到那在法阵上方聚集起来的“风眼”,以及风眼之后冒出一个头或者一只手又被拉扯回去的怨魂。 鬼哭狼嚎,阴风阵阵,他们同时看了眼看不到也感受不到还在研究法阵的Reid,莫名觉得一无所知也是挺好的。 巫琮念完最后一个字后站起身,将鲜血和头发一起丢进那烧得旺盛得不正常的火焰之中,火焰霎时转为幽幽的绿色,完全将丢进去的东西吞噬殆尽。 下一秒,“风眼”自半空席卷而下笼罩住火光,绿光荧荧闪烁不定,忽地某一瞬间,火光灭了,风也停了,一切都归于平静,树林间阴暗不见光亮。 “啪——” 巫琮点起一根蜡烛,烛火燃气时烛花爆了一下,发出了细微的劈啪响动。 法阵中央的余烬之中,Hotch看见了双眼空洞呆滞飘浮着的鬼魂。 Rory Jerome,他们要找的嫌疑人。 审问的方式有很多,可惜他们的时间不多,要赶在地上余烬彻底熄灭之前完成所有的工作,最快的方法无疑是…… Hotch走过去站在了鬼魂的位置,乍一看过去就像是他们的身形重合了一般。 Reid迷茫地看着Hotch突然捂着心口半跪在地上很是难受的样子,意识到自己的主管还瞒着自己不少事情。 不过既然Hotch不说那他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小博士眨眨眼睛扭过头看了眼Triton。 话说他到现在还瞒着Hotch关于Triton不是人的事情呢。 Hotch已经无暇顾及到别人了。 他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画面,极快却又极为清晰,每一幅都在意识里有着相应的回忆,这不是他的回忆,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回忆。 当男人还是男孩的时候,他并没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就像那些被他烧死的家庭一样,外表看起来那么的和谐美好,实际上里面却是伤痕累累。 也许他的父母也曾经相爱过吧,但是他的记忆力却未曾有过,多是父亲接连不断走马灯似得情人,母亲目不暇接时装周般得衣柜,谁都不记得他们还有个需要爱的孩子,在阴暗的角落里缓缓成长成了最可怕的样子。 他喜欢火光,那温暖热烈的火光,总是能够带给他生命最为原始的冲动,是的,性欲,只有火焰能够带给他欲望,纵然勉强组成了家庭也无法维持长久,妻子永远无法理解他对于火焰的痴迷,也无法忍耐他奇怪的性格。 纵火,毁坏公共设施,一次次进监狱,又一次次出来,监狱是最好的大学,进去前他还只是在家里玩玩煤气灶的小打小闹,进去后他已经升级到了对更大更高级的下手。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欲望的阀门一旦打开便难以关闭,无论看到什么,他都会联想到其被火灼烧后的模样,每当他看向自己的女友,他都无法克制地幻想她烧焦时的样子,他想那一定会很美。 那是个好姑娘,他心甘情愿地为她尝试着去做一个正常人,开餐厅,赚钱,订婚,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他即将拥有一个家庭,也答应了回去心理医生那里好好谈谈。 然而刚刚好起来的生活就像是沙堆成的塔,海水一冲便毁掉了,好像做了个梦,醒来时他还是一无所有,无论什么都会离他而去,只有火焰,只有当他点起火焰,才能感觉到自己拥有点什么。 为了生活他去应聘做了个保安,工资不高但也能支撑他每天酗酒的日子,然后那么一天,他看到了停车场里吵闹的家庭,男人叫嚣着要把他炒掉,那一瞬间就像是看到了毁掉自己梦境的一家,男人也是这般扭曲着脸,咆哮着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感受到了愤怒,极端的愤怒,却又同时感受到了绝望,甚至莫名渴求着死亡。 他回去喝了个烂醉,醒来时手机正亮着,显示着一条不知来自何处的新邮件。 ——我知道你的烦恼,要聊聊吗? 鬼使神差地,他回复了那封邮件。 …… Hotch极力保持着清醒,试图从那种酗酒的昏沉中看到些什么,凶手正在和邮件另一边聊天,从开始的敷衍到后来的亢奋,他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愤怒。 而后,他看到了那个人的称呼。 “M…Mo……”Hotch深吸一口气,挣脱那种窒息一样的昏沉,重复那个发送邮件之人的称呼。 “Professor Moriaty。”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博士还是个雏来着,前面【我到底在说什么鬼啊 第77章 Professor Moriaty,这个称呼Hotch曾经听到过,在一位国际刑警朋友口中,那时他们在追查一宗跨国走私案,他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 在那宗案子里Moriaty为他们的凶手谋划了整个案件,就像Hotch现在在办的这个案子一样,包办了从前期调查到后期逃脱的全部策划,一系列的手法精妙而又天衣无缝,并且将自己置身事外,即便抓住了凶手,也无法将Moriaty绳之于法。 不同之处在于,现在这宗案子里,Moriaty表现得似乎有失水准,虽然这么说对那些受害者不敬,但是Moriaty提供给凶手的犯罪计划可以说是几乎于简陋,看上去花团锦簇,实际上看BAU找到凶手的速度就知道,这个案子有多么的破绽百出。 这可不像是Moriaty一贯的风格,Hotch回忆了一下那个曾经让整个小组绞尽脑汁束手无策的走私案,再和这个一对比,觉得自己碰到了一个假的Moriaty。 Hotch可以看到Moriaty和凶手的短信往来非常紧密,他就像是一只精于织网的蜘蛛,端坐于王座看着凶手一无所觉地掉进早已挖好的陷阱,一步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起初微小的愤懑被放大,起初没有的杀意被点燃,就像火焰一样,叫嚣着要焚尽万物。 而与此同时,凶手也越来越信任他,越来越依赖他,对他推心置腹言听计从。 虽然凶手没有察觉到,但是Hotch却能从字里行间察觉到Moriaty的些微不耐与急躁,他把这些小情绪掩饰得很精明,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案件一步步推进,第一户人家,第二户人家,一户户人家死于熊熊烈火之中,凶手知道有幸存者,不过在Moriaty的劝解之下放弃了灭口的想法,将目标转向了下一户人家。 没关系,就像Professor Moriaty说的那样,他的计划没有任何破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暴露不了他,要是一时心急跑去灭口才是正中那群警察的下怀。 要冷静,只要沉得住气,警察就根本抓不住他。 怀抱着这样的自信,他陆续又犯下了几桩案子,直到某一天他看到了电视上的新闻,才知道自己的案子已经引来了FBI的关注,BAU小组发布的侧写与他的经历几乎相差无几,他慌乱无措地试图向自己的导师求援。 Moriaty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为他策划出了一套完美的逃跑计划——留下遗书,Moriaty会为他安排一具尸体让他假死脱身,然后他会有新的身份,在欧洲有新的开始。 Moriaty的确是这么承诺过的,但是他毁约了。 没有说好的尸体,也没有说好的新身份,约定好的地方等待他的是暴徒们快速有效的攻击,他昏迷过去了。 他死了。 被伪装成上吊而死。 完美无缺的伪装。 除了保镖特意把他的手机放在尸体的上衣口袋里,像是在故意提示着些什么一般。 Hotch所能看到的,到此便结束了。 仿佛从一场经年噩梦之中苏醒过来,头痛欲裂冷汗满身,呼吸控制不住地变了调子,倒抽着冷气想要努力把氧气灌进极度缺氧都能尝到血腥味的肺里去。 巫琮及时托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放松,深呼吸。” 他将手抵在Hotch后心处,缓缓梳理对方因为阴灵附体而阴阳紊乱的气场,暗自懊恼忘记带几个糖丸子出门——丹砂不在身边这玩意就没人吃,他很久没带过了。 他的灵气不能输多,老粽子的阴气可不比鬼魂来的轻,阴阳失衡控制着调整一下也就是极限了,再多下去估计当场就能把Hotch变成僵尸。 Reid和Triton已经先行离开了,欧洲是Triton的主场,Moriaty作为在黑暗世界里鼎鼎有名的咨询罪犯自然也在他的情报范围之内,所以就主动表示提前离开去联系一下欧洲那边的部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反正留在这里他们似乎也没什么用处,还要当超大号特闪加亮电灯泡,忍耐巫琮身上的低气压,不能随便抱着自家人类蹭蹭亲亲。 最后一句是重点。 真是条心机老咸鱼。 但也托这对走了的福,让许久没有阴灵附体导致这次体虚腿软站都站不起来还没有药丸子供应的Hotch能够绷着张脸接受来自巫琮的公主抱。 巫琮看着纤瘦,实际上靠近了才会发现他身上的肌肉紧实有力,并不夸张但是蕴含着足够的力量,连原型的丹砂都能轻易抱起来就更不要说Hotch一个人类了。 化为原型的丹砂盘起来都比Hotch高好几个头,可想而知小姑娘的体重有多么惊人。 Hotch努力绷紧了脸希望夜色够黑不要泄露了他的窘迫,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这么抱着,那些情爱小说肥皂剧里的脸红心跳的感觉完全没有,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那种羞涩感,只感觉到极端的不安全,随时都有会掉下去的错觉。 ——相信我,会产生这种错觉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巫琮和Hotch过于相近的身型,两个站直了高度不相上下的大男人,再怎么样也是做不出电视剧里小鸟依人的感觉的。 “别动。”巫琮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托住Hotch的膝弯,Hotch的脑袋跟他凑得很近,一动就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那种近,再这么动弹下去就得要出事情了。 Hotch干咳两声,被巫琮的手在身上移动的触感激得打了个寒颤,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扶着我走?” “然后走到天亮?”巫琮瞥了他一眼,按照Hotch刚刚那腿软的步速推算,扶着他走的速度只有自己抱着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这次他选的地方偏,车开不进来一大半路程都是靠走的,算下来说走到天亮也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 Hotch默默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步速,默默地把视线投向了前方。 就当自己在坐车好了,不动腿也能自行移动。 巫琮也察觉到了他的窘迫,想了想还是把“要不我们走捷径回去”的提议吞回了肚子里,莫名的,这种肢体相触拥抱在一起的感觉让他非常喜欢。 相信如果换了Hotch抱巫琮,他也会很喜欢这种感觉的。 也可以这么说,这两个的感情虽然已经到了互相爱慕的地步,但是他们明显还都没有做好和一个跟自己一样强势的男人谈恋爱的心理准备,彼此都下意识把自己当成比较强势的一方,相处自然就免不了几分别扭,不过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慢慢磨合着,以求最后能够达到一个让彼此都感到舒服的程度。 Hotch努力让自己忽视这种不自在,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讨论起刚刚获得的线索。 那部手机。 只有窥探过鬼魂记忆才能知晓那并不是随便放置而是被是特意放在那里然后等着被别人发现的手机。 还有那故意更改过似乎是笃定有人会以此做文章的出生日期。 很奇怪吧。 一切的布置都如同幕后有人正在测试着什么,测试对象就是BAU小组,测试的内容不得而知,却大约能猜到是跟那些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现象能力有关。 即便如此,为了真相Hotch也只能踩着那人的设计往下走,去调取那部被放在证物间的手机,看看其中有何奥秘。 相比起他的忧虑,巫琮就要淡定的多,这是一种出自于对自己实力自信的淡定,对他而言只要不是九天之上九泉之下那些大神们亲自出场,这世间倒还真没什么可怕的。 “那就去查查那部手机好了。”他说道,“虽然破案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打起来我还是挺有自信的。”大不了彻底解放天性,犼可是自带赤地千里技能的,总不至于连几个凡人都应付不了。 他的语气很自然,并不是什么说情话的调子,事实上他也不是什么很擅长说情话的性格,对他而言既然在一起了那便是休戚相干至死方休的关系,让对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理所当然。 但是突然地,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就会油然产生一种想要拥抱他亲吻他的冲动。 四下无人,月黑风高,Hotch诚实地顺从了自己的冲动,揽住巫琮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第三次。巫琮在心里计算着自己被Hotch这么直接揽住亲吻的次数,得益于外国人开放的性格与巫琮本能的克制,至今为止这个数字依旧是压倒性的,但这并不影响巫琮辗转加深亲吻,勾缠舔咬反客为主。 第二次。Hotch在心里计算着自己被吻得喘不上气的次数,得益于老粽子不需要呼吸的天赋,至今他也没什么翻盘的机会,但这并不影响他进行尝试,并且享受整个亲吻的美妙过程。 “你确定要继续?”巫琮舔舔唇角,他倒是不介意继续下去,但是就刚刚的热烈程度来说,再继续下去估计干柴烈火就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环视一圈,他确定自己并不想席天幕地来一场…那啥。 Hotch也还没有那么可怕的尺度,眨眨眼睛果断转换话题。 巫琮的步速很快,一边聊一边走回停车的地方也就用了不到半小时,累得不行的Hotch在车上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Hotch从证物间调出了那部手机,鉴证人员已经将其里里外外查过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所有Moriaty相关的邮件都被删了个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但是在知道Moriaty确实存在,也知道那个发件邮箱的前提下,Hotch还是找到了一个遗留下来的文件碎片,恢复之后大致内容如下—— 亲爱的Aaron Hoter先生,以及g Wu先生,我在此诚挚的邀请你们前往英国与我一晤,请相信我并无恶意,也定能让二位不虚此行,以此种手段通信实乃无奈之举,还请见谅。 忠诚的,爱你的,Jim Moriaty。 是的,这是一封邀请函,一封来自于那位Professor Moriaty的邀请函。 第78章 伦敦的冬天风冷得透骨,阴雨连绵的天气难得见一次日光,即便是偶尔稍稍见得几分暖意,许是还没等稍稍享受片刻,转眼细雨就淋漓而下。 风呼呼尖叫着划过玻璃窗,发出“乒乓”的声响,大抵是隔壁的花盆被风吹落,贝克街221B的咨询侦探大叫着“B”翻箱倒柜,被睡眠不足的同居人一抱枕丢在了脸上。 “案子!我需要个案子!”Sherlock把报纸翻得哗哗作响,嗤笑着把上面的政治家谎言戳穿,看他这副样子,作为他的同居人,前任军医John Watson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们可怜的墙壁很快就会再次遭受到子弹的无情袭击。 但是他现在实在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满脑子只想着把毛毯裹在脑袋上睡死过去,没有半点给闹脾气的同居人顺毛的力气。 “Sherlock,你要是无聊就去找Lestrade或者别的什么玩,让我好好睡一觉。”他含混念叨着蜷缩起身体把脑袋塞进抱枕里,连同居人的回应都没听见就睡死过去。 昨天他在诊所值夜班,撞上了附近酒吧械斗,一晚上急诊多得让他腾不开手,等到给最后一个病人包扎完毕,天已经蒙蒙亮了。 “好探长正忙着写自己的年终总结呢,显然的,他准备用自己那小小的功绩去争取一些奖金,拿那点微不足道的金钱,来准备…哈…惊喜。”Sherlock撇撇嘴,随口说出了苏格兰场好探长努力隐瞒了许久的小秘密,“其实他只要把自己打上蝴蝶结,那个死胖子就会高兴地自愿取消未来一个月的小甜饼的,Mycroft他可是balablabala” 长篇大论之后咨询侦探做下最终总结:“爱情,B!B!John!我的烟呢?John!” “够了Sherlock!”刚睡着就被强行叫醒,前任军医顶着满头青筋忍耐着不要把桌上的杯子砸向Sherlock高高的颧骨——那一定会很疼。 “就一个小时Ok,去找Mycroft先生或者其余谁都行,让我睡一觉!” “你现在睡觉晚上又会睡不着,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然后明天你——”咨询侦探剩下半截话在看到好军医手上蓄势待发的茶杯后明智地吞回肚子里,眨眨眼把视线转向壁炉上的头骨先生。 金鱼们真是麻烦不是吗。他扁扁嘴,极力忽略那一点被John无视的不开心和小委屈。 他现在可以借机做点平时被John禁止的事情,比如把藏在头骨先生里的烟拿出来,享受一下尼古丁带给大脑的刺激快感,或者去街上搞一点点医用海洛因,7%的浓度就足够了,他总能搞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已经是他没案子的第二十六天了,无聊让咨询侦探快要发疯了。 其实他很清楚最近绝不会太平,虽然看起来伦敦平和的很,案子少得可怜让Lestrade都开始上班摸鱼偷偷跟Mycroft发信息——看那位探长的手机摁键就知道了,但是咨询侦探可以用冰箱里的人头拉格朗日先生发誓,Mycroft一定在谋划着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当然不是那个偷偷买给探长的戒指,而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不光Mycroft,还有别的什么人,也在筹划着什么,伦敦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汹涌,也就只有沙发上脑袋空空的金鱼军医和探长才会为伦敦下滑的犯罪率满怀欣慰,以为那些罪犯们同时良心发现改邪归正。 Sherlock一边通过眼神和头骨先生热烈交流着,一边考虑该如何窥探到他兄长极力隐瞒着的小秘密,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无趣得让他都想要主动去掺和Mycroft的事情。 Mycroft的确瞒了他的弟弟一些事情,不仅如此他现在还稍稍有些苦恼,因为那位蜘蛛般蛰伏许久的Professor Moriaty破天荒地亲力亲为,比他提前一步邀请了他要请的客人,让他不得不放弃和好探长的休息日午餐来给办事不利的属下们收拾残局。 让一群金鱼去对付Moriaty,这个结果倒也不让他多么惊讶。 他只是对Moriaty掺和进来的理由有些好奇。 没错,不光Moriaty对于Hotch和巫琮感兴趣,大英政府也对他们颇有兴趣。 原因,大概就是那最近出现的奇异怪谈了吧。 “一路舟车劳顿远道而来,辛苦二位了。”飞机甫一落地,巫琮和Hotch就被迎上了一辆小黑车,车里坐着的正是及时截了Moriaty胡的大英政府。 他倒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有一个游客,出于安全考虑暂且将他称之为A吧,这位A先生是个旅行推销员,正直壮年的他每天辗转奔波欧洲的各大城市,有时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 那天就是这么一天,他到达城市的时候表上的指针已经快要指向了十二点,这只是一个小车站,外面也没有什么等待揽客的出租车,所以他只好选择摸黑步行到一公里外的小旅馆栖身。 天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拎着自己的西装和公文包,暗自抱怨着脚下新买的鞋子不合脚,脚步匆匆无暇顾及周边,直到眼前忽地一亮,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门是那种东方风格的高大木门,门口趴卧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描着金色花朵的灯笼明亮,随风摇晃出暖色的光辉。门两边延绵出长长的围墙,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他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又暗又长,不合脚的皮鞋硌得他脚趾生疼,这稍微犹豫了一下的时间,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即便是以西方人角度来看也十足娇俏美丽的少女走了出来,她们穿着那种古代人才会穿的衣服,叽叽喳喳围着他问着些什么。 A先生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两个少女的声音实在是好听,好听得让他忍不住大脑一片空白,稀里糊涂就被拉进了大门里。 大门里也是典型的东方风格建筑,雕梁画栋钩心斗角,各色精巧的装饰看得他目不暇接,两个少女把他带到了一扇门口用宝石做成垂花模样装饰着的拱门外,那里是两个更加漂亮的少女,那两双搭在他肩上的手宛如艺术品一般,叫人根本生不起甩开的念头,于是他又被拉扯着带到了拱门里,那里连地上的路都是用白玉铺就的,各色他从未见过的珍奇花草散发出奇异的香气,让他头昏脑涨就和喝醉了一般。 白玉小路的尽头是一处湖心小亭,四周环着清可见底的湖水,时不时就能看见一尾艳色锦鲤悠然划过,亭子周围围着薄纱,随着角度变幻出五色流光。 坐在亭子中的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了,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也穿着古代人才会穿的衣服,笑着对他说这些什么,桌子上是各色闻所未闻的佳肴美酒,周围是穿着古代衣服的美丽女子,娇笑着为他倒酒夹菜,女子身上的香气让他飘飘欲仙。 喝了几杯酒,那年轻男人抬起手拍了拍,就看见湖心升起了一个台子,不知从哪里传来音乐的声音,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人挥舞着长长的袖子翩翩起舞,看不清面容,但是只看那身形便已经让人心醉神迷,猜测那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A先生度过了如梦似幻的一夜,吃饱喝足后主人为他安排了一间房间休息,高床软枕之中也带着浓郁的香气,迷迷糊糊的A先生倒头睡了不知多久,一觉醒来便觉应该向主人告别。 “现在几点了?”他问一个站在门外的少女,“能给我看一下表吗?” 少女偏头看了看他,眼神怪怪的让他有些背后发凉,没等他说话她便忽然转身跑掉了,他赶忙去追,跑着跑着,他觉得上气不接下气,双腿使不上劲,渐渐地竟是迷失了方向,不知何时空气中弥漫起雾气,很快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跑出雾气时,眼前忽然一黑,他一脚踩在了雨后濡湿的水潭里,左右环视,仍是那深夜黑魆魆的郊区小路,什么庭院什么少女,都像是他产生的幻觉一般。 他觉得疲惫极了,喉咙痒痒的忍不住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弯下腰时瞧见了水潭里照出他的模样,双眼青黑两颊凹陷,头发长到了腰际,灰白干枯,一副老了十多岁的枯败样子,弯下腰就差点再也没能起来。 此时他手上的表,刚刚指向十二点。 像A先生这样的经历,这段时间发生的极其频繁,政府看那些受害者证言里的东方元素,找到了中国驻欧洲特殊事物办公室。 一般情况下他们轻易不会去找东方的那些术士,东方的法术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神秘可怕,对于不熟悉的领域他们还是敬而远之相敬如宾的好。 中国那一方倒是很爽快,利落地找人去看了看,表示那的确是某种中国的法术,不过因为太过高深他们解决不了,得找国内那些前(lao)辈(bu)们(si)来,其中的第一推荐,就是当时远在美国的巫琮。 巫琮听Mycroft说完事情原委,又看了看根据受害者描述复原出来的场景,摩挲着画像中大门上牌匾模糊的“虫二”字样,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该高兴还是该头疼呢。 虫二园,取风月无边之意,昔年他无聊之时随手画出来的别院。 是的,画出来的别院。 洒金宣上龙血墨,画出来的繁华盛景,不夜江南。 那本画集应当也是随他下葬了的才对,然而被偷走后一直没有找到(没去找),原来是流到了英国来。 巫琮摸着下巴盘算了一下,画倒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没什么太大用处,纯粹画来哄孩子的小玩意,但是想要将其激活也不怎么容易,能做得到的话……兴许又是从魑魅魍魉图里逃出来的哪个?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Hotch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接起,那一侧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辛苦二位远道而来。” 是Moriaty。 他甚至比Mycroft还要直接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我忠诚的,友好的下属Sebastian Moran被困在了幻境之中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希望希望能够将他解救出来。” “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你们想要的报酬。” 联系巫琮和Hotch也是Moriaty的无奈之举,他足够聪明,能够戏耍巫师,收拢维森,但是这次的东方法术简直就是一力降十会欺负聪明人的典范,进去了要么用半条命换活路,要么强行爆破,别无他法。 没错,Moriaty就是那个以身试法最后断尾求生的。 第79章 巫琮对一本多年前遗失的画集可有可无,总归不是什么太过珍贵的东西,不过放任其被利用来作恶却也非他所愿。 他征询了一下Hotch的意见,正直英勇的探员先生不出所料选择了帮忙。 BAU主管的假期很短,可以的话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话是这么说,到达英国的第一天他们并没有急着去寻找画集,而是下榻在了一家酒店稍作休息,同时准备一些需要的东西。 很多巫琮需要的东西在英国并不是很好搞到,最后不得不走了一趟中国驻欧洲特殊事物办公室,理所当然的,Hotch也得和他一起去。 因而Hotch也就得以看到堆积在办公室地下室里跟石头一样不值钱的宝石翡翠,大堆大堆像是山一样,他低头看着脚边有自己拳头大,色泽莹润通透的翡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给他们开门的工作人员表示这里五个地下储藏室里的东西巫琮都可以随意取用,想用多少用多少,全部搬走都无所谓。 巫琮看着Hotch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解释道:“我们有些特殊手段,就是那种…类似点石成金的法术,所以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很值钱。不过所有的这些都禁止流通到普通人手里,否则会造成通货膨胀的。” 修士们修炼时的灵气汇集,几年下来身边的普通石头里都能生出翡翠来,还基本上都是冰种玻璃种级别的,想想物价差别吧,在他们这边鸽子蛋大小的宝石都是按重量散装称重的,转手卖到普通人手里却一个个的天价,放任下去经济还要不要搞了。 同理英国巫师界的货币跟英镑的兑换也有严格的规定,只能兑进不能兑出,也严禁将金加隆作为黄金买卖——算算兑换率吧朋友们,要是没有规定单靠倒卖黄金就能发家致富了。 地下储藏室里的翡翠和宝石上都蕴含着丰沛的灵气,灵气汇聚成薄薄的雾气在室内飘荡着。 不过巫琮的目标并不是这些宝石——真需要他私库里品相比这个好的不知凡几,绕过宝石堆,Hotch才看到后面一排排的柜子,那上头满满当当放着盒子与瓶子,材质并不相同,可以猜测里面的东西也不尽相同。 Hotch可以明确感受到某些盒子里的东西并不是多么美好,那种阴沉的感觉和鬼魂非常相似,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神智都要被吸过去了一样。 他定了定心神,看着巫琮穿行在架子之间,明明完全看不出那些盒子瓶子里究竟是些什么,但是巫琮却很快就从中取下了一个翠色玉瓶和一个小巧的木盒子。 “翠色有这个标记的瓶子里,”他把手上玉瓶印着红色标记的瓶底展示给Hotch看,“都是补充元气的药物,一个红标的就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也可以用的,两个红标就是不能用的。” 他手上是一个红标的瓶子,里面装着的并不是丹药,而是乳白色的半透明凝胶。 而木盒子里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矿石,带着奇异的蓝色与红色交织。 除此之外,他还托人把公寓里那块玉琮搬了过来。 第二天,Hotch脖子上多了一个小巧的挂坠,黄色带血纹的古玉外是带着隐约红蓝光泽的细丝绞成的外框,如果仔细看,就能看见古玉中心乳白色如固体凝胶一般的“核”。 虽说巫琮自认为那本画册就是哄孩子的玩意,然而哄的也是丹砂青竹那个级别的孩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危险性究竟如何他自己也拿不准。 因为那个一本画册,重点标注,画册。 也就是说里面除了虫二园里的不夜江南外,还有不少杂七杂八根据丹砂青竹幻想随手画出来的东西,具体到底画了哪些东西…… 就和他记不太清魑魅魍魉图里究竟有多少鬼怪一样,画册里有多少画他也没什么底,总之…… 七八十张还是有的吧。 “我们有可能进不去一张画。”巫琮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画册在谁手里,但是他能打开虫二园,也就能打开其他的画,到时候进去哪一张就靠运气了。” 正是如此,他才要提前做好护身符给Hotch挂好,用药强行把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来——因为禁制他没办法自由神魂离体,但是灵魂状态下那根皮绳对他的影响要小得多,说到底禁制的主要禁锢对象还是他的身体。 他肯放弃身体快点死下地府最好。巫琮发誓地府里的几个绝对是这么想的。 画册造成的幻境随机出现在英国的各个地方,看起来没有任何头绪,但是既然这是背后有人操纵的,那么他的思维就可以被揣摩,在Hotch表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后,同时收到了来自Moriaty和Mycroft的邮件,两个人都选定了同一个地址,认为下一个幻境会出现在那里。 很不幸的是,此时贝克街221B里,某位咨询侦探也灵感迸发,推开桌上杂七杂八从网上打印下来的资料,“John!John!” 然而他忘了此时好军医不在221B,他一转头摸出手机开始快速发送起消息。 John一手拎着超市里买回来的牛奶蔬菜日用品,一手拎着街角中餐馆里打包回来的煎饺,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不停,哪怕不拿出来他都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同居人在召唤了。 然而看看他现在双手满满的样子也就知道,此时好军医完全腾不开手拿出手机进行回复,只能嘟囔着:“真是够了!Sherlock!”迈开步子小跑回公寓。 不过等他听到Sherlock那一长串精彩绝伦的推理之后,他那“金鱼小脑袋”(Sherlock语)里面就只剩下满满的赞叹,毫不吝啬地用一长串赞誉之词助长了咨询侦探的气焰,又用煎饺抚慰了咨询侦探的小情绪,吃完了煎饺后就被拽了出去买一些“必备用品”。 无论要干什么,都得等到入夜以后。 是的,夜晚,要到接近十二点的夜晚,幻境的大门才会向着人间打开。 巫琮的解释是虽然那个幕后的人有些道行能催动画册,但是能力不够,深夜十二点阴阳交界可以有效增幅灵力,让催动画集能更轻松一些。 巫琮跟在Hotch身后飘着,Hotch装作普通行人的模样快速穿行过那块区域,走着走着他就感应到了空气显而易见地出现了变化,从黑夜到清晨,脚步站定,眼前是挂着灯笼的大门。 回过头,不出所料巫琮并不在他的身后,他们被分开了。 不过巫琮已经跟他讲过注意事项,他并不是多么慌张,只是默默把枪移到了更为合手的位置。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大概一分钟不到门就开了,两个小姑娘探出头来,她们都穿着杏黄的裙子,头发上缀着绒绒的羽毛。 这是常在巫琮窗边停留的两只黄鹂鸟,嗓音轻灵可乱人心。 Hotch咬着舌尖不去注意耳边叽叽喳喳的女声,极力保持着大脑的清醒。 鸟儿们拉扯着这个新来的客人往庄园里走,红色衣裙衣带飘飘像是下一秒就能飞起来一样,她们有些好奇地打量着Hotch,本能地亲近他身上的气息。 很熟悉,像是在哪里碰到过一样,让她们想要为他歌唱,想要变回原形被摸摸头顶和翅膀。 她们甚至都有些舍不得把Hotch交给垂花门的姐姐们了。 垂花门,圆拱形的门被翠色绞缠着,星星点点的花朵沿着翠色垂下,走进了才会发现,那翠色尽是通透无瑕的翡翠,那花朵皆是宝石雕刻,以黄金美玉做花蕊点缀,极为美丽。 站在那里等待着的两个女人却比花朵更加美丽,素手柔荑,肤如凝脂,却是不知多少年的玉髓所化。 Hotch注意着不要被那两双手碰到皮肤,走进了垂花门。 垂花门后香气扑鼻,各色花草争相绽放,以白玉铺就的小路蜿蜒,终点是栏杆艳红的湖心小亭。 与那些受害者描述的一样,湖心亭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Hotch不认识他,他见了Hotch却像是陈年旧友一样热络地开口攀谈,抬手唤来美酒佳肴,湖中升起红衣美人起舞。 红衣的美人是湖中的鲤鱼,不要看她的水袖。Hotch眨眨眼睛专注地盯着桌子上的花纹,不动声色。 这个年轻男人当然有问题,虫二园是巫琮画来给丹砂青竹玩闹的,有侍女舞姬很正常,但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做主人姿态的男人,那就不怎么正常了。 不过在没摸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Hotch象征性地动了些酒菜,落筷表示自己已经吃完了,然后就有几个彩衣侍女迎接过来,把他送去卧房。 这是蝴蝶,莫要被花粉沾染。 高床软枕,檀香缭绕,屏风后是装满热水的浴桶,边上放着折叠整齐的衣服。 巫琮跟他讲过,因为催动画集的人道行不够,现在这里面被改成了单线进行的模式,环环相扣触发了一个关键点才能带动下一段剧情,看样子他得要…洗个澡? Hotch碰了碰浴桶里的水,温度恰到好处,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洗澡是不可能的,他先试着洗了洗手,并没有发生什么,再看看摆在一边崭新的衣物,他又试着把最上面的一件袍子披在身上,凝神等了几秒。 水声响动。 浴桶里热水翻腾,Hotch往后退了两步持枪上膛。 下一秒,一个只披了轻纱的妙龄女子从水中浮起,眼波盈盈如秋水阑珊,手搭在浴桶边看着绷紧脸拿着枪的Hotch,眉眼含情欲说还休。 Hotch又退了几步,用冷静的脸色遮掩内心的崩溃。 这是什么鬼,巫琮完全没跟他讲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  老粽子满脸无辜:怪我咯 第80章 Hotch那边暂且摁下不提,来看看巫琮那边的境况好了。 在巫琮和Hotch被分开的第一时间他就反应了过来,但只来得及给Hotch罩上了一个防御术法,眨眼间落脚在了一扇大门之前。 雕花大门外灯笼晃晃悠悠,匾上“虫二”两字遒劲雄浑,却又带了几分风流典雅之气,巫琮站定稍等,大门便打开来了。 “有客人来啦!”迎出门外的黄衣少女嗓音婉转,发上珠钗点翠,衣带飘飘。 “夜深路长,可否容在下于此小憩片刻?”巫琮轻笑,微微躬身,“烦请二位通传此间主人一声。” “哪里要这般麻烦。”少女咯咯笑起来,“我家主人最是豪爽,客人请进来便是。”说着她便伸手去拉扯巫琮的衣袖,“自有美酒佳肴相候。” 巫琮顺从地跟着少女走进了大门,跨过大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夜色浓浓,黑雾弥漫。 “客人是从哪里来的?”左边的少女问道,“看起来行了很多里路哩。” “不是什么值得一提之处。”巫琮笑道,“听口音二位似乎也不是这里人?” “当然不是。”右边的少女答道,“我们是…我们是……”她说着皱起了眉头,“咦?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许是姑娘离家时尚且年幼罢。”巫琮宽慰道,转而又问起了她们口中的主人,聊着聊着便走到了垂花门外。 翡翠雕刻出的藤蔓爬满了拱门,一串串垂下的宝石紫藤做门帘之用,两个着紫衣的女子笑着迎上来,“客人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 穿过垂花门,踩在了青玉的小道上,朱红色的桥九曲回肠,湖心小亭里摆了酒菜,年轻男人坐在桌前向他举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巫琮欣然落座,对饮道:“此番招待,感激不尽。” 酒是好酒,陈年的梨花白,人是美人,湖心水袖轻挽体态风流,美艳不可方物。 那年轻男人并不提自己的姓名,言谈间对于丹青之事颇为熟稔,以此聊起来也算愉快,酒过三巡巫琮掩面佯醉,被几个婢女送到了房中。 屋子里很干净,空气里飘荡着檀香淡淡的香气,他躺在床上任由那些婢女们为他脱下鞋袜外套,盖好被子,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一样。 婢女们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掩好房门,留了两个人在门口守着。 巫琮安静地闭着双眼,一切都像是停止住了一样,静静等待着有什么打破平静的事情发生。 这边平静的时候,幻境外头却是不怎么平静,Mycroft收到自己的身份证件被使用的消息后,立刻猜到自己那不安分的弟弟Sherlock又开始做妖了。 想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Mycroft忙着手头这个不适合交给弟弟的超自然事件,而为了自己忠诚可爱的属下Moran能平安归来,Moriaty也已经很久没有谋划过什么小麻烦来给Sherlock添乱了,尤其是在陷进幻境多日仍不得法,不得不像那些受害者一样舍弃大半生命力才能脱身之后,到现在还不能下床行走的咨询罪犯可没功夫给咨询侦探的日常生活增添色彩。 失去了这两个主要案件提供人,伦敦城里的寻常案件又入不得咨询侦探的眼,自然要让那聪明的脑袋闲得发疯,不停地想要找点事情来派遣那种令人绝望的无聊。 既然Sherlock已经跑进去了,Mycroft自认为也没本事把他拖出来,因此只能叹了口气,一边担忧着一边选择相信。 就像他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Sherlock的同居人,前任军医John Watson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三更半夜的跟着Sherlock跑到这种荒郊野外来没头苍蝇似得乱跑,上帝啊他们刚刚甚至还硬闯了一道警察拉出来的警戒线,用了咨询侦探不知从哪里偷出来的Mycroft的证件。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Hey!Sherlock!慢一点!”John跑得气喘吁吁,他们已经这么兜兜转转了接近一个小时,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你到底想要找什么?” “入口!”Sherlock说道,“入口应该就在这里!我的推理不会有错的!”他一边说一边拽着John往前走,“你要相信我John,要知道你那可怜的小脑瓜——” 他没能说完就觉得手心里一空,扭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 “John?!John?!” 好军医John站在大门前一脸懵逼。 “Sherlock?” 巫琮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平稳时不时翻个身,全然睡熟的样子,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五分钟后,他感受到了房间内细微的动静,窸窸窣窣像是布料落在地上,紧接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被悄悄提起一些,一个软腻细滑的躯体从床脚钻了进来。 甜暖的香气扑鼻,触手的肌肤柔滑,像是蛇一样钻到巫琮怀里,嗓音绵软嘤咛着在巫琮胸口画着圈圈。 巫琮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眸光似水的眼睛,那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极美也极艳,艳红的双唇弧度轻佻却不媚俗,涂着丹蔻的葱白手指划过巫琮的胸口,脸颊潮红。 她不说话,只凭身体便已是十足诱人的尤物,被子下躯体莹白,一层粉色的薄纱除了欲拒还迎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效果。 巫琮很冷静地看着她,又偏过头环视了一圈房间,墙上挂着一张空白画卷,他记得那原本绘着一个赏花的仕女,画面上只画出了背影,却依旧显得那般风姿绰约。 他身上趴着的这位,大抵就是那位画中美人了。 巫琮动了动手指掐了个法术,他身上还不死心四处点火的女人便化为一道流光回到了画卷上,仍是背对众人,曼妙娇娆。 起身坐起,巫琮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把快被扯掉的外套扣好,一边观察着屋子里的摆设一边回忆当年自己到底具体画了点啥。 屋子里摆的东西并不多,一张小圆桌并几把椅子,墙角立着一人高的镜子,边上就是衣柜,然后就是一张床,一张矮几,窗户紧紧关着,桌上蜡烛火光明亮。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巫琮最后把视线落在了那一人高的黄铜镜子上,也不知是多久没有好好打磨过,那上头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人影,外框的花纹很是别致,巫琮走进了些看着那些纹路。 镜子里只倒映出一团虚影,巫琮微微退后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影,忽然把手搭在了肩上。 他碰到的不是衣服的布料,而是冰凉细腻的皮肤。 有人贴在他的背后,柔软的胸脯磨蹭着他的后背,细滑的双手抚摸着他的身体,伏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柔媚的呻吟不断。 巫琮看着镜子,自己的身影被一个窈窕的影子所取代,看不清面容身段,却依稀能感受到那定然是一个极其漂亮的美人。 画中美人,镜中美人,视线在屋子里巡梭,桌上蜡烛烟火中似有人影闪动,衣柜微开一道细缝隐约露出一双明眸,床上衣衫不整的女人以被子遮掩身体,笑意温婉。 就连床底下,幔帐间,也多了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形。 她们的身段纤细,眉眼含情,乍一看各具风韵,细细看来却又是惊人的相似。 相似到宛如一人。 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气变得明显起来。 并不是檀香的味道,而是更加甜蜜,更加灼热的气息,就像是情人的拥抱,让人舍不得放开。 屋子里飘荡着那种热烈的,暧昧的喘息声,一切都带着说不出的色情意味,仿佛十丈软红如梦似幻,扯得人挣不开身。 突然,门被打开了,门外的风吹散了屋内的香气,霎时间时空倒转又回到了最初,檀香气,美人图,烛火摇曳着软枕高床,没有任何异样。 彩衣的婢女扶着个两眼恍惚发直的男人进来放在床上,转身出门,关门的下一秒床上被褥化为美人,如蛇般纠缠着他的身体。 香气浓郁,男人神志不清,镜中的,画中的,幔帐间,烟火里,一个个相似又相同的美人走出,对着他纠缠不休。 奇怪的是,她们都无视了巫琮的存在。 新的“客人”覆盖了旧的“客人”的气息,就像用新的颜料盖住旧的颜料,她们眼里巫琮不复存在。 那位新客人却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眼神很快就从迷蒙转为了清醒,一翻身从床上跃起,毫不怜香惜玉地推开往他身上纠缠着的女人,眸光锐利而明彻。 他看到了巫琮。 那双眼睛像是X光一样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巫琮。 “这是哪里?”他问道,“你是谁?Mycroft的人?” 他的态度并不是太好,但是巫琮并没有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什么警惕的情绪。 他看着巫琮的时候,巫琮也在看着他。 他们都在判定对方的危险性与可信度。 “巫琮。”半晌后巫琮自我介绍道,“你哥哥委托我和我的…监察人处理这个幻境。” “Sherlock。”男人说道,“当然你是被那个死胖子找来的,还有你的…监察人?恋人?有趣的关系,他也来了,刚刚确定关系就愿意和你一起来这种地方可真是不容易,他是个警察?”说着他自己摇摇头,“不,不是警察,跟警察不太一样。” “你是从美国来的。” “他是个FbI。” 他有些骄傲地重复了一遍:“他是个FBI探员。” “显而易见的。” “所以?”巫琮挑了挑眉毛,扭头继续研究这个房间里的咒术。 他可以肯定这里不是他的画。 但这里也是他的画。 此时的Hotch,正在和被推进屋子里的前任军医大眼瞪小眼,浴桶里薄纱覆体的美人,更是添了几分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老粽子表示自己的可冤枉了 第81章 沉默,Hotch和John面面相觑。 在John进来之前就只有Hotch面对浴桶里的女人,语言不通加上那个女人似乎根本无法交流,对他的肢体语言视而不见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扑。 面对一个只披着薄纱的女人Hotch动作起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被扑得颇为狼狈,进退两难。 John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送进来的。 开门的同时压在Hotch身上的女人也鬼魅般失去了踪迹,Hotch惊魂未定地站起身,几个婢女宛如看不见他一般自顾自为新送入的客人整理好衣服有序退去,而倒在床边颇有些昏沉模样的男人在关门之后迅速睁开眼睛,不见半分迷蒙。 他看到了Hotch,Hotch也看到了他,前任军医快速判断了一下彼此的战斗力,很显然现役FBI探员看上去并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他吞了吞口水,谨慎地后退了一点。 “嗨……”他扯起嘴角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托好军医那勤耕不缀世界知名的博客的福,Hotch认出了他,脑内快速思考了一番后,Hotch决定冒险一次,简单而坦诚地向John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毕竟他们这么在这里干耗着也没有任何用处不是。 Hotch所讲的整个故事听起来都很不真实,不过对于John来说,跟Sherlock扯上了关系,再怎么不真实似乎也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不就是撞上了一个幻境吗。 不就是撞上了会被抽走大半的生命力吗。 不就是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幅画吗。 没关系,John表示自己扛得住。 好军医捏捏眼角深深叹了口气,努力拼凑起自己破碎的三观。 现在还不是能够松懈下来哀叹的时候,比起三观更重要的是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他看了看Hotch,两个同样正直的男人在危机下快速搭建起了合作信任关系,交换了一下情报。 嗯,大部分都来自于他们的恋人同居人。 毫无疑问的,这里是画中世界,巫琮在进来前检测过这里的灵力波动,可以肯定其与那本画集的关系,但是经过观察,Hotch认为这里并不全都是巫琮所描述出的那幅画。 门口迎客的侍女确实是黄鹂一般头发上缀着绒毛,然而那垂花门却不是巫琮描述的紫藤垂曼的模样,并且之后的小亭也好舞姬也好,跟那侍女都有着些许不甚明显的违和之处,但硬是要说有什么差别,也只不过是灵动些与木讷些,眉眼妩媚些与体态风流些的区别,严格来说甚至都无法算得上是什么的区别,只能说是一种隐约的感觉。 他觉得有必要再去门口迎客的地方看一看。 John也表示Sherlock认为这里有着许多个极其相似的幻境。 他们找到了网上能找到的所有与幻境相关的信息,理所当然,不同的人对此有着截然不同的说法,在一眼排除掉那些胡编乱造的消息之后,咨询侦探在描述中找到了许多有趣的地方。 “他们的说法大部分都是一样的,两个女人把他们引进门,到了一道垂拱门见到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之后在湖心小亭里吃饭喝酒看歌舞,最后被送进了房间里休息。”咨询侦探说得很起劲,大概是跟巫琮不怎么搭理他专注解构这里的咒术,微妙地激起了他那孩子气的好胜心有关,“但是他们口中的细节就差了很多。” “有人说进门的两个女孩子是红衣服,也有人说是黄衣服。” “有人说垂拱门上是紫色宝石,也有人说是黄金。” “当然可以说是因为他们全程都是神志不清所导致的,但是看看他们的说法,那太详细太确实了,他们的措辞方式让我更倾向于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既有红衣服也有黄衣服,拱门上紫色宝石和黄金共存?”Sherlock说出了自己的推论,“幻境并不是只有一个,而是有很多,只不过它们大体上极其相似,只有细节上不同。” “在进来之后我还注意到,那个垂拱门和其他地方的风格并不一样,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区别,那里的两个女人和其余人也有着很大的差别,衣服的色调和纹路上截然不同。” 巫琮笑了,散去了指间的灵气,“你若是这么说,倒也没错。” “这里是一幅摹本。” 站在大门口他就发现不对了,牌匾上的虫二两字是他亲手写上去的,他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字迹都认不出,因此第一时间他就察觉到了问题。 那两字写得和他很像,可惜依旧能看出不是他的字,他写字更加轻逸自如,恰合风月无边之题,而牌匾上的字里则有着说不出的沉郁之气,不知道的还当这里是什么监牢大狱,只一个牌匾便攒了这般多的怨恨悲郁。 那两个迎上来的姑娘也和他画的不同,那眼尾稍高了些,嘴巴稍小了些,头上翠羽被珠钗替代,原本天然活泼的灵动间便添上了几分说不出的轻佻妩媚之色。 给自家小姑娘看的画,巫琮怎么可能会画出这种神色轻浮的角色。 但是这摹本里确实也有他的原画的存在——那个垂花门,那一部分是他的手笔,他习惯在调墨的水里添些玉髓液,所以出自他之手的画色泽会和其余的不同,更加的朦胧温软。 哪怕是极力模仿原作的摹本,每一笔里也蕴含着画师的灵魂,每一个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没有谁能真正画出一模一样的画。 巫琮能够从画中看到作画人的情绪,沉郁悲凉满腹怨气,纵使是不夜江南的繁华盛景,似乎也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悲愤之气,那婢女纵然笑着,似乎眉宇间也是笼着几分怨怼。 但是怨恨什么呢,又说不清楚,只记得怨恨着,悲伤着。 好像作画这件事那般的痛苦,却又如同生命一般难以割舍。 画这摹本的画师能力并不够像他一样自如地将笔下之物化为真实,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他的原作夹杂在摹本里,只有这样才能让幻境成立,打开“门”,构造出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世界。 既然这里有原作的一部分,那么别的幻境里肯定也…… 巫琮一顿,扭头快步出门,他的速度很快,并非用走的而是用飘的,一眨眼就没了他的影子。 咨询侦探本来想跟上去,但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走出门,那本来安分下来的女人们又缠了上来,有志一同地把他往门里拉扯,她们的力气大得可怕,一时间Sherlock竟然挣脱不开。 客人既然来了,可不能随便离开啊。 屋子里的香气骤然浓郁起来。 巫琮顺着来时的路飘过了小道,他看到了小亭里的年轻男人,那个男人僵硬地维持着举杯的姿势,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 门外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就像把一幅画做出了立体效果,有人举杯欲饮,有人水袖轻舞,有人巧笑嫣然,看着这场景,耳边听得到丝竹之声觥筹交错,鼻子里闻得到酒香脂粉香,但是那种不真实的突兀感极为明晰。 空气安静地如同凝固,雾气渐浓。 巫琮抄了个近路踩过湖面落在了垂花门前,朦朦胧胧的紫并着朦朦胧胧的绿,漂亮端庄的女人靠在门边似是浅眠,在这个凝固而不真实的世界里,她们两个显得格外特别,哪怕明知道她们只是被画出来的,也依旧无法克制地将她们视作为真人对待。 就是这里了。 巫琮取出一支笔,悬腕执笔在空气中蘸墨似得动了动,紧接着笔尖提起轻点,顺着垂花门向外一扫,空气里泛起点点涟漪,明艳中翻出迷蒙温软的墨色。 紧接着,空气又颤了一下,那墨色被抹去,重新又填上明艳的色彩。 巫琮不动声色,似乎早已料到了这般情景,依旧快速地一笔笔绘出,而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笔笔也紧跟着他,巫琮画到哪里,他便跟着改到哪里。 于是以垂花门为圆心,这花园一时明艳哀凉,柳绿桃红,一时色泽浅淡,烟雨朦胧,空间也随之颤动,涟漪一圈圈泛开,从密集到稀疏,从微小到广大。 只不过巫琮到底棋高一着,停笔之时已经有大半园子变成了原本朦胧浅淡的模样,但剩下那一小半,却也是极难攻克的。 那作画人同他虽然道行相差甚远,但是于丹青一道上却是不相上下,若对方要拼命来个鱼死网破,巫琮自保是没问题,被困在幻境里的普通人可就凶多吉少了。 巫琮停了半晌,忽地提笔凭空绘出了一个美人,他只是画了一个大致的背影轮廓,但看到她,就能想到那房间里镜中的,画中的,烟火间的,床幔间的的美人们,她同时拥有了那些美人各具特色的风韵,又被赋予了无与伦比的灵性,不需要画出面目,脑海里便已经出现了此生所能想象的最为倾心之人。 收笔时,空间剧烈地震颤起来,宛如十几层的高楼一朝塌陷,数不清的画卷被强行压缩在了一张上,巫琮画过的地方,摹本被原作湮没,巫琮没画过的地方,原作被摹本吞噬,仍是一半浅淡一半明艳,不过浅淡的多了几分实感,明艳的色泽更为夺目。 巫琮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扭头一看,Hotch正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跑过来,他们身后黄鹂鸟儿们提着裙子想要阻止他们。 “你没事吧?”站定脚步,巫琮和Hotch同时问道,再互相打量一下,确认对方的状况不错。 “你有看见Sherlock吗?”跟在Hotch身后的男人急切的问道,“高个子,穿着风衣,在普通人眼里他可能有点奇怪但是——” “别着急。”巫琮笑着安抚他,“你的朋友不会有事的。” 他转过身,看着另一边明艳的色彩,神情有些复杂。 初时只觉笔触眼熟,而后觉得色彩相近,提笔相争时才猜测到对方是谁,那一笔美人图更是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顿了一会,他开口朗声道:“不出来见见老朋友吗,敬君?” 话音未落,周遭似是被墨迹点染晕开重新涂抹,眨眼间便已身在湖心小亭之中。 不光他们,还有倒在地上神志不清的咨询侦探,以及另一个形容憔悴昏迷不醒的男人,不用猜也知道就是那位让Moriaty不惜以身犯险的下属Moran了。 湖心小亭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淡妆一半浓抹,桌上好酒好菜仍是未被动过的样子,等待客人入席。 桌边的年轻男人已换了一张面容,清癯瘦弱,眉眼间锁着愁绪愤怨,双眸像是一潭死水,却又翻滚着晦暗难明的汹涌暗潮。 “巫先生。”他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着什么,嘴角缓缓露出一抹苦笑,“君还是辜负了您的一片好心。” 那股子愤怨,许是再被业火灼烧千百年,也是烧不干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粽子表示我真的很无辜 第82章 巫琮看着敬君,敬君也看着他,眉眼温润似乎仍是当年初见那个纯善得几乎一根筋的小画师。 也不能说小,巫琮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齐国赫赫有名的第一画师了,妙笔生花几可乱真,虽然是名满天下,但说到底当时的画师社会地位并不高,通常被称之为画工,士农工商里被算作为工一列中,偏偏打交道的又都是当时真正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画工越高,就越危险,可以说是提着脑袋做活也不为过。 不过敬君的画工好,不必向其他的画工那般整天整夜地辛勤劳作早早便垮了身体,多少也就有了些自由。 巫琮不怎么在意寒门世族之分,单纯因为敬君人品画工而与之相交,时不时带上坛酒找他喝上几杯。 若不是根骨所限,说不定这世间又要多出一个以画入道的天才了。 但哪怕像是敬君一般在画上做到了几近极致的,齐王一句话下来,他也是要乖乖收拾好包袱去那刚建好的九重台作画。 因为齐王是个精益求精的人,容不得半分瑕疵,所以那新建好的九重台上,只他一人作画。 九重台上要画的壁画有多少?敬君三年没回家也未曾画完,每天只有他自己,拿着笔对着光秃秃的墙壁,一点一点涂抹上齐王所要的色彩。 仙神鬼怪,魑魅魍魉,墙壁之上栩栩如生。 除了没有自由,他在九重台里的日子倒不是太过难熬,齐王的下属不怎么看得起他这般画工,却也不至于恶意慢待他,巫琮也不时会避人耳目地来看看他,给他带一些新鲜的小吃和外界消息,离开之前拜托巫琮照看自己的新婚妻子,满心期待着与她重逢的那天。 敬君举目无亲,只有这一个青梅竹马的妻子最为亲近了。 齐王有时会来看看他的进度如何,并不频繁,一年也不过四到五次,每次来都带着煊煊赫赫几百号人在这里小住两天,那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国君,有着王公贵族们一贯的傲慢,相比起那些动辄打杀不拿人当人看的贵族来说,齐王的脾气算是很不错的了。 来看壁画的时候,齐王偶尔会施舍般开口同敬君说上两句话,多是与画相关的,他的艺术造诣非常不错,敬君毕恭毕敬地小心捧着他,并不奢望要什么封赏,只求能平平安安地画完壁画回家,而不是像那些被召去为王公作画的画师们一样身首异处。 思及此,他便愈发谨慎应付着。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了,他的画也快画完了,先画上去的颜料经过时间的打磨在墙壁上呈现出恰到好处的浅淡色彩,后画上去颜料也就被衬托出了格外明艳的光泽,即便挑剔如齐王也找不出半点错处来。 巫琮依旧常常来看他,修士的手段神鬼不觉,托这个朋友的福,他没生过什么大病,家里的妻子也能够安稳生活,他心里是极感激的。 九重台上生活寂寞,待得越久,他就越发思念家里,他在自己住处的墙上画上了妻子的模样,眉眼如生楚楚动人,满心思念尽数宣泄于笔下,以此聊解相思。 有一天齐王来了,壁画已经临近收尾,他很满意敬君的作品,破天荒的屈尊纡贵与这个小画师喝了几杯,并且亲自将醉酒的画师送回了住处。 在那里,他见到了绘在墙壁上的仕女图。 垂眸浅笑,熠熠生辉。 “这是何人?” “此乃…草民之妻。” 虽然仍醉着,敬君依旧本能地感受到了几分不详,他战战兢兢地看着齐王明灭不定的表情,心头阴云渐重。 壁画完工的那天,齐王召见了他和他的妻子,两个人入的王宫,却只他一人回来。 执笔的右手被打断,再也拿不起画笔。 在那个王权大过天的时代,齐王可以自由地获得他想要的一切——只是一个画师的妻子罢了,甚至都成不了大臣们上谏的重点,赏赐些金银器物,便自觉已是仁至义尽了。 那时巫琮远在东海,回来之时已是覆水难收。 敬君的妻子其实并不是那么貌美,只不过在敬君那满怀思念与爱意的笔下才会显得格外姝丽,但齐王还是留下了她,不想失了面子。 但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想做王君的妃妾的,敬君的妻子自知是回不去了,当天便用簪子自尽了。 敬君知道后没有再说什么,回了家用左手拿着笔,在家里歪歪扭扭画满了妻子的模样,一把火连同自己烧了个干干净净。 而后,王宫里闹鬼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九重台壁画上的精魅魍魉几欲破墙而出,没几日塌成了废墟。 巫琮回城的那天,正好撞上了齐王出殡,他看到自己的朋友坐在树上看着,神情阴鸷业力缠身。 他已然成了厉鬼。 “你不杀了我的话,我还是会忍不住去害别人的。”敬君微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厉鬼会渐渐失去记忆只剩下怨恨与杀戮,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巫琮没有杀他,而是画了一张图将他封印了进去,图里有业火滔天一点点焚尽那些记忆怨恨,而后将他重新送入轮回。 后来图上又添了些新的鬼怪,从一张手掌大小的小像扩展成了一面墙那么大的群像,就是那幅后来被撕碎了给巫琮添了不少麻烦的魑魅魍魉图了。 但敬君还是怨恨啊,千年了也消解不掉那份怨恨啊,怨恨齐王,怨恨自己,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怨恨着什么,宛如陷入了迷宫,走不出去也不想出去。 从魑魅魍魉图里出来后他躲进了同样出自巫琮之手的画册里,跟着画册远渡重洋到了英国,他漫无目的地描摹了许多幅画,失去了一切的千年之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画画了。 然后为了存在下去,他构造了这个幻境吸取行人的生命力。 巫琮先前画的,便是敬君妻子的模样,应该说幻境里所有敬君画的女人,身上都带着他妻子的影子,他走不出去,也不愿意走出去。 Hotch默默的听完巫琮和敬君两个人…不是人叙旧,眼神越发的诡异,他突然觉得解决这件事情真正需要的不是他和巫琮,而是一个专业靠谱的心理医生。 “先生还不愿意杀我吗?”敬君笑着问道,“除非死掉,否则我不会停手的。”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当年那个脑子单纯的小画师,早就死在了熊熊大火里,“这两个。”他指了指地上的Sherlock和Moran,“先生要是不肯救,我可就笑纳了。” “我当年没有杀你,看来反倒是害了你。”巫琮轻叹,提笔落墨,“便是送你大梦一场又何妨。” “许是因为梦做多了,就醒不过来了吧。”敬君笑道,同样提起笔,眉心舒展像是放下了什么,“我便只能报君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了。” 两人同时落笔,一层层看不见的涟漪泛起,一切都被撕裂了,明艳的浅淡的,雕梁画栋钩心斗角,全部都被撕裂了,耳边忽地响起一声裂帛般的琴声,铮然划破了即将破晓的天际。 碎裂的纸张在空气中飘荡,似是下了一场大雪。 Hotch伸手接住一片碎纸,上面斑斓的色彩快速地褪去,在他掌心化为了灰烬。 “回去了。”巫琮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起来没有任何伤怀的情绪,“明天要早起赶飞机呢。” 没错,他们明天就要飞回美国,紧接着第二天就是周一,BAU的主管先生还得照常上班,在现实的压力之下,留给情绪发酵的时间其实很少。 况且这是敬君自己所求,他又何必伤怀。 走之前巫琮和Hotch还帮前任军医运送了他那人高马大的同居人和咨询罪犯的下属,Mycroft等在警戒线外接手了自己麻烦的弟弟和Moran,笑着向巫琮和Hotch道谢,小黑车将他们送回了酒店。 Hotch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巫琮坐在床上计算着数目,敬君之后还差一条不知跑到哪条河沟里的蠃鱼他这次出国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而且他挺怀疑这条鱼早就因为缺水或者捕捞死在了外头,毕竟名头再怎么响那也就是一条鱼罢了。 还是当年差点被饕餮吃灭种的鱼。 看起来下一件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 他没记错的话,地府对外联络科现在好像正缺人来着。 Hotch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巫琮坐在床上摩挲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思及他刚刚亲手送走了一位朋友便心头微微疼了一下,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你洗完了?”巫琮回神眨了眨眼,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今天辛苦你了。” 说着他支起身咬了咬Hotch的嘴唇,舌尖轻舔对方的唇角。 Hotch很配合的加深了这个亲吻。 然后…… 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虽然表面上两个都是正经严肃系的设定,但是说实话关上房门面对的又是系了红线愿意倾心以待的恋人,还维持着那副正经脸就没意思了,更何况男人本来就是被欲望所驱动的生物,吻着吻着兴致来了眼下又天时地利人和兼备,巫琮还从抽屉里翻出来一罐润滑剂加没开封的保险套,还能忍住的可能就只有ED了吧。 “我刚洗完澡……”Hotch的嗓音低哑地喘息着,“先把灯关上……” “等一会再关。”巫琮的嗓音里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几分色欲的意味,半眯着眼睛咬开安全套的包装,“你得放松点。” “废话…唔……” 灯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风月无边【冷漠脸 第83章 第二天Hotch和巫琮没能赶上最早班的飞机,一时放纵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的腰酸腿软昏昏欲睡。 不过Hotch对此倒也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上下位关系虽然的确是让他稍微纠结了那么几秒,但说到底并不代表着什么,整个过程他很享受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巫琮也表示挺好的,那不就足够了,说实话这种事情关上门来就他们两个,谁没事会闲得蛋疼瞎操心。 突破了最后一层之后巫琮和Hotch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一日千里发展了起来,突飞猛进地飞跃过了磨合期,找到了一个彼此都很舒服的相处状态。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中旬,天上零星飘着雪花,今天雪下得并不是很大,地上湿湿滑滑带了几分透骨的阴冷。 今天是周六,一大早Hotch和巫琮就迎来了一位小客人——Haley快要升职了,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而她妹妹最近和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士打得火热,她自然也不好意思让小Jack去打扰小情侣们的约会,如此一看,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前几天突然跟她出柜了的前夫了。 没错,Hotch坦白得让人猝不及防却也早有预兆,严格算起来他和巫琮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就亲近得不像是普通的房东与房客的关系,后来更是越来越让人没眼看,最后真的成了一对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再加上大家对于性向的态度都挺开放的,因此Hotch这边的“家属们”倒是接受得挺快,小Jack在父母的引导下也慢慢承认了巫琮这个“新爸爸”,被巫琮的美食攻势喂得小脸圆了一圈,让Hotch不得不每周拎着他出去跑步踢球增加运动量,免得有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家儿子胖成个球。 仅有的在这件事上受到惊吓的,大概就是Hotch的弟弟Sean了吧,这个名校法学院毕业却跑去做了个厨师的年轻人被Hotch简洁明了的“我正在和一个男人以共度一生为前提维持着恋爱关系”惊得一抖手机飞进了油锅里,下一秒拎起外套狂奔出门。 他和Hotch的兄弟关系非常好,这源自于他们早逝的母亲和不合格的父亲,让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能依靠着彼此生活,相对而言Hotch作为长兄比他成熟理性,无论干什么事情都特别靠谱,一直都是他搞出点什么事情然后Hotch板着脸教育他,有生之年他从没想过会有自己担心得手足无措宛如一个女儿喜欢上坏小子的单亲爸爸一般恨不得搬出手枪把人一枪毙了。 Sean工作的餐厅也在匡提科,一路摩托狂飙到Hotch的公寓用不了多长时间,只不过开门一对上Hotch的脸,他那积攒了一路的勇气就瞬间不见了。 #论大家长的威慑力# “谁啊?”巫琮从厨房探出头问道,他身后小Jack亦步亦趋跟着,手上还捧着一小碗甜汤。 “是Sean叔叔!”小Jack说着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Sean叔叔下午好!” “下午好。”Sean俯身把小Jack抱起来,“小伙子想我了吗?” “想了!”小Jack响亮地回答道,咯咯笑着亲了亲Sean的脸颊,“Sean叔叔做的小甜饼超级好吃!” Hotch当然清楚自家弟弟是跑来干什么的,不过他并没有尝试去说服Sean,只是让开门留他在公寓里吃了顿饭。 难得的休息日,巫琮料理了一桌好菜,加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跟丹砂小姑娘的食量比起来,普通人都是个渣渣。 Sean在客厅里坐了一会,自觉抵抗不住大家长沉默的威严,果断脱掉外套撸起袖子打着帮忙的旗号进了厨房。 然后就跪倒在了巫琮利落地整鱼脱骨切丝片肉的刀工之下。 当年饕餮靠着一手过硬的厨艺征服了家里酷炫狂霸拽的跨国公司总裁先生从此从农家乐小老板咸鱼翻身走上人生巅峰,现在巫琮也靠着一手过硬的厨艺征服了自家爱人的弟弟从此粽生圆满,圣诞节前夕一手儿子(并不是)一手爱人,手腕上还缠着冬眠的女儿(什么鬼),一起站在机场外迎接来自中国的老朋友。 因为宋鲛这条老鱼要来,Triton不得不三天前回了欧洲,可想而知欧洲会被郁闷的海妖折腾得何等鸡飞狗跳。 一定程度上宋鲛和巫琮很像,远远看到的第一眼Hotch就这么认为,外表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身上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沧桑疏离之感,哪怕笑起来再如何的亲切可亲,也很难让人生出什么亲近的心思。 “好久不见。”宋鲛微笑着同巫琮打了个招呼,拢手一拱,眉眼如画风流入骨,一看就是被人类滋润得很不错的样子。 巫琮半躬身回了一礼,“久疏问候,不知别来无恙否。” “好得很。”宋鲛笑道,揽过身边的年轻人,“我跟你讲过的,我家那位。” “赵常乐…赵先生对吧。”巫琮微微颔首,又偏过身介绍了自己身边的Hotch和小Jack,“这位是我家那位,以及儿子。” 他很自然的说到小Jack是他的儿子,小Jack也很配合地扯着他的衣角,露出小天使一样乖巧可爱的笑容。 小孩子的笑容戳不中宋鲛这条老咸鱼沧桑冷酷的心灵,但是显然赵常乐很吃这一套,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用那结结巴巴不怎么熟练的英语说道:“请你吃…很甜的……” 小Jack抬头看了看大人的表情,才伸手接过,乖乖说了谢谢。 小孩子果然好可爱啊。赵常乐叹了口气,看了眼家养老咸鱼的脸色,还是把这个念头埋在了心底。 他应付一条鱼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还是不要祸害小孩子的好。 想到鱼类滑溜溜的鳞片和空洞的眼睛,赵常乐依旧忍不住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巫琮的公寓有三层,第一层是储物间自不必说,第二层巫琮和Hotch住着,他把第三层整理出来让宋鲛夫夫住——那位住了三天就被派去国外的CIA探员接到了长期调令,所以就付了违约金取消了租住协议。 房间里的布置非常简单,简单到了简陋的地步,巫琮连个床单都没给他铺,宛如毛坯房一般与其说是整理不如说是清空。 当时Hotch还觉得这样有些失礼,不过看到宋鲛那恨不得把床也给搬过来,锅碗瓢盆自备与搬家无异的行李,也就明白为什么巫琮会那么嫌弃地表示宋鲛就是喜欢极简风格了。 这么多行李,不全部清空根本放不下好不好。 宋鲛让赵常乐在楼下巫琮的房间里稍坐,自己拉着巫琮去楼上收拾房间。 英语不太好的赵常乐赵先生和中文一窍不通的Hotch面面相觑,鸡同鸭讲般依靠肢体动作进行着艰难地交流。 幸好气氛还不错。 小Jack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拿出一块桃酥小仓鼠一样啃着。 不能吃太多,他得给睡着了不愿意醒的小懒虫Ruby留一点。 楼上,说着去整理房间的两个懒洋洋地窝在两个懒人沙发里,一个丢出去几个纸人,一个贡献出几颗豆子,剪纸为人撒豆成兵的法术,在科学技术日益发展的现代社会,也就只有帮忙做做家务的用处了。 宋鲛带来了两壶酒,一壶丢给巫琮一壶自己打开,微微滚烫刚好入口的酒显然极合他的口味,眯着眼睛踢了脚巫琮:“你这算是定下了?” “你别说你没看见。”巫琮抬起手对着他摆了摆,“红线都系上了,我说不是你信吗?” “看来系得还挺死的。”宋鲛当然看得到系在巫琮手上的“线”,另一端延绵连在楼下的探员手上,“那你想好怎么办了?” “你是说哪件事?”巫琮拨弄着手腕上的红绳,神情疏懒。 宋鲛愣了一下,恍然道:“你们事情倒的确是不少,我说的是回国的事,政府不可能让你在国外待个几十年不回去的。” 美国这边也不太愿意让巫琮这一类不稳定因素在国内待太久。 “地府那边的对外联络科还缺人。”巫琮说道,“宋瑕不会介意帮我调配一下的。” 最近这段时间宋瑕那阴晴不定的脾气好了不少,巫琮一说他就爽快应了,反正现在地府全线缺人,能有个靠谱的对外联络也是件好事。 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大前提是安定的外部环境嘛。 “把你的尸体藏好就行。”宋鲛撇撇嘴,“别跟应龙那家伙似得,死了还给我们添一堆麻烦。” “他那是特殊情况。”巫琮揉揉额角,也想起了当年连夜去给应龙收拾烂摊子的状况,应龙陨落时那一身天雷劫火随便一点火星就能把一座城夷为平地,尸身原形更是大得过头宛如山脉,让他们足足折腾了三四个月才算基本收拾干净,“我会把尸体带下去的。” 犼的肉身放在哪里都是赤地千里的结局,倒还不如拿去地府里,正好火海狱里还缺个镇物,放过去倒也是物尽其用。 “看来你都盘算好了。”宋鲛仰头喝了口酒,“有什么需要的别跟我客气。” “你觉得我会跟你客气吗?”巫琮扬了扬眉毛,看到几个小纸人扛着一个大麻袋走过去,便问道,“这是?” “暖棚有机蔬菜。”宋鲛撑着下巴指挥小纸人把麻袋送进厨房,“饕餮那摸来的。”他看了眼巫琮,“要吗?” “老规矩。” “成交。” 千里之外的中国,饕餮看着自己只留了点枯枝败叶的菜地,咬牙切齿欲哭无泪。 他要把那群混蛋都吃了啊啊啊啊—— 算了,打不过。 抽抽鼻子,饕餮蹲在田头努力挖着土里仅剩的土豆和花生。 对此早有预见的某位总裁,已经在家里准备好了十几桌大餐等待着颗粒无收回家的小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条老咸鱼 心疼饕餮,老是被聚众打劫 那群表脸的老不死【说着黑箱了一斤土豆 第84章 巫琮在楼上和宋鲛喝了半小时酒,尽职尽责的小纸人们就效率极高地整理好了屋子,再走进来Hotch都认不出来馐悄歉黾蚵拿鞣苛恕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因为赵常乐以前拍戏在水里泡过头受不得寒,宋鲛在屋子里放了五六块炎石,大冬天的硬生生把屋子里暖得宛如阳春三月。 其余的家电什么的自然不会缺,宋鲛恨不得把整个电器商场搬过来让自家人类看一台扔一台,窗帘厚重,暗色的窗帘让人感觉到非常的踏实温暖。 实木茶几边上零散着几个黄黄绿绿颜色不一敦实绵软的懒人沙发,那种沙发自带一坐下就会陷进去出不来的可怕法术,结结实实地把宋鲛和巫琮困在沙发里出不来,没个正行地半歪在棉花上摸着棋子下棋,而且还是速度奇慢无比下一子打个呵欠闲聊两句再下一子,半局能下到天黑。 再走近一看,好吧,Hotch没看出来赵常乐还能不认识吗,这分明就是五子棋。 不过谁叫巫琮和宋鲛都没和对方认真来一场的兴致,就娱乐性而言还是五子棋更加轻松愉快一些。 但是下五子棋还能下得这么慢,赵常乐看了半晌他们俩都没决出胜负,抓耳挠腮干着急了一会之后,他从茶几下头的抽屉里摸出来一盒跳棋看向Hotch:“要玩吗?” Hotch看了眼蹲在电视前头不挪窝的儿子,点了点头。 于是小Jack看了一整集巫师的历史剧,赵常乐和Hotch有输有赢地下完了两局跳棋,那边两个老家伙还在继续着那一盘五子棋,依旧是瘫在沙发上软绵绵没骨头一样,半眯着眼拈着棋子装高深。 “那我先去做饭。”Hotch看了看表说道,“Wu说这段时间你们会一起吃饭,有什么不吃的吗?” 配合赵常乐的英语水平,Hotch特意放慢了语速运用一些比较简单的词汇,让赵常乐能够听懂他在讲什么。 “没什么不吃的,我也来帮忙。”赵常乐撸起袖子,“在这做饭还是楼下?” “楼下吧。”Hotch站起身顺手把儿子抱起来,“Wu昨天做了些点心在冰箱里。” 小Jack本来还有点舍不得电视,但是一听Hotch说到点心立马就叛变了,“想要吃那个白色的团子!” 说是去准备晚饭,其实先前巫琮都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大冬天的巫琮也没兴趣做一大桌子菜,又麻烦冷得又快,还不如火锅来的热闹。 切好的菜一盘盘在桌上摆好,素的如白菜青菜空心菜,香菇平菇金针菇,肉的牛肉羊肉,丸子虾滑,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正中心是巫琮从国内远程邮购的鸳鸯锅,一边放辣,厚厚的红油上飘着辣椒和花椒,一边不放辣,则是熬得浓稠的骨头汤撒了枸杞红枣,白汤翻滚着醇香的热气。 汤底都是巫琮准备好的,Hotch需要做的就是打开电磁炉烧着,赵常乐吸着鼻子闻着空气里飘荡着的食物香气,本来飞机上一个汉堡吃得没胃口的肚子突然饿得要命。 “你要吃吗?”Hotch从微波炉里拿出热气腾腾的包子,虽然经过二次加热已经失去了刚刚出蒸笼时的新鲜绵软而有些湿趴趴的,但是那种面粉所本身带有的香气让人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那我就不客气了。”赵常乐拿过一个包子一口咬下去,素馅包子内蔬菜本质的鲜甜尽数迸发,他记得小时候春天会和家里一起去田里挖荠菜回来包荠菜包子,然而即便是那种正当季的鲜嫩蔬菜,也远远比不上这藏在面皮里的一小团素馅来得诱人。 “真好啊……”看着冰箱里塞满的食盒,赵常乐充满羡慕意味地叹了口气,他自己就不用说了,做饭也就是能刚刚入口吃不死人的水准,他家宋先生就更是阳春白雪远庖厨的典范,除了烤烤曲奇饼干什么的之外,与其说是下厨不如说是去炸厨房的。 想想家里永远空荡荡的冰箱和贴满冰箱门的外卖单,再看看眼前各色美食齐备要啥有啥堪比满汉全席的冰箱,某一刹那赵常乐真的对宋先生充满了嫌弃。 连个鼎湖上素都不会做,要你何用。 Hotch对于赵常乐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习以为常,自从他开始带着巫琮一起上班,每次午饭时分总是能看到自己的组员们状似无意地从他的窗边走过,对巫琮自带的超大饭盒表示出类似的情绪。 就连Reid都不能免俗。 因此他很淡定地怀抱着某种微妙的自豪(?)情绪把手上的蘸料放好,开口道:“去叫他们下来吃饭吧。” “Daddy我去!”小Jack很高兴地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 “我来拿。”赵常乐接过了Hotch手里的碗筷。 一片和乐融融。 而楼上也还算和谐。 那局似乎永远也下不完的五子棋,一人一个子折腾了半天都没下完,反倒是棋盘被他巫琮和宋鲛占得差不多了,下到一半宋鲛觉得没什么趣味便干脆地投子认输,打着呵欠回卧室去收拾行李。 巫琮也不跟他客气,从柜子里摸出来一盒茶泡上,捧着茶壶靠在懒人沙发上看电视,这边收不到什么国内的台,倒是乱七八糟的能收到不少不知道哪里来的异国电视台。 唔……这个是…… 电视停在了某个画面上,巫琮认真地看了起来。 画面上几个人正在切割一具尸体,他们的表情非常肃穆,遵循着一种古老而固定的仪式进行动作。 首先要把尸体的脑袋切割下来,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人类的骨骼组织总是比想象中要坚韧,然后把脑组织取出放进罐子,加上各种看起来并不是很美好的配料,喂给了一条笼子里的小蛇。 那条小蛇似乎被饿了很久,感知到血腥气后立刻张大嘴把罐子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它吃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那些人将尸体的身体按照处理木乃伊的方式将内脏一一取出封存,涂抹满油,香料以及防腐的草药。 做完这些,小蛇也吃完了罐子里的东西,那里面的东西有一定的麻醉作用,小蛇很快就瘫在了笼子里。 这时那几个人把小蛇从笼子里抓出来,用某种草茎一样的绳子把小蛇的嘴巴紧紧绑好,将其塞进了尸体头颅中原本是大脑的位置,塞好之后把脑袋重新和脖子拼接起来,套上黄金面具封死,跪在地上念念有词地叩拜。 “你看什么呢?”宋鲛一出卧室就被满屏血次呼啦吓了一跳,再一看电视台,好嘛,埃及台,那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是……”巫琮面色深沉的看着电视上的象形文字沉默了几秒,不确定地道,“木乃伊制作过程……吧?” 说着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文化差异,埃及人这做法在中国看来简直就是人工制造僵尸,就电视上做出来的那个,找个阴气重水环绕的湿敷地埋着,要不了三年就能起尸,而且还是那种一般道士都对付不了的厉害家伙。 看着电视里的几个人把尸体放进棺材,一路载歌载舞敲敲打打到了一条河边,把棺材埋在了汛期涨水的地方,巫琮的表情更是僵硬。 这个位置来看别说三年,估计明年就能起尸了。 不过就是个电视节目,正好这时候小Jack又跑上来喊他们吃饭,巫琮也就把事情抛在了脑后电视一关走了下去。 下去的时候火锅正开第一次,赵常乐捧着一小截玉米吃的双颊鼓鼓,缠在巫琮手腕上睡死的小小红蛇也若有所觉般动了动,迷迷糊糊抬起小脑袋嘶嘶了几声。 【阿郎是有客人吗?】 “是宋鲛叔叔来了。”巫琮指腹摸过丹砂的小脑袋,语调温和,“不是什么大事。” “喂喂。”宋鲛无奈地叹了口气,弯下腰点点丹砂的脑袋,“好久不见啊小丹砂,有想我吗?” 【唔…想了…Zzzzzz】 几句话的功夫,丹砂就又睡倒了过去。 没能和小伙伴说上几句话,为此小Jack颇为失落。 好在食物还是很给力,牛羊肉片得极薄在滚水中几秒就熟,稍稍蘸一些料送进嘴里,当真是入口即化一般的口感,不带半分肉类的腥气。 素菜也是极出彩的,水里滚了几滚吸足汤汁,又半点不失其本身的爽嫩生脆,口感鲜甜恰到好处中和了红汤里的辣,白汤里则被吊出了十成十的香气。 最好吃的当然就是丸子,小Jack用筷子夹不起来,便用叉子插着咬,手打的牛肉丸筋道弹牙,一口下去纹理间还在兹兹冒油,带着浓郁的香气和肉类本质的醇厚,不知不觉一个就下了肚。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赵常乐和小Jack腆着小肚子倒在椅子上长长出了口气,神同步的动作倒是意外让宋鲛看小Jack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吃完饭巫琮的小纸人和宋鲛的豆子承担了收拾碗筷的工作,他们俩则靠在客厅里柔软的矮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完全就是那种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状态,就算换个老头衫大裤衩盘腿一坐都毫无违和感的那种。 赵常乐回了几封邮件,Hotch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他是中国现在颇有名气的演员。 小Jack拿着自己的图画书过来缠着Hotch给他读,Hotch刚翻开书,手机就响了起来。 再一看来电显示,他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Wu。”他喊了一声巫琮,抬起手机晃了晃,“我们要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写美食文的天赋w 上一章好多人求饕餮的番外,但是写起来的话估计不会很短,而且跟正文没有任何关系已经可以说是原创了,所以放在正文后面感觉不太好【捂脸 目前是打算这篇文完结之后会开一个坑,专门写这种老怪物的日常啥的,不定期更新,估计都是小段子啥的,你们感觉如何? 不过这样这篇文估计也就没什么番外了【趴 第85章 有案子召唤,Hotch和巫琮的休闲时光也就算是泡汤了,一个起身换衣服一个开始收拾东西,赵常乐也是这时候才知道Hotch是FBI的精英探员。 简直太酷了!赵常乐的眼睛亮得宛如十万伏的灯泡,抱着小Jack一起眼巴巴趴在沙发上看着Hotch把枪塞进枪套,亮闪闪的证件让他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货真价实的FBI探员!长到这么大连警察都没见过几回的小土包子赵先生怀揣着看稀奇的心态盯着Hotch看个不停,看到旁边的宋鲛冷气直放最后干脆一把把人扛在肩上回楼上了。 当然,他最后还是收留了爸爸加班独自一人的小Jack,鉴于他的人类星星眼攻击实在是太过强大。 Hotch匆匆把小Jack托付给宋鲛夫夫,又联系了弟弟Sean之后几天帮忙照顾一下孩子,带领BAU小组冒雪连夜赶到了案发地。 如果可以JJ也不愿意打扰大家难得的休息日,实在是这次的案子太过棘手,让人不得不加快动作。 森林里发现了三具被制作成木乃伊模样的尸体,头上戴着古埃及风格的面具,解剖时法医在尸体的脑袋里发现了死去的动物,蛇,猫,还有鸽子,都是活着的时候被塞进了尸体的颅骨里,在狭小的颅骨里被活生生饿死憋死,尸体在颅骨里几乎烂成一锅汤,混合着大量香料草药,散发出极为诡异的气味。 最重要的是,警方在尸体埋葬的地方找到了几个奇怪的符号和图案,经过研究古埃及的教授辨认,这些都是古埃及神明的符号。 通常跟神明相关的案子都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带有明显宗教仪式性质的案子,想都不用想警方就联络了BAU寻求帮助。 “那么……”Man看着照片上被放置成双手交叠在胸腹的尸体,扬起眉毛,“邪教?” “根据资料跟古埃及相关的邪教数量非常少,美国境内占有压倒性数据的邪教基本上都是来源于对教义的曲解与再编造,虽然目前仍未有具体案例显示出真正进行活祭的撒旦教徒的存在,但是与之相关的传闻一直以来都没有消失过。”Reid利落地报出关于邪教的数据。 “邪教头领一般都是20到35岁之间,极富煽动力与个人魅力,童年遭受极度虐待。”Emily道。 “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邪教。”Hotch及时开口把快要直接跑偏到邪教上的思路带回来,“我们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与宗教有关的案件,但是古埃及有关的宗教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触。 巫琮看着手上的照片,突然联想到了刚才闲着无聊看的电视节目,他记得那个节目里做出来的成品似乎也是这副样子,皱皱眉,他打了个电话给宋鲛,拜托他去书房拿本书。 “我记得以前看到过这种。”巫琮解释道,“但是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宋鲛很快就把他要的书翻了出来,“这里有十几本,你要哪一本?” “唔…蓝色封皮,书脊上画了个中间有点的圆圈的那本。” “中间带有一个点的圆圈是太阳神拉的标志。”Reid小声解释道,“他被认为是白天的太阳,一千多年以来一直作为埃及的至高神存在,埃及人相信所有的生命都是拉创造的,他通过念出他们的真名创造了他们,人类产生于拉神的眼泪和汗水。” Reid说着的时候宋鲛也找出了那本书,一拿到就笑了起来:“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强的诅咒。” “鬼市里总能淘到点有趣的东西的。”巫琮答道,“我记得是在挺后面的位置,有一张阿努比斯插图的前一页。” “唔——找到了。”宋鲛说道,“我读给你听啊。” 这是一本类似与手札装订本的东西,来源巫琮推测应该是某位法老王的墓葬品,所以上面才会带有非常强烈的诅咒,即便是经过了翻译和抄录也没有半分减弱的迹象,在巫琮到手之前,这本书已经害死了十几任拥有者。 手札的内容基本上是接近于日记与实验报告相结合,既有关于各种奢靡生活与社交的记载,也有各种各种古埃及宗教仪式和医学相关的实验——大部分都被施加在那些可怜的奴隶身上。 可以说这本手札公布出去绝对是能够改写整个古埃及研究史的存在,其实不少老怪物其本身就是能够改写历史研究的存在,真要认真算起来,鸑鷟当年请一个年轻人喝过游仙酒,后来那个年轻人写了一首诗叫做《梦游天姥吟留别》,饕餮当年请一个乞丐吃过饭,后来那个乞丐拉着起义军推翻了元朝自己当了皇帝。 这一个个的,可都是活体历史记录。 可惜因为规定他们当闲聊说说还行,那些带有诅咒或者其余特殊力量的古籍,一律禁止外流到普通人手里。 宋鲛读的就是这么一本书,最后记载着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宗教仪式,源自于一段奇异见闻—— 尼罗河涨水之时,有一个年轻人被淹死在了河里,然而当河水退去之时,人们骇然发现他的尸体并未腐烂,并且泛着鳞甲一般的奇异光泽,原本是人头的地方被一个巨大的蛇头所取代,他看到活人就坐了起来,并且能够直立行走,力大无穷,在打死了几个人之后委顿在阳光下化为白骨。 在古埃及,人身蛇首是有着特殊象征意义的,蛇是维阿杰特女神,也就是下埃及的守护神的象征,同时圣蛇乌拉埃乌斯也是负责重生的神。 因此这个死于尼罗河又在河水退去后化为蛇首的年轻人,被人们传说是神明的化身。 这个消息传到了王宫里,激起祭司与法老们的兴趣,他们认为尼罗河带给了人类力量,让他们得以成为半神之身,并且由此展开了一系列可以称之为惨无人道的实验。 并且当真找到了能够人为制造出这种情况的办法—— 将尸体的脑袋砍下来,掏出大脑喂给饥饿的小动物,然后将其塞进颅骨里,重新缝合,埋葬在尼罗河水泛滥的区域,等到尼罗河丰水期过去之后,再等待两次圆月,选择一个看不见月亮的夜晚将棺材挖出来,此时尸体的脑袋就已经完全变成了塞进去的动物的样子,力大无比并且拥有了该种动物的特性。 但是这些人为制造出的“神明化身”不能碰触太阳,哪怕只有几秒钟,也会瞬间被化为一堆枯骨。 祭司们将这种变化称之为神降,是由人接近神明的最佳捷径,法老欣然接受了这项技术并且将其运用在身边的守卫与奴隶身上,让他们在死后以神明化身的方式拱卫他的陵墓。 巫琮整理了一下思路,对盯着他的BAU众人解释道:“这是一种特殊的祭祀仪式,古埃及人相信通过这种仪式可以把人类转化为神明的化身,所以你们看,脑袋里放着猫的尸体身边的标志就是贝斯特(音乐与欢乐之神,战神,尼罗河三角洲地区布巴提司地区主神)的标志,脑袋里有蛇类的就是维阿杰特女神的标志,而脑袋里有白鸽的——” “奈库贝特女神。”Reid立刻反应了过来,“她是上埃及王权的守护神。” “所以说我们的凶手是想要……”Emily的脸色很奇怪,“创造神明?” “或者说获得神明的拱卫。”Hotch点了点照片,他这段时间恶补了不少超自然文化相关的知识——以午后茶点或睡前夜谈的形式进行,“除了神明的标志之外这个标志是向神明请求保护,而这个则具有一定压制意义。” 并且所有的神明标志之上都有着拉神的标志,似乎是想要用这个至高之神来压制这些神明,以求让他们的化身听从命令。 这些晦涩的标识没有一丝错误,因此BAU推断凶手对于古埃及文化有着相当的研究,尤其是与神明和丧葬有关的方向,有着极为丰富的知识储备。 他们说着的时候巫琮戳了戳Hotch,压低声音小声道:“我要去看看尸体。”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尸体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那哪里是什么神明的化身,分明是死时怨气不散,又被葬在水汽渗透坏了风水的湿敷地里,再加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动物钻进了尸体的脑袋里被尸毒给毒死没能出去,天长日久人魂和兽魂不分,混沌难明的粽子。 用玄门那一派的划分来说,这种粽子叫做“人胄(zhou4)”,属于非常邪性也很难对付的一种,一旦起尸抓伤了人,身上的尸毒可是药石无医的。 Hotch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快速分配了一下任务。 他和巫琮去法医那里,Rossi和Reid还有Man去现场,JJ和媒体联络保持消息封锁,然后和Emily一起询问受害者家属相关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人胄和古埃及的灵感来自于茅山后裔,这本书真的非常赞,强烈推荐就是半夜看总觉得背后发毛w 第86章 起尸是需要活人阳气刺激的,就像巫琮,如果当初没有盗墓贼开棺时漏进来的阳气,恐怕他也没办法那么快的恢复神智,看那些被挖出来的尸体状况,虽然还没有完成完全转化的过程,也就是所谓的“过两次圆月”,但是不实地看看巫琮也很难确定他们究竟进化到了哪种程度。 若是还没起尸,一纸符咒也就能解决问题了。 他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打了个电话给鸑鷟让他提前派人过去,虽说这快到年关的功夫大部分老家伙都回国去了,还有几个挖了个洞冬眠着,留守在美国能动的都是些小辈,好歹布个结界疏散人群啥的还是能做到的。 往年还不至于这么人手匮乏,但今年不是有巫琮和宋鲛在吗,他们也就放心回去过年了。 巫琮打着电话顺手翻看了一下目的地的天气情况,若要是他说的话那边现在正午时分艳阳高照,酷暑能把地面的柏油烤化,阳气如火就连他出门都难受最好,然而天不遂人愿,现在目的地正是午夜时分,阴雨连绵,一弯新月被阴云遮得看不见踪影,雨水流进下水道,带着人类周身散发的负面情绪滋养出污秽的“气”在城市里横行,继而催生种种病害与梦魇。 零点,阴气四溢,魍魉横行。 夜雨倾盆,飞机盘旋许久后缓缓降落在巴尔的摩机场,一行人匆匆用衣服遮住头跑进车里,来接他们的警官打着伞却也挡不住风雨,只下车这一会功夫肩膀头发就已经湿透了,开关车门时寒风冲散了车内空调带来的稀少暖意。 “今天可真是冷,还下着大雨,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过来,不过酒店已经订好了,你们确定不去休息一下吗?”来接他们的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长Mauf,这个年轻男人有些神经质地绣絮叨叨着,手指在方向盘上痉挛一样点个不停,“麻烦已经太多了,前些日子也是,最近也是,世道可真是不太平。” 他很焦虑。坐在副驾驶上的Hotch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情绪,不过再联想一下最近这段日子巴尔的摩频发的连环杀人案,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全美能够称得上擅长犯罪心理侧写的人不超过三位数,而能够出外勤的就更少了,算起来也就只有BAU,隔壁BSU以及最近转向负责海外部分总共三个小组能够说是经验丰富,最后一个不算,一般情况下BAU和BSU都散落在全国各地忙着各色案子,像现在这样因为频发的连环杀人案撞到一个城市里的情况可以说是前无仅有。 “听说刚刚又来了一具尸体。”Mauf警长不需要询问就自己开始念叨现在的情况,“这已经是多少具了,他们还那么年轻,都是些好孩子,他怎么忍心做这么可怕的事情,Jack的头发都快掉光了。”Jack是指BSU的主管Jack Crawford,他正负责着巴尔的摩先前发生的那桩连环杀人案,“但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这还是我第一次经手这么可怕的案子,连脑子都被……连环杀手都这么残忍吗?”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Hotch用眼神制止住Reid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年轻的新手警长已经够焦虑了,“我们会抓住凶手的。” “当然,我上过你们的短期进修课,你们可真是太厉害了,不过这么晚了你们真的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尸体又不会跑。”说着说着,Mauf又转回了最初的问题。 “先送我们去法医那里。”Hotch说道,“有的证据可能会很快消失掉。”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是先把Reid送到了酒店,在很有可能要打起来的情况下,并不适合佩戴体能测试还需要特殊照顾的小博士挂件。 Mauf警长也只是把巫琮和Hotch送到太平间外,他本来是想陪着进去的,巫琮笑着制止了他,眼神闪烁轻轻一扫,就让他乖乖听从命令回车里等着了。 “照顾好他。”巫琮轻声道,空气里微不可查地波动了几分,不可感知的结界扩展到了Mauf警长的车上。 这些年轻后生们虽然眼下还道行浅薄应付不了大场面,不过基本功扎实,做出来的结界效果也很是不错。 穿过结界,就像是穿过一层不可见的水幕,一瞬间宛如置身真空无法呼吸,脚步落定,才看清眼前蔓延着的黑气,空气里飘散着诡异的气味,不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反倒更加像是什么水果或者植物腐败后的气息,浓郁的味道让人一瞬间几乎鼻子失灵,闻不到任何旁的气味。 “好热。”Hotch扯了扯领口,本来应该冷气十足的太平间此时热得诡异,他站了几秒就觉得汗水开始往外渗,但并不是那种让人口干舌燥的酷热,反而极为潮湿,更加像是置身于桑拿房之类的地方,潮湿却又燥热。 “跟在我后面,小心点。”巫琮一闻空气里的味道就知道自己来晚了,该起尸的应该已经起尸了,而且动静不小,即便不是人胄,也是有些奇异能力的角色。 抬手给Hotch加了几个防护性的法术,巫琮谨慎地迈开步子,他现在暂时无法断定到底有几个起尸了,初步判断不会少于两个。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惨白的光照着惨白的墙壁,青色的门也被这种光照的像是白色,乍一看过去亮得晃眼睛,一切都很安静,如果不是反常的气温与味道,以及空气里飘荡着让人越走越累的黑气,这里就像是当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Hotch摸了摸脖子上的挂坠,那个小小的坠子正稳定地散发出阵阵清凉,让他觉得好受了不少。 明亮的灯光下影子变得极其明显起来,Hotch低头看了眼一前一后快要交接在一起的影子。 对于平常人过于明亮的环境,在他和巫琮眼里都仿佛笼着一层黑雾,模模糊糊看不清前方,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起尸的人胄并且将其处理干净,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巫琮站在第一扇门前,和Hotch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两个活人。”他小声道,Hotch点点头靠在门边,抽出腰间的匕首——比起装着普通子弹的枪,重新铸造过的匕首杀伤力要更大一些。 确认Hotch准备好了之后,巫琮手掌悬空于门前轻轻一推,本应锁死的门“咔咔”响了两下,无声无息打开了一条小缝,门打开的同时他猛地闪身,“砰——”一声枪响,门口射出的子弹划过金属门框打在墙壁上,激起一串小火花。 符笔落于手上轻轻一划,灵气如线散入室内,很快控制住了情形,同时一声闷响,大团黑气涌了出来。 Hotch的匕首划过黑气,激出几声凄厉之极的嘶鸣,眨眼间消失在了地面上。 几秒钟后,巫琮确认了暂时没有问题,拽住Hotch的袖子率先走进了房间。 屋子里有两个人,维持着僵硬的姿势背靠背站着,Hotch很快就认出了其中一个。 “Graham?”Hotch看着头发微卷留着一点胡子的男人,“William Graham?” “你是……”William盯着Hotch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Hotch!好久不见。” 他骤然活泼起来的语气引起了旁边另一个男人的注目,“不介绍一下吗,Will?” 这个人的语气很舒缓但是很具有说服力,是那种很容易获取别人信任的磁性声线。 “这是BAU的主管Aaron Hoter,我以前在FBI学院和他一起上过课。”William说道,“Hotch,这是Dr.Hannibal Lecter,我现在的心理评估医生。” “你好。”Hotch同Hannibal握了握手,又介绍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巫琮,“Wu很擅长应付这种情况。” 巫琮点点头,眼神自屋子里扫过,指间扣住青竹符笔蓄势待发。 “这种情况?”Hannibal问道,“我们刚刚的确是碰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事情。” 他们本来是来检查最新送到的那具尸体的,但是进来之后他们就发现情况不对了,屋子里闷热的可怕,还带着股奇怪的味道,打开房门之后本应在解剖台上的尸体不翼而飞,而法医也不见踪影。 紧接着大门突然合上了,工具台上的刀悬空而起向他们疾射而来,要不是他们反应快现在这里应该就只剩两具被扎的像是刺猬一样的尸体了。 “我们是碰到…鬼了吗?”William轻声问道,过分良好的想象力不仅仅只作用于移情之上,也让他此时莫名浑身发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是鬼就好了。”巫琮一个个拉开存放尸体的冰柜。“我们要对付的东西可比鬼聪明得多。” 空的。 空的。 还是空的。 应该放着尸体的冰柜里空空如也。 从地上踢起一把手术刀甩给William,巫琮提笔在门上绘上防御净化性质的符咒,“把刀拿好,枪对他们不管用。” 冰柜是空的,说明起尸的几具尸体里有已经基本转化为人胄的存在,拥有了一定的智商,比起吃掉这两个大活人他们选择了更为重要的事情——制造同伴。 人胄身上的尸毒可以操纵尸体,数数这太平间里有多少尸体,就能想象到他们待会要应付的尸山尸海。 但巫琮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当心!”一把拽过边上站着的William,巫琮手腕一抖符笔划破空气,发出裂帛一般的声响,空气扭曲了起来,一抹灰影从地上升腾而起,发出凄厉的吼叫声。 巫琮的脸色凝重起来。 他刚刚在飞机上的感觉果然没错,那几具尸体头上的黄金面具,上面带着的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古埃及祭司的强力诅咒。 指尖一转霎时明光如太阳照耀了整个房间,巫琮抬高嗓音:“注意你们的影子!” 话音未落Hannibal就看见自己的影子猛地抖了一下,分出了一团看不清形状的东西又扑了上来,忽地牢牢罩住他影子脑袋的位置。 感同身受的,他无法呼吸到任何空气,眼前被黑气笼罩,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巫琮符笔挑开罩在Hannibal头上的“气”,靠近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最好还是把衣服里的刀拿好,不然我也很难保证你能走出去。” Hannibal面色不变,手下意识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术刀。 一把刚刚结果了一只“羔羊”的手术刀。 第87章 Hannibal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出门前他会鬼使神差地把那把手术刀放进衣服里,就像是有什么冥冥之中提醒着他一样。 他可以保证那把刀放的很好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但是巫琮既然这么说了…… 他深深看了巫琮一样,巫琮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Hannibal默不作声地把西装内袋里的手术刀握在了手中。 眼下这种情况——他刚刚已经充分领教了那些超出常人认知的存在的厉害,他得先要保证自己,还有Will能够活着走出这里,然后再去思考别的事情。 最起码目前他和巫琮还是队友,而且巫琮是唯一一个算得上有足够战斗力的存在,他还不想自掘坟墓。 巫琮依次往每个人身上拍防御法术,再一个个挨个发放防毒的药团子,“压在舌根下。”他说道,“粽子身上的尸毒很厉害,待会乱起来我很可能顾不上你们,这个能帮你们吊住命。” 他现在就像是满级大号带着三个白板装备的拖后腿新手打副本,还不是什么初级副本,Boss起码三个,人胄加上古埃及诅咒,再添上对自己没任何威胁性却足够弄死新手的几十几百个不死系僵尸,足以把高级副本的难度提升到Hard模式。 说实话,作为犼这个级别的老粽子,他完全能够轻易单挑掉这个副本,但是这样的代价大概就是附近几十里的建筑物都得准备重建,这里的几十具尸体相关的案子也要全部因为尸体的灰飞烟灭而成为无头悬案,包括BAU在办的这一个。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抵就是如此。 这样紧接着找上门的就是特殊事物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负责人又要越洋电话哭着喊着威胁要吊死在他坟前——那个老谋深算的男人真的敢干出这种事情,睚眦家门口的白绫现在还挂着呢。 巫琮现在只想清清静静地把最后一段时间过完,早点带着自己的尸体转职下地狱,对任何麻烦都敬谢不敏。 什么,把这些僵尸净化超度掉?这种事找玄门的道士或者佛门大师都没问题,但是不要为难一个死了千年的老粽子行不行,超度净化的法术一摆首当其冲要被超度掉的就是他这个非法羁留人间长达千年的灵魂。 所以就只能硬抗了。 巫琮叹了口气,摸了摸脖子上的皮绳,带着Hotch深入敌后可不是什么好选择,Hotch对于阴灵过度敏锐的天赋在这种境况下成了要死的催命符,起尸的僵尸死前的情绪会很容易影响到他。 “保护好自己。”巫琮低头轻轻碰了碰Hotch的额头,仗着之后会有人来消除记忆善后,光明正大地在Will和Hannibal面前把身体变回了小白团子的模样,与此同时他的神魂脱体而出,托起自己软乎乎的身体放在Hotch手上,“我很快就回来。” Hotch看了看凌空而立的巫琮,又看了看眼神懵懂埋头亲昵磨蹭着自己手心的小白团子,“放心。” “你也保护好他。”巫琮又点了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神魂只有本能的小白团子抬头看了看巫琮,果断转过身子用屁股对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眼前的皮肤。 血的味道闻起来好香,好想再舔一舔>#< 可真是蠢透了。巫琮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剩下动物本能驱使的躯壳简直没法见人,要不是因为作为犼的本能极为给力,一个白团子挑几百个僵尸不成问题,他绝不会选择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于是满级大号放了个防御罩保护新手,又留下个护卫以防万一,扭头跑去单挑Boss了。 完全没有考虑在今天之前还是在唯物主义教育下长大的两个人世界观受到了多么大的冲击。 “H…Hotch……”William吞了吞唾沫,软蓬蓬的卷发加上困惑迷茫的双眼让他看起来可怜极了,“这个是……” “Wu的一种能力。”Hotch想了想解释道,他没有试图说谎,William和Hannibal都是专家,对他们说谎毫无意义。 更何况……就像巫琮说的那样,今天的事情一结束自然有人来修改他们的记忆,无论他们在这里看到知道了什么,到时候也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他不是人类?”Hannibal站在William身后看着趴在Hotch手心的小白团子,眼神深沉不辨喜怒,“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兔子。”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小白团子扭头对着他瞪着眼踢踏起后腿,小耳朵抖啊抖圆球球尾巴拉长左右晃动着,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瞳孔也收缩成了猫科动物的竖瞳,哪怕没有把兔子牙下面那一排咬得碎龙鳞的尖牙露出来,威胁的意味也不言而喻。 “真敏锐。”Hannibal微笑着退了两步抬起手,“我道歉。” 小白团子目测了一下他和Hotch的距离,才又抬抬尾巴团回圆球球,眯起眼睛趴在Hotch手掌心上轻轻磨蹭。 只余下本能的情况下身体可比巫琮那个老粽子诚实得多,想舔就舔想蹭就蹭一点都不带矜持的。 “他能听得懂…不可思议……”William赞叹,也许是小白团子的动物外貌实在是太具体欺骗性,又或者是他本身对于动物就比对人的初始好感度高,刚才的警惕渐渐被好奇取代,他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看着小白团子,“Hey。” 小白团子歪着脑袋看了看他,倒是没有像对Hannibal那么凶悍,只是很高冷的动动鼻子表示自己听到了。 “我是William,你——”William的话没有说完,就看见小白团子浑身的毛骤然炸开,猛地弹起三瓣嘴张开露出尖利的牙齿,尾端带着圆球球的尾巴宛如钢鞭扫出。 他是往上跳的,顺着他的动作众人抬头一看,骇然发现不知何时天花板上倒挂下一个一个人影,面色青白脑袋没了一半,嘴巴裂开带动着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被小白团子的尾巴扫到后重重砸在地上,砸烂了剩下一半脑袋。 刚才的轻松瞬间荡然无存,大家握紧手上的武器背靠背站着,把警戒心提到了最高点。 “咯咯————”落在地上的尸体又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骨头碎了一大半,导致他只能半个身子拖在地上,一摇一晃地移动。 小白团子落在地上,尾巴高高竖起,白毛炸开让他看起来比刚刚大了一圈,龇起尖牙爪子用力踏在地上。 “吼————!” 低沉的咆哮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落在地上的尸体一僵,继而没骨头一样软了下来,再也无法动弹了。 “他是从通风口里爬进来的。”Hannibal指了指被掰断栏杆的通风口。 “很快就会有下一个过来。”Hotch揉揉恢复乖团子模样蹭着自己撒娇的小白团子,“他们不会放弃的。” “事实上……”William入神地看着那具尸体,他那丰富而特殊的想象力又开始发挥作用了,“他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这周围都是尸体,我们被包围了。” 说话的功夫通风口就伸出了一只手,青紫尸斑遍布,指甲是诡异的黑色。 “这个有毒。”Hotch快速和记忆中的资料对上了号,“小心不要被抓到。” 虽说有巫琮给的解毒丸子,但是普通人的身体可没有修士来的强悍,被抓伤了不会死,却也意味着失去战斗力。 这是一具女尸,身形娇小很容易钻出了通风口,和她一起爬出来的还有一具小孩的尸体,通体青黑嘴里发出咯啦咯啦的动静,动作却是快得出奇,跳下来甚至只看得到一道残影。 小白团子跃起拦住了那具小孩的尸体,同时尾巴打在了女尸身上,一打二毫无压力。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放松警惕,Hotch一错眼瞥见一道黑影,赶忙用力扯了一把William,“小心!” William移开步子的瞬间,又一个孩子的尸体落在了地上,大张着嘴咬在地上,竟是硬生生在地上咬出了一个小坑。 “咯咯。”“咯咯。” “咯咯。” 眨眼间又是两个小孩落在地上,都是四五岁的年纪,眼睛翻白摇摇晃晃叫人不寒而栗,但却依旧可以看出生前可爱伶俐的模样。 “怎么这么多孩子?!”William有点抓狂。 “校车事故。”Hannibal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前天一所小学的校车侧翻,死了好几个孩子都被送到了这里。” “上帝啊。”William嘟囔着,狼狈地躲避着小孩子几乎只能看得到残影的攻击,他根本做不到对孩子动手——哪怕是已经死掉的孩子。 与他陷入相同窘境的还有Hotch,一样被孩子的尸体弄得左右支拙,匕首握在手里却根本挥不出去。 那都是孩子,几天前还在家里备受宠爱活生生的孩子。 “该死的!”William还是不得不动手了,若是他手上的刀不挥出去,那么下一秒被咬碎的就是自己的喉咙。 一只手划断了伸向自己的手的同时,另一只手摸索着捡起一把掉在地上的手术刀掷向正准备爬上Hannibal后背的尸体。 “叮——” 手术刀宛如撞在了钢板上被弹开了。 Hannibal猛然回神,挥刀刺了过去。 就像是划开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划开了尸体的肚腹。 他看了看地上刀刃翻卷的手术刀,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毫发无损的手术刀,巫琮当时大概就是预测到了这种情况,才会让他把自己的手术刀拿出来吧。 越来越有趣了。 Hannibal面色不变,眸光却愈发深沉。 小白团子已经彻底打疯了,堵着通风口一尾巴一爪子就是一个,除了一开始的三具孩子尸体,一个都没有再放进来,蓬松的白毛上沾满鲜血,泛红的竖瞳礼含着极凶狠的血光。 Hotch抬起匕首挡住冲他扑过来的尸体,正准备后撤,忽然觉得脚步一重动弹不得,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影子边聚集了一大片黑影,拖着他平衡不稳直往下倒。 缠着他的小孩尸体抓住他微微一顿的机会,扭动身体扑了上来,嘴巴大张,发出咯咯的声响。 Hotch猝不及防,却看见小白团子猛地把几具尸体甩上去堵住通风口,借力跳了过来,正落在尸体嘴边。 “啊啊啊啊啊啊————” 犼一身毛发竖起时堪比钢针,就算是钢筋铁骨也能给扎成马蜂窝,何况只是个普通小粽子的嘴巴。 一瞬间就扎透了。 凄厉的惨叫穿透空气一路回响在走廊里,巫琮抬起头微微勾起个浅笑。 “看来我也得快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巫琮和白团子选哪个w 当然是都要了hhhh 感觉自己像在写盗墓小说23333 第88章 巫琮说是要快一点,那就真的不会怎么慢,说到底即便是被地府拴上了链子的千年老粽子,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千年老粽子,单挑的情况下应付几个人胄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因为古埃及法系和中国有些不同使得那几具尸体被附加上了几分预料之外的特殊能力,但也说不上多么麻烦。 不需要顾及身边人安全的情况下巫琮的战斗力绝对是过硬的,挥毫落笔间流光闪烁,让那三具尸体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两具已经和记载之中一样完全变化成了动物头人身的模样,一个是蛇类的脑袋,而且还是剧毒的黑曼巴,比起一般蛇类巨大许多的脑袋左右晃荡着伸长,分叉的信子吐出发出嗡鸣的嘶嘶声,另一个则是鸽子的脑袋,相较普通的鸽子这一只的比例并不协调,嘴巴比起正常来说要大得多,猩红的眼睛盯着巫琮,哪怕没有翅膀让她不能像真正的鸽子一样飞翔,不过她也已经获取了一定鸽子飞翔的能力,扇动着手臂灵巧无比地穿梭在狭窄的走廊里,伺机而动。 唯一一具没有完全转化为人胄的头颅显示出半人半兽的模样,嘴巴里长出尖牙头顶耸起嫩红色没有长出皮毛的耳朵,她的身体软在地上四肢着地,像是真正的猫咪一样柔若无骨,瞳孔竖成一线死死盯着巫琮,喉咙里不断发出咕哝的声响。 是的,她,除了第一具半人半蛇的尸体是男性之外,其余的两具尸体都是女性,有着曼妙的曲线和白皙莹润的皮肤——应该说是曾经拥有,现在她们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躯壳,被氧化成棕褐色的皮肤皱巴巴裹着骨头,每动一下,骨头都会摩擦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动作,乍一看过去甚至只能在走廊里窥见几道青黑的残影在巫琮身边徘徊,不断有低哑的嘶吼响起,猫叫,蛇嘶,鸽鸣,动物的声音在走廊里翻滚出极骇人的声势。 走廊里很亮,灯光甚至明亮到晃眼的地步,白色的墙,青色的门,反射着惨白的灯光。 极亮的灯光孕育出极亮的阴影,走廊里的各种器物影子浓黑而清晰,反倒是几具尸体的影子黯淡浑浊,边界处模糊不定,就像是他们的影子正在不断的逸散,从最外侧开始,一点点变得斑驳,一缕缕烟气从他们的影子里飘出来,又悄无声息地向着巫琮靠近。 然而巫琮却是没有影子的,一缕神魂又哪里来的影子呢,光从他的身体里投过去,把他的脸照成毫无血色的惨白。 那一缕缕烟气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它们在巫琮脚下凝结,翻卷,却又因为没有依凭而溃散,它们尝试着想要拉扯住巫琮的脚踝,却被一道凌厉的电光几乎完全打散。 诅咒的依托便是影子,在发现巫琮并不是它们惹得起的对象后,地上的一缕缕烟气快速地向着四面八方散去,消失在了走廊器物浓黑的影子里。 巫琮用术法囚困住那些影子——这本来应该是一种定身的法门,影子是人的半身,一旦影子被囚困住了,那个人也活不了多久,眼下拿来囚困几缕灰气也是使得的。 当然,巫琮并不认为困住了几缕烟气就是困住了那个神出鬼没的诅咒,若是古埃及的诅咒那么容易破,也就不会在这些年被传的神乎其神了。 只不过是准备先解决了这几个粽子,再处理诅咒—— 失去了人胄的控制,太平间里几百具起尸的尸体也就会乖乖伏尸了,那么作为主要攻击对象的Hotch那边压力就会小很多。 巫琮面前的尸体也不是傻子,眼瞧着巫琮直接冲着他们攻击过来,当机立断召回了一群尸体为他们作掩护,一边打一边跑,通风口里,破烂的地洞里爬出一具具尸体,张牙舞爪地冲着巫琮扑了上去。 蛇头人胄将脖子缠绕在鸽头人胄身上,整个身体仿佛没有骨头一样缠绕上去,鸽头人胄拍打着双臂飞速地退开,身上背负着另一具尸体,她的速度却比刚刚快了起码一倍,试图在那些普通尸体绊住巫琮的时间逃出去。 半猫的尸体明显没有他们来的聪明,她还没有意识到巫琮的危险性,在更多同伴到来时发出兴奋地低吼,对巫琮势在必得的样子。 只可惜最后逃跑的没能逃掉,攻击的也没有成功。 巫琮画完最后一笔,提笔的瞬间笔下燃起熊熊烈火,空气之中无风自燃,飞速地席卷了整个走廊,烧得尸体惨叫连连。 奇异的是这火焰并不滚烫,沾在尸体身上也未曾烧掉尸体半点皮肤,却让那些已经死掉的尸体极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这样的惨叫持续了接近五秒,然后一切就安静了下来。 走廊里横七竖八着的几十具尸体,有的还维持着从通风口往外爬到一半或是跳起到一半的姿势,在火焰熄灭时灵魂之火也随之熄灭,下一秒破布袋一般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动静。 灯光不再是晃眼的惨白,墙壁失去了过度打光后斑驳与暗黄暴露无遗。 巫琮检查了一下地上的三具尸体,现在他们不再是那种半人半兽的狰狞姿态,人类头颅上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透过那个口子可以看到里面腐烂的动物尸体。 人胄这就算解决了。巫琮直起身悠然从墙壁的缝隙里飘出去,循着影子的方向往一个方向飘去。 也不知道Hotch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Hotch那边的压力已经小很多了,前仆后继的尸体突然断电一样倒在地上没了动静,Hannibal和William都不幸被掉下来的尸体溅了一身血,幸免于难的Hotch手上趴着跟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的小团子,小白团子已经变成了小脏团子,柔软的长毛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沾着泥土灰尘已经各种红红白白的人体结构,Hotch把埋在毛里的尸体眼球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无奈地看着完全被本能控制眯着眼在他身上打滚,顺便弄脏了他的西服的小团子。 稍微想象了一下刚才小团子奋勇杀敌的时候身上可能沾染到的各种尸体体液,Hotch就放弃去挽救自己的衣服了。 随他高兴吧,谁舍得对这么个小家伙发火呢。 点点小团子湿湿的鼻子,小团子开心地蹭了蹭脑袋上的大手,粉嫩嫩的小舌头伸出来舔舔Hotch的指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着格外可爱。 若非刚才亲眼看到这小家伙一尾巴扇断了僵尸大半骨头,大概谁都会将他当成橱窗里卖萌的小可爱的。 William确认了Hotch那边没问题,又扭头问Hannibal“你还好吗?”——刚刚Hannibal被影子拉住没能及时闪开,手臂上被小孩尸体咬掉了一小块肉,即便是有巫琮赞助的解毒丸子他也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到了许多,整个手臂血管暴起微微发黑,面色却是惨白一片。 “还好,就是手臂麻了动不了。”Hannibal说道,他采取了中毒时的紧急措施,把手臂扎紧,同时在被咬伤的伤口处划开口子向外挤出毒血。 一边放血他一边看着地上已经伏尸的小孩尸体,刚刚被咬到的速度很快,但是他可以发誓自己很清楚地看到这具尸体将自己的肉吞吃入腹。 把自己的肉,吞吃入腹。 这个认知让他一瞬间感受到了极端的兴奋与恐惧,那种情绪来得非常快也非常激烈,甚至使他难以控制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毒素让他的面色变得苍白,他想现在自己的脸上一定满是激动而扭曲的红。 William对他那一刹那的情绪变化一无所知,只是担忧着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的同伴,此时他并没有注意到,Hotch站在离他们稍远一些的距离,眼神里带着几分隐藏得很好的审视。 在僵尸们伏尸之后Hotch那被过多灵魂干扰导致运转不灵的阴阳眼便恢复了工作,他看到了William身上笼罩着的灰气,那种灰气飘忽而又微妙,但放任其发展下去就会逐渐演变成灾厄或是疾病,让宿主承受极大的痛苦。 但Hotch更在意的是他在Hannibal身上看到的东西。 怨气,极重的怨气,就像是火焰燃起后的黑烟一般笼罩着Hannibal,一时间他甚至都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仿佛一个怨气的集合体一般,他隐隐能感受到怨魂游荡于其身边却又无能为力的哭号。 那种怨气流淌着遍布于Hannibal全身,从嘴巴开始向下流淌,在肚腹处盘旋扭曲,又分为无数细流包裹住每一寸皮肤。 Hotch不知道Hannibal是做了什么才会招惹到如此之多的怨气,但他很清楚那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趴在他手上的小脏团子对着Hannibal龇了龇牙,眼眸中满是警惕。 这个男人很危险,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偷偷处理掉吧。 另一边已经拿到三个诅咒面具准备处理的巫琮动作忽地一顿,随手把面具放在一边掌心在空气中轻轻一拂,空气如同被拨乱的水面般晃荡,逐渐显出了宋鲛的模样。 “什么事?”巫琮问道,若非有事宋鲛绝不会在这种三更半夜合该抱着人类睡觉的时候找他。 “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宋鲛苦笑着说道,“我的照世镜不见了。” 第89章 宋鲛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也没想到自己前脚出门后脚家里就遭了贼,还被成功偷走了东西,简直就像是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一瞬间恼火得差点控制不住平和的面具,咬牙切齿地在脑子里把各色酷刑过了一遍。 不过照世镜不见了可不是什么小事情,他立刻联系了巫琮和鸑鷟。 至于为什么是这两个而不是国内…… 东西已经被运出国,比起从国内源头一点点走程序往外清查,倒还不如直接从目的地开始来得快一点。 跟照世镜一比,手边那几个黄金面具的诅咒立刻什么都算不上了,巫琮抬手袖间燃起幽幽火光,眨眼间就把几个面具烧得一干二净——同时被烧得不成样子的还有整间屋子,以及旁边的几间和里面那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器械。 本来巫琮还打算把这些东西还想带回去研究一下的,这年头古埃及法系衰落的厉害,八百年前能做出这种诅咒的祭司就死绝了,不过眼下还是照世镜更为要紧。 巫琮一闪身回到了自己的躯壳身边…太脏了待会洗干净了再附身回去好了,简单粗暴地敲晕了William和Hannibal丢给边上等着的美国巫师处理,拽着Hotch就近找了个僻静场所,抬起手开辟出一个更为稳定的交流通道,神情严肃。 “怎么会丢的?” 这也是鸑鷟想问的问题。 照世镜,一镜照三生,可观前生,可见来世,此世之间的一切都躲不过这面镜子,只要灵力足够支撑消耗,那么这面镜子能让你看到任何你想看的事情。 这是鲛人代代相传的稀世珍宝,据说是最早诞生于海中泡沫的鲛人始祖用自己的逆鳞铸造而成的,最近的千年里一直都是宋鲛保管着,这条老咸鱼看着光风霁月不沾世俗的清高模样,实际上可是个货真价实心狠手辣的角色,即便是老牌如鲲鹏之类的太古异兽对此稍有动心,也得多掂量掂量为此和宋鲛结下死仇是不是划算。 但现在这面镜子丢了,悄无声息地在宋鲛那防卫森严的屋子里被带走了。 “不清楚。”宋鲛僵着脸吐出这三个字,“但是肯定是冲着照世镜来的。” 他一直是把照世镜丢在储物间里的,无论传得再怎么神奇,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沾染着同族,还是让他极端厌恶的同系同族气息的玩意,正常情况下一点也不想看到它的影子。 储物间里除了照世镜外好东西可不少,不说别的,全套十二个金丝嵌各色宝石的琉璃盏,清水倒入便可化为灵气氤氲的陈年美酒,一杯便可延寿十年,放在正中央的明珠,随便磨出一点粉便可去死生肌,令断肢再生,哪个不比没有灵气支撑清晰度连铜镜都不如的照世镜来得吸引人。 “我倒是更想知道那个人要拿照世镜做什么。”鸑鷟摸着下巴,“说到底没有灵气照世镜就是个摆设,但催动照世镜的消耗量你们也是知道的,鸡肋的很。” 没错,在这些老家伙眼里照世镜属于非常鸡肋的存在,随便动用一次的灵气消耗量都不是一般修士能承受的,这些年也就只有饕餮偶尔借来看看是谁偷了自己辛苦养的鸡鸭鹅猪牛羊白菜玉米土豆…… “而且还花了大功夫将其弄出国。”巫琮半眯起眼拢着手轻轻点,半晌后开口道,“不是我们自己人做的。” 不等鸑鷟松口气他便紧接着跟了一句:“但是也有人掺和了进来,如果知情不报也算的话。” “当然算。”当年就是被内奸算计得不得不涅槃的鸑鷟磨了磨牙,“这部分交给我来处理。” 无论是挖内奸还是布置警戒,无疑都是他这个明面上的负责者来的名正言顺,其中的种种布置也更加得心应手。 “那我们找照世镜。”巫琮看了一眼眉心紧缩的宋鲛,“最好联络一下你在这边的同族,他们可能会对赵先生下手。” 敢对宋鲛这条老咸鱼的东西动心思,巫琮不相信对方没有留后手。 宋鲛唯一的软肋就是赵常乐,鲛人会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 事关自家人类宋鲛自不敢大意,甚至破天荒地问巫琮要了几个防护的符咒和饰品——当然,是付钱的。 Hotch从头到尾迷茫地看着他们三个交流,他的中文还没有好到能够听懂这种语速的交流,只能捕捉到几个词汇,勉强拼凑出信息。 大概是宋先生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丢了,这东西让巫琮和鸑鷟都觉得极为麻烦。 除了面对黄皮子,这是他第二次在巫琮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神情。 掐断跟宋鲛鸑鷟的通信,巫琮倒也没瞒着,一五一十把事情都告诉了Hotch,希望他能从普通人的角度给一些意见。 比如,对方要这么个鸡肋得除了饕餮没人乐意用基本上只能算是个高级点的监控的玩意到底是想干啥。 Hotch听巫琮说完照世镜的作用后顿了顿,问道:“那个…镜子的能力,没有能替代的吗?还有丢失的地点,就是那位宋先生的家里,防盗系统如何?” 不同的防盗系统意味着不同的成功率,也同样象征着被盗物的重要性。 “照世镜的一般的能力的话……”巫琮想了想,快速列出了一大串,像这种可以拿来当高级监控用的灵器虽然不多但是数量也不算少,只要愿意花钱鬼市上就能买到。 那些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小商人手里永远握着让人惊讶的人脉。 “但他还是去偷了镜子。”Hotch说道,“说明他看上的不会是基础能力,而是更加高级的……看透前世?是这么说的吗?” “准确的说前世来生都能看到,就是需求的灵气量太大了。”巫琮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拥有相似能力的宝物,“相比起来我的符咒,玄门用来镇派的净山石,还有老鬼那边也有……” “不过最好到手的算起来的确还是照世镜。” 巫琮自己没有储备特殊属性符咒的习惯,想要必须找他现画,而且是消耗品,一次一张,玄门的净山石说是石头,实际上足足有山那么高,想突破玄门那数千年一次次优化连天地大劫都能抗的护山大阵以及上千弟子偷偷带走一座山无疑是痴人说梦,而老鬼那边更不必说,那是他的本命灵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与这些相比,宋鲛的住处虽然内外防护阵法一层一层又一层,环环相扣杀机暗伏,但是作为随时都可以更换的住处,漏洞总还是有的,至于灵气的需求量,只要下得了狠心往里砸灵石灵脉,总能砸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他是想看前世来生,不,是前世。”如果说一个普通的修士灵气储备量是1,那么用照世镜看现在的灵气需求就是100,看前世是一万,而来生却是起码十万,除了天上地下那些高位神明外谁都烧不起这种级别的灵气而那些高位神明想要什么,还需要去偷吗。 要看前世,就是要找什么人的转世。 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巫琮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但凡跟轮回沾上边的大抵是没什么容易事情,现在对方在暗他们在明,很难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侧头看了一眼Hotch,巫琮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他和宋鲛的软肋几乎都是摆在台面上的,如果对方稍微不要脸一点…… 没有如果了。 一道雷光落在Hotch的影子里,灯光下Hotch的影子猛地抖了几下,Hotch的脸色霎时显而易见地白了下来,某种强烈的寒冷仿佛从骨髓里升起,让他连眨眨眼睛都很困难,只能僵直在原地。 挂在脖子上的挂坠明亮了起来,影子的抖动更加厉害,边缘处扭曲着凸起,像是有什么在向外挣扎着,Hotch已经没有办法保持站立的姿势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能半跪在地上极力维持清醒。 巫琮笔下流淌出烟雾一般的灵气浸透到Hotch的影子里,但他却不敢像处理刚才的诅咒一样简单粗暴。 他该说对方蠢吗,在一切都没明朗之前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主动把小尾巴给他看唯恐他不知道这事情跟他们在办的案子有关。 但要是真的蠢,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投鼠忌器——影子牵连着人的三魂七魄,借由影子为媒介的诅咒现在纠缠着Hotch的灵魂,妄图带走Hotch的三魂七魄的一部分,一旦巫琮稍有不慎,那么Hotch的灵魂必然也会被伤到。 人的灵魂结构复杂却也简单,三魂七魄哪里伤到了都不是小事情,严重些甚至可能直接魂飞魄散再难入轮回,巫琮去不敢赌这种可能性。 古埃及的诅咒本来就不是他的专精项目,还附加了一大堆限制条件,巫琮动作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先是牢牢把准备带着Hotch的影子往外跑的诅咒压制住,真要被它跑掉了Hotch的性命就算是捏在了对方手里,接着反复的净化和定神的符咒叠加成阵,把人从头到脚罩了个严实,这时候巫琮也不去计较自己躯壳脏兮兮的模样了,利落地附体恢复人形,把Hotch抱起来身形闪烁消失在了原地。 正在喝睡前牛奶的赵常乐目瞪口呆地看着浑身血污抱着Hotch的巫琮落在刚刚铺好干干净净的大床上,床边靠着的宋先生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被拎着领子拽了出去。 “事急从权,见谅。”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撞在合起的门上,赵常乐懵逼地眨眨眼,接收到宋先生“不要插手”的信息,仰头把最后一口牛奶喝掉,抱出一床新被子换好缩进去,困倦地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都快散架了,眼下有理由不去应付宋先生的索需无度他当然要抓紧机会睡一……Zzzzzz……睡觉…… 拢起窗帘的阴影里,似乎被风吹拂着,微微颤动了两下。 作者有话要说:   照世镜很早以前就出场过,第三章巫琮和饕餮在网上下棋的时候w 第90章 公寓的一楼是储藏间,各种东西在架子上箱子里放着,说不上分门别类,纯粹是哪里顺手就放在了哪里,但一楼也不仅是储藏间,移开那些杂七杂八巫琮从国内带过来的东西,就显出了下面的玄机。 “你这可真是……”宋鲛看着杂物堆下熠熠生辉的玉石也忍不住为巫琮的大手笔咂舌,“难怪天机子老想从你这里敲点东西。” 这间普普通通的公寓下面,巫琮压了一整条地脉,这可是整整一条,要知道玄门数千年的底蕴也才不过以十数地脉供养着弟子数千,巫琮独占一整条地脉,难怪清心寡欲如天机子也要心里不平衡了。 “别废话,过来帮忙。”巫琮小心地把怀里的Hotch放在荧荧玉石之上,地脉孕育出的灵石有着天地间最纯正的灵气,被他小心引进了Hotch身体里。 Hotch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突然离开会不会影响BAU办案之类的事情,完全超出常人承受能力范围的疼痛与虚弱让他几乎无法保持清醒,大脑里凝固了一样,别说思考了,稍稍转动一下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诅咒在试图带走他的影子,带走他的三魂七魄。 宋鲛也知道这事情厉害,挽起袖子就下场开始帮忙,掌心落在Hotch头上,半眯着眼轻轻哼唱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没有任何歌词,嗓音低哑清正,像是钟鼓齐鸣,三牲五鼎祭神时的曲子,青烟一缕延绵不绝。 Hotch躁动着四处乱窜的影子在这歌声中动作慢了下来,这让Hotch好受了很多,他剩下的力气很少了,因此并没有浪费这么点气力把眼睛睁开,只是尽力清晰地告诉巫琮自己所能感受到的东西。 “光,它的力量来自于光。” 诅咒依附于影子,影子源自于光,光越是强烈,影子就越是浓,光越是黯淡,影子也就越是稀薄,当光消失了,影子也就不见了,一切都回归了黑暗,如同一滴水回到了大海里,就再也找不到了。 “光……”巫琮重复了一遍,指间变幻出复杂的手势,对于阴寒属性的老粽子来说,要他制造出什么温暖阳光挺困难,但以黑暗取代光明,可以说是他的老本行。 墨色般的黑潮水般从四处涌出,就和把一瓶墨水碰翻在纸上,顷刻间所有的字迹就被墨水所遮掩,再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这是真真正正的黑暗,光线被完全吞噬,脚下,头顶,甚至空气都被这种黑暗沾染,宋鲛声音未断,却极不自在地微微动了动,他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只有全然的黑暗,虽然依旧能感应到巫琮和Hotch的存在,但是那种存在变得极为模糊,某一刹那他感觉就连自己也被那种黑暗所吞噬,自己都无法感应到自己的存在。 黑暗吞噬了影子,一滴墨水落进海中,墨色四溢,影子之上的诅咒不可避免地被扩散开,一瞬的缝隙就足够了,巫琮硬生生从黑暗中撕扯下一团灰蒙蒙的雾气。 与此同时,Hotch难以克制地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叫,这是完全无意识的行为,他的身体根本无法处理这样的痛苦,因此本性的剥夺了他的意识,让他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 巫琮手上拢着那团雾气,也不急着将其灰飞烟灭,而是拢起收进了一个玉瓶之中,打定主意要好好研究一番,免得下次撞上再像现在一般手忙脚乱。 不是每次他都能及时找到宋鲛这种能直接从灵魂本质入手稳定灵魂和身体联系的帮手的。 黑暗在他的指挥下缓缓退去,地脉灵石的辉光下Hotch的影子显而易见的比巫琮和宋鲛黯淡模糊,这意味着他的灵魂受到了伤害,醒后势必要大病一场虚弱许久,得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巫琮把人抱起来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考虑着调养身体的药方和食物,以及怎么把神农谷那个打着闭关的名号沉迷游戏的长老挖出来炼丹。 被丢在储物间的宋鲛无奈地耸耸肩,没去计较老朋友过河拆桥的行为,任劳任怨地把那些刚刚被巫琮暴力丢出去的杂物放回原位,说是些杂物,各种各样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是价值不菲,如巫琮这种比较古早的修士最占便宜的一点就是库存丰富,很多现在已经销声匿迹的珍惜玩意都被随意地堆在储物间里,大概是觉得没什么用处又懒得处理,结果就这么放着发霉。 嗯,宋鲛自己的储藏室也是差不多的画风。 不过毕竟巫琮的年份(?)比宋鲛要久一点,所以收拾东西的时候宋鲛颇看到了几个让他有些心动的好东西,思忖着改天跟巫琮做笔生意那换回来,正好给自家人类用。 整理完了储物间里的东西,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宋鲛背着手悠然踱步上了三楼,这时候赵常乐已经睡熟了,微蜷着身体裹紧被子像个大号蚕宝宝,被子卷上头支楞出乱糟糟的头毛,只看着宋鲛就能想象成明天一早这人愁眉苦脸试图用发蜡把呆毛压下去的场景。 “你回来啦……”赵常乐迷迷糊糊睁开眼打了个呵欠,自觉自动自发钻进了老咸鱼怀里蹭了蹭,“没事吧?” “没什么事。”宋鲛揉了揉人类的头发,并不柔软,短发微硬有点扎手,像极了人类硬气而生机勃勃的模样。 “睡吧。” 赵常乐没再问下去,昏沉着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他是个聪明人,一直很清楚什么该刨根问底什么该点到即止。 楼下巫琮把昏迷的Hotch放在床上,又绕着床布置了一系列防护阵法,确认安全和过段时间人就能醒过来之后,才长长舒了口气,发觉自己的手竟然有点抖。 摊开的掌心满是血污,包括指甲缝里也是,来自于僵尸身上的污血和腐烂的液体散发着并不好闻的气味,再低头一看,他身上大抵没有哪里还能算是干净的,衣角处滴滴答答往下流着污水,头发一捋他还能拉扯下几块已经干掉的烂肉,哪怕不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怕是极邋遢难看的,邋遢到让他觉得浑身都难受得不行。 虽然算不上洁癖,但对于脏污巫琮向来是敬谢不敏,刚刚焦急之下没注意到,现在注意到了之后他完全难以忍受,几乎是用瞬移的速度冲进了浴室,紧接着水声哗啦啦响起。 过了几秒,水声暂歇,浴室门开了条小缝,几个小纸人顺着门缝走出来,分工明确地拿着抹布水盆等等,开始擦洗地板。 还有几个捧着柔软的锦帕爬上床小心翼翼地帮Hotch擦洗手和脸,脱掉外套和鞋袜盖好被子,伺候得周到又殷勤。 浴室的水声足足响了接近一个小时,巫琮仔仔细细把身上的血和污渍清理干净,在第二形态下小白团子可是没穿衣服在僵尸堆里几番来回,毛毛湿得一塌糊涂,这也就意味着人形除了衣服和头手等露在外面的部位遭殃以外,里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衣服一脱就能滚下来个不知道属于哪具尸体的眼珠子或者手指,热水冲了半天才算是洗干净。 衣服是不能要了,巫琮直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从柜子里翻出件浴袍披上,头发湿哒哒的黏着头皮,说实话一想到它们和什么接触过,巫琮就有把头发剃光的冲动。 把自己收拾妥帖了,巫琮推门走出浴室,外头的小纸人也已经擦干净了地板,一个个摊平在桌上堆成整齐的一叠,等待着下次被使用。 床上Hotch呼吸平稳,微微皱着眉不怎么舒服的样子,眉心的褶皱颇有加深的趋势。 巫琮又看了看他的状况后,打了个电话给了鸑鷟,一是告诉对方一声今天发生的情况,让他搜查准备更具有方向性,二是让对方帮忙给Hotch请个假,看对方现在的情况,估计起码得躺个三四天才能下床走动。 挂掉鸑鷟的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给欧洲的Triton,他不需要多提什么,只要简单讲讲今天他遇到的险情,就足够说服他想办法将BAU调离这个案子。 Triton很信任自己的人类的破案能力,但这不代表他能放心让对方去跟一个精通古埃及诅咒连巫琮都差点中招的角色正面硬抗,美国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多案件,在Hotch请假的情况下只要稍微对高层努力一下,就能让自己的人类远离危险,Triton没理由拒绝。 两个电话解决了后顾之忧,巫琮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好,起身去厨房搬了一口小陶锅回来。 先炖个鸡汤平复一下激荡的心情好了。 第91章 Hotch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好几天,他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软得没力气,连动动手指都费力的很。 阳光穿过窗帘照进来,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雪还没有化,银装素裹映着日光,更显得明亮。 屋子里很暖,被子里很暖,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雕着的游龙戏凤,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回忆起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缓慢恢复的是嗅觉,他闻到了饭菜的味道,分辨不出具体究竟是些什么,混在一起香得让人下意识就开始分泌唾液,腹中空空不断作响。 “稍微喝一点。”巫琮小心把Hotch扶起来,手上端着一小碗水,清凌凌的一小碗,没带任何杂质,喝到嘴里甚至都感受不到水的流淌,仿佛一入口就蒸腾成了气体流淌进身体,滋润着干涸的四肢百骸。 Hotch清楚地感受到身体的复苏,酸软虚弱飞速退去,他尝试着握了握拳,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力气,但是也比他刚刚那连眨眼都费劲的状况要好。 “怎么样?”巫琮问道,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关切。 “好多了。”Hotch答道,他的嗓音嘶哑得厉害,说完他就忍不住皱着眉咳嗽了两声,“那边呢?” “Triton把BAU从那边调走了。”巫琮答道,“这件事情他们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危险性太大,贸然掺和进来我们很难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Hotch点点头,又问起了案件的前因后果。 说到底祸根还是宋鲛那面麻烦的照世镜,凶手偷到了照世镜之后案件才开始发生,受害者被一个个按照最为传统的方法处置埋葬,希望他们能够像传说中一样从人化身为神明,而凶手则自比为法老,太阳神之子,统领这些神明化身之人。 “这怎么可能?”Hotch对凶手这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异想天开感到诧异,“他们只是尸体。” “理论上可行性是有的。”巫琮随手拽出纸笔画了个简易法阵演示起来,Hotch昏迷的时间他也不是光做饭的,他还同时在研究那些刻在受害者墓葬里的符号,虽然法术体系不同,但是天下间法术一通百通,何况地府那边难得愿意给他走点关系让他入手了不少古埃及神系的法术典籍——国家是被灭了不错,不过托最近大热的各种古埃及相关电影的福,那些古埃及神明活得还算滋润。 巫琮本来就很擅长这些东西,拿着手边的资料结合现场研究了几天,他就推演出了法阵的运作方式,并不是非常复杂的东西,只是因为神系不同而演变出了截然不同的形式,最终效果差不多就相当于聚阴阵催化阵外加特殊性质的灵兽认主阵法的三向嵌套,巫琮自己也能搞出来。 “不过这样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巫琮点了点阵眼的位置道,“这样布阵人胄只会认死人为主。” 就和其原本用途一样,一般这种阵法都是用在墓葬之中,墓主便是理所当然的主人,而殉葬的人胄自然会臣服于他,就像是生前一样尽心尽力地侍奉他拱卫他。 比如巫琮楼下住着的就是一个在人世间飘了几千年的老鬼,开着个买烧烤的大排档,门店跑前跑后的小伙计没一个是活人,全都是他从墓葬里带出来的下属,只在夜里十二点以后营业。 味道还挺不错的,饕餮经常带着自家总裁去光顾他家生意。 现在没有墓主人就这么仓促地搞,弄出来的全都是无主的僵尸,制作他们的人没办法让其认主,埋葬他们的人也不行,必须得是一个地位比他们高,觉醒的比他们早也更有力量的死人——或者同类别的阴类妖物,才能控制住这些人胄。 Hotch皱皱眉头,神情冷肃,现在他们面对的问题就是,凶手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能够掌握那种级别高难度古埃及诅咒的凶手,Hotch不认为对方会不知道这么个致命缺点,但对方还是这么做了,就说明他必然有能够克服的办法。 比如,自杀。 只要将他自己转化为僵尸,那么人胄就会自动认他为主。 “如果他自杀了,那么谁来掩埋他?”巫琮眯了眯眼,曝尸荒野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比起变成僵尸被太阳晒得魂飞魄散会更快。 Hotch和巫琮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他有帮手。” 一个能够在凶手死后埋葬他的帮手。 接下来就就只要顺着这条线去拜访那些特殊的店铺就够了,古埃及人对于死后世界的重视让他们建立墓葬非常声势浩大,有很多材料只在某些特定的店铺贩卖,这些世袭继承的店铺老板们一个比一个来得精明,他们很清楚哪些人不能惹,尤其是那些来自于古老东方长着张年轻人的脸却可能比自己祖爷爷还年长的修士们。 巫琮拒绝在Hotch身体没恢复的时候出门,只好由宋鲛出马去探听消息,临走时没忘记从他这里再多搜刮几张符咒和简易阵图,把自家人类武装到了牙齿。 宋鲛可不放心把赵常乐放在巫琮这里,眼下局势未明,他没办法相信任何人,自家人类不带在身边他可安不下心。 赵常乐老实戴好一大堆护身符,口袋里一沓符咒全都是杀伤力爆表,需要的时候撕开扔出去就行,身上的外套是宋鲛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玄鸟绒羽,心口上还缝着小块玄龟甲,也亏得他颜值过硬硬生生抗住了这披披挂挂色彩奇异的一身,仔细看看居然也就接受了这么个奇妙的设定。 宋鲛两个出门了,巫琮干脆就把主要活动场所改在了卧室里,从储藏间里搬来了一个年代古老的炉子点起来,架上一口小锅,慢悠悠用早早熬煮好的鸡汤煮粥,米是前一天就碾碎在温水里泡过的,鸡汤里翻滚着很快就变得黏稠,说是鸡汤但也并不十分油腻,上面只零星飘着油花,调味也很清淡,正适合调养身体。 粥在炉子上小火煮着,看看时间也还早,巫琮又从书房取了本书靠在床边读起来,Hotch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他的精力损耗过度,短暂清醒之后很快就昏昏欲睡睁不开眼,感受到身边熟悉的气息,Hotch下意识往巫琮身边动了动,巫琮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神情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温和。 他手上绕着的小红蛇迷迷糊糊蹭了蹭,从他手上爬下来又绕上了Hotch的手腕,尾巴在巫琮掌心勾了勾,才又安心睡去。 巫琮哑然失笑,点了点小红蛇的脑袋小声念叨了一句,才又开始翻阅起手上的书。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休息过了,他并不是多么需要休息,疲累的时候打坐也一样能恢复精力,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一秒钟都不能放松。 BAU那边Triton走了点关系把他们和BSU对调了一下,让他们去查那个BSU一直没有抓到的食人魔,BSU则被全体调往海外,他们在海外的小组碰到了点麻烦,需要支援。 因此包括还在失忆咒后遗症中的William一起,整组人被一起打包送去了英国,Dr.Hannibal则要留下来为BAU提供帮助。 Triton觉得这个案子应该能让他可爱的人类忙到风平浪静,而收到他死命令的属下,也会好好保护Reid让他不要随便作死孤身犯险。 BSU留下的案子非常棘手,因此BAU哪怕再怎么担心他们临时被CIA借调走派往中东的主管,也都只能暂且按捺住性子专注于眼前的案子。 Hotch再醒过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巫琮熬着的粥正好可以入口,稠厚的粥里可以看见一粒粒细碎的米粒,被熬煮得几乎已经没了魂,入口轻轻一抿就化成一团,米本质中的甜香佐着鸡汤醇厚清润的香气,并不会觉得如何腻,暖暖一碗下去整个身体都跟着温暖了起来,让人忍不住喟叹一声,仿佛太阳底下被顺舒服毛的猫。 巫琮一下午都在看古埃及咒术相关的资料,不同于中国到现在为止还有系统传承国家扶植的各门各派,伴随着古埃及王朝的覆灭依附于古埃及皇室的宗教系统也随之崩溃,还能流传下来的东西少之又少,他翻了许久才找到几条与他们碰到的诅咒相关的资料,一条条抄录下来准备自行实验。 他总不能每一次都强行驱逐诅咒,碰到复杂的情况会很吃亏的,最好在此之前能够找到针对性的应付办法,制作出相应的防护道具。 吃完饭,Hotch靠在床边一页页看着案件资料,巫琮则在地上铺了块白毛地毯,支了张小几跪坐在几案前反复描画着各种符咒,几案上一根白色蜡烛烛火晃动,一缕细细的青烟飘起。 没有风,但烟火却是斜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心力交瘁【趴 第92章 烟火的倾斜并不明显,只是些微的晃动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巫琮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自顾自在符纸上涂涂画画,一张张符纸落下堆叠出一小摞符纸堆,他放得很是随意,画完一张头也不抬随便一丢,以至于整个符纸堆左边突出一个角,右边凹下一个边。 这样画了一会之后,他将笔放下,指尖在手腕上一划,立时便划开了一个伤口,凝稠发黑的血缓缓从伤口里渗出,巫琮换了一支符笔直接在腕间蘸了蘸,他的血凝固得极快,没几秒伤口流出来的血就凝成了小块,必须反复冲开收缩愈合的伤口才能挤出新鲜的鲜血。 以血为墨,符笔快速落下,趁着血还未干涸以气机相引一气呵成,微黑的鲜血被灵气逼出几分艳丽的殷红,前一笔墨迹尚未附着在纸上后一笔便已落下,浅浅的红色烟气蒸腾而起,恍惚间仿佛落笔生花墨生烟华的绮丽之景,叫人看着便不觉痴了。 巫琮收笔,将画好的符咒丢在符咒堆里,侧首轻笑:“你看着我作甚?” Hotch微笑,诚实地赞美了自己的恋人,“非常漂亮。” “承蒙夸奖。”巫琮扬眉收下了恋人的恭维,心情颇好的抬手掐灭了烛火,扭扭脖子站起身捶了捶腰,俨然一副老年人的做派。 丹砂懒洋洋缠在Hotch手腕上发出“嘶嘶”的喷笑声,尾巴尖一抖一抖翘着,小小的黑豆眼半开半合,却是比先前要精神不少。 巫琮把窗外的稻谷换上新的,冬天里鸟儿们日子都不宽裕,一只只紧巴巴的瘦骨嶙峋,他刚刚把稻谷放上就看到几只小麻雀落了下来低头啄食着,紧接着还有几只喜鹊,乌鸦,甚至还有不知道哪家飞出来的鹦鹉,三五成群地落在窗台上享用着冬天难寻的美味。 当然了,它们都是很有礼貌的食客,不但会注意保护用餐环境,从来不在窗台上留下什么不该有的污迹,偶尔还会礼尚往来为巫琮带来一些小小的礼物——亮闪闪的硬币,断裂的绸带,或者其他什么鸟儿们很喜欢的小东西,巫琮满满当当收集了一盒子。 今天的意外来客是一只猫头鹰,它看起来飞了很长很远的路程,羽毛被雪打湿了,更显得身子娇小。 巫琮的窗台很少会迎来这种肉食性的鸟儿,他欣然打开窗户拿出了一些碎肉招待这位罕见的客人,同时招呼着让Hotch也来看看。 “这是一只仓鸮。”Hotch很快分辨出了这位来客的身份,小小的仓鸮仿佛是第一次出远门,它被这些天的大雪给冻坏了,又冷又饿地站在巫琮的窗台上,虽然是肉食性的,但是为了生存它们也会去吃一些高蛋白的谷物,尤其是它现在这连抖抖翅膀都困难的样子,有的吃就很好了,也不敢奢求更多。 巫琮端出了一小碗碎肉放在它身边,小小的仓鸮僵直着瞪大眼睛不敢动,巫琮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摸它湿漉漉的羽毛:“真是可爱,难怪孔雀家的几个天天叫着要养。” “你还是离远一点吧,它都快吓晕过去了。”Hotch无语地叹了口气,脑子里又冒出了小博士滔滔不绝的科普,网上盛传的那些猫头鹰瞪大眼睛可爱卖萌的照片,实际上是它们非常恐惧的表现,就像这只小仓鸮一样,被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好吧。”巫琮也能隐约感受到小仓鸮的情绪,摊开手退了几步把窗户关好,懒洋洋靠在Hotch身边,“本来还想带回来给丹砂玩的。” Hotch点点手腕上半梦半醒的小蛇:“她估计会更想要一只烤鸭。” “那给Jack玩也一样。”巫琮把手覆在Hotch的手上,笑得眯起眼睛,“反正都是…孩子。”他把“我们的”这个词说得很含糊,Hotch扭头瞥了他一眼,也没揪着不放,只是道:“不知道他们玩得怎么样。” “放心,不会有事的。”巫琮笑道,眼下这种局势,毫无自保能力的小Jack,Haley,以及其余跟Hotch关系亲近的普通人最好还是远离漩涡中心比较好。 鸑鷟随便拉着Haley老板加了个摄魂术让对方给Haley了一个多人豪华中国游的员工福利,把他们一家打包送去了中国,要是在自己的老巢还能让人出事,巫琮和鸑鷟都可以不用混了。 Hotch翻阅了一下电子邮箱,满满一整排来自中国的邮件,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乐不思蜀的意味,小Jack他们现在刚刚从上海抵达杭州,明天准备去西湖玩,看什么“断桥残雪”。 断桥残雪四个汉字显然是复制黏贴的,他们谁也没搞懂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巫琮跟着看了一眼,哑然笑道:“断桥残雪他们是看不到了,杭州这段时间都不会下雪的。” 今年是个暖冬,别说下雪了,杭州的温度估计到了过年也到不了冰点。 Hotch耸耸肩,挑拣着回复了儿子的邮件,写完又看向巫琮:“你要不要写几句?” 巫琮想了想,零零碎碎敲打出一篇西湖旅游攻略,又通了个电话给西湖边上住着的老朋友让他帮忙照顾一下,旅游景点别得不多就是人多,这又是老又是小的挤着别出什么意外。 Hotch趁着巫琮打电话的时候在巫琮干巴巴的回复后面添了几句问候发送出去,再翻翻邮箱,还有来自他弟弟Sean的邮件,他直接被鸑鷟远程空投去了法国进修厨艺,估计圣诞节之前是不用指望能回来了。 巫琮挂掉电话,懒洋洋凑在Hotch身边看他回复邮件,偌大的双人床他非得要跟Hotch挤在一起,两个人卷着一条被子逗弄缠在Hotch手腕上的丹砂。 小姑娘还没到冬眠醒的时候,困得够呛又被巫琮一戳一戳睡不着,一怒之下张嘴就咬在了巫琮手指上。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丹砂是无毒的赤蟒,她那两排小牙齿连巫琮的皮都咬不破,只能动啊动权当磨牙,还咬得腮帮子生疼,最后干脆一甩尾巴气鼓鼓地把脑袋塞进Hotch袖子里,拒绝搭理坏心眼的阿郎。 窗外的小仓鸮看着屋子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微微歪了歪脑袋,刚刚一小碗碎肉让它的体力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它决定带点什么来回报这个气味有点可怕的人类。 鸟儿没什么财富,它站在窗台上左右巡梭了好久,眼睛一亮张开翅膀无声地滑翔而出。 转眼,夜深了,Hotch和巫琮早早关灯睡觉,月光平静地照着暗色的窗帘。 微风吹拂,一缕缕烟气从窗缝流入,几案上堆叠的符纸堆忽地闪了闪,引着烟气浸透如符纸上的字迹之中。 烟气渐浓,在符纸堆上化为片片枯黄的柳叶。 第二天一早,巫琮给花浇水顺便收小碗的时候,在窗台的空碗里找到了一枚漂亮的蓝宝石戒指,硕大的蓝宝石底座铭刻着所有人的家徽,巫琮微微挑了挑眉,若无其事地把戒指收了起来,询问Hotch早饭要什么配菜。 今天的主食还是粥,只不过汤底从鸡汤换成了骨头汤,切得碎碎的青菜混着肉糜翻滚在米粒之间,稠厚的粥水呈现出半透明的胶状,最上面凝了一层厚厚的米油,浓郁的香气从室内飘荡到室外,从二楼飘荡向三楼。 没几分钟,他就迎来了蹭饭大军。 宋鲛端着碗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搜刮掉了半锅粥,巫琮自己腌的小菜也被分走了两坛子,满载而归受到了英雄一般的待遇。 赵常乐都快被楼下传来的香气馋傻了,眼巴巴看着宋鲛手里的碗让喊爸爸就喊爸爸绝不含糊乖得不得了,为了口吃的连脸皮都不要了,签订了一堆丧权辱国的夜间条约,不就是脐橙吗,看在吃的份上骑就骑了,又不是没骑过。 宋老咸鱼这长相身段,嫖到就是赚到,不亏。 吸溜吸溜喝着粥,配一口酸辣爽脆的腌菜,赵常乐满足地眯起眼睛,觉得昨晚去吃的什么法式大餐简直就是渣渣。 看看碗里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粥,再看看小瓷坛子里腌得恰到好处的小菜,又看看坐在身边充其量就能烤个饼干的宋先生,赵常乐深深叹了口气。 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每当这个时候就特别想退货。 话是这么说,赵常乐还是很诚实地给了辛苦讨饭(?)的宋先生一个甜腻的深吻。 楼上发着狗粮,楼下的画风就要正经的多,巫琮和Hotch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案情。 “有没有觉得眼熟?”巫琮点了点桌上的柳叶,枯黄的柳叶仿佛时光倒流般转为嫩绿的模样。 Hotch摇摇头,他的确对此没什么印象,就算他平常再怎么敏锐,也不至于能分辨得出一片树叶有什么眼熟的。 “也对。”巫琮笑了笑,抬手招来一块包好的锦帕,“这是以前落在你身上的。” 摊开锦帕,里面是一片青翠欲滴的柳叶。 作者有话要说:  我赌五毛你们已经忘记了前面柳叶是在哪里出现的了w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想让老粽子收下人胄【笑哭】 想想那么多尸体老粽子能接受Hotch也接受不了啊,而且老粽子要这些人胄干什么,他马上就要下地狱了啊【捂脸 第93章 摊开的手帕上,那枚柳叶仍像刚摘下来一样,绿色浓郁得仿佛流淌着的翡翠,这片树叶来自于门口栽着的垂杨,或者说,来自于依附在垂杨之上的精怪。 因为巫琮公寓下面压着的地脉的缘故,这附近的灵气比其他地方要浓的多,自然也就会吸引精怪们靠近,那些小东西不敢往巫琮的院子里凑,就选择寄住在附近的柳树槐树上。 当初七月七鬼门开的时候Hotch差点被这些精怪给摄了魂去,就足以见得这些精怪不是什么心善的角色——的确,心善往往也会伴随着守成和谨慎,敢于在巫琮公寓附近冒着被弄死的风险扎根的,都不缺往上爬的贪心和野心。 七月七Hotch被巫琮救了回去,精怪们依旧不死心给他下了个小标记,巫琮注意到之后将柳叶收了起来,也算是变相给了那些小东西一个警告,知道Hotch是巫琮罩着的人类,从此那些精怪们就安分了下来,生怕惹恼了巫琮被老粽子给彻底灭掉。 它们是想要变强,不是想找死。 “很像,不是吗?”巫琮把两枚柳叶放在一起,一样的盈盈翠绿,一般的树叶根本无法呈现出这种近乎于诡谲的绿。 “也就是说凶手一直都……监视着我们?”Hotch摇摇头推翻了自己的推测,“不会的,他的表现并不像。” “那就是最近搭上线的。”巫琮撑着下巴从果盘里丢了几颗花生出去,自然地取出早上拿到的那枚戒指换了个话题,“昨天仓鸮的回礼,好看吗?” Hotch看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话,只道:“这看上去不像是鸟儿能找到的东西。” 什么易拉罐拉环硬币的也就算了,这种镶嵌着大颗宝石单看指环工艺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戒指,可不是鸟儿们喜欢的风格。 “普通的鸟儿当然找不到,但那可不是普通的鸟儿。”巫琮说道,“那可是巫师界的魔法信使,当然能找到这种东西。” 巫琮将戒指举起,阳光照射在蓝色的宝石上,Hotch清楚地看见一丝黑气飘起又消散。 “诅咒。”他反应了过来,“它感受到了诅咒的气息。” “而且是正统的恶魔诅咒。”巫琮翻转戒指,露出下面的家徽,“我觉得Triton应该能认得出来是哪个家族。” Triton的确认识,他不光认出了这个家徽,还顺便认出了那块宝石。 在工业革命时代这枚戒指属于大英帝国赫赫有名的Phantomhive(凡多姆海恩)家族,在其最后一任族长Ciel Phantomhive(夏尔 凡多姆海恩)失踪后遗落在了历史长河中,后来再次出现就是在一场拍卖会中了,最后被一位神秘富商高价拍走。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不过我很确定他来自佛罗伦萨。”Triton说道,“他为Volturi(沃尔图里)家族服务。” “吸血鬼?”巫琮很淡定地确认,他并不是多么惊讶,或者说如果这个案子没有任何黑暗生物掺和进来他才会感觉到惊讶。 “算是吸血鬼中的皇族吧。”Triton撇撇嘴,“味道不怎么好吃。” 吸血鬼的灵魂味道都不怎么好,长久的岁月让他们的灵魂腐化变质,只有极少数还能保持着本质的鲜美,但是相比起人类,实在是没办法让挑剔的海妖提起食欲。 巫琮向Triton道了声谢,笑着看向Hotch:“你对吸血鬼有兴趣吗?” Hotch顿了顿,花了几秒钟消化“吸血鬼真的存在”的消息,其实这并不多么出乎意料,已经有了鬼魂,也有了巫师,还有海妖,甚至就连现在坐在他对面的也不能算是人类,那么多个吸血鬼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歹吸血鬼不会一不小心就毁掉一个森林公园。 巫琮捧着茶杯一脸无辜,觉得自己刚刚可能被不小心腹诽了一下。 “所以说凶手的同伙是吸血鬼?”Hotch说道,“目的呢?” “也许是来打秋风的。”巫琮懒洋洋道,“照世镜也好,人胄也罢,都是一般搞不到的好东西。” “估计是下面的后裔们自作主张。”Triton在电话那边补充道,“Volturi的长老们可都精明的很,何况这段时间都忙着撕扯明年生意的事情,想对你们动手也不会趁现在。” 不然你以为Triton干嘛要在圣诞节前千里迢迢赶回欧洲,节前正是各种会议最多最忙的时候,种种势力博弈扯皮间缺了他这个中立主持者,大概巫师吸血鬼维森皇室几方势力能直接开一场大战。 “解决问题最好从你们那边的路子走。”Triton接着道,“Volturi还是挺忌惮东方的势力的。” 能不忌惮吗,所有没报备仗着自己活得久能力强非法进入中国境内的全都无声无息销声匿迹,负责外交的几个中国人看着相貌堂堂年轻有为,偏偏脸一板起来浑身的气场就让他们本能地觉得危险——并不是能力上的强弱,而是那种老鼠碰到猫遇到天敌相生相克的感觉。 嗯,中国特殊事物外交小组的负责人不是正统茅山龙虎山出身就是从小念佛到大的,一个个看着仙风道骨慈眉善目脱了西装专职都是降妖伏魔的来着。 “嗯,我知道了。”巫琮挂掉电话,又一个电话通到了鸑鷟那里,鸑鷟正忙着放长线钓大鱼,争取通过自己手底下的小内贼把国内潜伏着的大内贼给抓出来,听了巫琮的消息想也不想直接丢过去了一套联系方式让他自己跟吸血鬼那边搞,还不忘适度透点消息出去把水搅浑,好叫已经有点警觉的鱼儿继续游着。 有巫琮和宋鲛在,他并不担心照世镜找不找得到的问题,他现在的重心就是把那几个藏得很好的硕鼠抓出来,他们这些活得太久的老怪物不怎么在乎朝代更替是一码事,手底下有人出卖国家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一边老神在在地监视着嫌疑人故作镇静地在他面前演戏,鸑鷟一边盘算着多留他们的性命几天,等巫琮死下去再动手,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在地狱里多判个几年。 对于鸑鷟内心弯弯绕绕一无所知的小秘书,默默把又一摞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难得鸑鷟愿意老是呆在办公室里不翘班,当然得赶紧把要批阅的文件搞定才好。 挂掉电话,巫琮把联系方式放好,靠在桌边监督Hotch把剩下半锅粥喝掉,总共就那么小小一锅,还被宋鲛搜刮掉一半,“丹砂都能喝完。”巫琮说道,盯着Hotch碗里剩下的半碗粥。 Hotch和巫琮对视几秒,乖乖低下头拿起勺子,他现在身体很虚弱,带来的副作用之一就是嘴巴里一点味道都尝不到,比起粥他现在更加怀念那些味道辛辣刺激的食物,比如咖喱,再比如水煮鱼。 跟楼上喝得干干净净就差舔碗底的赵常乐相比,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过两天你好一点我做香辣蟹给你吃。”巫琮安慰道,至于现在Hotch这站起来都困难的状况,还是老老实实喝粥的好。 半锅粥喝进去Hotch难免也觉得有点胀,巫琮靠在他身边帮他揉了揉肚子,正好这时候被他丢出去的花生们也回来了,一个个穿着红衣服的白胖小人昂首挺胸绑着一溜奇形怪状的精怪们从窗户外爬进来,呼喝着把精怪们摁在地上,抬起头向巫琮得意地邀功。 “做的不错。”巫琮抬手轻挥,白胖小人就又变回了花生模样散落在地上,精怪们失了压制却也不敢动弹,对他们来说屋子里巫琮的气息就是最好的枷锁,让它们只能僵在原地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叽叽咯咯的声响。 它们并不是全都会说话的。 Hotch扫过那几个还没有自己一只手大的精怪:“那天我回来的时候就是它们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他还记得自己经历过的那个像是梦一样的诡异夜晚,莫名阴冷的天气,一直回荡在耳边的呼唤,杀伤力诡异的柳树,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想要不是巫琮来救他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嗯。”巫琮点头,“你身上的阳气是大补,那天又是中元。” 鬼门大开阴气最盛的时刻。 阴气最盛的时节也是人身上火最弱的时刻,人肩上两把火,中元节的时候一扭头说不准就熄了,所以才会有人呼莫回头的说法,很多精怪也会趁着这个时候在背后叫人名字,别人一回头它们就借机吹熄人肩上的火,乘虚而入。 沾染上了这种精怪,少说也得病上一场。 事实上,现在Hotch身上的阳气在玉琮的温补下愈发显得大补,而他本人又因为灵魂受损而极其虚弱,那些精怪们一个个瑟缩着的同时,眼睛里也带着几分掩藏不住的馋涎之色。 好香的阳气,如果吃掉的话灵气起码能翻一番吧。 “好了。”巫琮懒洋洋抬抬手把几只精怪摁进地板里,“谁来跟我讲讲昨天晚上究竟是有何贵干啊?” “你们这半夜不请自来的,总得有个说法吧。” 他的语气很平和,却叫几个小精怪当场吓出了眼泪,叽叽咕咕地也不知道嘴巴里含糊着在念叨着什么。 如此,倒显出了其中最小的小精怪出奇的冷静。 “我要是说了,还能活下来吗?”他问道,皱巴巴不怎么好看的外表下嗓音却是出奇的好听。 “我还不想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你们居然还记得柳叶【心疼 自己的五毛对穷逼来说五毛很多了啊【捂脸 好想写丹砂啊,最近对萝莉的爱又燃起来了啊【打滚 为什么你要冬眠啊啊啊啊 第94章 根据精怪的叙述,它们被找上是三个月前的事情,那是对它们而言很普通的一天,它们三三两两坐在树枝间吸收着天地之间的灵气,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 直到一个女人站在了树前,那是一个很漂亮也很可怕的女人,她要求它们监视巫琮公寓的一切动向,对于这些小精怪而言,是丝毫不敢轻易违抗这些强大的存在的。 它们都还不想死。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那个女人笑吟吟地念了句它们听不太懂的诗,摇头叹气,“这么好的地方叫你们给占据了,可真是可惜。” 临走前她留下了一个地址,有什么消息它们可以去这个地址告诉她。 顺便巫琮也知道了那枚蓝宝石戒指是怎么来的了,某个在这附近监视的吸血鬼随身带着这枚戒指跟本地的巫师起了冲突,然后就被小仓鸮趁火打劫了。 “你们不认识那个吸血鬼?”巫琮问道。 “不认识。”精怪摇摇头,“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吸血鬼。” 巫琮点点头,让那些精怪们回树上去了。 “你认识那个女人?”Hotch很熟悉巫琮现在脸上的表情,那种复杂又无奈的神色他经常能在凶手家属的脸上看到。 “算是认识吧。”巫琮点点头,半眯起眼睛,“维鹊有巢,维鸠居之,她还真是高估了我猜谜的能力。” 索性还有一个地址供他探查。 Hotch的身体尚未恢复,巫琮也不可能放心把他一个人丢下出门。 “我会尽快回来的。”半透明的神魂低头在Hotch额头上碰了碰。 “注意安全。”Hotch点点头,专注于揉搓怀里各种打滚撒娇的小白团子。 摸我,再摸摸我!小白团子尾巴圈住Hotch的手臂蹭来蹭去,一边蹭着一边试图挤走绕在Hotch手腕上打瞌睡的丹砂。 他又不是慈父心态的巫琮,动起手来毫不留情,没几下丹砂就晕晕乎乎被挤了下去,幸亏小姑娘睡得神志不清脾气甚好,扭动着在枕头上又扒了个窝埋进去,一点也不生气。 Hotch点点小白团子的鼻子,一对上那水汪汪的眼睛瞬间就说不出什么斥责的话来,只好叹了口气用力揉乱那一身长长的软毛。 巫琮的神魂慢吞吞从窗户里飘出去,阳光打在半透明的灵体上,隐隐约约的黑气攀附在周围树木房屋的影子里向他脚下蔓延,恍惚好像没有影子的灵体也生出了影子一般。 所以才说不能放心出门啊。巫琮轻轻叹气,雷光击碎了隐藏在影子里的诅咒。 清风吹拂,眨眼间原地就没了人影。 公寓三楼,赵常乐正拿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影一边认真地做笔记,黑白的老电影光影闪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自己拉长的影子抖了抖,就像是从一盏灯下走到了另一盏灯下,影子消失了刹那又再次从他脚底伸出。 宋鲛站在窗边给插枝的梅花换水,冷眼看着一道浅淡的影子飘出公寓,雪地里无声无息的人影模样。 似乎是发觉了他的注视,那影子闪了两下,快速地融进了旁边树木的影子之中,瞧不见了。 宋鲛垂眸,从开得正好的水仙上摘了一朵下来,转身放在了赵常乐头发上。 “喂!”赵常乐捂着头发瞪大了眼睛,不甘示弱地拿着头发上的水仙往宋鲛头上扔,“不准动!” 宋鲛摊手,真就乖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让赵常乐把花别在了他的头发上,还不忘伸手揽住人类的腰免得他笑得太厉害从沙发上栽下去。 地上他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丝毫不显迟滞。 精怪们给出的地址是一家废弃的医院,建筑物上被火焚烧过的痕迹还很新,穿行于断壁残垣间似乎耳边还能听到死者不甘怨恨的悲鸣,怨气很重,墙壁烧焦的痕迹上攀爬着鲜血与藤蔓。 当时的火势应该很大,十几层的高楼轰然倒塌,使得这里高高低低宛如迷宫,雪覆盖了一部分地面,没被覆盖的地面也是潮湿粘软的,干枯的草东倒西歪,乌鸦在被烧了一半的枯树上停歇,发出嘶哑的鸣叫。 明明是极为阴森的环境,但一听见乌鸦叫巫琮就莫名回忆起某位做鸟类饲养员的黄鹂鸟每次碰到乌鸦就崩溃大叫种族之耻的神情。 嗯,黄鹂和乌鸦一样,都有属于鸣禽来着。 虽然从叫声来说完全不像。 巫琮抿抿唇好心的不去嘲笑已经够苦逼的老朋友,落在了微融的积雪之上。 一只干枯的手臂直愣愣的从土里伸出,看姿势死前应当是极为痛苦的模样。 巫琮并不惊讶这里会埋着尸体,这么好的养尸场,不好好利用的话才是傻子。 事实上这里远不止一具尸体,放眼望去四处都伸着一只手或者一只脚,乌鸦落在干枯的手指上,啄食上面为数不多的腐肉。 巫琮神情自若地绕过地里埋着的尸体伸出的手脚,这都是些快要起尸的死者,稍微把泥土拨开一些就能看见画着诡异古埃及符号的泥板,用灰和泥按照适度比例进行调和的泥板曾经一度用于记载各种重要文件——莎草纸固然轻便,但是也容易损坏。 泥板调和后把泥浆倒进固定的框子里,趁着半干未干的时候在上面写字,然后风干,条件理想的话几千年都不会损坏。 这些尸体和警方在河边挖出来的尸体不同,他们并没有得到如同河边尸体那般良好的照顾,他们只是被粗暴地一刀捅在要害,趁着还没断气活埋进土里,再压上泥板,泥板上刻着的是太阳神拉的标志,以及一个非常奇怪的图案,巫琮停步稍微研究了一下其功效。 唔,聚气,催化,跟刻在河边尸体身边的差不多,都是加快起尸速度的阵法。 他在医院的废墟上晃荡了一圈,这里空荡荡的除了徘徊的怨魂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巫琮在留了个监视的法术,然后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个干净。 ———————————————————————————————— 听着男人暴跳如雷的咆哮,女人艳红饱满的嘴唇勾起,眼眸阴冷仿佛淬了毒的匕首。 “你又怎么啦,这么大的火气?”她靠在窗边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里十足的幸灾乐祸。 她无疑是很美的,美得就连怒火中烧的男人看过来也不禁微微放缓了语气:“养尸场被烧了。” “诶?”女人懒洋洋地以手掩口,连装都懒得装出惊讶,“这可真是可惜,你可是投了不少精力进去的吧。” “你什么意思?”男人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女人,面目因为情绪激动而扭曲了起来,“你怎么敢这么——” “啪——”女人收回拍开男人的手,抽出一张纸巾慢慢擦拭着染了丹蔻的指尖。 “什么法老啊吸血鬼啊,奴家一个妇道人家是听不懂的。”她的语气仍是那般轻佻娇媚,“要杀人也好要养尸也罢奴家也管不了,但是呢……” 轻佻的嗓音猛地压低,“要是奴家的人这漂亮的皮囊掉了一根头发丝儿,这女人发起火来会做出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好了好了,你们都冷静一点。”坐在一边看了好一会的男人见要吵出真火来了,便赶忙开始打圆场,“大家都是朋友,和和气气的多好。” 他正说着,放在桌上的镜子忽然震了震,那发火的男人眼睛一亮,立时扑倒了镜子前认真盯着,俨然一副万事不理的样子。 女人哼笑了一声,眼刀子狠狠在那男人身上剜了两刀,大大方方地摊开手道:“我要出去逛一逛。” 言下之意便是给钱吧,冤大头。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什么大事,虽然男人暗恼于这两个谁也不把他看在眼里的态度,但能让这两个祖宗不吵起来无疑是件好事,他很爽快地从钱包里一溜卡里抽出一张递过去,“没有密码,随便用就好。” 女人轻笑,两指夹着接过那张银行卡,转身换上新买的衣服,踩着小高跟哼着歌出了门。 “跟上她。”对着镜子的男人脸上神情一敛冷声道,放置在柜子上的陶罐里一道影子飘了出来,沿着墙壁滑到地板,从门缝里跑了出去。 ———————————————————————————————— 巫琮在回公寓的路上捕捉到一抹奇怪的影子,艰难匍匐在地上移动着,他顿了顿,跟上了那抹影子。 公寓里,小白团子正享受着来自Hotch的揉毛毛服务,舒服得连小肚子都露了出来,四条腿一抖一抖,眼睛眯起小三瓣嘴一动一动,不时就抱住Hotch的手舔舔对方修长的手指,尾巴还缠在对方手腕上不肯放开。 另一边的小红蛇团成一团下巴搭在身体上,看着小白团子馋涎欲滴。 看起来味道好棒的样子啊…… 第95章 地上有一抹影子,浅淡到近乎于透明的影子,在地上扭曲着往前磨蹭,它的速度很快,像是有什么在后面追着一样。 冬天路上的行人本来就少,也没有什么人会一直低头看着影子,即便是看到一抹奇怪的阴影划过,也只当是一时眼花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当然也不会注意天上若有若无的不自然感,仿佛有什么透明的有形物体从天上划过,带来微妙的空间错位。 巫琮一直跟着那抹影子,它好像察觉到了他在后面追着,一路上越来越快,而这种速度对它来说应该是很大的负担了,影子周围原本凝实的轮廓逐渐变得分散凌乱,随着动作一点点脱落消弭。 它最终到了一户高级公寓外,贴着公寓的外墙一路往上爬到二十多层才停下,缓缓沿着窗缝蹭了进去。 巫琮飘在半空中看着那抹影子被牵引着进入了一个陶罐之中,袖子微微动了动,符咒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停住了,扭头看向隔壁另一幢楼。 一个穿着酒红色大衣的女人正在对他招手,隔着老远也能看得出她此时笑靥如花的模样。 巫琮看了看窗户里来回踱步的两个男人,心知不解决那位今天是动不了手了,足下轻点落在了女人对面拱手道:“夫人。” “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小蟊贼呢,原来是你这个冤家。”女人掩唇娇笑,眉眼舒展体态风流,“怎么,独守空床寂寞了要我来宽慰几番不成?” 她说着一晃身出现在了巫琮身后,细白如玉的手指落在巫琮前胸,整个人柔若无骨地攀附而上:“奴家可也想你想得紧呢。” “夫人莫要说笑了。”巫琮扯扯嘴角,抬手捏住了正暗搓搓试图往他腿上扎的蝎子尾巴,“在下样貌粗陋膀大腰圆,当不得您的想。” “你这妄自菲薄的小模样却也真真可人。”蝎子精咯咯笑着,涂着火红丹蔻的手指划过巫琮的脸,“怎的就便宜了那洋人鬼佬,着实是可惜了。” 她揽着巫琮,巫琮也不推开她,远远看着如一对爱侣一般亲昵,屋子里的男人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又气呼呼地把窗帘拉上。 “是什么让你这么生气,我亲爱的朋友?”另一个男人在沙发上坐着,笑眯眯地问道。 “没什么。”男人冷着脸坐下来,“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那恶鬼真是讨厌得紧,总是盯着我不放,若非他吃准了奴家投鼠忌器,非得一口咬烂他的脑袋。”蝎子精嘟着嘴念叨着,表情娇柔语气森然,可以想象只要有机会,她铁定会把那人的脑袋咬下来。 巫琮闻言指尖轻动,一直缀在蝎子精身后的影子就像被摁了暂停键一般不动了。 “什么情况?”他问道,“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鸠占鹊巢啊鸠占鹊巢,奴家都说得那般明白了,谁让那恶鬼占了奴家饲主的身子呢。”蝎子精点点嘴唇满脸无奈,“可怜我那饲主辛辛苦苦赚下来的钱啊,就这么被挥霍了,脏水一盆一盆往身上泼,奴家看着心里都疼……早知如此,当初真该一巴掌弄死画皮那小贱蹄子。” 简单来说,现在蝎子精饲主身体里的灵魂并不是她的饲主,而是一个稀奇古怪自称古埃及法老的恶鬼,当时她的饲主被画皮引诱险些丢了性命,那时候作为博物馆古文物修复组骨干的饲主先生正忙着修复一组来自古埃及的文物,中途被画皮袭击,要不是蝎子精察觉不对及时救人只怕就不是进ICU而是进火葬场了,但即便如此他也重伤昏迷了十几天,期间蝎子精一直冒充他的女朋友照顾他,顺便偷偷灌点灵丹妙药泡的水好叫他早点恢复。 “等等。”巫琮叫停了她的叙述,嘴角微微抽搐地问,“你给他喝了聚灵丹泡的水?” “对啊,我吃着恢复身体挺有用的。”蝎子精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 巫琮深深叹了口气,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神农谷强烈要求推行药物基础常识培训,聚灵丹的确是恢复身体的没错,但是它更重要的作用是温养灵魂,你给一个身上可能带着古埃及怨灵的人灌聚灵丹,这是生怕他不被夺舍吗。 就连他都不敢轻易给Hotch灌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物,就怕对方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相冲。 “好了你别打岔,让我接着讲。”蝎子精瞪了他一眼。 她给自家饲主灌了几天药,他就慢慢醒了过来,当然了,作为每天与其朝夕相对的爱宠,她第一眼就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嗯,对着一个以前从未见过自称自己女朋友的女人,她的主人绝对做不出顺水推舟认下来这种事,更有可能的应该是一脸惊恐抱着被子在床脚瑟瑟发抖才对。 蝎子精察觉到了不对,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她能察觉到自家饲主的灵魂还在这具身体里,但她并不清楚一尾巴弄死了对方自家饲主还能不能活回来。 她并不擅长与灵魂相关的法术,这大概是她们这些动物修成的妖怪们共同的弱点了。 这种情况下她第一个想到的求助对象就是巫琮,但是三个月前正是巫琮跟着Hotch东奔西跑不着家的时候,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去找巫琮公寓外的精怪们的原因。 那个占据了她饲主的男人认为她的饲主是他的后世,想要恢复他的荣耀与权威。 说到这个的时候,蝎子精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只苍蝇,各种不屑与恶心。 当那位“法老王”筹谋的时候,第二个男人,也就是那个吸血鬼掺和了进来,也正是因为他让当时还在跟“法老王”虚以为蛇的蝎子精不得不与其摊牌,从此被监视得密不透风想找个机会找别人帮忙都不行,偏偏却又顾忌着对方手里掌控着自家饲主的灵魂只得捏着鼻子与其合作。 “那照世镜……” “是我建议偷的。”蝎子精爽快地承认了,“那个蠢货非得要什么自己前世的臣子服侍,让他去偷照世镜回去找前世的臣子转世总好过让他到处杀人做木乃伊。” “而且要是不偷照世镜,你跟宋鲛会愿意插手?” “Hotch和赵先生也是……” “这个跟我可没关系。”蝎子精撇撇嘴,“是那个小蝙蝠想出来的主意,他想要让你和宋鲛…唔……臣服于Volturi的光辉之下。喂喂喂这不是我说的你要发脾气别找我。” 巫琮的脸色都能吓哭小孩了,蝎子精往边上靠了靠,嘴巴上不停:“你可得悠着点,我家饲主的灵魂还没救出来呢!” “放心,伤不到他。”巫琮嘴角的笑绝对不是叫人放心的意味,屋子里两个凶手都在,不把人弄死弄个半死还是没问题的。 他拿出了一个小鼓,看起来并不起眼,很普通的小鼓,涂着红漆的鼓身圆圆滚滚,鼓面则是微微发黑的黄色,鼓面极薄,几乎能够透光,一敲就破的样子。 巫琮用一把小小的鼓锤敲响了这面小鼓。 蝎子精在巫琮拿出小鼓的时候就很有眼色地向后退开。 巫琮是巫咸国的后裔,天底下大概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用鼓了。 上古时期黄帝杀夔,巫咸以夔皮做出了世间第一面鼓,以振声势,巫琮手里的鼓,一样是用夔皮做鼓面的战鼓。 第一响,第二响。 咚咚的小鼓声音清脆,却叫人心思烦闷焦躁,传进了屋子里,男人就开始坐不住地磨牙抖腿,四处看着眉心蹙起:“她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他说着就站起身,还没等站稳就听见第三声鼓响,立时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坐在他对面的吸血鬼见势不对想也不想扭头破窗冲了出去——他想的的确不错,二十多层的高楼怎么也不可能抓住从窗户跑出来的他,然而前提是他的对手不能是一只憋屈了许久怒火冲天的蝎子精。 巫琮也不去管半空中发生的肢体碰撞事故,权当惨叫声做背景音,飘进屋子里检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身体情况,顺便把桌子上正在放映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的照世镜收了起来。 同时觉得要是宋鲛知道他们是拿什么提供照世镜所需的灵力,会更想把这面镜子永远的丢进海里的。 “好了,安息吧。”巫琮轻叹,抬起手一挥,屋子里大大小小几百个陶罐燃起了熊熊烈火,怨魂的嘶鸣与咆哮在火焰之中逐渐变小,最后只余下一缕青烟飘荡。 “唔。”巫琮扬眉一抬手,一个陶罐里就飞出来一个白色的小纸人,它现在被烧得焦黑一片七零八落,却也能看出上面本来应该是写画过什么的。 宋鲛从他这里打劫走的替身符,估计是当时看Hotch被诅咒折腾的样子被吓到了,连夜回去偷偷放在了赵常乐身上,没想到还真用到了。 “你小心点别打死了。”巫琮回头对蝎子精叫道,“还得靠他给你家饲主脱罪呢。” 死了这么多人的大案,要是不交出个罪魁祸首来,美国政府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蝎子精闻言不甘心地最后抽了那吸血鬼一尾巴,卷着对方落在了屋子里:“我可不去找鸑鷟。”她本来就是偷渡出国的,被鸑鷟看到了妥妥的遣返好不好。 “我去找行了吧。”巫琮接过她尾巴尖上挂着的吸血鬼,另一只手上捏着从人类身体里逼出来的恶鬼,“他估计还得好几天才能醒,你好好…把他送到医院去别随便喂。” 本来就是容易吸引灵体的体质还随便喂药,再被夺舍他可就不管了。 一次性解决案件,巫琮一手一个凶手怀里揣着照世镜原路返回公寓,心情颇好的在一楼储物间扒拉出个笼子把两个凶手丢进去,上楼附身回了已经被揉得完全失去作为犼的尊严的小白团子身上。 唔,被揉肚子果然好舒服。一进身体就被那种酥麻感刺激得轻哼了一声,巫琮赶紧变回人形努力维持自己的尊严(?)。 “东西找回来了。”他把照世镜拿了出来。 “凶手也抓到了?”Hotch一边问一边看向那面镜子,模糊一片的镜面中似乎看到一个青年对他微笑。 跟巫琮长得很像…… Hotch眼前一阵眩晕,骤然失去了意识。 第96章 所以说……这是什么情况? Hotch迷茫地看着四周,茂密的树叶将天空遮掩得漏不下半丝光亮,这是一片极为广阔的山林,脚下是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枯枝败叶,踩下去柔软湿滑,他看见有细细的虫子在泥泞间蠕动,叫人下意识浑身发毛满心不适。 他往后退了两步,鞋子陷在泥里又艰难地拔出来。 是梦吗? 几只只会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的奇异大鸟啼鸣着振翅而起,五彩的羽毛抖动着,点点磷光迎风洒下,阳光下折射着绚烂璀璨的辉光。 Hotch谨慎地后退了两步躲开那些洒落的磷光——事实证明他的决定非常正确,那点点磷光落在地上顷刻间化作了一簇簇明亮的火苗,抖动着攒动闪烁,一点火星溅在了Hotch的手背上,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手背上多了一个灼烧留下的伤痕。 好吧,似乎不是梦。 他握了握拳克制住疼痛与恐慌,极力维持着冷静与理性。 不能慌,要冷静。 他环顾四周,维持着尽可能小的动作爬上一个位置稍高一些看起来也更加安全一些的石头上,然后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 无论如何都要先保证自己的生存。 感谢上帝他身上穿着的不是公寓里那套睡衣,而是去一些比较危险的地区出外勤时穿的防弹衣和靴子,他的两把枪都好好地待在应该待的位置上,里面的子弹也都是满的。 他还在口袋里找到了一个停止转动毫无作用的指南针,几块压缩饼干和巧克力,以及系在脚踝上的匕首。 装备还算是齐全,简直就像是在玩什么生存游戏一样。 Hotch抬头环顾四周,忽然产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认知与渴望。 这是一座山,他要爬到山顶去。 ——游戏任务来了。 在这里枯坐着无异于等死,他蹲下把裤子塞进靴子里,慢慢踩在地上。 柔软而泥泞的土地顷刻间便吞没了他的靴底,让他步履维艰。 他并不清楚自己要往哪个方向走,但是手上的指南针却一直指着一个方向,一个既不是南方也不是北方,东南偏南一点,似乎就像是指针坏了才会指向的方向。 任务提示。 Hotch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把靴子从泥泞里拔出来,走向那个指南针所指的方向。 高矮错落的树林,很快便吞噬了他的身影。 就像是巨兽,吞噬了一只自投罗网的猎物。 此时Hotch并没有注意到,在这暗无天日半丝光亮都透不进来的密林里,他的视线却依旧清晰,没有半点受到影响。 这是一个对于普通人而言远远超乎想象的世界,Hotch看到了无数只应该存在于想象之中的生物。 艳丽的红色巨蟒缠绕在树上,周身红色荧光如流炎般落下,细碎的火星落在树上,却像是水落进滚油里,瞬间噼里啪啦响成一团,满树的叶子都像被这火焰燃起,亮着璀璨的银光。 火树银花之下住着小小的菌菇,或者说小小的菌人,他们一个个头上顶着厚厚的蘑菇盖,即便是火花落下来了也不怕,脚板又厚又大,踩在泥泞里也不会陷下去。 他们是胆小的原住民,不同于那些冷眼看着Hotch艰难从树林中穿行而过的异兽们,当远远看到这对他们来说巨大无比的存在靠近时,他们就快速地逃进地洞里,只留下蘑菇一样盖子堵在外头。 Hotch注意到蘑菇盖周围青草嫩绿不生虫子,便采下一些碾出草汁涂在衣服和靴子上。 这很有用,当他一脚踩下去时黏在靴子上的虫子少了很多。 对他而言最大的安慰大概就是这些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原住民对他没什么恶意,就和游戏副本里的背景一样,看着危机四伏,实际上也能勉力应付。 他真正的敌人是巨大的心理压力,快速消耗的体力,以及伴随体力消耗而来的脱水症状。 周围的树无论怎么走都是一模一样,他似乎总能看到一条红色的巨蟒缠绕在树上,红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高高在上地注视着他,每一棵它停驻的树都会燃起璀璨的光辉,又在其蜿蜒离去时化为满地灰烬。 他走到哪里了,是山脚下,还是山麓,亦或者一直都在原地转圈?山林里寂静得只能听见他疲惫而沉重的喘息声,一股又一股的血腥味往他嘴里冒,Hotch沉默的数着自己的心跳,如果一跳是一秒,那么他已经断断续续走了接近三个小时,没有任何补给,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饮用的水源,支撑他的除了意志还有挂在脖子上源源不断为他输送着力量的坠子。 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Hotch能够感受到周围森林里闪烁的眸光,现在那些存在不敢轻举妄动,一旦他倒下,那么估计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疲惫到了极限之后,他开始进入到了一种恍惚的状态里,他的肢体脱离了意志的支配自行向前运动着,也许是幻觉吧,他看到了许多许多不应该存在的事物。 然而他却不得不承认,那些都是他内心所渴望着的,恩爱和谐的父母,完美的童年,更少的凶杀案,更多的罪恶被扼杀在摇篮里,能够理解支持他的工作的恋人,还有孩子,可爱的,天使一样的孩子。 一切都是近乎于完美的,完美得勾引他沉沦其中不可自拔,他所看到的每个人都对他说着留下来,说着不要离开。 既然现世安稳,又何须前行。 留下吧…… 留下吧…… 有时不得不承认人类心性的坚韧,哪怕动摇了刹那,转瞬也会拼命告诉自己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硬生生自己推着自己往前走。 树上缠绕的红色巨蟒吞吐着信子发出无声的嘶鸣,恐吓着周围蠢蠢欲动的猛兽们退避三舍。 它小心地跟随着前面那个男人往前走,蜿蜒的蛇身碾过地上枯败的枝叶,鳞片上细碎的火光在地上清扫出一条曲折的道路。 它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要自己跟着这个男人,虽然他身上的气息让它觉得亲近又舒服,但是这还不至于让它的主人另眼相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身体孱弱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纯种到不能再纯种的人类,唯一稍微值得称道的阴阳眼和鬼灵亲和体质,在主人的族群里也称不上稀奇,每年新生的小孩子里十个有八九个都是这种体质,甚至还要更强一些。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红蟒晃晃自己本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一边跟上前面人类的脚步一边用尾巴卷起几个树上栖息着的鸟儿塞进嘴里打牙祭。 天天在山上餐风饮露的清修,它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Hotch对于身后跟着的大尾巴一无所觉,他现在陷入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里,身体和灵魂似乎分成了两部分,身体不知疲倦地往前走,灵魂不堪重负地想要留,种种纷杂幻境在他面前展开,从甜蜜的幻境到可怖的梦魇,种种他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奇异景象在他面前展开。 他开始越来越多的怀念起过去,越来越多地感受到绝望与无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壳离开。 到底走了多远,他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他就那么放任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躯壳离开。 红蟒看到前面的人类脚步停下,眯起眼睛抬起身子,随时准备着冲上去把人卷起来带上山,出乎它意料的是,几秒之后,人类又迟滞地迈开了步子。 Hotch的确是已经到极限了,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拒绝移动,然而好像有什么冥冥之中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他。 他好像又看到了那间公寓,中央广场开车五分钟就到,三层小楼外藤蔓爬满了墙,窗外栽着高大的梧桐,一只猫儿懒洋洋在树上躺着晒太阳,窗户推开,丹砂捧着下巴唱着听不懂的中国歌谣,扎起的羊角辫一晃一晃,红色的裙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巫琮在她身后满脸无奈地试图让她安分一些,手腕上名贵宝石装点的发圈很衬她身上的裙子。 “Hotch叔叔!”丹砂眼眸明亮,撑着窗台叫起来,“你回来啦!” 巫琮微笑着看着他,眼眸闪动笑意温和。 那种他所不习惯但非常好闻的香料气息又一次盘旋在他身边,寸缕寸金的高昂身价有着与之相配的沉静香气,巫琮身上总是带着几分这种香气,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被这种味道围绕。 裤脚被拉扯着,Hotch低头,小小的白团子拽着他的裤脚管,一跳一跳催促着他往前走。 再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不要停下啊,往前走啊。 打开大门走上楼,眼前看到了那扇半掩着的房门,他伸手小心地推开门,霎时间一切豁然开朗。 深林也好,幻境也好都不见了,白玉台上烟雾缭绕,一个青年站在他面前,跟巫琮几乎是一模一样,一袭青袍长发披散,脚边缠绕着一条青碧色的小蛇。 一眼Hotch就能分辨他和巫琮的不同之处。 这个人看起来更加……遥远一些,哪怕是笑着也叫人亲近不起来,就像天边的云彩一样捉摸不定。 “我想见你很久了。”他轻轻叹息,嗓音直接在Hotch心底响起,“我来世的姻缘。” “我这落魄仙人身无长物,便以此相赠罢。” 他截下一缕长发,系在Hotch手腕上。 “Hotch!”Hotch回头,看见巫琮站在他身后,脸色青白气喘吁吁。 “你该走了。”那人微笑着说道,掌心落在Hotch发上,透骨的冰凉,“这里不是你们该停留的时间。” 爬过万阶天梯,渡过心魔千万,走过大荒灵山之上登仙台。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下一秒,天塌地陷,万物消弭。 ———————————————————————————————— “大巫,那个人类呢?”红蟒爬上白玉台,亲昵地缠绕着那个人的脚腕。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那个人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白玉般的指尖落在红蟒的头顶。 “大巫很开心吗?”红蟒问道。 “也许吧。”他一怔,继而答道,“若来世是那般模样,陨落倒也不是多么可怕了。” “大巫是仙人,仙人也会死吗?” “巫咸不过是连通天地的信使罢了,当有一天天地断绝联系,我自然也不需要存在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红蟒又问道。 “去东海。”那人道,掌心放着一枚小小的挂坠,黄琮上血痕密布,因为抵挡心魔而处处开裂。 “去看看鲛人的照世镜长什么样子。” 云雾渐深,云开雾散后,白玉台上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撒花 上一章里催动照世镜的是死者的怨灵,一屋子里几百个陶罐你们想想那个怨灵数量【摊手之后就是小天使点的跟暮光之城联动的番外,顺便简单交代一下后面的事情其余大概还会有个架空AU动物化番外 别的目前没什么脑洞 第97章 番外1 仿佛从一场缓慢而悠长的噩梦之中苏醒,Hotch睁开眼睛时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了,肺部如同被一只手用力捏过一样疼痛着,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与之相对的,他的身体恢复了,那种纠缠了好几天如影随形的脱力感消失了,他动了动手臂,轻松而又充满力量。 不仅如此,他注视着自己的手,那上面因为握枪留下的薄茧已经不见踪影,包括掌心曾经被火药灼伤留下的伤痕,手臂上因为爆炸或者其余原因留下的疤,现在全部不见了,他的皮肤上平滑一片,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跑错了时间,回到三四岁的时候。 他能感受到除了外表上的伤痕,他身体内部的许多旧伤和隐患也恢复了——作为出外勤的探员,他的身上不可避免有着许多经年旧伤,虽然现在不显,但是等年纪上去就能感受到它们的可怕威力了。 Hotch感觉前所未有的好,身体轻盈而又充满活力,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不带喘地完成整场铁人三项。 跟刚刚那个疲惫的密林登山相比,眼下这种诡异的轻松感反倒更加像是做梦。 “这可不是做梦。”耳边响起巫琮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想的说出了口,扭头一看陡然一惊。 “你没事吧?”他扶住冲着自己倒下来的身体,掌心轻飘飘的重量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和他比起来,巫琮的情况可以说糟糕透顶,他恹恹地靠在Hotch身上,面如金纸,眼睛半开半阖着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嗓音嘶哑疲惫,头发散乱地黏在脸颊,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流。 作为一个老粽子他身上的温度一直不怎么高,但是现在却已经低得仿佛一块寒冰,Hotch扶了他没几秒就觉得手心快要被冻僵失去知觉了。 “我没事。”他慢吞吞地说道,“就是有点消耗过度。” 他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没事,Hotch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我去找宋先生。” “等等。”巫琮扯着Hotch的衣角制止了他的动作,“找他来也没用,我自己慢慢缓缓就好。” Hotch这才在床边坐下,小心地把巫琮拢进怀里,人类灼热的体温穿透布料熨帖进身体里,让巫琮忍不住低声喟叹。 “你最好也离我远一点。”他说道,因为没什么力气说话也慢的很,一字一字地往外吐。 “嗯?”Hotch疑问地看着他。 “我现在阳气不足,你老是在我身边晃荡着……”巫琮眯眼盯着眼前人类的眼睛,舔了舔唇角,“我会忍不住的。” 在饿得快死的人面前放上一大块香气四溢美味可口的肉,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制着没有直接扑上去。 Hotch深深看了他一眼,忽地笑起来:“又没有人叫你忍着。” …… 巫琮花了几秒钟用累得快要停摆的大脑反应了一下Hotch说了什么,继而低低笑出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伸手扯住Hotch的领口,抬头吻了上去。 想他嘲讽了那么多次九尾那狐狸没事就缠着家里的男保姆白日宣淫,没想到自己也有做这吸人精气的勾当的一天。 不过真的很舒服就是了,他现在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九尾会整天醉生梦死只想着滚床单了,唇舌纠缠肌肤相亲,阳气充盈进身体,恍惚间那种鲜活气叫他难以克制地沉沦其中,什么矜持克制尽数丢到了九霄云外去。 还想要更多。 极端匮乏阳气的某个老粽子得寸进尺地扯开Hotch身上的衣服,眼眸中泛起淡淡的红。 “喂!你!”Hotch是真的没有抱什么少儿不宜的心思,事实上他一开始还以为所谓补充阳气会像吸血鬼那样需要血液或者其余什么的,总之会是比较痛苦类似于献祭的过程,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 更加令人挫败的是,即便是体虚气弱的老粽子,依旧能够一只手压制住他的反抗。 算了算了,Hotch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回应着巫琮热情的亲吻。 其实也挺舒服的来着。 他该说幸好巫琮还没忘记把丹砂送出去吗。 三楼纯洁无比相拥而眠的宋鲛面无表情地睁开眼,极力克制着冲到楼下和某个荒淫无度酒池肉林丝毫不顾及他这个老朋友感受的巫琮打一架的冲动,的确,巫琮没忘记丢几个隔音的法术,但他忘记了屏蔽灵力波动,就这跌宕起伏宛如股市的灵力走向,连带着整个公寓周围的灵力场都变得上上下下宛如过山车,宋鲛就是想睡都睡不着。 看看身边睡得香甜的人类,再考虑了一下现在把人类闹醒导致的后果,老咸鱼很没骨气地选择了从心,翻身下床找出纸笔,专心致志地开始回忆巫琮的各种黑历史,立志于给他一份“精心准备”的贺礼。 明天给他煮点红豆饭吧,恶心也恶心死他。 对于宋鲛快要溢出来的恶意巫琮一无所知,满足地拉着Hotch在床上混闹了…一个多小时,几局下来他是精气不足神采奕奕就差下去跑两圈了,可怜一时失足口快把自己卖了的Hotch先生被榨得连腿都是软的,腰酸背痛宛如一夜进入老年期,各种骨质疏松找上门。 但所幸两个人的精神都还不错,欲望过去后也能靠在一起好好梳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那个镜子呢?”Hotch这才发现照世镜不见了。 “唔……”巫琮翻了翻被他们滚得乱七八糟的被子,指着一滩迷之湿迹道,“就是这个……吧。” 你的语气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不确定…… Hotch又翻了翻被子,“这个是?”他从被子下面拎出来一个挂坠,黄琮之上带着荧荧白光,他一摸脖子,本来应该挂在上面的挂坠已经不见踪影。 “照世镜本来就是鲛人逆鳞所化,失了功用会变回原样也很正常。”所谓鲛人,死后便会化为海中泡沫,“至于这个挂坠,应该是那个…人放在照世镜里的。” “你刚刚被带到了过去,准确的说,是我的前世。” 巫琮自己都没想到他前世会是巫咸,自己上辈子是自己祖宗的感觉如何,总之不是好极了就是了,至于自己被自己上辈子给坑了的事情,那就更加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了。 不过想想巫咸还能算到自己的下一世如何,即便是巫琮也不得不感慨其道行高深。 巫咸在照世镜上留下了一道法术,以黄琮挂坠为牵引,只要Hotch接触到照世镜,灵魂就会瞬间被拉扯到那个时间去。 他倒是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在算到自己的陨落无法挽回后耍了点手段想看看自己下一世过得如何罢了,要是过得不好他也能想办法留点后手弥补一下。 同一个时间里无法存在两个相同的灵魂,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个和巫琮最为亲近的人。 虽说丹砂和巫琮相处的时间更长,但从灵魂算起来跟巫琮关系更为紧密的无疑是系上红线的Hotch。 知道自己下辈子过得不错还成功摆脱单身巫咸也就放心了,他还不忘给自己的下一世,看血统还是自己的后裔留下几分馈赠。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巫琮摸着Hotch手腕上一道清气流动的红痕,神情复杂,“应该说不愧是上古的仙人吗。” 长生不老之术都能这么随便施,还真是钻了那时候天规不严的漏子。 Hotch的神情比他更加复杂,作为一个普通人类活了那么多年,这一年的遭遇远远超乎他过去的想象,更不要提现在一朝醒来就告诉他你已经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以前做的人生规划心理准备都可以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了…… 真的是一点实感都没有。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特别想要问问Reid当时是怎么做到那么顺畅地接受了那位Triton先生种种奇异之尘的。 “好了,别想太多。”巫琮懒洋洋地亲了亲他的唇角,“要睡觉吗?” “我要先给Dave打个电话。”Hotch说道,下床去拿自己的手机,“他们那边的案子似乎有点棘手。” “那个…巴尔的摩的案子?”巫琮问道,磨蹭了一下也下床开始整理凌乱的床铺。 “嗯,似乎有人一直在误导他们的调查方向,想要把矛头对准William。” “William是之前在停尸房遇到的那位探员?”巫琮把沾着各种不明液体的床单被褥全部换下来,又从柜子里拿出新的铺上,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可以去查查那位…跟他一起的那个男人。” 那个停顿绝对是没记住Dr.Lecter的名字吧。Hotch看了他一眼,“Dr.Lecter确实是不太对劲。” 他打电话过去也是提醒Rossi他们注意Dr.Lecter,当时要不是后续种种接踵而至,他应该现在已经在调查对方了。 “我也得打电话。”巫琮挥了挥手机,“鸑鷟和Triton那边都得交代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了一下各种杂七杂八的后续 第98章 番外2 巫琮的主要问题在于为了破开时间的屏障消耗了过度的阳气,导致他的身体阳气不足而显示出了更为偏向于死物的特征,如果没有及时的补充,他自己靠着磕丹药也得花上一年半载才能缓过来,不过既然身边有Hotch在…… 宋鲛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画了个叉,抱着身边一边看电影一边噗嗤噗嗤笑个不停的赵常乐用力蹭蹭,啊啊啊这部电影怎么这么长,他觉得自己已经等到天荒地老了。 “马上就完了,马上。”赵常乐第十八次说着侧头亲了亲宋鲛做以安抚,眼角还带着笑过头的几点泪光。 宋鲛轻咬下唇,成功用自己光风霁月的外表拗出了金毛大狗系的无辜委屈脸,还努力做出一副大度懂事的样子点头,埋在人类肩头舔了舔。 即便是深知这条老鱼心机内里的赵常乐,一时间也被此等难得一见的“宋先生委屈脸”晃花了眼,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那一头顺滑柔软的黑发。 大屏幕上黑白老电影缓缓推进,英俊的男主演和美丽的女主在公寓下告别,男主演难以克制内心的激动,在大马路上唱着歌跳了起来,天上下起了雨,他撑着伞转了个圈,然而这最为经典一段却无人欣赏,赵常乐被宋鲛压在沙发上,交缠亲吻着意乱情迷。 时间进入十二月的时候,巫琮终于宣布自己的身体完全恢复了,Hotch揉了揉自己这些天损耗过度的腰,神情冷峻地思考着未来半年把巫琮赶回隔壁他自己的公寓睡觉的可行性。 此时他的假期还剩下一点,上层这一次很慷慨地将他的假期和圣诞节连在了一起,让他能够悠闲地享受一个家人团聚的节日。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要先和巫琮一起回一趟中国。 一是巫琮算了算,年前也就这么个适合下地府的黄道吉日(?)了,二是得给Hotch登记一下身份信息,忽然多出来个长生不老的人类会扰乱很多灵魂的正常轨迹,他得去报备一下,三是回去采购些美国买不到的东西,顺便探望一下老朋友,也顺便让他们认认人,毕竟他以后就算是常驻外国了,就算回国也就是瞬息间的功夫,也到底比不上以前楼上楼下的方便。 而且以后丹砂指不定还要靠他们指点修炼要诀的,关系总不能断了。 林林总总杂七杂八的事情算下来,他们再怎么快也得要卡着圣诞节才能回到美国。 巫琮放心地把自己的小公寓交给了宋鲛看着,宋鲛和赵常乐预备在这里住到快过年再回去。 “说起来你这次出国不是为了这张图吗,已经搞定了?”宋鲛一边帮着巫琮把墙上的魑魅魍魉图卷好一边问道,“我记得你上次说还缺一个不是?” “那是蠃鱼。”巫琮脸上流露出几分复杂的神采,“我前些日子算了一卦,它出来之后掉在了…沙漠里。” 蠃鱼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一条普通的鱼,是鱼那都是需要水的,掉在了沙漠里的鱼…… 现在已经变成一条鱼干了。 死鱼是不会引发什么灾厄的,巫琮也没兴趣大老远跑去沙漠收尸,但是他出国的任务的确已经完成了。 “沙漠里……”有一半是鱼的宋鲛想象了一下沙漠里的气候,满脸怜悯,“也是个倒霉的。” 除了魑魅魍魉图之外巫琮的行李倒很是简单,相比起来反而Hotch的行李比较多。 给相熟的人说了一声之后,Hotch和巫琮坐上了前往中国的飞机。 不愧是巫琮特意选出来的好日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路安安稳稳到了目的地。 理所当然的,飞机落在了私人机场,里里外外都是有关部门的知情人员,巫琮一下飞机就是一长串身体检查。 “我跟饕餮他们都说过了,不过估计不会有什么人来接机,大冬天的他们一个个的都懒得……很。”话没说完就被打脸的巫琮一脸冷漠地看着栏杆外头举着“欢迎老粽子回家”的大牌子,一溜排开笑得春光灿烂的老朋友,扭头扯着Hotch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我们还是走VIP通道吧。” “别介啊老巫,不带这么生分的。”栏杆外举着牌子的青年身形一闪就到了巫琮身边,笑容满面的伸手揽住了…Hotch的手臂,“这就是老巫家那位吧,不才白泽,你叫我老白就行,幸会幸会。” 他的英语说得还挺顺溜的,虽说难免带着点口音,不过Hotch表示听懂还是没问题的。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白泽带头,后头几个也就跟着窜了进来,争先恐后地围在Hotch身边。 “老巫眼光不错啊,这一身阳气足得姐姐我都快忍不住了。”染着一头酒红短发的美艳女人笑容娇艳,说着身后冒出了一大蓬毛绒绒的尾巴,又快速收了回去,微微福身,“奴家九尾,失礼了。” “看这红线结实的。”另一个青年啧啧称奇,他看起来天生一副凶相,一瞪眼睛就像跟人吵架似得,事实上他的脾气也确实不怎么好,“老子是睚眦,有啥事报我的名号,这城里黑白道上的都给我几分面子。” “行了吧睚眦,老巫罩着的人还用你多话。”说话的青年看着憨厚嘴巴上却不怎么留情,扭头对着Hotch笑道,“我是饕餮,喊我声老陶,陶哥啥的都行,这几个都不怎么靠谱,你听过算过就行,别往心里去。” “欢迎…回……来……”难得有个对着巫琮说话的,说到一半就呵欠连天倒头栽倒在了身边青年的肩膀上,眼睛一闭秒睡过去。 抱住他的青年露出个无奈的微笑,对着巫琮耸耸肩:“冬眠,你懂的。”说着他又看向Hotch,“你好,我是住老巫楼上的金乌,这是老巴,我们是室友。” “睡一张床的室友。”白泽笑嘻嘻地补充道,“还不穿衣服。” 金乌面上笑容不变,眼眸中闪过一丝金光,下一秒白泽脚下就燃起了幽白近乎于透明的火焰,狠狠烧掉了他的裤子。 白泽吓了一跳,叫着金乌不厚道跳到了睚眦身上用身上的火星毁掉了睚眦刚买的夹克衫,睚眦挽救自己新衣服的时候一脚踩在了九尾脚上被十公分细高跟狠狠赏了一脚,撞在了冬眠的老巴,也就是巴蛇身上,巴蛇神志不清地蹭了蹭,紧接着一条巨大的蟒蛇就出现在了大厅里,扭动着宛如狂蟒之灾现场。 还真是没一个靠谱的。巫琮揉揉额角哀叹了一下那几个荡然无存的形象,毫不犹豫地趁乱拉着Hotch就跑,没有一点朋友情谊。 “老巫!晚上一起吃饭啊!”睚眦一边灵活闪避着巴蛇的蟒身和九尾的尾巴,一边叫道,“老饕家!” 巫琮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带着Hotch跑出了机场。 “我们要去哪里?”Hotch问道。 “我家。”巫琮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符咒在空气中抖了抖,符咒燃起,三秒不到Hotch就看见一辆镶金雕玉的马车一路飞驰而来——是真的飞驰,从天上飞下来的那种。 “飞马出租为您服务!”驾马车的年轻人语气欢快,待看到巫琮身边的Hotch之后僵硬了一下,结结巴巴补了一句,“We…Wele to…to a!” “到集体宿舍。”巫琮拉着Hotch上了马车。 “好嘞,您坐稳!”年轻人吆喝了一声,扬起马鞭打了个响,Hotch觉得马车一震,就看见窗外的建筑物逐渐变低,马车稳稳飞在了天上。 马车里面也是极舒适的,打扫得干干净净熏着淡雅的檀香,绸缎包着的座椅柔软得让人要陷进去,小几上摆放着茶水和点心瓜果可以随意取用,马车壁上还有一台小电视循环播放着各种节目。 巫琮给Hotch倒了杯茶,马车飞得高却很稳当,除了起飞时的震动之外感受不到任何动静,“这里播的都是广告。”他指着小电视说道,“这个是百草门的丹药,刚刚是飞剑抛光的,还有棺材贴膜,化形辅助,佛经演唱会之类的。” “这是个计价器?”Hotch指着小电视下面的数字版问道。 “对的。”巫琮说道,“起步价十三灵石二十公里,之后每十五公里加三块灵石,全国通行无阻。” 他们说话间,马车就已经开始慢慢往下降落了。 和来时风驰电掣不同,马车降落得轻缓稳当。 “到了。”巫琮手在数字板上划过,数字版闪了闪,暗了下去。 “欢迎下次乘坐飞马出租!”驾车的年轻人热情地对他们挥了挥手,坐正吆喝一声,飞马扬起蹄子一踩飞上了天。 “说是灵石,实际上的度量单位是灵力。”巫琮解释道,“所以我们直接输灵力方便一点,背着灵石到处跑还是挺麻烦的。” Hotch边听他说话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栋大概三四十层的高楼耸立着,围绕着高楼绿树成荫桃红柳绿,寒冬腊月里依旧觉得春天般温暖,小溪自树间潺潺而过,还能看见几尾小鱼倏忽而过。 大楼上头几个大字金光闪闪——集体宿舍。 一进大厦门,迎面便是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红底白字巨大横幅—— 遵纪守法,做社会好公民。 作者有话要说:   巫琮死回去之后就可以开始撸暮光之城了 我还想写超英,比如老粽子被交换去复仇者这一类的梗,你们感兴趣吗【捂脸 第99章 番外3 集体宿舍修建得颇为现代化,半点也看不出来里面住着的是一群足以进博物馆的老古董,待在一楼接待室里打瞌睡的年轻人在巫琮进门时便睁开了眼睛,脸上自然挂上了几分笑意。 “欢迎回来,巫先生。”他嗓音清朗又温柔,听着便让人亲近,又惯于微微眯起些眼睛遮住那瞳仁里流转的慑人光彩,便更显可亲。 巫琮点点头应了一声,又指了指身后的Hotch道:“给他个副牌,记在我名下。” “还真是老房子着火,等都等不及。”年轻人揶揄了一句,从接待室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翻到空白页递给Hotch,“滴一滴血上去。” Hotch看了眼巫琮,见他没说什么,就用口袋里的匕首划开指尖,滴了几滴血上去。 殷红的血落在空白的纸上,却未曾洇开,而是快速扩散出了几条细密的纹路,形成了一副繁复而奇异的图案,而后那图案上飘起一道虚影,落在了年轻人不知何时拿出的玉牌上。 “您拿好,丢了记得及时来找我补。”他把玉牌交给Hotch,脸上的微笑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Hotch接过玉牌,莹润的白玉之上道道血色,和纸上的图案一般无二。 “这是身份牌。”巫琮一边摁下电梯一边解释道,“有了这个你进出都方便一点,你要在这边买东西也直接刷就行,这个和我的账户关联着,灵石和人类用的货币不通用,而且……你带着这个,别人就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他说着笑了起来,扭头吻在了Hotch唇上。 自从到了中国他就变得格外热情。Hotch看着巫琮容光焕发的脸,条件反射地感觉腰酸背痛。 说是集体宿舍,国家倒也没有亏待这群老家伙们,单层独户,装修得也尽心尽力,若是有什么特殊要求的——比如饕餮就要了个超大的厨房,那也是尽量满足,巫琮住在五楼,电梯打开也不见门,一堵墙直挺挺堵着,玉牌一刷便骤然消失,显出了后面的防盗门来。 有防尘诀在,巫琮的住处同他走得时候也没什么变化,巫琮把两人的行李拿出来开始整理,顺便给Hotch指了指浴室的位置让他先去洗一洗然后好好休息,美国过来一路十几个小时,单是时差就够让人难受的了。 盘在他手腕上的丹砂迷迷糊糊爬下来,往自己的小房间里蹭过去。 巫琮收拾好行李,因着回了国他的行动也就不受地府禁制的限制了,所以他跟Hotch说了一声,就准备出门去买东西了。 ——虽说看着是跟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实际上冰箱里空空如也,各种东西也都被带走了没带回来,都得临时去买。 进了电梯正好撞上饕餮家那位总裁先生,巫琮同他点了点头,招呼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总裁先生应道,一想起因为饕餮要给眼前这位接风洗尘他今晚就得被赶出来住到冷冰冰的城郊别墅去,还只能吃厨师做的一点也不好吃的晚饭,第二天早上孤零零地开车上班,脸色就更加冰冷,就差在周身飚起一圈王霸之气了(并不是)。 巫琮也没什么心思探究为何这位的心情不好,满心都盘算着待会要买哪些东西。 食材是肯定要买的,油盐酱醋的也不能少,还有生活用品,什么锅碗瓢盆牙刷牙膏的家里也没了,除了这些之外,神农谷的养身药浴,百器宗的护身法器等等国内不能托运的东西也正好一次置备齐。 他心里兀自念叨着宛如家庭主妇,面上仍是那般淡定冷然的模样,电梯到了后礼貌地跟全程臭脸的总裁先生道别。 总裁先生顿了顿,开口道:“城北的那个贸易市场拆迁到北边去了,你让游魂给你带个路就能找到。” 巫琮一愣,继而笑道:“多谢。” 走之前就听说这位在打城北那块地的主意,没想到居然真办下来了,饕餮家这一位当真不可小觑。 当他站在造型极具艺术气息,功能划分明确又极为便利的超大型商业中心时,禁不住更加感慨。 跟这个一比,当年那个三层小楼还各自为政铺块布摆个摊就算做生意的贸易市场简直就是乞丐窝。 啧啧啧,想不到饕餮那个脑子里只知道做饭吃饭的居然还有抱上这么条金大腿的一天。 总裁先生才不会说他是为了把饕餮那个蠢货农家乐里的蔬菜卖出去才开得这么个商业中心。 巫琮买东西的时候,Hotch洗完了澡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他的确是有点累了,长生不老只保证了他的不老不死,但他的身体仍旧只比普通人类好上一些,坐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样会累。 他也没有什么认床的毛病,躺在床上眼睛一闭,很快就在满室沉水香气里睡了过去。 ———————————————————————————————— 巫琮在商场里撞上了不少熟人——百年前那段惨烈的历史里跟鸑鷟一样不顾天道责罚暗地里动手的可不少,事后被天道清算起来,一个两个的少说失了道行,惨烈些的便直接魂飞魄散若非宋瑕他们动作快估计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死掉的巫琮不管,不过那些活着的确实是有不少承了他的恩情,被他从半死不活的境地拉了回来,没直接下地狱去见自家祖师爷。 对这些存在来说,巫琮出国几年跟几天不见也没什么区别,在商场里遇上了一样亲亲热热地拉着他聊聊天,约着哪天出去踏青或者喝酒,没有半分生疏可言。 然后巫琮就撞上了一脸认真地站在蔬果区挑选橙子的宋瑕。 这位酆都大帝座下的首席辅佐官仍是那般疏冷倦怠的模样,白玉雕琢般的指尖懒洋洋地划过一个个圆滚滚的橙子,拿起一个看上两眼放回去,又再拿一个,漫不经心地丢进手上的购物篮里。 不办公的时候他穿得倒是没那般正式,对襟的玄色衣衫搭上亚麻色的宽松运动裤,柔化了他身上极具攻击性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没有上次巫琮见他时那般具有压迫性——或者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这座万年不化还伤人性命的冰山稍微融化了那么一点。 宋瑕的地位虽高,人世中真正认识他的却是寥寥无几,因而在这熙熙攘攘的商场里也没引起什么注意,甚至几个一样买橙子的妇人还热心地教他该如何去挑选比较甜的橙子。 既是见到了,巫琮也就上前略微招呼了两声,宋瑕并不是什么多话的性格,只淡淡应了几句,又确认了一下巫琮去地府登记的时间。 “说来我们都没想到你最后会挑那么个差使。”宋瑕说道,“秦广王就差没堵着我门口哭了,叫我好几天都不得安宁。” 他嘴上说着头疼,面上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样,选完了橙子他又开始研究货架上的哪种小金桔会比较甜。 “倒是我的过错。”巫琮笑着挑了一袋保证甜的小金桔给他,顺手拿了两个梨放进自己的购物篮里,“以后日子还长,请您多担待着些了。” “把你放在外头我也放心些。”宋瑕不客气地笑纳了那一袋子挑好的小金桔,“总有些不长眼的想闹点事情出来,你在外头看着我也好动手。”他如此漫不经心地说着,就像在讨论这些桔子甜不甜,而非告诉巫琮他准备对本就人手不足的地府进行大规模肃清。 这样估计自己一上任就是加班地狱。巫琮在心里叹了口气,突然有点不想下去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里,就看见一个在商场里颇为打眼的外国男人推着购物车走了过来,极为自然地揽住宋瑕的肩膀,“挑完水果了?” 巫琮微微挑眉,这不是前些日子才刚从美国被他引渡回来的那位Lambert先生吗。 Lambert现在看起来可比几个月前健康得多,站在宋瑕身边居然还比他高了几公分,挽起的袖子下可以看见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竟是把身边那位威风八面的首席辅佐官衬得温软了几分。 宋瑕点头,低低嗯了一声,把购物篮里的水果倒进购物车里,想了想对巫琮道:“他是我现在的副手。” 巫琮了然,宋瑕在地狱干了那么多年早就不耐烦这份差使了,早年是被龙凤二族驱逐追杀无处容身只得卖身给酆都大帝以求庇佑,后来是身居高位如履薄冰,无数双眼睛等着他一朝失势落井下石,再后来凶名远扬无人敢惹,手头的差使却找不到人接手酆都死活不肯放人。 眼下Lambert是叫做副手,再过个几千年宋瑕把他带出来了,估计也就能从副手转正了。 而且看他们俩这相处状态…… 巫琮眨眨眼,装作没看到Lambert购物车里各种花花绿绿口味不一的润滑剂。 居然还有生姜味的。 第100章 番外4 地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Hotch并不否认自己有时也会对那些罪大恶极的凶手产生诸如“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之类的想法,然而地狱究竟是何等模样,他还当真未曾想过。 但无论如何,在想象之中总归不会是眼前这种车水马龙与人世间几乎无异的样子。 一辆辆形状奇特的车辆以完全不符合其笨重外形的速度飞驰而过,平整的道路两边栽种着他没见过的高大树木,树下是一丛丛不起眼的白色小花,散发出阵阵清香,靠近道路则是一幢幢高楼鳞次栉比,上面挂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广告牌。 街道两边的店铺热闹极了,卖食物的店面里飘出一股股诱人的香气,勾得人走到一半便忍不住驻足,觉得肚子咕咕叫起来。 但却也不是完全的现代化,高楼之上有着飞翘的檐角,雕琢精美的石兽蹲守在屋脊上远眺,路边的栏杆是艳丽的朱红,云纹层层交叠,有的店面还扯着布面的旗,上面写着大大的酒或药,间或还能见到几座古色古香的小楼,二三层最多了,檐角挂着画了花鸟或美人的宫灯,挂得高高的,一抬眼青白的天上只窥见孤零零一盏灯系在檐角,黑与白交界分明。 Hotch站在酆都的街头,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一切是否只是自己做了个荒诞的梦。 “怎么了?”巫琮见Hotch愣在原地,笑着扯了扯他的衣袖,“阴间的东西你可不能吃。” 吃了阴间的东西,可就回不去阳世了。 Hotch默默目光下移,挂着宫灯的小楼之下是一个队伍排得很长的小摊,满脸皱纹的店主手脚利落地盛着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粥,排队的客人自觉丢几块细碎的灵石到边上的小盒子里,然后拿碗离开。 显然,巫琮以为他刚刚在看这个摊子。 “腊八粥而已,想喝回去我给你熬。”巫琮说道。 Hotch也不想跟巫琮纠结这么个问题,因而点点头跳过了这件事,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等人来接。”巫琮答道,想了想又简单跟Hotch介绍了一下阴间的构造。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酆(feng1)都,也可以说是整个阴间真正的行政中心,除了最上面那位古早以前就完全不管事的天齐仁圣大帝之外,坐镇于此的酆都大帝便是最高位的神明。 酆都大帝其下有五方鬼帝,掌控镇守着连通阴阳的各个通道,再向下罗酆六天,管理阴间的种种事物,毕竟阴间除了亡者,还有种种诞生于阴间的原住民,鬼卒,以及其他因为各类原因获得阴间居住资格的存在,这些总要有“人”来负责。 真正处理亡者事宜的十殿阎罗则独立于这些机构之外直接受酆都大帝执掌,主理六道轮回生死之事。 如果画地图的话,那么阴间完全可以划分为两部分,靠北的一部分是办公生活区,酆都是主城,十殿阎罗所在的地府在则是卫星城,包括奈何桥黄泉路之类的地府著名景点也全都在这个卫星城,这个卫星城一边与人世间相连,另一边则和地府的另一部分,也就是十八层地狱相连,十殿阎罗处受审的亡者按照善恶被投入不同的地狱或者直接投胎进入轮回。五方鬼帝镇守的五座神山则分布在阴间的五个位置,自此人鬼不相通。 其中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所镇守的桃止山,便是人们所谓的鬼门关,与十殿阎罗所在相连,乃是亡者进入地府的入口。 “那地藏菩萨呢?”Hotch把巫琮说的和自己看过的资料一一对应,发觉巫琮漏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地藏在地府。”回答他的是一个匆匆走过来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衣笑眯眯很是温柔的样子,他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地藏在地府,以无上佛法消磨人心恶念,若是有亡者笃信佛教又有足够的功德,地藏就会引渡他去往西方佛国极乐世界。” 顿了顿,他接着道:“不过这种人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过。” 脱出轮回永享极乐的功德可不是好攒的,十世轮回还得皆是大善之人才能勉强摸到及格线。 巫琮挑了挑眉毛,道:“你什么时候转部门了?” “这不是上头看我们老相识了才把我借过来的嘛。”年轻人笑道,“咱速战速决,无救一个顶两个的班我可心疼。”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给巫琮他们带路,绕过一个小花园,再过一条马路,就是酆都的办公大楼。 “白爷您来了,这边请。”前台的姑娘把他们引到三楼的办公室,“我都跟他们讲好了,去敲个章登记一下就行,便捷得很。” “多谢了。”年轻人对她眨眨眼,帅气潇洒得很。 可惜已经死会很多年了。前台的姑娘哀怨地叹了口气,阴曹地府直属黑白无常,多好的钻石王老五啊,怎么就这么内部解决了呢。 再想想跟在白无常身边的巫琮和Hotch,她就更想叹气了,能叫白爷亲自送来的十有八九也是个爷,这阴间的好男人怎么一个个的都名草有主了,叫她们这些大龄未婚的姑娘只能望洋兴叹。 唉…… 还是多赚点钱吧,灵石比男人靠谱多了。 巫琮的登记的确是快得很,他的一切资料早八百年前就已经在这里备案好了,敲个章签个字他也就算是正正经经的神明了,直到天地崩毁下个元会之前彻底跟阴间绑定的合法雇工。 他自己的尸体也带下来炼化了丢到火海地狱里当镇物,成神的同时他的肉体跟着重塑了,这具尸体留着也没什么用。 相比起来反倒是Hotch的登记麻烦些,毕竟他的灵魂不属于中国,但是让他长生不老的术又是中国的,因此不光要在地府这里登记,还得联系管辖他灵魂的神系把他的命运线断掉,免得延绵下去与其他的人的命运勾连。 长生不老真是件麻烦的事情啊。在签下第不知道多少张契约时Hotch在心里感慨着。 巫琮在一边检查着每一份需要签下的契约,确保里面没有什么不平等条约。 如此一折腾,就是一天过去了,巫琮婉拒了白无常一起吃一顿的邀请,带着Hotch走来时的路回了人世间。 阴间已是子夜,人间却还是正午,一暗一明刺得Hotch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躲避光线,他身上沾染着的阴气在阳光下逐渐消散,原本有些微微发冷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人类应有的温暖,而企图从他们离开的通道逃回人间的幽魂厉鬼也被巫琮一道符咒摁了回去。 嗯,逃狱未遂,足够他们在地狱里多呆上几十年了。 巫琮和Hotch落脚的地方是荒郊野外,“走吧。”巫琮拉住Hotch的手,“今天饕餮请客。” 虽然常年被各种打劫,但饕餮还是很大方地拿出了不少好东西给巫琮接风洗尘外加庆贺——别看这些老混蛋们打劫他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狠连没长成的萝卜缨子都不放过,当年花大力气从天道手里把他保下来的也是他们,不然他几千年前就该死得透透的了。 饕餮把请客的地方定在了自己的农家乐里,说是农家乐,实际上算是个规模相当大的有机农场了,请的都是些熟人熟兽熟神仙,热热闹闹置办了一桌。 千年老粽子铁树开花自然是值得庆贺的大好事,Hotch在宴席上认识了不少巫琮的老朋友。 来接机的几个自不必说,宋瑕没来,Lambert帮他带了份礼,据说是累坏了没能爬起来——能把酆都副相累得爬不起来,真的是细思恐极。 除此之外还有玄门天机子,佛家的慈念大师,就连闭关中的剑修明珏都分了道神念出来认认人,送了份礼。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所以说征服恶龙的永远都是人类啊。”九尾懒洋洋把玩着酒杯,唇角微勾看了看酒意微醺被起哄着吻在一起的巫琮和Hotch,又看了看指挥小鬼们把装好的食盒给闹别扭不肯吃饭的总裁先生送去的饕餮,心情复杂地感慨道。 君不见当年就连她那心思诡狡的族姐不也被纣王迷了心,舍了千万年道行与其同生共死吗。 人类啊…… 她慢悠悠把把杯中美酒饮尽,幽幽轻叹。 —————— 宴席上巫琮的朋友们都送了不少贺礼,杂七杂八摊开来一大堆。 饕餮送了一份药膳方子,洗精伐髓的效果相当不错。睚眦送了一把改装过的枪,用灵力做子弹杀伤力极为可观。九尾送了套法衣,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白泽送了套书,是他跟西方的恶魔朋友换来的资料大全。金乌送了一小团太阳精火,巴蛇则准备了一整套阵图。 总的算下来,基本上不是改善体质的就是防身御敌的,Hotch要是全部带上即便是巫琮想突破防线也得稍稍费一番功夫才行。 最后就是Lambert和宋瑕的贺礼了,宋瑕规规矩矩地送了一份上好的修炼功法,对体质没什么要求,慢慢练着多少能练出点名堂来。 而Lambert…… 巫琮对着礼物盒里系着蝴蝶结的生姜味润滑剂扬起了眉毛,盒子里一张便签字迹龙飞凤舞。 ——亲测好用,强烈推荐。 “要试试吗?”他看向Hotch,兴味十足。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副本打完了,下一章是礼拜五,开始暮光之城副本,估计不会很长,两到三张最多了【捂脸 昨天被成功卖了刀剑乱舞的安利,导致沉迷游戏不可自拔,我要学习啊啊啊啊啊啊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